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那是只白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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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云指着自己的背包, “乔乔,你的另一只猫猫在里面吗?”

    被问到的豹猫毫不犹豫地卖了队友,猫脑袋上下一点, 理直气壮地想,他都被发现了, 躲在里面的猫猫迟早也会被发现的,他只不过是提前了出来而已嘛。

    对方还要感谢他!

    不然万一祁云没有察觉他在里面怎么办?那他这一趟出来岂不是白出来了。

    管家很有眼色地把背包递过去, 祁云微微屏住了呼吸, 缓缓把拉链拉开了。他没有看见他揣进去的满满一书包的零食,他只看见了一只完全将书包填满的猫猫。

    猫猫没有抬头, 身形有微微的僵硬, 脊背正好对着开的背包口, 灰色夹杂浅棕色的毛毛根根分明, 因为紧张竖立了起来。

    祁云认出了他背部的花色。

    他试探着唤道:“猞猁?”

    猞猁僵着身子抬起头,把一双水润润的眼露出来。他就这样和祁云对视了半晌,突然嘴巴一瘪,眼里迅速积蓄起眼泪, 委屈巴巴地开口:“祁老师, 这里面好闷,我难受、不舒服。”

    他对着祁云伸开自己的两只爪爪, 动作透着刻意的稚嫩和依赖,他的演技不算是太好, 但想骗一个祁云还是很容易的。

    王子把到嘴边的询问咽下去, 着急忙慌地把猞猁从背包里抱了出来。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崽崽,你和乔乔太胡闹了, 书包里这么闷, 你还在里面待了一路。”

    他的话语明着听是训斥, 仔细听却能听见这软绵绵的声音底下藏着的关心。

    他不怪他的崽崽。

    祁云只是有点无奈,两只猫猫居然跟着他跑了出来,一只藏在他的帽子里,另一只藏在了他的书包里。

    他把只铺了一层浅浅零食的书包随手放在地上,两只手抱着猞猁,翻着他被热气氤氲湿得毛发,问管家伯伯要了一把扇子,心疼地给猞猁扇扇子。

    “崽崽,下次不要钻进书包里了,里面太昏暗了,透不过气,现在还是夏天,很容易中暑的。秋天和春天也不可以,春天的天气多变,秋天有秋老虎,冬天可以在里面趴一会儿,不过要开拉链把脑袋露出来,听见了吗?”

    猞猁趴在他怀里焉巴巴地点了点头。

    豹猫看着他不舒服的样儿就高兴,站在祁云的肩膀上居高临下地指责他,“哼,活该,谁叫你非要跟着我一起出来,还把臭人类背包里的吃的丢掉了,要不是你跟了上来,那些吃的——这么多吃的可都是我的!”

    猞猁和他嗷呜了声。

    “那不是给你的,蠢货。”

    豹猫瞪圆了要进去,“好哇,你居然敢骂我蠢货?!你有本事不要趴在他怀里装死啊!你有本事不要装不舒服的样子,明明是我们两个一起跑出来的,结果好处全部给你了,挨骂反而是我的。再了,我是他的乖崽,你又不是,这些吃的他除了给我还能给谁?”

    猞猁懒得和普确信的猫咪话,兀自将脑袋往祁云怀里一埋,轻声哼唧着,“祁老师,不舒服、我不舒服,要抱……”

    祁云有些纳闷,“崽崽,我现在就是在抱着你呀。”

    猞猁道:“还不够,要抱一整天,头晕、爪爪痛,接下来走不了路了,不抱我我就赖在你身上不起来了。”

    祁云听明白了,这是他的崽崽在跟他撒娇呢。

    他好像突然之间陷入到了软绵绵的云朵当中,浑身都是舒服极了,心情更是有些轻飘飘,恨不得现在就抱着猞猁来个十八亲!

    顾忌是在外面,祁云只在他脑袋上亲了一口,哄道:“抱抱抱,我抱一整天。”

    猞猁高兴了,用柔软的毛毛蹭蹭他的脸颊。

    “祁老师真好,我最喜欢祁老师了。”

    他三言两语把偷跑出来的这件事揭了过去,豹猫看得目瞪口呆,咬着牙瞪他。

    祁云提前一天便跟他了,他第二天要出去,不在幼儿园,豹猫一猜就知道他要去见那只讨人厌的臭猫,从豹豹口中得到了回答,回去睡觉的时候就在琢磨。

    他琢磨了几分钟,觉得凭借自己的身形,是可以钻进祁云的衣服口袋或者帽子里的。

    把这件事琢磨出来后,他让豹豹在臭人类起床之前叫他起床,雪豹知道他想做什么,按照他的时间把他叫了起来,豹猫迷迷糊糊地推着自己的球球丢进了雪豹的被子里,伪造出了一个自己在里面躺着的假象,旋即四肢并用跑去了办公室。

    ……谁能想到,他还没有跑出教室,身后就多了一只讨人厌的猞猁。

    对方甚至还威胁他,如果不让他一起去的话,便向臭人类告发他!

    他就知道,猞猁全部是讨厌的坏东西!

    包括这只叫塞西尔的也是坏东西!

    就应该用臭臭果砸死他们!

    两只猫猫合谋到了祁云的办公室,蹲守了一个早上,猫咪找到机会钻进了祁云的帽子里,大猫咪则是钻进了他的背包里。

    祁云心很大,也没有检查一下,背着黄鸭包包高高兴兴地走出了幼儿园。

    ……然后,他们在到达上将府的十分钟之内暴露了个干干净净。

    祁云有点无奈又有一点苦恼。

    他的崽崽……怎么跟着他跑出来了呀?

