第23章 魇(13)(1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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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钰南雪看着弟子突然间嘴里开始一个劲嘀咕, 有点疑惑,“生生你怎么了?”

    错浮生抬头,眼神发亮, “师尊,我好像猜到一点真相了。”

    钰南雪眨眨眼, 等着对方的解释。

    被这莫名可爱的神情给萌了一脸血,错浮生顿时满腔的自豪, 有一种带妹闯关的得意感。

    “是这样的, 我们通关的条件不是离开皇宫吗,但是出口那里却被魇给围住了, 所以意思就是只有解决了魇, 我们才能离开。”

    钰南雪颔首, “魇由人的执念而来, 所以要解决魇,我们首先要知道对应的执念是什么。”

    错浮生欣慰点头,师尊果然聪明。

    “那师尊有猜到都有哪些执念吗?”

    钰南雪思索片刻后道:“皇帝的执念很可能是苏婉,国师的执念是长生不老, 太后......不太清楚, 但感觉上可能也跟情有关。”

    为了防止被屁股,错浮生并没有告诉钰南雪昨晚的经历, 有关簪子的事情钰南雪自然也不知道。

    就这样,还能够猜出太后的执念大致是什么。钰南雪仿佛天生就有玩游戏的天赋, 直觉很是敏锐。

    将自己作死的过程忽略, 不能忽略的就加以美化,错浮生大致讲了一下幻境里发生的事情, 随后又提到那枚簪子。

    钰南雪抿唇, 总结了一下得到的信息:“也就是, 太后其实爱恋皇帝,所以对苏婉嫉妒成狂。”

    “那现在还有一个问题,皇帝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钰南雪敛眸,“太后提到了报仇,还有得到一切。”

    对于一个嫉妒到失去了所有理智的女人来,没有什么东西会比爱慕之人来得更重要。

    这个所谓的得到一切指的应该就是与皇帝在一起。

    但她为什么会觉得如果没有苏婉,皇帝就会与她这个名义上的母后在一起?

    这可是冒天下之大不伦。

    苏婉又是做了什么事情,阻止了太后的报仇,以至于太后对于对方的仇恨愈发深厚。

    错浮生听着钰南雪分析,惊讶发现师尊的思路居然与自己分毫不差,不知道的还以为师尊偷偷钻进他脑袋里面去了。

    这叫什么,心有灵犀?

    看向眉头微蹙的钰南雪,雪白的发丝散落几缕垂在肩旁,侧颜亦是完美无瑕。

    啊......美人认真分析的样子好好看啊,更吸引人了,吸溜。

    错浮生感觉自己已经压下去不少的邪火又冒上来了一簇火苗,就等着找机会烧起来。

    “嗯,师尊得不对吗?”钰南雪抬眸就见弟子呆呆看着自己,脸上还挂着傻乎乎的笑容,可爱的不行。

    忍不住抬手轻轻捏了把脸,又刮了下那巧的鼻尖。

    错浮生摸摸被捏过的脸,笑眯眯夸奖道:“不是,是师尊您得太好了,弟子忍不住看疯呆了。不愧是师尊,又好看又聪明,弟子要是个姑娘家,现在就求嫁了。”

    钰南雪不由失笑,“又满嘴胡话。”

    看着错浮生白皙精致的脸,钰南雪又道:“生生最好看,师尊不娶姑娘家,娶生生。”

    温柔的眉眼弯起,唇瓣微勾,认真的语气竟是看不出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错浮生直接宣布阵亡。

    都他会撩,可跟师尊这个天然撩属性的人一比,直接就被对比的渣都不剩了。

    明明每句话都没有那种意思,可就是让听的人心里老鹿乱跳,简直要脱缰疯跑。

    这就是传中的天赋流吗?

    “嗯,害羞了?”钰南雪俯身,笑盈盈看着不话的错浮生,抬手撩了撩对方额前的碎发。

    错浮生抿唇,想着要不他装一个害羞看看师尊什么反应。

    然而还没成功憋出个脸红,就又听自家师尊道:“开个玩笑,生生不用往心里去。”

    “......”那我可真是谢谢您嘞。

    火苗第不知道多少次被无情的大风刮灭。

    “不过这么一想,好像让生生当师尊的媳妇也不错。”钰南雪摸摸下巴,若有所思。

    “!”火苗窜起了十米高。

    “噗嗤!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钰南雪见弟子脸都涨红了,心道真是脸皮越来越薄,但还是体贴地止住了话题。

    “......”

