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发信人是秦戈。
王子泪眼汪汪地看着面前人。
猞猁渐渐察觉出了点不对劲, “祁老师不喜欢吃鱼?”
祁云用力点头。
鱼鱼这么可爱!谁要吃鱼鱼!
猞猁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到了他的筷子上,眸中闪过若有所思,伸手将王子手中拿着的筷子按了下来, “祁老师不喜欢吃这个的话不用勉强。”
祁云松了口气。
得救了QAQ。
他真的一点也不想吃鱼鱼,不要逼着他吃鱼鱼。
猞猁状似不经意地问:“祁老师方便告诉我, 你为什么不吃鱼吗?不喜欢这个味道,还是……别的原因?”
祁云悄悄把面前的碗往前推了推。
“不喜欢吃, 别的原因也有, 我从来不吃鱼。”
猞猁唇角一抿,眸中泛起丝丝缕缕的笑意, “那, 祁老师喜欢吃什么?我重新叫吧。”
祁云摇摇头, “不用了, 这样太麻烦了,我……”他往厨房瞄了一眼,“我吃幼儿园自带的早餐就好了。”
猞猁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既然了是我请祁老师吃东西,怎么能光我吃, 祁老师什么也不吃呢?——祁老师喜欢吃什么, 我点新的。”
王子报出了几个名字,“炸鸡、汉堡或者……唔, 甜品吧,布丁或者牛奶方、椰蓉球。”
妥妥的三高食品。
但吃起来好吃!而且闻起来也非常香!
祁云以前在海底很少尝到这种东西, 上岸来后尝过一次, 当时的感简直惊为天人,后来他就爱上了油炸食品和高糖食物。
吃好吃的会让王子变得高兴!
不过、不过, 如果不是在一桌全鱼宴面前吃就好了……
豹猫有些稀奇地瞄了他一眼, “你居然不吃鱼, 真稀奇。明明这么好吃——”他用爪爪拎起来一条黄鱼,在嘴里不断嚼嚼嚼,把自己的肉垫也一起嚼了进去,爪爪被彻底湿,他感叹般的了一个嗝。
“满足!好吃!超好吃!”豹猫吃完了那条油炸黄鱼,爪爪被油污和口水弄得湿漉漉、油腻腻的。
他左右看看,咦,怎么没有纸?
他再看,纸盒全部被狞猫一脸嫌弃地丢到了白虎的下巴下方,接着他流下来的口水。
豹猫突然不太想用那盒纸了。
他又找了一圈,发现那是最后一盒纸。正发着呆,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什么,悄悄站了起来,往桌子边挪了一步。
一步。
又一步。
……
到目的地了!
豹猫把湿漉漉的爪爪悄悄抬起来,不动声色往身旁白毛毛做成的墙壁上蹭。
没错,豹豹就是他的纸!
“你在做什么?”
头顶突然传来雪豹的声音,做了坏事的豹猫身子一僵,有些心虚地抬头看过去,近乎谄媚地笑了下,“呀,豹豹,好巧呀。”
雪豹铜铃一样大的双眼盯着他按在自己毛毛上的爪爪,眸中浮出清晰的疑惑。
“你在做什么?”
豹猫张了张嘴,绞尽脑汁编出一个借口,旋即理直气壮道:“看我干嘛!我在帮你擦毛毛,你看你毛毛被白虎弄的多脏啊,全部是油,脏死了。”
他着,顺手拿过已经被白虎口水湿的纸巾盒,在里头扯了好几张,草草往雪豹脏兮兮的毛毛上蹭,连带着把白虎的口水也蹭了上来。
雪豹:“……”
这只猫咪究竟在做什么?
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和祁云一模一样,难怪平常就他们两个能够全天无间断地玩在一块儿。
豹猫随便擦了两下,丢开纸巾哒哒哒准备溜走。
不是他做的,才不是他做的,他是热爱做好事的好猫猫!和他才没有关系呢。
这头,祁云完了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抬头看向猞猁,某种带了些许期待。
“可以吗?”