    算了算了,他们还,下次不让他们这么做就好了。

    祁云抱着两只猫猫抬头,猝不及防对上管家的视线。

    他愣了愣。

    对方的眼神有点奇怪,王子形容不出来这种眼神是怎样的。有点奇怪、有点震惊、还有不可置信和八卦,一边认为自己看到了不太好的画面,应该非礼勿视,一边又因为惊愕和愣怔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祁云试探着唤道:“管家伯伯?”

    管家像是才回过神来似的,眼神十分之复杂。

    “少爷,这两位是……”

    “我的学生。”祁云接过他的话。

    管家面上的神情更加复杂,他几次张嘴又几次闭嘴,脑子里的肮脏画面挥之不去。抬头看看祁云不似凡人的脸,对视上他带了淡淡疑惑、干净纯粹的目光,突然了个哆嗦,一咬牙,下了什么决心似的问道:“少爷,您这样……不妥。”

    这岂止是不妥。

    简直是伤风败俗!脚踏两条船!不对,加上他的上将应该是三条……

    哎呦,这让他们上将怎么办啊?

    “唔?”祁云的疑惑呼之欲出,心询问:“哪里不妥了呀?”

    管家:“……”

    不亏是脚踏三条船的人,话到这份上了还无动于衷,这究竟是真傻还是装傻?

    真傻的王子一头雾水。

    他抱他的崽崽,怎么就不妥了?管家伯伯在什么呀?该不会是,他的崽崽们躲在他的口袋里偷渡出了幼儿园不妥吧?

    可是,崽崽们也不是故意的呀,崽崽们只是太喜欢他了而已嘛。

    以前哥哥姐姐出门的时候,他也会跟在后面偷偷追着他们跑。

    被哥哥发现了,哥哥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把他骂得狗血淋头,心情好的时候会一边骂他一边把他背在背上。

    被姐姐发现了,姐姐会故意吓他,把他吓得惊慌失措之后,对她大肆嘲笑一番,再领着他出去玩儿。

    难不成,陆地上逃学是非常严重的事?

    总不会,犯法吧……

    祁云自觉找到了管家悲愤的原因,试探着心问道:“这个……这个犯法吗?”

    管家:“……”

    他在心里倒吸一口凉气,艰难开口,“也……不犯法。”

    话刚完,他看见面前的少年呼出一口气,把自己的崽崽抱得更加紧了,唇角一弯,露出一个动人心魄的笑来。

    “管家伯伯,你吓到我了,我还以为犯法。”

    要是犯法,他的崽崽就被抓了。

    绝对不可以!

    管家心情复杂。

    他觉得吧,祁云要是有兽形态,一定是条狐狸精。长得就是一副……网上怎么来着,妖艳贱货的模样?

    偏偏眼神还这么干净。

    起码得是白狐的类型。

    管家被混乱的关系弄得一脸复杂,想想从看到大的秦戈,还是没忍住委婉开口:“少爷,这件事,上将知道吗?”

    祁云歪了歪头,“什么事呀?你是我现在的工作吗?这份工作就是上将推荐给我的呀。”

    管家……

    管家找不到形容词了。

    居然还是工作!!!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伤风败俗!

    他咽下准备的劝诫,眼神非常复杂地看着祁云,直把王子盯得头皮发麻才收回视线,幽幽叹了一口气。

    他到底是老了,跟不上现在年轻人的步伐了。

    瞧瞧,还是上将亲自推荐的。

    他们上将哟,怎么就堕落了。

    管家的手攥了下帕子,犹豫半晌还是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有……几个学生?”这种事超出了老人家的想象,他的声音艰涩极了,不好意思到极点。

    祁云:“六个。”

    管家:“……”

    管家离开时的背影,比上次祁云喝醉时的背影还要佝偻,甚至可以称之为步履蹒跚。

    祁云半点没察觉出来不对劲,偏头在猞猁脑袋上啾咪了一口,声道:“崽崽,你知不知道管家伯伯在什么呀?”

    猞猁再清楚不过。

    当着祁云的面,他选择了摇头,一脸的乖巧和无辜,“我没有听懂,应该是想退休之后考虑一下幼儿园的工作吧。”

    和王子同等智商的豹猫也没听懂,抓着祁云的一缕头发,在他肩上安了家。

    “你们究竟在什么?怎么神神叨叨的,我一句话也没听懂,那个管家好啰嗦,我以后才不要请管家,有只能管家就好了。”

    猞猁凉嗖嗖道:“你的以后得是二十年以后。到时候你有没有钱另,我的是你自己赚的钱,不是你父亲的钱。”

    豹猫:“……”

    他一瞬便炸了毛,抓着祁云的头发晃荡过去踩猫脸。

    祁云把两只突然开始玩闹的猫咪分开,坐在餐桌边,“崽崽,饿不饿呀?管家伯伯去准备吃的,待会儿就有吃的了。”

    他的余光瞥到丢在地上的黄鸭包包,灵机一动道:“实在饿了的话,我们先吃零食垫垫肚子。”

    书包里的零食是给臭猫吃的。

    豹猫当即点头,“当然要吃,才不给那只臭猫留呢,给狗吃都不给他吃!一天到晚抢我的吃的,都把我饿瘦了!”

    猞猁:“……”

    这是在骂谁?

    他自己吗?倒也不至于。

    祁云把书包里的零食倒在桌上,拆开袋子送到他们嘴里,“崽崽,来,张嘴,吃东西了。”

    猞猁顺从地张开嘴,任由祁云喂自己。

    豹猫自己抓着一根薯条啃。

    正常的猫是不能吃这些东西的,但他们并不是正常的猫。特殊人种的身体素质、器官、各项指标比普通人多太多,吃什么都不会拉肚子,哪怕是过期的东西或是生食。

    当然,他们也不会刻意去吃这些东西。

    能吃和喜不喜欢吃不是一回事,在可以吃好吃的情况下去吃那些东西,这不是找虐吗?