    这下错浮生别火苗,心都裂了。

    这么玩/弄他很有意思吗,不知道颜狗是会当真的吗?!

    “两位大人,太后召见。”

    宫女的声音破了此刻尴尬的沉默,错浮生感动转头,看向跑过来宫女,眼里冒起了星星。

    这个NPC是他最喜欢的,没有之一!

    宫女此刻的样子又正常了,面对两人也神情自若,似乎是没有之前袭击追杀两人的记忆。

    跟着宫女去到了太后的宫殿,白奕已经到了,还差一个岑晴。

    趁此空档,错浮生再次量起太后房间的布置。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还是这摆设很常见,他总觉得这里的布置在哪里看到过,或者被描述过。

    轻轻扯了扯钰南雪的衣袖,错浮生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道:“师尊,您觉不觉得这里的布置有点熟悉,是不是在哪里看到过?”

    钰南雪闻言也量了周围的环境,感受与错浮生相同。

    不是那种整体的熟悉感,而是一些摆件的熟悉。

    比如木架上的两本书与一个花瓶,里面是一支桔梗。窗台挂了一串风铃,微风吹过的时候会轻轻响动。

    这些装饰本身没有什么问题,但放在身份高贵的太后房间里,就显得有点突兀。尤其是那串造型可爱的风铃,根本就是未出阁的姑娘喜欢的。

    一时间却也想不起来,这种布置为什么会给他们熟悉感。

    又过了一会儿,外头才走进来一个身影。

    是岑晴,对方的身上较之白天,又多了许多细碎的伤口,脸上的一道划痕还在渗出细细的血丝。

    想来是寻找线索的时候触动了什么机制,就像错浮生之前问宫女,结果引得对方变异一样。

    岑晴奇怪地看了一眼跟在错浮生身边的绿,露出了跟白奕相似的神情,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奇奇怪怪的人感到十分不解。

    见人都到齐了,太后轻咳一声,“几位除魇师,皇帝身上的魇如何,何时能够祛除?”

    并没有对于消失的周跑以及沈娇感到任何奇怪,而对于多出来的绿只是随意问了一句。错浮生是他的帮手,便没有再追问了。

    第一个上前的是岑晴。

    对方气色不是太好,但语气坚定沉稳,与刚开始瑟缩胆怯的样子判若两人。

    大概是见到玩家堆里没有能够利用的人了,所以索性放弃了伪装。

    “回太后,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您,这事关皇上身上的魇能否去除。”

    太后颔首,神情看上去很是疲惫,“问吧。”

    岑晴深吸一口气,“您与先帝感情是否十分深厚?”

    错浮生注意到,在岑晴提到先帝的时候,太后扶着座椅扶手的指骨一下子握紧了,指尖都泛起了白。

    这样的反应,一定是情绪起伏十分大。

    至于是怎样的情绪,目前还没有确切的答案。

    “先帝待哀家极好,哀家自是与先帝感情深厚非常。”

    岑晴又问:“您与皇上的关系如何?”

    一听到这问题,错浮生下意识拉着钰南雪往后倒退了两步,就怕太后像之前那个宫女一样突然变异。

    岑晴显然是也调查到了一些线索,开始怀疑太后与皇帝之间的关系了。

    但她的方向似乎有些走歪,像是走了一开始错浮生怀疑的方向:太后与皇帝不合,但而不合的原因是因为对方篡位,害死了先帝。

    对方应该是调查到了有关皇帝篡位的证据。

    太后的面容果真扭曲了一瞬间,但最后还是没有变异,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皇帝待哀家恭谦有礼,自是关系和睦。”

