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我请你吃布丁。
第二天, 祁云向副院长请了假,收拾了一下,背上自己的黄鸭背包出了幼儿园。
他离开的时候几个崽崽还在睡觉, 王子便没有扰他们,自己背上包包走了。
出了幼儿园, 站在大街上,他点开开启了隐私模式的终端, 拨通林右的电话。
“副将哥哥, 是我,我现在在幼儿园外面。”
那头的林右顿了顿, 面不改色问道:“你怎么出来了?今天不用上课吗?”
祁云理所当然道:“我来找你呀?”
那头的林右心情几乎可以称之为受宠若惊, “找我?你找我做什么呀?无事不登三宝殿, 你上次主动找我是让我送东西, 这次找我是为了什么?”
现在还是清,太阳从云层后跑了出来,祁云站的地方恰好在阳光照不到的树荫下,他往前一步, 踏进了喜欢的太阳里头。
“你带吉祥出去体检了呀, 我现在要去找吉祥,我有……”王子掰起手指头数了数, 有一丢丢难过地道:“现在都第三天了,我有两个晚上没有和吉祥一起睡了, 我好想它呀……这个体检还没有做完吗?为什么会这么久?”
那头的林右大惊失色。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话时明显结巴了一下,差点把舌头闪到了。
“一起睡……睡什么?你和吉祥谁在同一张床上?”
王子点头:“对的呀, 吉祥是我的猫猫, 它不愿意睡猫窝, 所以我是和它一起睡的。吉祥可粘人了,就算晚上没有和我一起睡,半夜也会主动跑到我身边。”
林右:“……”
他是谁他在哪儿他在干什么?
这是不付费就能听的内容吗?!
呸,不对,他听了这些会不会被灭口?
林右的心情秒从震惊转变成了忧心忡忡,头一次有些不出来话,“这样啊……”
祁云抬了下手。
阳光从他手指的缝隙间溜走,他看着地上映射出影子,唇角一抿,笑了。一个若隐若现的梨涡出现在他脸上,瞧着格外乖巧。
他一边不受控地玩得不亦乐乎,一边对着终端道:“林副将,你现在在哪里呀?可以把地址给我吗?还是你在医院,我要去看看吉祥。”
临出发前,他在自己的背包里揣了整整一背包的零食。他想,等见到吉祥后,他要把这些东西喂给吉祥吃,在外面待了好几天了,万一吉祥吃不来外面的口味,饿瘦了怎么办?
林右有些犯难。
他应该怎么和祁云解释,吉祥不是他的猫,而且现在也没有什么吉祥了……
王子犹且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高高兴兴地道:“吉祥现在好吗?可不可以先拍两张照片给我看看呀?”
王子可想自己的猫猫了。
林右张了张嘴,想要胡扯,却又不忍心欺骗对面单纯的孩儿,含糊其辞道:“我现在不在家,我在上将的宅邸。”
祁云误把他的这句话理解为了:吉祥现在也不在我家,和我在上将府内。
他弯了下眼睛,脆生生道:“我知道啦。”
在好心人那里呀。
他之前去过好心人家,还能勉强记得位置在哪里,实在不行,他可以给好心人电话,让好心人来接他呀。或者,他也可以自己慢慢问过去,这么大一个上将府,总不可能突然之间不见了吧?
这么想着,他径直挂了通讯。
另一头的林右有苦不出,苦恼地盯着已经被挂断的光屏界面。
这孩儿真是,话都不让人完。
这也侧面应证了祁云想要看到自己猫猫的焦急心情。
王子把终端恢复成手表的款式,黑色的屏幕上跳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时间数字,寓意着现在已经是早上七点半了。
他收回目光,正要往前走,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祁云?”
王子下意识回头。
他身后停了一辆低调的黑车,通体泛着光泽,在日光下瞧着格外绚烂夺目,四面车窗关得严严实实,隐私模式让人无法透过任何一扇窗玻璃看见里面是什么样的。
祁云想起了他之前新学的形容:
——五彩斑斓的黑。
就好像灯红酒绿的大街巷突然混进一道白色的亮光,这辆突然出现的、沐浴着日光熠熠生辉的车辆,和周围云淡风轻、春光灿烂的景象格外不符。
比五彩斑斓的黑更显眼的是……
祁云的目光从缓缓发来的车门下移,落到了车屁/股上。
没有。
空空如也。
没有牌照!