猞猁默默把他点的菜记下了,微微一笑,“当然可以。”
王子的眼亮了。
猞猁余光一直注视着他,瞥见他这副模样,心情不自觉好了些。
他喜欢祁云这么盯着他看的时候。
这种感觉……就好像,祁云眼里只能容得下他似的。
没有其他人。
也没有该死的、讨厌的、从路边捡来的白猫。
更没有脾气大过天,还惯会撒娇的某只猫咪,以及粘人的臭狮子、老虎、雪豹。
只有他。
祁云眼里只剩下了他。
猞猁非常喜欢这样的感觉。
猫科动物的天性是占有欲、领地属性,猞猁的领地属性是属于极其强烈的类型,同时,他的占有欲也很强。在这之外,他还有些心眼和气。
他气吧啦地想,他就是不喜欢祁云看别的猫猫,最好只有他一只猫猫。
这个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猞猁刚要回过神,便见祁云有些高兴地低下头去看猫咪,下一秒,他的笑僵住,表演了一个生动形象的表情包:
【笑容逐渐消失.jpg。】
他往桌上看了一眼,便明白了祁云为什么会这样。
豹猫惯来是霸道的,自己馋了就懒得等别人,一会儿用爪爪去薅黄鱼、一会儿用专用的勺子舀鱼汤喝、一会儿又张着嘴等雪豹投喂。
他一番闹腾下来,桌上每一道菜全被他咬了一口。
现下,他瘫在了祁云手边,肚皮高高的鼓起来,一边摇尾巴一边往祁云的手里蹭。
“好撑……要揉揉!”
脏不脏是一回事,他的毛毛上沾了没吃干净的鱼肉又是一回事。
祁云的手哆嗦了好几次,欲哭无泪的把猫咪拎起来。
“乔乔吃得……这么快呀?”他干巴巴道,甚至还结巴了一下。
猞猁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种人走茶凉的悲惨,还有……害怕?
他在害怕豹猫?
怎么会,祁云平常最喜欢和豹猫玩儿。
祁云心地屏住呼吸,拇指揉动着猫咪的肚皮,又从随身携带的口袋里掏出一粒糖果送到他嘴里。
豹猫好不容易消食完毕,祁云的不健康食品偏偏在这个时候被送到了。
他眼睛一亮,趴在祁云手背上非要和他一起吃。
只要不吃鱼,祁云便随着他去。
空气中原本弥漫着鱼肉特有的、淡淡的腥气,近乎无味,祁云坐在餐桌边,几乎就要被逼得窒息了。
油炸食品的到来拯救了他的鼻子。
浓烈的油炸香气扑面而来,勾起王子胃口的同时也抵消了鱼的气味。
祁云深吸一口气,不敢抬头看桌上的“尸横遍野”,抱着盒子还有盒子上的豹猫站了起来,僵直着身子走到另一张餐桌边,脚步顿了顿,发现还是能闻到鱼香味。
他只好接着往外走,飞快解释道:“我去外面吃,不在这里扰你们了!”
话罢他跑得飞快,看起来不像鱼鱼,倒像是只受惊的兔子。
猞猁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直至他的背影彻底消食才收回目光。
他回头,恰巧对上了雪豹的视线。
“祁老师看起来,似乎很怕……鱼?”
他琢磨着开口,嗓音再没了之前的温和和沉稳。在意的人不在这儿,他便恢复了本性,双眼微阖,眉眼自然而然地阴沉下来,微翘的唇角也被压平了,瞧着格外阴鸷狠辣、戾气十足。
他变脸比翻书还快,雪豹是头次见到,难免觉得有些新奇,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猞猁。
后者恢复人形态后对视线格外警惕,几乎是下意识地瞪了过来,眼波光似乎刀,斜斜擦着雪豹的脸飞了过去。
他收回视线,“不清楚。”
话是这样,他却在内心回想着祁云刚才的动作,良久,他不确定地道:“他怕的似乎不止是鱼,还有乔伊斯。”
猞猁的指尖撑在了额角,指腹微微用力按了了下,自言自语地喃喃道:“这可真奇怪,他怎么会突然间怕乔伊斯。”
“和你比起来,他的改变并不算是什么大事。”雪豹道。
他看向猞猁,目光是平稳而温和的,“我们都很好奇,你是做了什么才会一夜间突然恢复人形态。”
“我我也不知道,你信么?”