    太后在撒谎

    错浮生敛眸,那个宫女得应该是实话,太后与皇帝之间早有争执。在宫女看不到的地方,两人不定还发生过多少次争吵。

    皇帝或许是知道太后对他的心思的,觉得厌恶,所以才会与之产生矛盾。

    之前询问宫女的时候,宫女还提到了太后对皇帝后宫里的嫔妃十分苛刻,甚至可以是刁难。有一次罚跪一个怀了身孕的嫔妃,直接导致对方流了产。

    这样的举动,谁都受不了,更何况是皇帝。

    两人的嫌隙绝对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但皇帝在昏迷之前应该是不知道苏婉之死是太后动得手,不然太后也不会还好端端坐在这里。

    总而言之,错浮生看了眼上方坐在凤椅上的太后,暗暗赞叹。

    能够在皇宫里培养自己的势力,建造密室,谋杀皇后,与国师暗中联系,却没让皇帝抓住把柄,甚至极有可能是皇帝昏迷的罪魁祸首。

    别的不,光提谋略,太后不输男子。

    可惜被情爱蒙了眼。

    岑晴也没有相信太后的话,但当面质问NPC显然不是明智之举,便退下了

    接下来是白奕,对方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支红色的桔梗花,正轻轻握在手里把玩。

    “太后,我想问的是,您为何喜欢桔梗花?”

    太后微愣,看着白奕手上的花沉默了片刻。

    “自是因为好看。”

    白奕又要话,一道声音从后面响起。

    “非也非也。”

    错浮生走上前去,对着狐疑地白奕微微一笑,然后从袖中拿出了一支白色的桔梗花。

    这下连钰南雪都愣住了,他不是一直都跟生生待在一起吗,这花是什么时候摘的?

    岑晴更是疑惑,她总觉得错浮生找到的线索跟她截然相反。

    错浮生暗想,系统商店的油漆质量真好,一点气味没有,丝毫看不出来这花原本是红的。

    钰南雪回过神来,眼睁睁看着错浮生已经走到了太后跟前。

    这个不省心的家伙又算干什么?钰南雪想要上前去把人拽回来,又怕乱了对方的计划。

    只能在后面默默警惕,一旦太后发怒就立刻把人扯回来。

    错浮生举起那支白色桔梗,轻轻别在了太后的鬓角。

    勾唇轻叹:“真美。”

    虽然容颜老去,但太后的气质依旧如曾经那般,高贵优雅。

    “放肆!”太后身边的大宫女怒斥,瞪着这个胆敢对太后大不敬的除魇师。

    “无妨。”太后微微抬手,止住了想要动手的大宫女。

    布满褶皱与青筋的手轻轻抚了抚鬓角那朵桔梗花,太后的神情缓和下来。

    “在我们那里,若是少年心仪一位姑娘,便会赠予对方一朵白色的桔梗花,象征真挚的爱慕。”

    错浮生边着,朝太后行了一礼,烟灰色的眼睛微敛,精致的面容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第一眼见到太后您,我就觉得,这花与您很相配。”

    “请原谅我的冒昧,我只是不想美人与她的花错过,不然那将是一场遗憾。”

    清冽的嗓音虔诚真挚,用平和轻缓的语调一点点诉,竟是挑不出分毫欺瞒。

    “......”

    一滴眼泪突然从满是细纹的眼角滑落,太后抚着桔梗的手轻颤,虽然衰老但却依旧清澈的凤眸已经盈满泪水。

    多少年了,她多少年没有再听见这样的话了。若是当年没有接下那朵花,她现在还会是这样吗?

    看着这样的太后,错浮生心中的怀疑有点动摇。深爱皇帝至此,对方真的能够下手害对方吗?

    难道是既然我得不到你,那就谁也不能碰你的心态?

    眼见着NPC居然被错浮生给哭了,其他人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操作,美男计?

    钰南雪有点无奈,生生这喜欢撩人的习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改掉。

    大宫女给太后轻轻拍背顺着气,眼中满是心疼。

    “哀家失态了。”

    也没有多久,太后很快就收敛好了情绪,一点看不出刚才伤心的样子。

    将那朵桔梗取下放在掌心,太后深深看了错浮生一眼,随后看向了其他玩家。

    “你们可还有其他的问题要问?”