    猞猁吧唧吧唧啃完了一袋薯条,将目光投向祁云。

    他又有一点饿了。

    但他不想自己吃了。

    豹猫盯着喂猞猁的祁云,不知不觉开始吃爪爪。

    王子注意到他的时候,他嘴里的口水已经把整只爪爪弄湿了,还无所觉地吧唧了一下嘴,接着啃一口自己的爪爪。

    祁云:“……”

    “啊啊啊乔乔!不可以吃你自己的爪爪!不可以啦!!!”

    豹猫的爪爪被他拽了出来。

    祁云在包里翻了半天的纸巾,没找到,兴许是因为猞猁在钻进去的时候把纸巾给踢出来了。

    他看着豹猫湿漉漉的爪爪,以及对方蠢蠢欲动的眼神,心里突然生出了股绝望。

    豹猫有一个习惯。

    他吃的好吃的东西后会咬爪爪、流口水,嚼了一会儿后便进入“吃饱了撑的”状态,跟条咸鱼似的,脑子放空,里面什么也没有。

    看上去莫名呆滞。

    还是和王子同款的呆滞。

    祁云制止了他再次吃爪爪的冲动,捏着他的爪爪,掀起自己的衣角给他擦爪爪上的口水。

    “乔乔,下次不可以吃爪爪了,猞猁了,吃爪爪很不卫生的,爪爪每天在地上跑来跑去,上面会有很多细菌。”

    豹猫听了他的话,身子突然软绵绵地一倒,瘫倒在了沙发上,拍拍自己同样绵软的肚皮。

    “喵喵喵!”

    祁云歪头:“怎么了呀?”

    猞猁非常“贴心”道:“他,就不就不就不,就要吃爪爪,你能拿他怎么样,你管他,你又不是谁谁谁,有本事把他抓走啊。”

    这番话配上他现在的动作,真是十足的像个无赖,还会碰瓷倒地不起的那种。

    祁云面上微微愣怔。

    豹猫以为他被豹猫的话伤了心。

    “你是谁谁谁”这句话翻译一下,约等于“你是我的谁,凭什么管我?你没有资格管我”。

    祁云可能会因此伤心。

    猞猁已经准备好把自己爪爪、肚皮和尾巴贡献出来了,却突然听见“噗”的笑声。

    他抬头一看。

    祁云没有半点伤心,眼睛弯弯,嘴角也弯弯,显然是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他伸手把倒地不起的无赖猫咪捧了起来,两根手指头略略一弯,圈住了豹猫的爪爪。

    “我是你的老师呀。——抓住了,判你以后一天只能吃一个布丁,不准再偷吃豹豹和狮子的。”

    豹猫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嚷嚷出声。

    “哪里是我要偷吃!分明就是他们吃不下了,给我的!”

    他真有脸得出来这句话。

    得好像光明正大跑到雪豹面前要布丁、趁着狮子在祁云身边,偷吃一口布丁的人不是他自己。

    祁云捏捏他的耳朵,眼里的笑意满满当当地溢出来了。

    他听着猫咪不服气地喵呜,低头在他脑袋上就是啾咪一口,“好了嘛好了嘛,你答应我,要把正餐吃完。吃药的话,我可以给你两块布丁,不够吃的话,我的可以分你一半,不能再去抢豹豹的、偷吃狮子的。”

    听到前面,豹猫的神情非常不耐烦,听到后面,他眼睛一亮,猛地站起来,超大声道:“骗人的是狗!不准骗我!”

    王子欣然点头。

    两块布丁当然是会有的。不过,吃完正餐之后,猫咪还能不能再吃下两块布丁便不是祁云可以决定的。

    豹猫每次吃饭都不好好吃,正餐全部踹给豹豹,就等着吃布丁。作为饭后甜点的布丁一端上来,他仗着身形穿梭在桌上,专挑两只好脾气的猫猫偷吃,被抓住了不仅不害怕,还要理直气壮地倒一耙。

    祁云每次都很无奈。

    他也试过让豹猫吃完布丁再吃正餐的操作,可惜,豹猫太了,胃也只有的一个,往往这儿偷吃一口、哪儿抢一口,吃到半饱才会回来吃自己那份完整的布丁。

    一整份布丁进了肚子,他的半饱便成了全饱,其他东西一点也吃不下去了。

    用两块布丁换乔乔好好吃饭。

    划算!

    不亏!

    王子难得在心里拨拉算盘算计自己的崽崽,忍不住地想笑,看看一无所知的豹猫,在他脑袋上啾咪了好几口。

    “答应乔乔的不会食言,乔乔也要记住答应我的。”

    豹猫十分敷衍地点了点头。

    猞猁在旁边看着,突然就生出了点羡慕。

    祁云对豹猫太上心了,他也想要这种上心。不是对自己崽崽的普遍上心,而是单独的上心。

    如果想要得到这种偏宠,似乎……需要使一点手段。

    只要一点手段就能得到祁云的关爱。

    何乐而不为呢。

    猞猁扒住了祁云的手臂,将自己靠在了他的身上,一双眼湿漉漉泪汪汪的,“祁老师,你怎么不哄哄我?你是担心别的猫猫吃醋吗?可是、可是,祁老师难道没有想过,我会吃醋吗?”

    祁云微微一愣。

    “嗷?”