这是一辆货真价实的黑车!还这么光明正大地停在了正规场所门口!
简直是不把遍布整颗星球表面的限定飞行监控机器人放在眼里!
祁云一脸震惊。
震惊之余还觉得有点熟悉。
他怎么感觉他好像在哪儿看见过这辆车。
正胡思乱想着,车门被人彻底开,从车上迈下来一条长腿,紧接着是另一条,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踩在了地面。
车上下来了一个金发男人。
祁云条件反射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好闪!浅金色的头发在太阳底下怎么会这么闪!简直是一个型可移的太阳,闪得王子睁不开眼。
他半捂着眼睛,那颗“行走的太阳”移到了他面前,他才终于看清对方的脸长什么样子。
一个字来形容:帅。
两个字来形容:好凶。
祁云心里飞快闪过一句话:是不是有人欠他钱了呀?之前也是这样,好像就没看到过对方笑。
王子悄悄往太阳底下躲了过去,尽量不让自己的视线直接接触到对方的金发,弯起唇角招呼:“嗨呀,白虎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堪称“太阳”的年轻男人便是上次见到过的、白虎的哥哥:皇太子卡尔。
卡尔的目光下移。
余光中,祁云抬起脚尖,悄悄往后挪了一步,又一步。
刚才看到老师的喜悦顿时一扫而空,他眯眼,心情不知不觉变得烦躁起来,视线移到祁云面上,发现老师压根没正眼看过他,目光躲闪。
卡尔的心情更加不好了。
他有这么吓人?
明明上次见他还是一副胆大包天的样子,这会儿却害怕他害怕得不行,莫非上次见他从容和轻松是装出来的?还是,奥德里奇(二皇子)那个不着调的混蛋跟他了什么?
卡尔:“我有这么吓人?”
祁云摇头,脚步又悄悄往后挪了挪。
太阳好像越来越大了。
卡尔的面色骤然沉了下来,不耐和戾气迅速升腾起来,几乎想不管不顾地甩脸走人。
祁云在这时候戳了戳他的衣服。
“那个,我有个建议你可以听一下吗?”
卡尔奇迹般的动作一顿,臭着脸道:“什么?”
敢他不喜欢听的就拖出去鲨掉。
王子一脸认真,把拎在手上,算等太阳大了再戴上的黄鸭遮阳帽递了过去。
“你要把这个戴上吗?”
他的眼睛往卡尔的头顶上瞥了一眼,又匆匆自开了视线。
卡尔这才发觉他似乎弄混了什么事。
路过他身边的行人均是捂着眼睛,更甚者老远便用手挡着眼帘,生怕被刺瞎。
卡尔问:“为什么要让我戴?”
祁云一脸认真:“你的头发太闪了,好看是好看,但是太闪眼睛啦。”
王子的眼睛快要睁不开了QAQ。
卡尔:“……”
问题原来出在了这里。
他接过那个幼稚而且丑兮兮的遮阳帽,严严实实地戴在了头上,一瞬间,耀眼的光芒消失了,祁云抬起头,正视他。
卡尔皱着眉,眸中却有一丝懊恼的神色。
“真的有这么闪?”
这还是他第一次正视自己这头浅金色的发,往常从没有人过他的头发,因为不敢。
换个人这么,卡尔会心情平和的时候会嗤笑一声,遇上他脾气暴躁的时候这个人便完了。
偏偏对象换成了祁云,他一点这么做的心思也没有,反而会觉得这头发真烦人。
祁云不知道什么叫做撒谎,坦诚道:“嗯。”
卡尔眸中的懊恼更重,“那我把它染成黑色?”他没有反讽,也没有故意噎祁云,而是认真地提出问题。
王子摇摇头,“不用啦,我喜欢金色,金色好看。”
可以让毛绒绒在水里呼吸的花便是金色海之花。海底随处可见的流通货币也是金币。
所以王子喜欢金色。
卡尔的动作一顿,抬头来看他,眉心的烦躁不知不觉散了个干干净净,眸子一亮,追问道:“你喜欢金色?”