猞猁话惯来夹木仓带棒,话语里含着淡淡的嘲讽意味,这是他所处在的环境形成的,现在已经改不了了。
雪豹问:“没有一点征兆或者异样吗?”
猞猁微垂眸,他的睫毛并不算长,但很茂密,乍一看很刷子似的,让人看了便心痒痒,想上手摸摸看,是不是如同摸起来这么柔软。
“征兆?如果有的话,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算不算?”
猞猁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全然没有要将这个梦是什么出来的意思。
他既然不愿意,那么他的话便没有一点参考价值。
狮子抬头看着他。
他眼里没有以往都会有的羡慕,他一点也不羡慕突然之间恢复了人形态的猞猁。
猞猁恢复了人形态有什么用?
祁老师又不可能因此给他更多的宠爱。
祁老师喜欢的可是和他一样的毛绒绒,才不是猞猁这样没毛的人类。
白虎倒是一直威胁他转圈,眸中满是好奇和新奇,也想变成这种形态试试。
“猞猁,你究竟是怎么变回去的?看着好厉害,我也想变成这样试试。”
猞猁的目光往餐厅外看了一眼。
祁云抱着豹猫在院子里坐定了,他坐的地方是风口,一个可以完美隔绝所有鱼香味的地方。
瞥见祁云,他的态度转变为有些懒洋洋的,不自觉便放轻松了。
“如果你一定要我找一个原因的话,那就是祁云。”
“为什么?”
“不为什么,直觉。”
白虎盯着他看了看两秒,突然道:“猞猁,你现在看起来好像一个痴汉,或者是狂热粉的脑残粉,爱豆不管什么都奉为圣旨的那种。”
猞猁:“……”
他仔仔细细地品味了一下圣旨这两个字,罕见的没有反驳,也没有阴阳怪气,而是欣然点了下头,“算是吧,他的话对我们来,不就是这样吗?”
白虎捏着自己的爪爪。
“你这么,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他心大地把这句话承认下来,三两下抓了几十条黄鱼塞进嘴巴,吃完后草率地擦了擦嘴巴,撒开蹄子朝着院子跑过去。
他跑远了,嗷呜嗷呜的叫声却被风传了过来。
“猞猁得对,我去找祁老师玩儿啦。”
祁云一个人在院子里充满悲伤的享受炸鸡和炸猪排,豹猫在旁边摇尾巴,趁他不注意,从他碗里悄悄偷一点东西来吃。
一人一猫相处融洽。
白虎跑到了近处,突然想到了什么,临时来了一个急刹车,蹑手蹑脚地走到祁云身后,看准时机从他臂弯下窜了过去。
“嗷呜!”
右下角突然窜出来一个毛绒绒的老虎脑袋,祁云被他吓了一跳,手抖了一下,撕下来的炸鸡腿掉在了盘子里。
豹猫抬头瞄他一眼,飞快捞过来吃掉了这块肉。
祁云手上带着手套,用手肘蹭蹭白虎的脑袋,“崽崽,不可以这样吓人,会吓到人的。”
白虎跑了一路,身上的鱼香味散得差不多,祁云闻不到鱼香,微微松了口气,态度又恢复了得跟从前一样。
白虎盯着他元气满满地嗷呜几声,“啪叽”一下倒在了他大腿上不肯起来了。
祁云没觉得苦恼,还挺高兴,从炸整鸡身上撕下一只鲜嫩多汁的鸡腿,塞到了白虎的嘴里。
“崽崽吃鸡腿。”
白虎把嘴里的鸡骨头吐出来。
豹猫在一边看着他的动作,没由来不高兴起来。
那可是他在旁边定盯了这么久的鸡腿,祁云不拿给他吃,为什么要拿给白虎吃?!
难不成在祁云这里,白虎比他受宠吗?
不可能!
他才是祁云最喜欢的崽!
这只白虎哪儿来的啊,凭什么一出来就抢了他的鸡腿,怎么这么讨人厌。
猫咪不高兴了,白虎要遭殃。
他施施然起身,走到装剩骨头的盘子旁边,后腿状似不经意地轻轻一踢,把盘子对准白虎的位置踹过去……
没、没能踹动!