    猞猁眼巴巴地望着他,两只爪爪缠上了他的手臂,把自己毛绒绒的脸往他手背上蹭蹭,据他观察,祁云第一无法抵抗的是毛绒绒,第二无法抵抗的是崽崽们,第三无法抵抗的是崽崽们的撒娇。

    三者齐下,他就不信祁云会不答应他。

    为此,猞猁甚至还眼巴巴地挤了两滴眼泪出来,把滚烫的泪水往祁云的手臂上蹭,吧嗒吧嗒地掉着眼泪,“祁老师,我好坏,但是我不想让你和别的猫在一起,我想让祁老师只有我一只猫猫、只看着我一只猫猫。我知道这是奢求,但是,就今天的时间也不可以吗?只有今天一天的时间,祁老师只是我的祁老师,不是其他猫猫的祁老师。”

    祁云一看他掉眼泪就慌了。

    他手忙脚乱地把崽崽抱起来,“崽崽,别哭别哭!”

    猞猁乖乖的,收声看着他,只是眼泪仍然吧嗒吧嗒地往下掉,看上去好可怜可爱。

    祁云急了,抓着袖子给他擦眼泪,袖子很快便濡湿一片。

    “崽崽不哭了嘛,我答应你就是了。”

    猞猁眼睛一亮,停止了硬挤出来的哭泣,眼巴巴地盯着他,“真的吗?祁老师今天愿意当我一个人的?”

    祁云轻轻摇了摇头。

    猞猁眼里的光亮又黯淡了下去。

    祁云恍惚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话带着歧义,慌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的,崽崽,你听我解释,我的意思是,不止今天,以后也可以,我一直都是你的祁老师呀崽崽,不一定非要局限在今天的时间段内。”

    猞猁破涕而笑,把哭得湿漉漉的毛发往他衣服上蹭,忽而声道:“今天可不可以,只抱我一个,不管后面出现了什么样的猫猫,只抱着我,可以吗?”

    祁云犯难了。

    他是来看吉祥的。

    吉祥最脆弱了,还被自己的主人虐待、抛弃过,最喜欢粘着他要抱抱。见到吉祥之后,对方肯定要跟他伸爪爪要抱抱,他要是不抱对方,对方肯定会失魂落魄,像之前一样,漂亮的蓝色瞳孔里蓄满泪水,衬得眼睛如同深埋在湖底的蓝色宝石一般。

    他心疼得稀里哗啦。

    王子犹豫的功夫,猞猁轻轻吸一下鼻子,难过得低下头握紧了自己的爪爪,“我知道了,我不应该奢求祁老师只是我一个人的,我太气了,祁老师是大家的,虽然我不愿意和别人分享祁老师。不过,我会努力适应的,只要祁老师答应我,你的怀里永远有我的一席之地就好了。”

    听听,这要求可真是太卑微了。

    完美演绎出了一只没人疼没人爱的可怜人设。

    祁云突然记起,他的崽崽们之前待在大猫班的时候,也等同于被抛弃。

    他们和吉祥是一样的。

    他们其实也被抛弃了。

    他之前只顾着吉祥,把自己的崽崽忘了southwind个一干二净。他怎么可以这样,崽崽们已经被抛弃一次了,他要是再抛弃崽崽们一次,崽崽们会怎么样?

    愧疚排山倒海般涌来,祁云抱紧了怀里的猞猁,头脑一热答应下来。

    “好,今天一整天只抱着崽崽,我答应了崽崽的,一定会做到,崽崽相信我吗?”

    猞猁弯着唇,眼里是星星点点的亮光。

    “——相信。”

    他当然相信祁云了。

    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相信的人类,只有祁云。

    他只想要在祁云身边长长久久地待着,其他事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他现在只是一只普通的、受过伤、被抛弃的猞猁。

    遇见祁云之前,猞猁一直觉得这个身份给他带来的只有苦痛,以及肩上沉甸甸的枷锁。

    在遇见祁云之后,他突然觉得,这个身份也不是那么让人厌恶了。

    塞西尔·格纳不是什么好人。

    他卑鄙无耻、不择手段、睚眦必报,是个下贱的、卑劣的、阴狠的私生子,他想要的东西一定会弄到手,不管到手的是不是他想要的东西,他只要那样东西。

    哪怕面目全非。

    哪怕同从前丝毫不相像。

    同理,他的东西,哪怕是丢了也不会给任何人。

    可他现在却多了一种冲动。

    他不想要祁云。

    他想要祁云想要他。

    他想要祁云喜欢他、爱他、宠他:对他无底线地疼爱。不管是因为什么,如果是因为他的兽形态,那他会藏好利爪和尖牙,把那颗肮脏的心剖开,让里头的鲜红的血涌出,把整颗黑心凛浸泡成鲜红的。

    ——再带着这颗红色的心跑到祁云身边。

    为了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他可以做任何事。

    他和狮子、雪豹、白虎、狞猫、豹猫不同,他从头到尾都非常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为了他想要的东西,亲手揭开自己的伤疤,把所有值得同情的地方裸露出来,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少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祁云捏捏他的爪爪,在他面上亲了一口。

    “崽崽,以后不要这样话,我听着心里闷闷的,难受。”

    猞猁盯着他,眼睛轻轻一眨,一颗硕大的、饱满的、珍珠一般的眼泪坠了下来。

    “……祁老师不喜欢听我话吗?”

    “不是的。”王子非常认真地辩解,“我只是觉得,崽崽这样很可怜,我不要你可怜,我只要你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和乔乔一样,崽崽听懂了吗?”