祁云点头。
卡尔自言自语了句,“那就不染了吧。”
祁云问道:“刚才是你叫我吗?”
“是我。”
“你叫我做什么呀?崽……布拉德里克在幼儿园睡觉,我是请假出来的,我今天有事,不可以带你去幼儿园看它。”
心知误会了什么,卡尔道:“我偶然路过这里,看见你站在路边,还以为看错了,所以叫了你一嗓子。”他的目光落到祁云身后的黄鸭背包上,状似无意问道:“你要出去?去哪儿?”
他只差没把“我送你”三个字写在了脸上。
祁云不知道面前这个人怎么突然变得热情了起来,明明上次见面的时候还暴躁得跟谁欠了他几百万一样,现在又像……唔,像狗班的一条狼犬。
错觉吧,皇太子怎么会和狼犬相像呢。
祁云心里咕哝着,没有隐瞒,“我要去看我的猫猫,它被人接走去体检了。”
“去哪儿?”卡尔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
祁云道:“上将府。”
卡尔微诧,“怎么是这儿?你不去医院吗?”
被问到的王子给他解释了一遍缘由,“我的猫猫现在在那里,所以我要过去看看我的猫猫,如果可以的话,我今天就要把它接回来。”
卡尔道:“我送你。上将府离这儿挺远的,单靠你两条腿是走不过去的。”
祁云面上露出欣喜的神色,“真的吗?哇——你人真好,谢谢你。”
卡尔领着他往那辆无牌照、且五彩斑斓的车上走,祁云的脚步顿了顿,犹豫了下,不太想上这辆“黑车”,但他又很想看猫猫,最终还是秉持着看猫猫比较重要的想法坐了上去。
开车的是上次来接祁云的年轻人,他的目光在接触卡尔头顶幼稚的遮阳帽时一顿。
怎么,心情有点复杂。
他们一向脾气暴躁的皇太子,今天的心情看起来,出乎意料的好。
祁云坐在了后座的左边,卡尔坐在了右边。他乖乖坐好后,卡尔便出地址,让他出发。
王子透过后视镜偷偷瞄了一眼卡尔。
好人!
白虎的哥哥也是好人!
在心里给人盖了章祁云满意地收回视线,看向驾驶座的年轻人,脆生生道:“哥哥。”
司机耳朵痒痒,抽空扫了眼后视镜,正好同祁云对视上。他对祁云的记忆很深刻,对方上次给他留下的印象让他想忘也忘不了。
不得不,司机从业五六年,一直没遇到过他这样……
想法奇特的朋友。
他有些期待祁云接下来会的话。
王子张嘴,“你怎么还没有去办理牌照呀?驾驶黑车是犯法的,万一被抓到就完蛋了。”
司机:“……”
了他不是黑车司机。
他是皇室专用的司机!
怎么能和黑车司机相比,这孩儿在瞧不起他么?
他往后视镜里又扫了一眼,祁云一脸认真,认真得让人想捏捏他看起来便很软嘟嘟的腮帮子,故意逗他玩儿。
司机忍不住道:“既然看见没有牌照,怎么还坐上来?”
这番话一出,祁云便心虚了。
他、他着急去看猫猫嘛……
而且他没有多的钱车了,王子找不到在哪儿坐公共车。
超难过的。
他声道:“那这次就不举报你了哦哥哥,下次一定要记得去办理牌照,开黑车是不好的,更何况哥哥你是给皇室开车,被人抓到影响不好。”
司机:“……”
乍一听,的还头头是道。
仔细一听……不行,不能仔细,仔细一听全是胡扯,几乎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卡尔在这时掀起眼皮,冷嗖嗖地扫了眼司机,后者皮子一紧,苦兮兮地开车。
卡尔的心情看起来很不爽。
怎么他是生疏的家长,喊别人却可以喊哥哥?
