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一只骨节细长的手轻轻触上玻璃。
王子的目光旋即定在了秦戈的口袋里。
他的珍珠怎么在好心人这里?
王子心头升腾起淡淡的疑惑, 认真回想了下,他有没有在什么时候把珍珠给上将。
记忆追溯到很久之前。
他好想给过上将珍珠的,只不过是很久之前, 他刚上岸时的第一笔资金便是用自己的珍珠跟副将哥哥换的。
咦,这样也不对呀。
他明明是给副将哥哥的, 珍珠怎么会跑到上将这里?上将要他的珍珠干什么?
他的珍珠没有那么值钱呀。
还没有他的鳞片值钱!!!
上次的新闻他回家之后搜出来好好看了下,因着杨女士是最先捡到这枚鳞片的, 按照星历法律这枚鳞片应当归属于她。
帝博馆和生研院开出了高价想要购买这枚鳞片, 并且因为两边一向不对付,价钱一路飙升, 从五位数渐渐变成了七位数。
王子看新闻看得两眼放光。
好多钱钱!!!
实在是穷怕了的王子发出了没出息地赞叹。
虽然鳞片比珍珠值钱, 但是鳞片从身上掉下来是会痛的!珍珠……唔, 珍珠好像也会痛, 只不过是心痛和眼睛痛罢了。
王子对自己的珍珠天生有吸引力,趁着没人注意他,他用手拨了拨秦戈口袋里的那颗珍珠。
指腹刚触碰上圆润的珍珠表面时,祁云一愣。
珍珠是从他的身体里掉下去的, 从某种方面上来, 珍珠也可以被称之为他脱离出去的一部分。而人鱼和普通人类是不一样的。人鱼对自己的珍珠是有着一种隐隐约约的感应。
比如,他们能大概感应出一颗珍珠诞生在什么时候, 去过什么地方。
这颗珍珠的诞生时很近、很近。
非常近。
但可惜人鱼只能感应到大概的诞生时间,再或许准确地便不行了。
他有些失神。
上将的口袋里怎么会有生产时间这么近的珍珠呢?
总不会是不心捡到的吧?
王子的思绪渐渐分散开, 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下意识抬头看过去,“唔?”
治疗室内的所有人都在看他。
王子一头雾水, 都看着他干什么?
他脸上明明白白将这句话写了出来, 纪曼忍不住轻笑了声, “秦先生想和祁单独沟通。”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治疗室内只剩下秦戈和祁云二人。
治疗室外,一群人守在秦戈的身体数据分析屏幕前。
纪曼两手撑在桌面上,身子微微向下,面上的笑意淡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光屏上的数据分析,方才短短的谈话让秦戈的情绪波动数值渐渐往上走,呈现持续上升的趋势,距离那条鲜红的线仅仅只有不到十厘米的距离。
宫飞沉蹙着眉,“秦先生的情绪不稳定,为什么还让……祁云和他单独待在一起?——观察室也没人进得去,如果到时出了什么事……”
“嘘。”
纪曼微侧头,指节竖在唇前。
“祁能行。”
“——别人我不敢保证,但是秦先生的话……”
纪曼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在这方面她看人还是很准的。
她禁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这些年轻啊,喜欢来喜欢去的,什么情情爱爱、风花雪月的,果然是她老了,理解不了年轻人的想法。
她或许是时候该准备准备退休了,毕竟已经到年龄了。
被断的宫飞沉忧心忡忡,目光不自觉往下沉了沉,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又松开,最终还是什么都没。
治疗室内。
王子眨眨眼,“那个,上将,这是我第一次正式参加治疗,其实我什么都不懂的。”
他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过长的银发从肩头滑落,遮住了他半边白净的脸,下眼睑处两滴朱砂痣被衬得格外鲜明。
秦戈地目光顺着他绸缎一般的银发花落至他脸上。
王子继续着,“我也不知道应该些什么,特别专业的术语我也不会,唔……我跟你聊点开心的事,可以嘛?”
他抬头看过来。
秦戈不躲不闪,直面迎上他的视线。
王子弯着眼睛,“这里的监控设备和监听设备都被关上了,那面墙后的观察室也没有人,所以我悄悄地跟你哦,你不要告诉别人我上班在摸鱼好不好呀?”