    猞猁盯着他,唇瓣嗫嚅了半晌,瞧着似乎是被感动得不行,又不知道应该什么,径直把脑袋埋在了祁云怀里。

    无人看见的地方,他唇角突兀轻轻一挑。

    看,他短暂得到了他想要的。

    很简单。

    只需要揭开伤疤让他心疼就好了。

    坐在祁云肩上晃腿的豹猫往下看了一眼,嫌弃地“啧啧”两声。

    哎呀呀,这个讨人厌的猞猁又开始矫揉造作、一些他听不懂的话了。

    豹豹了,猞猁开始奇怪的话时的时候,他不管听得懂听不懂,全部要假装听不懂,不要断猞猁,站在旁边嘲笑他便好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的豹猫晃着两条短腿,拽住祁云缎子般的长达玩儿滑滑梯。

    祁云的注意力不在他这儿,全跑到了猞猁身上。

    他惯来是承受不住他们的撒娇和委屈的,管家送了吃的过来后,便拿着勺子一勺一勺地喂给猞猁吃。

    猞猁的神情一直焉焉的,抓着他的衣襟不肯松手。

    王子没多久便抱累了。

    他的体力好,不代表他的力气大呀。

    他可是F级体质的弱鸡呢!

    祁云悄悄松手,将猞猁放在了腿上。

    他满以为他的动作天衣无缝,猞猁不会发现,谁料敏感的猫猫在他悄咪/咪松手的时候便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紧张兮兮地往他怀里跑。

    王子不得不把他又抱在了怀里。

    猞猁满意了。

    王子:QAQ。

    好重,崽崽有二十公斤,和一个人类朋友一样重,快要抱不动了。

    祁云的目光扫到了桌边的书包,突然灵机一动道:“崽崽,你要不要待在书包里?”

    猞猁歪头看着他。

    王子拿过书包,心地把他放进去,然后反着背上黄鸭包包的两条带子,他一伸手,正好把背在前面的书包里的猞猁给抱进了怀里。

    猞猁坐在包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看他。

    祁云声道:“这样也算是抱嘛,我手手累了,所以只能这样抱崽崽,崽崽谅解我一下嘛。”

    猞猁十分善解人意的原谅了他。

    反正这样也算是在祁云怀里了。

    王子抱着猞猁、肩上坐着豹猫站起来,在庭院里溜溜达达地走着消食。

    豹猫没什么兴趣。

    坐在别人身上散步,对他来还不如在祁云和豹豹身上滑滑梯。散步?散什么步?才不要散步。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没多久,豹猫便被脸了。

    庭院里有一方四四方方的天井,下头铺的全是玻璃地面,延展开了很长一段距离,从庭院到桥边全是,里头装了数不清的金鱼和锦鲤,全是些观赏类的鱼。

    在庭院的阶梯边缘是没有玻璃的,为了给鱼换气,道路变成了水中心伫立起的一个个圆形石阶。

    豹猫盯着那些肥美的家养鱼儿,不动声色地咽了咽口水。

    “咕咚。”

    明明刚吃饱,他怎么又有点饿了?

    也不是饿吧,主要是爪爪有点痒。被关进幼儿园这么久,他起码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有抓鱼玩儿了。

    这里偏偏有这么多鱼。

    这不是故意勾引他吗?

    坏鱼!

    明明知道他是只禁不起幽魂诱惑的猫咪,还偏偏跑到他面前勾引他!可不就是故意馋他、想让他抓鱼吃吗?

    豹猫在心里演绎了一场大戏。

    王子还来不及反应,他滋溜一下顺着祁云的后脖颈滑到了地上,踩着玻璃面跑到了开的水池边,弯腰去够水里的鱼。

    祁云快走出庭院时,一扭头,突然发现猫咪不在了,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他以为豹猫是在路上掉了,慌忙回去找猫。

    然后,他看见了水池边捞鱼的豹猫。

    他来的不怎么是时候,猞猁抓住了一条超级的金鱼,吧唧一下吞了进去。

    祁云:“……”

    祁云:“!!!!!!!!”

    王子要被吓晕过去了。

    啊啊啊乔乔当着他的面生吞活鱼!

    不可以啊崽崽不可以?那是别人家的鱼鱼,不对,那是鱼鱼啊!不管是不是别人家的,都不可以吃掉啊!!!

    还不如让乔乔吃爪爪呢!

    至少他不会真的把自己的爪爪吞进去。

    祁云的大脑当机了好半晌,直到书包里的猞猁用爪爪拍了拍他的鼻尖,他回神,同手同脚地走到豹猫身边,颤着声音开口。

    “啊啊啊!乔乔你在干嘛啊?!”

    被抓包的豹猫回头看了眼,嘴里还叼着一截鱼尾巴,对上他的视线,有些艰难地用爪爪推了推那截鱼尾巴,把金鱼完全吃了进去。

    祁云:“……!!!”

    近距离观察更可怕了啊!

    乔乔怎么可以这么生猛!他一只巴掌大的猫咪,怎么每天好像都有使不完的劲儿?

    豹猫吃完那截鱼尾巴,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在水池里荡了荡爪爪,又用湿漉漉的爪爪摸摸自己的嘴巴。

    “喵喵喵。”

    “他,没干嘛。”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响了起来。

    祁云:“……”

    你!都!吃!鱼!了!

    这还叫没什么?!

    他一脸无辜,祁云突然便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忍着恐惧和心惊胆颤把豹猫提起来,摸摸他的肚子,毛绒绒的肚皮已经鼓起来一大块,明显是吃撑了的表现。

    祁云难过了。

    已经吃掉了。

    这还不是他的鱼鱼,是别人家养的鱼鱼。

    QAQ会不会被发现啊?