哥、哥。
这两个字听起来很黏糊,但却是祁云经常喊的昵称。
他遇见外表年龄比他大的,一般都是喊哥哥,外表年龄比他大很多的,他会喊叔叔或者是爷爷。
察觉到盯着自己的目光从哪儿而来,司机浑身一紧,心里疯狂抽自己。
逗孩玩儿归逗孩玩儿,他怎么能在太子殿下面前放肆。
司机浑身一凛,飞快抛开之前的念头,撇开所有念头,老老实实开车。
老师再好玩儿,和他也没关系。
祁云的目光投向窗外。
他坐车的时候喜欢聊天,没有人和他聊天他就喜欢盯着窗外的风景看,利用两个月的短暂时间好好看看岸上的风景。
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便要回海底了。
王子还没想好他要带什么回海底。
带盆植物吧?大猫班的班草看起来很不错,不过那个不是他自己所独有的呀,那个是他和他的崽崽们一起拥有的,他不可以在没有经过另一个主人的同意下,把盆栽私自带走。
这样他的崽崽会不高兴的,还会觉得难过。
那他应该带什么回去呀。
哥哥只了让他带属于自己的东西回去,却没要求,他可不可以……
再拐一只毛绒绒回去呀?
他的吉祥没有主人,也没有家人,应该是完全属于他的,但不知道在吉祥心里,他们是不是这样的从属关系。
王子其实不太喜欢这种从属关系。
他不喜欢把毛绒绒称为宠物。
那是他的朋友。
就像那几只肥兔兔,虽然懒出了边界,但每周还是会坐在没开灵智的鱼鱼背上,出去在海里溜一圈儿的。它们回来的时候会给祁云带礼物,贝壳、海星、玻璃瓶、珊瑚、鱼鳞、金币……
收到礼物的时候王子会非常高兴,转头送一堆吃的送回去。
互送礼物在他的概念里是朋友的关系。
祁云固地认为,他和这几只肥兔兔是朋友。
现在他和吉祥,似乎也是朋友的关系,但是和朋友又不太像。不管怎么,吉祥是他的猫猫,而且吉祥自己都答应了,要做他的猫猫。
祁云纠结来纠结去,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卡尔的声音丛身后传来:“祁老师……平常很少出门吗?”
祁云回过神,下意识点了点头,回过神后又摇了摇头。
他在陆地上很少出门。
但在海里,他时候,哥哥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带他上岸去玩儿,后来哥哥忙,他自己在海底待不住,肥兔兔们还没有被他拐回来,他便避开所有人,自己悄悄游到岸上去。
海底想要游到岸上的一些地方是需要许可证的。
人多的地方,想要游上去必须要准刻证,而在人烟稀少或事根本没有人类生存迹象的地方,则不需要许可证。
海底的许可证当然和岸上不一样。
鲛人一族避世不出,整片海洋的主人只有人鱼。而人鱼的统领者或者真正的王——海神海瑟薇在海底和岸上布下了一道结界。金色海之花历练是许可证,只有吃下金色海之花并且能够化形的人鱼才能通过那道结界。
反之,人类也无法穿过这道结界到达海底。
去人烟稀少的地方便不会这样。
祁云那时候还变不出来双腿,便只能每天游到没有人的岸边玩儿。他去过丛林、去过山谷、去过极地,更甚至沙漠的绿洲他也曾去过。
王子出去一直是瞒着家里人出去的。
他上岸的记忆只到十岁,后来大抵是被抓包了,具体原因是什么祁云不记得了,不过约莫不是很重要的原因,重要的事他记得可清楚了,会被他忘记的,一般来不会是什么重要的事。那件事之后,哥哥和姐姐对他的看管严了很多,他也便再没有上岸过。
思及此,祁云毫无心理负担地点头,“我时候,家里没有人,我便会自己一个人跑出去玩儿,不过后来就没有去了。”
卡尔追问,“为什么?”