    岑晴与白奕都问完了,只剩下错浮生与钰南雪。

    两人对视一眼,摇摇头。

    想知道的太后不会实话,会实话的他们都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

    太后轻捏眉心,神情疲倦,“那就这样吧,希望你们可以尽快除去皇帝身上的魇。”

    宫女送他们出去,错浮生回头看了一眼。大宫女正在替太后揉捏太阳穴,太后平时看起来冰冷疏离的模样,在大宫女面前倒是显得十分信赖放松。

    大宫女看起来大概四十的样子,模样比太后年轻,但论起实际年龄,应该要比太后年长十几岁。

    可能是太后当年进皇宫的时候从家里带过来的丫鬟。

    带路的宫女就像昨日那样默默在玩家前面走着,不过这一次没有玩家拖延时间了,而是纷纷加快脚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就怕慢一拍宫女又要变异了。

    错浮生摸摸袖子,确认那片衣服碎片还在,那今晚不定会有国师有关的魇过来。

    反正晚上都不安全,那倒不如作死得更猛烈一点。

    错浮生如是想,同时愈发坚定了绝对不能让师尊知道的决心。他可不想一边被屁股一边被碎碎念,他都这么大人了。

    “生生你晚上要心,别再受伤了知道吗?”钰南雪站在房间门口蹙眉,担忧地看着不当回事的错浮生。

    错浮生下意识捻了捻手指,又想起了早上被师尊亲手指的时候。

    压下一颗加快速度跳起来的心肝,故作镇定地摆摆手,“师尊您放心吧,我没问题的。”

    钰南雪抿唇,在错浮生转身的那一刻又测了一下好感值。

    八十九,又涨了一个点。

    他刚刚做什么了吗?

    钰南雪暗想,难道生生很喜欢自己关心他的话?

    那以后可以再多些,反正他本来也觉得现在对生生的关心还不够。

    开自己房间的门,钰南雪看了眼天。

    比昨天红上不少,简直像是血染透了云层。好似要压下来一般,沉甸甸的压迫感。

    等等,他是不是忘了什么?

    钰南雪脚步一顿,突然想起了一直被他刻意忽视的那个绿,对方还没有变回圆球,就用人形跟生生一起回房间了!

    他可是记得很清楚,生生一直想要对方陪/睡来着。

    想要去叮嘱一番,让弟子知道什么叫做男男授受不亲,可是太阳已经彻底沉下了。

    钰南雪只好进了房间,很是郁闷。

    明天一定要好好这个不听话的家伙。

    “绿,你去门口守着。”错浮生草草吃了两块面包,嘱咐道。

    “是。”绿听话的去了门口。

    错浮生叹了口气,他其实真的很想抱着美人睡觉觉,但在副本里还是算了。

    通关要紧。

    将袖中的碎布拿了出来,握在掌心。

    之前那幅画他已经偷偷放了回去,在师尊又一次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桔梗花则是顺手丢回了御花园。

    是的,他就是这么一个善于充分利用时间空隙的机灵鬼。

    又过了一会儿,就跟昨夜一样,黑暗突然降临。

    但仅有一瞬,黑暗顷刻褪去,无边的血色蔓延。整片空间都染透了腥红的血,简直刺得人眼睛疼。

    “为什么......他为什么这么对我......”

    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传来,在空荡荡的血色空间当中显得缥缈且幽森。

    一个身着大红凤袍的女子突然出现,背对着错浮生,看不见脸。

    错浮生试着抬脚,却发现自己连一动都动不了,情绪陡然跌至冰点。

    “我恨他......我恨她.....我不甘心......”

    那名女子肩膀一直在轻轻颤抖,声音嘶哑,满是仇恨与痛苦。

    光是听着,就觉得有一种无边的绝望没顶而来。

    “......”

    错浮生垂着眸,片刻后抬起,里面只剩下一片暴戾阴郁,暗藏着深沉的杀意。

    又是这种感觉,无法动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真的是,让人想要撕碎一切......