    但凡有人能听见他在想什么,便会觉得他简直是无药可救。

    乔伊斯当着他的面生吞活剥了一条无辜的鱼鱼,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想着会不会被别人发现。

    祁云左右看看,发现没有别人看见,松了口气,拎着闯祸的猫咪跑路了。

    过会儿还要给好心人道歉、赔偿。

    他不能用珍珠了……

    虽然他手上还有之前一颗盆栽没了哭出来的珍珠,以及一颗吉祥跑了时哭出来的珍珠,但他上次和好心人了,他把最后的几颗全给了好心人,现在突然多出来两颗,他应该怎么向好心人解释呀?

    祁云纠结了一路。

    他心虚虚地带着自己的崽崽在草坪上玩了会儿,前所未有地觉得时间很难熬。

    是的,熬。

    他的吉祥怎么还不回来呀?

    他等了已经三个时了,什么体检需要做这么长的时间,副将哥哥该不会把他的猫猫拐跑了吧?

    祁云之前没往这上面想,现在突然这么一想,觉得有可能。

    林副将之前还一直觊觎他的吉祥呢!

    好心人不定也知道这件事,不过不想让他伤心,所以没有告诉他这件事。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林副将太太太讨厌了!

    他要开始讨厌林副将了!

    凭什么拐跑他的猫猫呀,那是他的猫猫,不管之前是谁的,现在成了他的猫猫!

    既然是他的猫猫,就应该由他来守护才对!

    王子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猛地背着书包站了起来,点开终端给秦戈通讯。

    手指戳下去的前两秒,他的手蓦地一顿。

    不行,这件事不应该经过好心人的手,他应该直接去问林副将,他要去医院,他现在就要见到吉祥。

    祁云叉掉了秦戈的通讯界面,转而点开了林右的通讯界面。

    “歪,副将哥哥,你在哪儿呀?”

    林右支支吾吾的,“我在医院,吉祥还在体检,医生要给他做一个非常全面的检查,没有半天的时间是回不去的,怎么了?如果你实在等不及的话,可以出去走走玩玩,附近有很多好吃的,我在上将府外面的停车位上留了一辆自动驾驶的车,启动口号是……”

    祁云等他完了口号,异常坚决地开口。

    “副将哥哥,你在哪个医院,我现在过去找你,我好久没有看见吉祥了,我想他了。”

    林右张了张嘴,“我……”

    祁云断他,“副将哥哥,我可以用门口的自动车去医院的,你不用在意我,我只是去看一眼吉祥就好了。”

    林右:“……”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祁云变聪明了一点。

    他愁啊。

    他愁得不止尾巴秃了,头也要秃了。

    祁云的白猫就是上将,上将现在已经通过特殊手段恢复人形态了,他上哪儿去找一只叫吉祥的的流浪猫给祁云?

    总不可能让上将重新变回那只猫猫吧?

    林右太愁了。

    他望着显示了通话界面的终端,前所未有地觉得愁。

    祁云问道:“可以吗?副将哥哥。”

    林右第一次觉得他的副将哥哥听起来……让人心里怪害怕的。

    真让祁云来医院,他保准儿看不到他的猫猫,这件事还有可能会被戳穿,到时候祁云哭起来谁哄得?

    林右头都大了,咬着牙硬生生道:“……刚刚医生过来,他很健康,可以提前结束检查,我现在抱着他回去,你就在上将府里,哪儿也不要去。”

    王子点点头。

    “好!副将哥哥放心,我哪儿也不会去的!”

    林右心想,还是叫他林副将吧。

    这声副将哥哥听起来总是让他心慌慌,毕竟祁云是个再单纯不过的孩儿,他们就这样欺骗了一个孩儿。

    负罪感简直不要太浓。

    挂了电话,祁云高高兴兴地蹲在地上等他心心念念的吉祥回来。

    .

    书房。

    佣人敲门进来,朝着秦戈禀报道:“上将,林副将回来了。”

    和卡尔坐在书房里了一上午废话,秦戈的不耐已经挤压到了一个临界点,再谈下去,他有可能会忍不住脾气,直接甩手走人。

    佣人的话是个很好的时机。

    秦戈站起身,戴正军帽,“他在哪儿?”

    “林副将在草坪那儿,和少爷在一起。”

    卡尔突然插嘴道:“少爷?秦戈上将府上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少爷。”

    他是故意的。

    他知道这整座上将府里只有一个人会被称之为少爷,那就是祁云。

    卡尔硬是用废话搪塞了秦戈一早上,四两拨千斤地来来回回,他也累了,有些想逗逗孩儿玩。

    想瞌睡了有人送枕头上来。

    佣人有些怯地看了眼秦戈,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复这位以暴脾气著称的皇太子。

    没得到回复,卡尔的面色阴沉下去。

    “我问你,什么少爷,没听见吗?”

    佣人在此时得了秦戈的视线,慌忙道:“是和您一起来的祁云祁少爷。”

    “你们怎么称呼他为少爷?”卡尔的面色好转,眉宇间的暴躁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做出一副对祁云很感兴趣的模样。

    佣人诚惶诚恐地回答。

    “少爷先前在宅邸里住过一段时间,上将吩咐我们叫他少爷,我们便这样叫了。”

    卡尔扫一眼秦戈。

    后者面色冷淡,那张脸好看是好看,却跟块儿铁疙瘩似的,太硬,不论是谁,碰撞上去都只会是一头包。

    可现在,卡尔却从他冷硬的面庞上察觉出了一抹柔色。

    一抹……让他非常不喜欢的柔色。

    祁云太招人喜欢了。

    卡尔站起来,状似无意道:“既然林副将回来了,正好,皇宫里对林副将也有荣誉称号要授予。林副将在这儿的话省下了很多时间,你对吧?秦戈上将。”