心虚的豹猫抬头一看,白虎十分有先见之明地按住了盘子边缘,眯眼盯着他,眸中写满了危险。
“嗯?”他喉咙里发出声的呼噜,带着警惕的味道。
豹猫气短了两秒,方才理直气壮道:“看什么看?没看过猫猫脚滑吗?”
白虎:“……”
别人脚滑是摔地上,乔伊斯脚滑是让别人摔在地上。
这差别可不是一点半点的。
祁云以为他们在玩儿,摘了一只手的手套在两只猫猫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崽崽们别把骨头弄掉了,扫地机器人不能到院子里来,弄掉了只能自己手动扫。”
豹猫和白虎默默把爪子收了回家。
祁云在教孩子方面非常有原则,贯彻了一人做事一人当和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教育理念,谁闯的祸谁自己收拾。
他不仅不会帮忙,还会当着犯错猫咪的面去揉别的猫猫。
简直是太过分了!
甚至还要扣红花!
白虎和豹猫并不想扫地,只好乖乖松开手。
祁云面色稍缓,在他们脑袋上揉了揉,“这才乖嘛。”他想了下,又捧住白虎的脑袋,在上面啵唧亲了一口。
豹猫瞪眼双眼。
“我呢我呢!我也要!”
好在祁云虽然听不懂他想什么,但看着他着急的模样,还是低头,同样在他的脑袋上亲了一口。
餐厅内,几只猫猫远远看见这一幕,眼里纷纷涌出羡慕。
和祁云的亲亲比起来,面前的全鱼宴突然就不香了。
狮子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和他们挥挥爪子,“我吃饱了,我去找祁老师了。”
很快,祁云身边就多了只腻腻歪歪的狮子。
没多久,他身边多了一只雪豹。
又过了没多久,和猞猁相看两相厌的狞猫也跑到了祁云身边。
独留猞猁在餐厅内。
他盯着祁云被众多猫猫环绕着的背影,前所未有的嫉妒了。
这是他第一次升出不愿意恢复人形态的想法。
只要他还是兽形态,祁云会不亲他吗?
不会!
人形态却只能看着那些臭猫在祁云身边争风吃醋,还不能明着自己不高兴了,好气。
猞猁花了老大一番功夫调整系列的心情,忍下滴血的心头,不紧不慢走到祁云身边。
“祁老师。”他唤道。
祁云回头看过来,“怎么了呀?”
猞猁道:“祁老师吃完了吗?”
王子点头。
猞猁道:“现在时间也不早了,猞猁还是没有出现。我不指望这孩子短时间内能够原谅我,我还有事,便先行离开了。”
祁云有些微诧,同时又觉得松了口气。
总算是走了。
除了好心人和副将哥哥之外,他还从没有单独和陌生人待在一个空间内,哪怕是学生家长,待久了他也会觉得不自在。
“那拜拜呀。”
猞猁扫了眼他身边光明正大撒娇的猫猫,还有因为一只鸡翅膀险些起来的白虎和豹猫,心里咕嘟咕嘟地冒酸泡泡,没忍住开口道:
“祁老师不送送我吗?”
祁云第一次当老师,委实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流程,迷茫了一瞬才试探着问道:“你不认路吗?”
猞猁眼也不眨地点头:“是,我不认路,自己出去很可能会走错地方。”
祁云眼里带上不解,“那……你是怎么走到我们大猫班的院子里的呀?”
猞猁:“……”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豹猫不给面子地笑起来,“撒谎都不知道怎么撒,还了一个满是漏洞的谎话,这不,马上就被拆穿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傻子猞猁!猞猁是傻子!超级大傻子!”
白虎后知后觉地跟着他一起笑。
“傻子!大傻子!傻子猞猁!”
两只讨人厌的猫猫靠在一起笑得直不起腰。狮子眼里也带上了些许笑意,狞猫上下量着自己的死对头,近乎于轻蔑地摇摇头,毫不客气地嘲笑起来。
雪豹也想笑,到底是忍住了,主动给他补足漏洞道:“他来的时候是副园长带路的,不知道路是正常。”
祁云迷茫地看了看笑得满桌滚的豹猫,注意力轻而易举便移到了豹猫的身上。
“崽崽这是……怎么了呀?”