    红色的地面不知何时积起了一层薄薄的,更为深红的液体。

    与血唯一的区别便是没有那腥味。

    液体还在不断上升,照这速度,不到一炷香就能将错浮生整个人淹没。

    女子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错浮生,只是一个人立在远处,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只剩下了哭泣的举动。

    错浮生盯着女子的背影,死死压抑着心中的杀意,唇瓣被牙齿撕裂,浓重的铁锈味蔓延在唇齿间,好歹压制住了些许暴走的冲动。

    比较起对方的身形。

    偏瘦,比苏婉稍矮一些。

    是太后。

    叫了对方几声,可是没有任何反应。

    液面一点点升高,耳边只有那满是不甘与恨意的呜咽声,入目满是刺眼的猩红,几乎能把人逼疯。

    苏婉的空间是一片黑暗,且无法发出声音。大概是因为对方死前的绝望与无助,就像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那太后呢?

    这红色与无法动弹又象征了什么?

    错浮生神经质一下一下咬着已经破碎的唇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不要被那种情绪支配。

    自从知道了太后对于皇帝的情愫之后,他一直都有疑惑。

    若是年少慕艾可以理解,毕竟当时太后也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年纪。

    但这爱慕究竟是怎么转化成这般扭曲的执念,以至于痛下杀手,容颜苍老。

    除了无法得到心爱之人,太后究竟还有什么不甘心的地方?

    无法动弹,一点点看着自己被淹没。

    深陷泥沼,无法抽身,也不甘心抽身。

    “夏清!”错浮生大喝一声。

    女子依旧没有回应,液面上涌的速度却陡然加快,一下子没到了腰部。

    渐渐上升到了胸口,肩膀......

    眼见着液面已经蔓延至了脖颈,错浮生面不改色,唯有眸中的暴戾几乎要化成实质。

    “夏清!你当真就甘心吗,甘心做别人手下的傀儡,甘心在没有价值后被一把甩开?!”

    这一声仿佛星火落入滚油,顷刻间掀起滔天巨浪。

    血海疯狂上涌,直接将整片空间淹没。

    “我不甘心,不甘心啊啊啊!”

    “他凭什么负我,我为他付出了全部,我这一生都是为了他!”

    “都该死,他们都该死!!!”

    随着凄厉刺耳的哭喊声,女子终于缓缓转过身来,赫然是太后年轻时的容颜。

    艳丽雍容,风华无双。身着大红凤袍,一头青丝在血海中飘荡,一笑动天下得便是这样的绝代女子。

    只是那张脸上憎恨绝望的神情生生将这份美变成了扭曲。

    错浮生指尖微动,发现身上的禁锢开始渐渐减弱。

    无法呼吸

    肺几乎要爆炸,一点点走向窒息的感觉能够将人逼疯,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

    “咔嚓,咔嚓......”

    骨骼被挤压的声音响起,似乎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同一时间碎裂,身上的禁锢消失无踪。

    错浮生游到夏清身边,掌心突然多了一把闪着寒光的白色弯刃。

    弯刃刺入心脏,夏清却没有痛苦的样子,反而露出了解脱的笑容。

    那笑容是极美的。

    血海渐渐消失,错浮生坐在地上急促地喘息,面色病态中带着艳红。

    夏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地上突然出现的一支娇艳的红色桔梗。

    弯刃上的血已经没有了,错浮生用指肚重重拂过,被划开一道口子。

    看着温热的鲜血缓缓滴落,他终于有一种真实感。

    没有被控制,没有被操控,全权由自己掌控。

    就算是受伤,也得是他自己主动。

    烟灰色的眸子蒙着一层厚厚的翳,透不出任何光亮。

    与夏清深陷的泥沼一般无二。

    捡起那支桔梗,再次抬眸的时候,所有的负面情绪已经消失无踪,再看不出丝毫痕迹。

    “真好,又是这么多线索。”错浮生轻笑着摸了摸手上的桔梗,“或许已经是真相了。”