    卡尔再怎么也是皇太子。

    他已经这么了,秦戈便不该再驳他的面子。

    他冷着一张脸往外走,佣人在中间惶急地给卡尔带路。

    秦戈腿长,步子迈得大,自然走得快。今天他走得更快了些,似乎是刻意想将身后的人甩开。

    奈何卡尔光明正大劫持了一个他府里的佣人,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秦戈。

    出了庭院,外头碧草如茵。

    祁云背对他们蹲着,背上背着一个造型卡通、丑萌丑萌的黄鸭背包,一头未扎的长发倾斜下来,落在了草地上,遮住他大半的身形。他不知在干什么,丝毫没有察觉身后来了人。

    林右在他旁边站着,一脸地劫后余生。

    秦戈看见祁云,还没等情绪调整过来,心里先蓦地柔软了几分,放慢了脚步,怕惊扰着什么似的,走近了。

    旋即,他看清了祁云在干什么。

    ——在撸猫。

    秦戈:“……”

    还是只通体雪白、只有尾巴和耳朵上带了一点奶茶色的布偶猫。布偶黏黏糊糊地和他撒着娇,尾巴在身后甩来甩去,高兴得直喵喵叫,甚至用自己软绵绵的耳朵去蹭祁云。

    被蹭的祁云没有躲避,顺势摸摸他软绵绵的耳朵,手挪动着,摸到了他的脊背和尾巴上,极心翼翼的样子。

    从秦戈侧面的角度来看。

    他的眼睛是弯的、嘴角也是弯的,唇瓣张张合合,似乎是在叫“猫猫”。

    秦戈:“……”

    他在干嘛???

    有没有搞错,他居然在撸猫,还是当着他的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撸的猫?!

    不对,那只猫是哪儿来的啊???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一只和他长得这么像的猫?喂,臭猫!得就是你,你从哪儿来的,干嘛缠着他!

    ——那明明是他的位置!!!

    走开啊臭猫!难道没有人教过你不能随便霸占别人的人吗?啊!!!!!

    秦戈满腔心思瞬间冻结,连带着角脸色也沉得干干净净。

    他看向林右。

    后者一脸的“幸亏我机智,找了一只和上将这么像的猫猫来代替他,不然今天这出戏就没法儿演,我简直是太聪明了,怎么会有我这么聪明的柯基,我是柯基界的天才吧”。

    他是不是柯基界的天才秦戈不知道。

    他现在只想照着林右屁股上的爱心狠狠踢一脚。

    这只臭猫!居然是他找过来的?!

    找过来干嘛?和他争宠吗???

    秦戈收回沉甸甸的视线,看向祁云,脚不自觉走近了两步。突然出现的布偶猫在地上着滚儿,祁云的手已经摸到了它的肚皮上,一脸傻乎乎的高兴。

    他还能听见祁云的声音。

    “猫猫……猫猫好可爱呀,你想吃什么?我这里有好多吃的!”

    秦戈心里咕嘟咕嘟冒开了,全是酸泡泡。

    老天爷大概看他不顺眼,酸泡泡刚冒出来,他眼睁睁看着祁云肩膀处的领口又冒出了一只极其眼熟的、讨厌的丑男。这还没完,祁云背后没拉拉链的黄鸭包包里又“噗啦”一下,冒出了个同样讨厌的臭猫的脑袋。

    秦戈:“……”

    两只最讨厌的猫都来了。

    祁云手里揉着一只猫咪,肩膀上团着一条偷工减料的猫猫围脖,背后的书包里还有一只猞猁,堪称人生赢家、猫界宠儿。

    秦戈心里酸得要命。

    这些臭猫,到底为什么都要和他抢人啊!

    祁云明明是他的,也是他先遇到的!他的兽形态才是祁云的猫猫,这些野猫凭什么霸占他的位子!

    秦戈的面色冷得厉害,面沉如水走到了祁云身后。

    王子听见了脚步声,回头看他。

    现在是中午,阳光正好,秦戈高大的身影把太阳遮住了,逆光中他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感受到秦戈身上的气息,绝不是什么高兴的情绪。

    他歪了下头,“上将,你谈完了?”

    秦戈一眼接着一眼地看向他脚边滚撒娇的布偶猫。

    豹猫趴在祁云脖子上懒洋洋道:“臭人类真笨,这个丑八怪的下属随便拿只猫来骗他,他就相信了,太笨了。味道明显不一样,他连这个都能认错。”

    猞猁道:“正常。”

    豹猫嘻嘻一笑,道:“看来那只臭猫在他心里也没多少地位嘛,连是不是他都分不清,早就了祁云的乖崽是我,别的臭猫都是什么玩意儿啊。”

    猞猁和他一唱一和,“他绝不会认不出我。”

    豹猫道:“那就是因为不在乎丑男嘛。”

    秦戈被他们俩的风凉话得心哇凉哇凉的,头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抓心挠肺,心里刚填补上的一点空缺又在这你一言我一语中漏了。

    他眸中出现了某种类似戾气的神色。

    豹猫察觉到了,奇怪地往他这边看了眼,“这丑八怪怎么了?看上去像别人欠他钱了一样。”

    猞猁凉嗖嗖地提醒道:“他是特殊人种,听得懂你的喵呜。”

    豹猫不在乎地一蹬腿,“随便,我还想让臭人类听懂我话呢。”

    他们话的时候,祁云还在撸猫,眼里是毫不遮掩的喜爱和雀跃,动作心翼翼的。

    秦戈的脸沉进了海底一般。

    “这是……你跟我的那个……吉祥?”