豹猫用爪爪指着猞猁,笑得超级无敌大声。
祁云有些茫然。
他只能隐约看出豹猫很高兴,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高兴,只当是猫咪日常抽风,在他头顶轻轻拍了拍,顺手把他拎起来放进口袋里。
旋即他站起身,拍了拍手道:“那我送你出去吧,下次来的时候要记着路哦。”
他叮嘱的声音奶呼呼的,倒真的像个孩儿一般,没什么心眼儿,天然招人喜欢他喜欢得紧。
猞猁看着这样的祁云,却突然觉出了一丝怪异。
很多时候他也会感到奇怪。
祁云看上去不大像是十八岁的人。他的外表已经十八岁了,内里……却像是十岁左右的孩儿,具体表现在心智部分。思想、话习惯、动作、考虑问题的方式、出发点、目的……种种方面都像。
一个近乎怪异的猜测从他脑海中浮出。
他能够因为精神力受损变换成兽形态,有没有可能,祁云也是因为某方面的原因才会变成这样?
他能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
难不成是脑子出问题了?
……猞猁觉得不太可能,这个念头在他心里一闪而过、转瞬即逝。
祁云把他送到幼儿园门口,跟他挥挥手,溜溜达达地回了大猫班。他不懂岸上的人情世故,猞猁提出的是送到门口,他果真把猞猁送到门口便回去了。
他走后,猞猁收回目光送了口气。
门禁处的智能机器人察觉到他的存在,礼貌询问:“塞西尔先生,请问您要出去吗?”
是了。
他现在是人形态,机器人能够识别他。
塞西尔摇头,“不用,消除我到门口的记录。”
智能机器人“滴” 了一声,“权限达标,已删除,清您慢走。”
猞猁在幼儿园里绕了一圈,转到了一个没人的隐蔽位置,感受着身体里精神力的波动,做了个决定,引领心精神力去往四肢百骸。
下一瞬,他的身形开始缩,“噗啦”一声,一二十公斤左右的猞猁掉在了骤然腾空、旋即落在地上的衣服堆里。
猞猁踩着衣服堆踏出来。
这身衣服是他以前的,放在了寝室最里面,上锁的那个衣柜里。
今天一早醒来,猞猁便发现自己变成了人形态,事发突然,他的脑子乱糟糟的,先找了以前的衣服换上,又折返回了祁云的宿舍,现在窗边等着他睡醒。
他原本是想把这件事坦白的。
他不想对祁云有所隐瞒,可祁云醒来后的第一时间选择的是找自己的崽崽。
他浆糊了一早上的脑子在这个时候突然变得清醒了起来。他把这件事告诉祁云,祁云以后还会只单纯地把他当成一只猞猁来对待吗?还会每天叫他猞猁,时不时黏黏糊糊地喊他崽崽,偶尔凑过来在他的脑袋上亲一口,捏捏他的爪爪吗?还会晚上抱着他一起睡吗?
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不会。
所以猞猁选择了隐瞒。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想再回到格纳家,也不想回到军部了。
他只想当祁云的猞猁。
一只普普通通、气质阴沉、可能有点讨厌,但祁云永远不会觉得他讨厌的猞猁。
猞猁把衣服叼起来藏在了树上,自己则顺着枝干与枝干奔跑着,一路朝向大猫的院子。
特殊人种想要从人形态转化为兽形态是轻而易举的事,相比人形态,兽形态才是令他们感到舒服的形态,“兽”生于自然、长于自然,天地间的精神力会自动趋向兽形态的特殊人种。
这也是为什么受伤或是虚弱的特殊人种会选择变换成兽形态,这个形态能够很好得治疗他们在精神方面受得伤。
更因此,想要从人形态变成兽形态是很容易的,而想要从兽形态切换成人形态却很艰难。
这次变成人是意外,猞猁不知道他以后还能不能再出现类似这样的意外。
但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变回去。
他奔跑在枝叶间隙,阳光透过叶片的缝隙落在他身上,无数不规则形状的光斑在他的毛发中一闪而过,清扫了他身上的泥淖和阴云,洒进去温暖的日光。
——他要去见祁云。
现在就要。
猞猁跑到大猫班门口时,恰好看见祁云伙同白虎搬着一架长梯朝他平常待着的地方去。
猞猁:“!”