祁云犯难了。
这让他怎么呀,具体原因他自己也记不清了,不过猜也能猜得到,多半是被哥哥抓包了。
他有些失落地低下头。
要知道,被抓包之后王子便没有再自己上过岸。偶尔上岸也是哥哥姐姐带着他,拐那几只肥兔兔的时候,姐姐在一旁守着。
卡尔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因着低头的缘故,祁云的长发从肩后滑落下来,遮住了半边脸,眼角那滴殷红的朱砂痣漂亮极了,仿佛能够摄人心魄般。
从他的角度来看,恰好能看到祁云的侧脸。
挺翘的鼻尖、刷子似的浓密睫毛、肌肤雪白的侧脸、圆溜溜的眼角、殷红的朱砂痣……
卡尔的眸色变得幽深起来,胸膛的起伏也比之前急促了不少。
老师这样……
有点不出来的好看。
五官样样都好看,不出来是哪里最好看,看了之后却让人格外喜欢。
卡尔颇有些暴躁地薅了下头发。
他有病吧。
长得好看的多了去了,什么样的美人他没见过,对着一个孩儿心脏怦怦跳。
……真他妈是疯了。
祁云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忽而抬起头,转头看了过来。
卡尔身形蓦地僵硬。
祁云朝着他这边笑了,唇角弯起的孤独格外明显,圆溜溜的眼睛弯曲成了月牙儿状的,笑意似皎洁的月光一般从他眸中溢出,连空气也变得美好了起来。
卡尔喉结上下滚动了下。
看、看着他笑得这么好看做什么?
王子兴高采烈道:“到了!上将的住宅到了。”
他的目光从卡尔那一侧的车窗移开,落到了卡尔的面上,“我到啦!等车子停稳我就先下去了,白虎哥哥,这次麻烦你了,谢谢你呀。”
卡尔的面色骤然沉了下来。
……居然不是对着他笑的。
祁云搞不懂他怎么突然变脸,也没多的心思想他,满心满眼都是三天没见的吉祥。车子刚停稳,他便伸手去拉车门,背上自己的黄鸭包包准备下车。
刚迈出去一只脚,他的右手手腕便被人隔着衣服攥住了。
祁云就着一只脚在车内、一只脚在车外的姿势回头,眸中含着清晰的疑惑,“怎么了呀,还有事吗?”
卡尔目光沉沉,眉目镌刻着极沉的暴躁情绪。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心情不好、即将发火的前兆。
祁云却无所察觉,歪了下脑袋。
卡尔也不出来自己想做什么,他张了张嘴,有心想点什么,却在即将出口的前一秒停住了,再大脑中搜刮了一圈儿,最终开口生硬道:“我原本要去的地方和上将府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地方。”
他加重了语气。
这番话原本是想要让祁云记着他的好的。
可在他出那番话后,祁云眼里却一下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好半晌,他欲哭无泪、又有些委屈巴巴地张嘴。
“车费要、要多少钱呀?”
他好穷QAQ,再不回海底,他就要生活不下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贫穷围绕着王子。
卡尔:“……”
他看上去像是这么抠门的人吗?载人还需要车费的那种。
见他不话,祁云便觉得是自己猜对了,另一只手无比难过地捏住了自己的一脚,“多、多少钱呀?”
卡尔:“……不需要。”
这三个字落在王子耳朵里就变成了:“了你也付不起”。
祁云:QAQ。
王子不是会赖账的王子,伸出一根手指头去戳终端,算看看自己的余额还剩多少。
却不知道他触到了那儿,之前一直安安静静的终端一下便响了起来,滴滴答答的消息提示音一长串地冒出来。
这番动静太大,前座克制住不让自己回头的司机没忍住转身看了眼。
祁云手忙脚乱地关掉提示音,去戳自己的余额,心地数了数自己终端上的余额,报了一个四位数的数字出来,“那个……这些钱够吗?不够的话,我、我去工作再付给你……”
卡尔:“……”
他不知道该惊愕祁云的穷,还是该心累他被一而再再而三的误解。
半晌,他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我、不、要、钱。”
祁云眼巴巴地看着他。
卡尔道:“我不缺你那点钱,自己收好。”
祁云眨巴眨巴眼,突然道:“那你攥着我的手干什么呀?”
卡尔:“……”
他非但没有松开手,反而还握得更紧了一些,在祁云可怜巴巴地看过来时,他微微挑了下眉梢,语气嚣张,却透着难得的鲜活。
“怎么,不能握?”