    在即将被淹没的那一瞬间,错浮生突然就想起了太后房间里的那些摆件究竟是哪里见过。

    在皇帝写给“婉婉”的那些信里。

    许多封信里面都提到过要如何布置未来的家,要在哪里放些什么,或者要在窗边挂上一串风铃之类的。

    但因为不是集中写在同一封信当中,才导致他一时间没能想起来。

    太后才是婉婉,那个为皇帝做了许多,付出了巨大代价的女子。

    摩挲着娇嫩的花瓣,错浮生心想若是他,才不会让一个美人为了自己变成这样。

    花该被捧在掌心,而不是被践踏至污泥。

    红色渐渐褪去,错浮生回到了原本的房间。

    看了眼蜡烛的长度,时间还早。

    昨夜本就无眠,白天又一番奔波,身体早就撑不住了。

    经历了这一遭,想来晚上也不会再有什么危险。再加上绿还守在外面,错浮生索性趴在桌子上补个觉,不一会儿功夫呼吸就平稳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被一阵敲门声惊醒。错浮生看向窗户,发现天已经大亮了。

    开门,不是师尊还能是谁。

    光有些刺眼,错浮生眯了眯眼睛。一只手覆上了他的眼睛,直到逐渐适应才离开。

    “生生你昨夜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差?”钰南雪看着错浮生苍白的面容,心疼不已。就连刚才看见绿只是守在门口,并没有跟错浮生睡在一起时候的愉悦都忘了。

    “我没事。”错浮生摇摇头看向钰南雪,随后又愣住。

    “师尊您的脸怎么了?!”惨叫声响起,错浮生面上满是崩溃,仿佛被伤的是他自己。

    这么完美的一张俊脸,居然出现了伤口啊啊啊,这是暴殄天物!

    钰南雪一愣,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吗?”

    生生怎么突然一副深受击的样子。

    “师尊您看不到吗?”错浮生指向钰南雪左侧面颊,痛心疾首,“上面有一道口子啊!”

    人不脸,千万别让他知道昨晚是哪个不讲武德的魇伤了师尊的脸。

    不然他黑雾都给它扇飞了!

    钰南雪终于摸到了脸上那道浅浅的口子,不禁失笑。

    要不是被指出来,他都不记得了。

    “没事的,伤而已。”

    眼见着弟子又要炸毛,钰南雪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对方究竟在气些什么。

    越发觉得好笑,抬手轻轻刮了一下那巧的鼻尖,俯身轻声道:“难道生生在意的只是为师的脸吗,嗯?”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错浮生酥了一阵。

    好气哦,又被调戏了。

    刚想解释,却发现对方的姿势有哪里不对。

    钰南雪的左手藏在宽袖当中,自始至终没有露出来。

    趁其不备,错浮生一把拉起那只手,就看到了手腕上被缠了厚厚一层纱布,就这样还有血渗出来。

    瞳孔微缩,错浮生牢牢扣住钰南雪想要抽回的手,然后解开了那纱布。

    一道深的几乎割开一半手腕的口子出现在眼前,触目惊心。

    “......”错浮生垂着头,钰南雪看不清神色,有点担忧。

    “生生你没事吧,不要紧的,伤而已。”

    错浮生猛地抬起头,狠狠瞪了钰南雪一眼,然后拿出伤药就开始细细涂抹。

    冰凉的药膏抹上伤口,带来轻微的刺痛与酥麻。

    钰南雪低头看着那个的发旋,突然有点想笑。

    生生刚才瞪自己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装大人的孩子。

    但钰南雪也不敢笑出声,不然弟子不定会气哭。

    仔仔细细将药涂抹好,错浮生这才重新心翼翼地扎上绷带。

    刚想质问,对上钰南雪温柔无辜的眼神,还有微微抿起的唇瓣。

    顿时没脾气了。

    重度颜控的悲哀就是,面对好看的人的时候,吵架都恨不得扇自己。

    “师尊您还总是我,自己明明更不当心。”

    错浮生越想越奇怪,就算昨夜魇又变厉害了,凭师尊的身手也不至于伤得这么重吧,不然其他玩家还怎么活。

    “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错浮生盯着钰南雪,“师尊实话。”

    “......没什么啊,就是魇来了而已。”钰南雪默默移开了眼神,怎么看怎么心虚。

    其实他昨天在离开国师密室之前趁错浮生不注意,悄悄带走了一个罐子,想着晚上可能会有与国师相关的魇过来。

    后来真的来了,就是情况稍稍有点危险。他恢复知觉的时候被绑在桌子上,国师正要拿刀开膛破腹放血。

    废了好一番劲才脱离幻境,就是手腕上还是被割了一刀。

    “不这个了。”钰南雪立刻断还想要质问的错浮生,转而提起了另一个话题,“昨晚得到了一些关于国师的线索。”

