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广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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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天干死亡那日, 被殷九霄虐杀而亡的消息甚嚣尘上。就此,自不久前上官弈明直言与殷九霄势不两立之后,司徒家也扬言绝不会放过殷九霄。

    江湖许多人都在笑言, 能做到殷九霄这般一下子得罪武林两家名门, 也是绝无仅有。

    然而,不久之后有些人就笑不出来了。

    有自称见到司徒天干死状的人形容司徒大公子死状极其惨烈,叫人不忍直视,纷纷口诛笔伐殷九霄手段之残忍可比肩过去好几个大魔头。

    至于殷九霄在信上道出自己是轮迴谷掌门一事, 司徒贤并没有对外透露, 这倒是让殷九霄有些意外,也有些不满。

    殷九霄坐在客栈的窗边, 望着楼下的街景,摇晃着酒囊。其中装了悦凤楼的美酒二两,又放入了薛筎给的千叶鸠霖。

    这名字乍听起来, 有几分雅致, 实则是一种无色无味与酒相融的毒药。

    少量饮之将会头疼欲裂,之后但凡饮酒,头疼便会加重, 直至数日后脑裂死亡。而如果一次性服用过量,不出两个时辰便会直接脑裂而亡。

    薛筎,这毒药的名字便是印白梅想的,而司徒贤大概会在讣闻上详细告知林韫发生的一切, 一旦林韫知晓, 离印白梅知道也不远了。

    但殷九霄想要的不仅仅是这样。

    自司徒天干死亡过去三日,到了下葬的日子。

    这几日, 安襄城内多了不少外地人,其中大部分人都是来参加今日司徒天干丧事的。

    龙柏郡离安襄城何止千里, 三日就算是快马加鞭也赶不及。

    有些可惜,不能在这里一并将林韫杀了了之。

    殷九霄看到漫天白纸飞洒,司徒家出殡的队伍出现在街头,许多的安襄城百姓也跟在了队伍中,有些人脸上很是伤感,许是在感慨一位天骄的陨落。

    殷九霄无声地朝嵇远寒点头示意,待嵇远寒先行离开,他将酒囊绑在自己腰上,也下了楼。

    好在上次和上官奕明决裂时,虽有人关注了他易容后的模样,却毫无动静,而且自从显露真容后,所有人也将注意力放在了原本的脸上。易容后平凡的样貌,依旧能让殷九霄自由行动。

    他以易容之后平平无奇的面貌混在人群当中,收起先前一直挂在脸上的浅淡笑意,混在三三两两的城中百姓中,跟随着司徒家的人一起出了城。

    一个时辰后,来到司徒家的祖坟。

    属于司徒天干的位置已经挖好,当仆人们将棺木放到地下之时,忽然从天飘下无数白麻纸,惊呼之声响起,好几张纸已经落到了人的手里。

    司徒贤一眼看到了纸上字迹,登时目眦尽裂,当他大喊“谁都不许动”时,有一人低沉的声音霎时响起:“人,我杀了。仇,我未了。令子所中千叶鸠霖,龙柏林府继室知一二。”

    “烦请司徒老爷帮忙带两句话,不知可以否?”

    “二十三载过,犹记白梅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轮迴谷掌门殷九霄亲笔。”

    当落款之人道出时,在场一些人武林人士暗暗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口冷气不为这殷九霄之名,是为那“轮迴谷”三字。

    殷九霄看着混乱且议论纷纷的人群,随手扔下手中白麻纸,清了清适才变声后不太舒服的嗓子,转身潇洒地离去。

    这个时候,谁又会管他这个乍看之下无比普通的百姓呢。

    行至半路,殷九霄察觉到熟悉的气息,不禁弯起嘴角,回头望向从树干上一跃而下的身影,心情颇好:“此事已了,我们去龙柏郡。不坐马车了,骑马过去。”

    嵇远寒应了声“好”,将殷九霄脸上笑容看在眼里,却有些担心殷九霄泄露身份之后会给主人带来的麻烦。

    不日,殷九霄身为重新现身江湖的轮迴谷掌门的消息不胫而走,而凭证仅仅是飘落在司徒家祖坟上方的无数白麻纸。

    很多人相信的是殷九霄用名为“千叶鸠霖”的毒毒杀司徒天干,并不相信之上所言的落款身份。

    但也不乏一些相信的人。

    原先不少觊觎轮迴谷的江湖人得到这个消息后,大部分也都按兵不动,他们如豺狼虎豹般时刻注意着武林上的风吹草动,只待伺机而动。

    对于这些殷九霄或多或少能猜到,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不久之后,江湖流传最多的除了他是个杀人如麻的魔头,竟然还开始流传开他的各种画像。

    正如此时,他和嵇远寒坐在一家茶铺内休息,听到有行脚商起最近销路最好的东西。

    “正是这武林名人殷九霄的画像。”

    行脚商拿出一幅卷轴,一点点拉开展示。

    “大家瞧一瞧,看一看,这可是今世名师画家在安襄城城墙旁的酒楼见到殷九霄后,直接拿出画笔作画的拓本,可谓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只见画上是一位穿着白衣长衫,头戴白玉簪的青年。

    殷九霄喝茶的途中看到这幅画,差点一口茶喷出来,他嘴角抽了抽,对嵇远寒耳语:“我是长这样吗?”