他跑到近处时,祁云已经在艰难地往上爬了。
猞猁心一慌,恰巧那棵参天的树木有几截粗壮的枝干延伸到了墙外,他用精神力裹着自己,无比心地踏上了其中一截枝干,悄无声息跳到了大叔的躯干部分。
然后他开始假模假样地玩儿自己的尾巴。
祁云爬上来一看,登时松了口气,“崽崽,你在这里呀?”
猞猁回头,心里为自己捏了把汗。
祁云狐疑地盯着他,“崽崽,既然你在这里的话,为什么我在下面叫了你好几声,你一声也不吭呀?”
猞猁后背的毛毛悄无声息竖了起来。
他倒是没有太紧张,以祁云的思维,他不会察觉到什么。
猞猁稳住心神道:“不想回答。”
祁云盯着他看了两秒,搓搓他的脸,在他额头上用力啾咪了一口,“生气啦?”
他果真没有怀疑。
猞猁没有话,留下足够的空白时间让祁云自己遐想。
王子指不定脑补了什么东西,又在他脑袋上用力啾咪了好几口,把他翘起来的尾巴按了下去,“因为格纳来了,所以崽崽不高兴么?”
猞猁没话。
祁云声哄道:“他现在已经走了,崽崽,我们下去好不好?”
猞猁回头看他一眼。
祁云自觉看到了希望,更加用力地哄道:“崽崽,答应我嘛,我们下去好不好呀?”
猞猁又回头看了他一眼,眼里迅速积蓄起水光,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轻轻吸了下鼻子,转身对他展开怀抱,两只爪爪都摊开了。
——要抱!
祁云喜笑颜开,顺势把这只大号的猫咪抱进怀里,一手托着他的屁/股,将他塞进了外套中,用和之前一样的姿势往下走着,安安稳稳地坐在了机器人身上。
猞猁把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悄悄吸了一口。
鼻尖满是祁云的味道。
一股很好闻、很安心,闻了之后甚至会让他觉得馋的气味。
……馋?
猞猁突然想到了什么。
祁云害怕吃鱼、脑子似乎出了点问题、怕猫、不记事等等综合在一起。
会不会……
祁云其实是条鱼?
详细一点来,祁云会不会也是特殊人种,并且兽形态是鱼?
不对,这不通,祁云甚至不知道帝国的一部分人拥有两种形态,怎么可能是特殊人种、并且兽形态还是条鱼?
如果他真的是条鱼,那这岂不是乱套了。
一条混进猫堆的鱼鱼?
祁云得是心有多大,才会这么不怕死地混进来、一条鱼想不开闯猫窝,这是等着被吃吧?
排除掉这个可能的话,祁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天生不喜欢吃鱼?从前被猫咬过所以对猫有阴影?大脑发育迟缓或许是因为时候受过伤?
猞猁乱七八糟想了一通,问题在他脑海里被逐渐复杂化。
他压根没想到,他最开始的猜测才是距离真相最接近的猜测。
混进猫堆的的确是鱼鱼,却不是鱼鱼,而是一条货真价实、如假包换呢人鱼。
鳞片还是浅红色的!
上岸之前是锦鲤、上岸之后是倒霉鱼鱼的那种!
祁云抱着委屈巴巴的猞猁回了教室,豹猫看了一眼就不乐意了。
“这只臭猫不是才走吗?你怎么又把他抱回来了?讨厌死了,有两张脸的王八蛋。”
猞猁把脑袋抬起来了一点,对着他做口型: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豹猫:“……”
他气不一处来,当即便要冲上去,还没冲到猞猁身边,被残酷的雪豹一巴掌按在了掌心。
“别闹。”
豹猫瞪着一双圆眼睛看着他,“他骂我!他居然骂我!臭毛球不要脸!我要拆穿他诡计,居然敢用这样的计谋来抢我的位子!”
猞猁不动如山,甚至伸出爪爪,围住了祁云的脖颈。
祁云拍拍猞猁的背,把“滴”了一声的终端拿起来看了眼。
只这一眼,他的眼睛便亮了。
发信人是他非常熟悉的两个字:
秦戈。
作者有话要:
可恶,居然没有人猜王子有没有知道陌生男人是猞猁。(指指点点.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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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字明天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