秦戈心机蓦地一软。
祁云的语气实在是太软了,像天上的云朵一般,又像棉花糖一般,软绵绵的。
秦戈被他带动情绪,眸中浮现出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好,你。我不告诉别人。”
王子把椅子往他这边凑近了点儿,两人间的距离在瞬间便被拉近了。他的手撑在秦戈的椅子扶手上,调出了终端的界面。
“不用等回去以后我发给你了,我现在就把吉祥的照片给你看。”
秦戈应声,“好。”
面对祁云,他仿佛骤然间哑口无言,除了一个“好”字之外,便再没有其他的话了。
王子在图库里翻找起来。
其实也不用翻找,他的图库里悉数是猫猫的照片,他的、幼儿园那几只猫猫的。
秦戈不动声色地统计了下。
他的照片比其他几只猫猫的照片要多得多,甚至可以,他的照片比另外五只猫猫加起来要多得多。
秦戈眸色更加软了一些。
他从不知道祁云的图库里存了这么多他的照片。
居然比另外五只不配拥有姓名的猫猫还多!
他果然是祁云心中最喜欢的猫猫!
没有之一!
换在从前,秦戈出这四个字时,一般是没什么底气的,完全是为了面子才会这么。
可是,今天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出来了!
他是祁云心中最特别的猫猫!
祁云找了好久,才终于从他的图库中找出她认为最好看的几张图片。
“你看你看。这就是我的猫猫!”
终端上浮出一张白猫的图片,秦戈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将自己的目光从祁云面上撕下来,转而看向终端。
照片似乎是在户外拍的,看环境是太幼儿园时拍的,他站在祁云的窗台上,伸爪爪去推玻璃,而在玻璃的缝隙里卡着一只半死不活、就地瘫倒的猫咪。
“乔乔钻我的窗户钻了一半,不知道为什么选择就地躺下睡觉了。吉祥以为他是卡在缝隙里了,想帮他把窗户开,让他进来的,结果他力气太大了,一开就不心把乔乔给推到地上去了。”
王子面上笑意变浓,似是觉得很好笑。
秦戈心不在焉地想:不,他就是故意的。
下次还敢。
乔伊斯这只猫咪惯喜欢在他和祁云睡觉的时候,从窗子的缝隙里挤进来,每每都来吵他们睡觉。
那天刚好被他逮到机会,一jio把猫咪给踹倒在了地上。
王子退出去,又点开了一张。
“还有这张,他瘫在我的腿上睡觉的照片。”
光屏上,白猫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白色团子,爪爪扒拉住他的衣服,偶遇在夕阳的余晖下,浑身雪白的毛毛被染成了带有圣洁光辉的金色,几乎能闪瞎人的眼睛。
祁云又调了好几张图片出来,他拍的照片没有一张是不好看的。
约莫是因为,祁云心里对他怀着满腔欢喜,所以拍出来的照片才会这么好看,承载了他满满的欢喜。
秦戈愈看,心里便愈发柔软,几乎恨不得变成兽形态,当场在祁云身上个滚。
他以为,被祁云捡回去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好运了。
没想到还有更让他觉得好运的。
那就是,祁云对他也怀揣着满腔喜欢。
治疗室外,始终在心内屏气凝神的纪曼望着面板上,开始逐渐往下降的数值,橙色的曲线呈现缓慢地下降趋势,直至逼近底下那条代表安全的黄线。
她长舒了口气,心想:看来她是猜对了。
无论多厉害的人,在喜欢的人面前都会收起自己浑身的刺。
她不是秦戈喜欢的人,自然不可能走到秦戈心里去,也无法摸准秦戈的脾气,治疗便陷入到了一个无限的死循环当中。
其他人的目光皆是惊讶和不可置信的。
“就这么……降下去了?”