    “!”错浮生陡然瞪大眼睛,脑中灵光乍现。

    “师尊您是不是偷偷从国师的密室里顺了东西出来?!”难怪昨晚来找他的不是国师。

    钰南雪错愕,下意识道:“你怎么知道?”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后错浮生猛地捂住耳朵,钰南雪开始了唠叨。

    “所以生生你第一天果然是背着师尊干了坏事对不对,你是不是把那副画偷偷带回房间了?”

    “为师了你多少次要心,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居然还不告诉师尊,师尊问你的时候居然还敢撒谎,生生你真的是越来越叛逆了!”

    钰南雪越越气,举起那只完好的右手就重重了一下错浮生的屁股。

    “啪!”

    屁股的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清脆响亮。

    错浮生直接被懵了。

    “咳咳咳......两位一大早这么刺激啊。”

    白奕刚开门,原本还因为夜晚越发要命的遭遇而精神憔悴,结果看到这么一幕,立刻来劲了。

    弟子都这么大了还被屁股的,他也真是第一次看见。

    立刻给钰南雪贴上了一个“老父亲”的标签。

    见到有其他人出来,钰南雪收了手,但还是不轻不重掐了把错浮生的脸。

    低声道:“出去再教训你。”

    “......”错浮生顿时感觉自己的屁股开始隐隐作痛,仿佛已经预感到了之后竹鞭伺候的场景。

    再一看倚在门边似笑非笑看热闹的白奕,以及依旧温顺乖巧的绿,只觉老脸不保。

    就在这气氛僵硬的时刻,最后一间房门开了,里面的人跌跌撞撞摔了出来。

    是岑晴,她伤得极重,右边的胳膊从手肘往下都消失不见了,断口处哪怕裹了厚厚一层纱布也依旧在慢慢渗血。

    见到三人的目光都投向她,岑晴立刻敛去了痛苦的表情,撑着站直了身体,用警惕的眼神注视着三人。

    昨天的魇格外危险,居然出现了幻境,她似乎是猜错的方向,以至于受了重伤。

    也不知道这副本还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更不知道其他三个人会不会趁机把她当做探路石。

    越想越糟糕,岑晴与三人心翼翼保持着距离,不再停顿,立刻离开了院子。

    错浮生扫了眼还在微笑的白奕,虽然心里蠢蠢欲动想要逗弄对方,但是想到师尊手腕上的伤,还是决定不要耽误时间了。

    今天必须把副本解决。

    看着两人以及那个奇怪的金发男子离开,院子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白奕垂眸,知道这次副本他是肯定拿不到最高评价了。

    明明是同样的时间,可错浮生看起来就像是已经知晓了这个副本的所有真相,而自己不过是揭开了一半而已。

    “嘶......有点疼。”

    白奕从门框上离开,站直了身体,侧半边赫然有一道不浅的伤口。不过是之前被门框挡住了,没人发现。

    另一边,两人正在前往国师的住所,一边钰南雪给错浮生仔细讲了一下昨晚在幻镜里的遭遇。

    “所以师尊您当时变成了孩子?”错浮生疑惑问道。

    “也不完全是。”钰南雪解释道:“一开始是孩子的视角,后来就变回自己的身体了。”

    钰南雪没有告诉错浮生,他先是用孩子的身体体验了一遍开膛破腹挖心放血的感受,直到那个被他感受同步的孩子断了气,他才变回自己的身体。

    “孩子的视角......”错浮生低声自语。

    “怎么了?”钰南雪见对方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

    错浮生摇摇头,“没什么。”

    只是突然有奇怪的感觉划过,但一时间没抓住。

    再次来到了国师的住所,这一次先是确认了国师正在别的地方,才轻车熟路地开了密道。

    手突然被握住,错浮生一愣,疑惑地看向钰南雪。

    “看不清。”钰南雪眨眨眼。

    “......”错浮生默默掏出了从系统商店买的手电筒,“咔哒”按下了开关。

    科技改变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