    嵇远寒定睛看了看,连忙摇头:“全然不像。”

    要这画上之人风姿卓绝也没错,可这所画容貌无丝毫男子气概不,脸上的笑意只显得矫揉造作。殷九霄一双明亮璀璨的狐狸眼更是被画成了妩媚多情的桃花眼,与其是青年,不如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与殷九霄真正的容貌毫无相似之处。

    嵇远寒看了这幅画,眉头微微皱起来,忽然眉间被轻轻一抹。

    殷九霄若无其事地收起手指,一口饮下碗中茶:“皱眉作甚,不就是一幅画嘛。”

    他原本想拉了嵇远寒离开茶铺,却听到一名男子出放浪形骸的调戏之言:“以前我还嘲笑过这殷九霄名不见经传的,怎么称得上‘千两白银’,现在让我叫他‘千两黄金’我都愿意。我买!”

    “我也要买!”

    三三两两的人开始哄抢行脚商手里的画卷。

    “我见过殷九霄本人,哪有这般不男不女。”殷九霄微微昂头,一脸嫌弃。

    登时,原本要买画的几人停了手,几道阴鸷的目光投向殷九霄。

    他一只手摩挲着腰上的佩剑,一只手慢悠悠地往杯中倒入茶水,然后单手拿起茶碗,站起身,对着周遭一群茶客敬了一杯茶:“实不相瞒,在下自认有几分画工,不久前是真见着了千两白银在城墙上的风采,若是不嫌弃,在下现在可以作画一幅,让各位瞧一瞧真正的殷九霄是如何模样。”

    有不嫌事大的江湖茶客连忙高喊:“子,可别口出狂言,要画就画。”

    嵇远寒的眼睛都瞪大了,讶异地看向他。

    殷九霄对嵇远寒眨了眨右眼,然后走到行脚商那里,问可有纸笔。

    行脚商的生意被殷九霄搅黄了又怎么可能会给他纸笔,但听了殷九霄聚音成线的密语,眼睛咕噜噜一转,接着大方地拿出了箱子里的笔墨纸砚。

    茶楼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一身白衣青衫的剑客身上。

    一开始作画时,一两个人在旁边发出嗤笑,认为剑客只是信口开河,原本想着嘲笑一顿。然而画到一半,当宣纸上开始展现一位衣衫蹁跹,手持酒盏而立的青年时,纷纷开始屏息以待。

    虽只有一杆羊毫笔,却在剑客的挥洒下,一个容貌无双,眼带刺目寒芒,薄唇带着轻蔑笑意,锋芒逼人的黑衣青年跃然纸上。

    两炷香过去,殷九霄完成最后一笔,潇洒地收笔,拿下镇纸,转头看向一直坐在旁边的嵇远寒,笑着问道:“像吗?”

    嵇远寒的目光从殷九霄的脸上移到画上,好似穿透了面具看到了殷九霄本来面貌,然后点了点头。此般认真的神态配上冷峻的气质,确实让人信服。

    殷九霄将宣纸放在桌上,看向一直凑在一旁行脚商:“好借我笔墨纸砚的谢礼。”

    行脚商欣喜若狂地双手接过,旁边有江湖侠客凑到行脚商身边,咬耳朵着给多少银钱才能卖给他。行脚商当然不卖,这可是他今后大买卖的基石。

    殷九霄自然看出行脚商在想什么:“要是拓画下来,记得不要漏了任何一个字。”

    行脚商连连点头。

    “这位少侠,不知尊姓大名?”行脚商在他们身后大喊。

    殷九霄拉了嵇远寒走出茶铺,背对这里面的人挥了挥手:“区区一个江湖辈,姓名嘛,不足挂齿。”

    几个江湖茶客之前看到那副妩媚多情的画卷只觉得买回去作观赏用,心里一点不认为画上之人会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殷九霄,可当在剑客画出所谓真正的殷九霄后,他们忽然有些信了。

    这是一个嘴角明明带着明媚笑意,又让觉得冰冷的人物。

    画中人正视前方,仿佛正凝视着观画之人,手上拿一只酒盏,微微倾倒在地的姿态,气质满是潇洒肆意。

    只是一幅画,却让他们不禁开始正视起这个靠着“千两白银”之名闻名遐迩的武林新人。

    行脚商的视线这时才从画上人的身姿移开,想到剑客离开前留下的话,一眼便看到写在左下角的字,然后一字一字吟诵道:“二十三载过,犹记白梅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两句,正是随着殷九霄的名头一起流传开来的言语。

    半个月后,一些城郡的街头有乞丐儿一人吃着一串糖葫芦一边唱起了一首油诗,这首诗翻来覆去也就只有二十个字。

    不知其意的人只觉这油诗的曲调朗朗上口,不知不觉也跟着唱上了。

    知道其意的人,比如龙柏郡林府别院,坐在凉亭里赏花的丰腴妇人,她拿着街上拿着一幅画,默读着画上二十字,一张美目桃腮的妩媚容颜看似一如既往的雍容,实则暗藏汹涌阴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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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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