祁云又变成了“QAQ”的表情包。
卡尔道:“我特意绕到来送你,虽然我不要钱,但我要你记着这个人情,——请我吃东西。”
王子愣愣的。
“你要吃什么呀?贵、贵吗?”
后面两个字带着颤音。
卡尔的眉梢又往上挑了挑,有种凌乱的、狂野的美感,“不贵,只要你请我吃了就行。”
祁云想了想,吐出一句话:“那我请你吃布丁可以吗?”
“布丁?”
祁云鸡啄米似的用力点头,“你还可以来幼儿园吃饭的,不满意的话,我请你出去吃龙虾、灌汤笼包、炸鸡……”
卡尔略一思索,蛮横道:“我都要。”
王子太难过了。
布丁要钱、灌汤笼包要钱、龙虾炸鸡汉堡烤鸭卤肉饭烧烤……也要钱!
他变得越来越穷了……
祁云难过地想了下自己的存款,难过道:“好吧,那、那你以后找我,我先请你吃布丁。”
卡尔不怎么满意,把手伸了出来。
祁云盯着他的手腕看了几秒,茫茫然地问道:“怎么了吗?”
暴躁的皇太子一秒变脸,“加终端联络人啊,不加联络人我以后怎么联系你,还是你想赖账?”
话出口,他的身形僵了一瞬,心里的懊恼翻江倒海涌来,一刻比一刻强烈。
他的语气太差了,万一祁云被吓到怎么办?
关于请客的事,卡尔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从到大蛮横惯了,想要什么东西便要了,从来没有人告诉他应该怎么做,这在他的思维里也便形成了一种特定的模式。
祁云拿着没怎么开过的终端,茫茫然抬头:“那个……我不会加好友……”
卡尔:“……”
他这是被拒绝了?
从到大都没被拒绝过几次的皇太子抬头,对上了一双满是迷茫的眼。祁云眼底深处一点拒绝后为难也没有,有的只是茫然和没钱的沉痛。
他又奇迹般的生不起气了。
卡尔点开自己的终端,扫描了祁云的终端通讯码,“叮咚”的一声提示两人加上了好友。
他眸中升起些许罕见的愉悦。
“——我等你。”
祁云抽出他握住自己的手离开,刚准备迈开腿,那位脾气大过天的皇太子又突然伸手攥住了他。
他看向祁云,似是突然想起来了,问道:“你你的猫被林右带走去体检了了?”
王子呆呆地点头。
卡尔道:“那你来上将府做什么?我记得秦戈不是最讨厌别人踏入他的地盘吗?你有他的宅邸准入证?那只猫为什么会跑到秦戈府邸里?它做的是什么体检,哪家医院?体检不应该住在医院吗?为什么会跑到上将府?——我和你一起进去。”
他的问题太多、太密集,祁云眨眨眼,不明白事情怎么会跳得这么快?
“啊?”
卡尔不怎么耐烦地轻轻“啧”了一声,“我我和你一起进去。”
卡尔不喜欢秦戈。
秦戈明明不到三十岁,身上的气质瞧着像是三百来岁的老人,他外表伪装得再好也藏不过同是同类的卡尔的双眼。秦戈用冷漠和铁血把真正的自己——一个有些死气沉沉、对一切都没什么兴趣的人给掩藏起来了。
听祁云的语气,他和秦戈应该挺熟的。卡尔不喜欢这种自己想要的东西在别人身边的感觉,未经思考便开口问出了那些问题,算和他一起进去,这样也更方便他守着祁云。
王子本能拒绝,“不行的,我……”
“太子大驾光临,却没有佣人通报,真失礼,——太子前来有事吗?”
一道声音断了祁云的话,与此同时,他握在车门上的另一只手的手腕被人攥住了,温热的触感从肌肤相触的地方传来。
王子下意识回头。
来人薄唇抿得很直,几乎是用力过度了,泛着些微的白。
他微颔首,冰冷而又锐利的视线落到了祁云面上。
作者有话要:
王子:QAQ好穷好穷好穷,养不起崽崽了QAQ!
秦上将(看一眼存款):养得起。
#但是不想养!#
王子并不知道,他的宝贝吉祥,啪,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