    王子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歪了下头,却什么也没。

    秦戈把他的话当成了默认,心里钝刀子拉肉一样疼。

    祁云恋恋不舍地收回手,站起来拍了拍手。那只布偶粘人极了,不住往他脚背上蹭,两只爪爪轻轻抓挠着他的裤腿,他没有怪罪,只是笑着轻声道:“别闹了呀。”

    布偶喵呜喵呜几声。

    祁云又忍不住蹲下身,手在他的脊背上抚摸着。

    “你要乖了,我了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你再撒娇也没有用的。”

    他没有回答,林右便凑过来帮他回答了。

    “是,这只就是吉祥,上将,你之前应该见过他的才对。”

    秦戈什么也不想,只是从背后盯着祁云。

    听了这番话,王子仰头看过来,微微蹙了下眉,“副将哥哥,你怎么乱话呀?”

    林右一脸懵,“嗯……嗯?我吗?”

    “对呀。”祁云指尖蹭着猫猫柔软的耳朵,“它不是吉祥。”

    秦戈:“……”

    林右:“!!!”

    卧槽!这祖宗怎么看出来的?猜的?

    秦戈的目光一顿。

    祁云知道……这不是他?

    豹猫和猞猁也有点不可置信。

    祁云就着蹲在地上的姿势往后挪了下,布偶哒哒哒追过来,被他推开了,他声道:“不可以收养你啦,我已经有一只猫猫了,我只会养一只猫猫,不能再养你了,乖嘛,蹭我也没有用的,我的猫猫不会同意的,它马上就回来了。”

    林右听得心惊胆颤。

    他张了张嘴,想问祁云是怎么发现的,却发觉自己什么也不出来,讷讷地看着祁云。

    王子站起身,“副将哥哥,你弄错了,它不是吉祥,谢谢你把它带给我玩儿,它和吉祥虽然长得很像,但是它们不是同一只猫猫。”

    林右一脸震惊,装疯卖傻道:“不是么?可我看它们长得一模一样,是不是你弄错了,怎么会有长这么像的猫?”

    祁云认真道:“不是的,不一样,吉祥的尾巴毛毛上的奶茶色只有指头大,它的要多一点。”他指了指那只布偶猫。

    王子的态度难得带了点严肃。

    “吉祥的眼睛比它的好看,它的眼睛不会变色。体重也不一样,吉祥是九点零三公斤,它则是十公斤,比吉祥重了。吉祥的左右两只耳朵尖的毛毛是对称的,它毛毛要多了几根。而且吉祥的性格和它一点也不一样,吉祥看见我会要抱抱,还要让我亲亲它。乔乔看见吉祥这样做会踹它的鼻子,踩它的脸、骂他,吉祥可能会被踩疼……”

    林右听得目瞪口呆,心里对祁云突然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敬佩。

    祁云捡到上将有多久了?

    应该只有十天吧。

    十天的时间,他对上将的了解居然已经这么深了,实在是恐怖如斯。

    趴在他颈窝里的宝贝冷哼一声。

    算臭人类对他的了解比较深。

    王子一条条着,林右愣是顶住了压力装疯卖傻道:“会不会是你的心理作用,我看这两只猫长得真的一模一样。”

    祁云话音一顿,歪了歪头。

    “好吧,那我证明给你看。”

    他对着布偶猫伸出手,“猫猫,爪爪给我一下好不好呀?”

    布偶非常听话地把爪爪给了他。

    祁云下意识捏了下他的爪爪,将他的肉垫抬起来,拨开长长的毛毛,指着他粉嫩嫩的肉垫最角落的地方,从那儿扒拉出了一块浅浅的灰色。

    “你看,它的爪爪有一点灰色,吉祥的两只爪爪全部是嫩嫩的粉色。——它不是我的吉祥。”

    林右继续装傻。

    他旁边的秦戈已经顿住很久了。

    半晌,他掀起眼皮,眼神复杂地看了眼祁云,心里酸酸甜甜的,如同吃下了一颗酸梅味的水果糖,酸里带着甜味,甜里又裹着酸味,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回味却是甘甜的。

    祁云……

    认得他。

    祁云知道那不是他。

    秦猫猫心里几乎乐开了花。

    可怜林右一只柯基装傻装得快要怀疑自己是真傻了。

    他的那些疑点,祁云全部一条接着一条地反驳回去了。

    他是喜欢毛绒绒。

    可他更喜欢他的更喜欢他的猫猫、他的吉祥。

    他的吉祥很可怜,但他不是因为吉祥可怜才喜欢他的。

    捡到吉祥的那天晚上起了雾。

    他闻见语气中浓厚的鲜血气味,豹豹当时过一句话:这么浓的血腥味,不管是谁的,他约莫已经死了。

    祁云在血泊中看见了一只毛发肮脏的、浑身被鲜血弄脏的、猫咪。

    这样一只猫咪却拥有着一双他非常喜欢的眼睛,是天空、海洋、烟雾、蓝宝石的色泽杂糅在一起的。

    他喜欢这只猫猫。

    看见这只猫猫的第一眼就喜欢了,似乎很久之前他也曾见到过这样的一只猫猫。

    他太喜欢这只猫猫了,喜欢到必须要和他在一起。

    王子非常倔强。

    他看向林右,眸中头一次展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倔强,像只臭脾气的倔驴。事实上,他的脾气软和得像棉花糖,只有在对待自己喜欢的事物上才会硬气起来。

    “——它是我的猫猫,我知道它是什么样的。副将哥哥,我们现在去医院,把拿错的猫猫还回去,把我的吉祥找回来。”

    作者有话要:

    一开始:

    秦·吉祥·戈:别找,气死了。我不在就撸别的猫,你好得很,还认不出来我。

    王子:我没有嘛QAQ!!!!

    后来:

    秦戈:……(幸福.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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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有人想叫我狗勾?不好意思,让你失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