“一点都没上升,天呐,这么多次了,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情况。”
“为什么啊?祁先生和秦上将了什么?他的情绪能够变得这么稳定,甚至还在往好里发展。”
纪曼一声不吭,有些事还需得用自己的眼睛去看,旁人提醒了也没有用。
室内,王子意犹未尽地给秦戈看完了照片,两条腿在椅子上甩来甩去。
“起来,我一直都不知道上将最近在做什么?我看新闻,战乱不是已经平定了吗?上将为什么还这么忙呀,这样会很累的,不管再忙的工作也要劳逸结合才行,我哥哥以前就是工作狂,有一次连续加班加了好多天,再加上遇到了很生气的事,直接被气住院了。”
王子认真叮嘱道:“你要好好休息哦,不可以太过操劳了,不是特别需要你的事,就尽量不做,给自己多一点休息的时间,你很重要的,可不能轻易倒下。”
他得认真,秦戈却莫名起逗弄的心思。
“为什么?”
王子一顿,“什么为什么呀?这个难道不是应该的吗?你累了就要休息呀,人身子也不是铁的。”
秦戈耐心地等他完,方才开口道:“不,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我很重要?”
祁云被他问得一愣。
“唔……这个我也没有想过,不过,上将就是很重要呀,之前你在我这里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重要到什么程度?”
“这个……这个我也没有想过诶。”王子认真想了想,“你和哥哥一样重要!我最喜欢的就是哥哥和姐姐!”
秦戈眸色微亮。
“真的?”
王子用力点头,“真的!你信我嘛,我不会谎的,上将是我认识的所有人里面,我最喜欢的、也是对我来最特别的一个!”
这句话的重点在于“认识的人”上。
王子一直以来认识的都是和他一样的人鱼,不然就是鱼鱼,认识的人不多。
秦戈甚至是对他第一个伸出援手的人类。
王子写了满心满眼的真诚。
“上将对我来很重要的!”
秦戈哄骗着他出了合心意的话,听得那叫一个身心舒畅,从耳到心都是舒坦的。
王子认真看着他。
“你不要不相信我!我的话都是真的,我很少会骗人的!”
秦戈存了几分逗弄他的心思,刻意道:“那便是,云还是会骗人的?”
祁云:“……”
他低下头,有些心虚地声道:“还是有的,但是不是我故意的。姐姐了,善意的谎言是可以原谅的。”
秦戈眸中的笑意愈盛。
他心情好,反馈到纪曼这头的数据便是猛然地往下跌了一截,骤然跌倒了黄线下。
纪曼身边的一群人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心里愈发抓心挠肺得想知道,祁云究竟做了什么,导致秦戈的情绪变得这么好起来。
被惦记地王子已经开始和秦戈看动画片了。
简单叙述一下现场的场景为:他看动画片、秦戈时不时抬头偷看一眼他。
王子看动画片看得心花怒放,两只脚摇晃得更加欢快了,嘴里哼哼唧唧得唱着什么。
约莫是首不知名也不出名的调,节奏轻快。
秦戈侧耳听着。
几秒后,他神情蓦然一变,猝然抬头看向单面可视玻璃,目光冰冷狠厉,带着深深的厌恶。
镜子后有人。
秦戈的目光定在单面镜上的某一点上,目光几乎要化作冰冷的刀刃,将玻璃凿穿玻璃,将背后窥伺的人抓出来。
王子没抬头,已经完全沉迷在了一只羊和一只狼的动画片里,压根没发现身边人站了起来。
秦戈轻轻松松便拆掉了束缚带。
锁扣“吧嗒”一声掉了下去,王子被惊得想抬头,秦戈及时道:“没什么,我们接着看。”
祁云看他一眼,乐道:“好!接着看!”
话是这么的,秦戈的目光却没有放在光屏上,而是站在束缚椅前,双目冰冷直视着玻璃。
镜子里映出了治疗室内的一切,包括他。
秦戈看见自己的目光格外冰冷,宛若一场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正席卷着天地间的一切。
几秒后,秦戈抬腿,往镜子前走,在距离玻璃只有十几厘米时停了下来。
玻璃后,有只骨节细长的手用指腹无声触碰上玻璃,在上头轻轻划了模糊的几笔。
手的主人同样在看着秦戈。
两人隔着玻璃对视几秒后,手主人嗓音中带些许点冰冷,轻嘲了声,目光随之转移到治疗室内的另一人身上。
这人盯着祁云看得时间要久一些。
秦戈开口:“不论你是谁,滚。”
观察室内一片寂静。
半晌,手主人收回了手,双手插兜,极轻地嗤了声,声音若有若无,却含着刀刃般的冰冷,还有毫不掩饰的、天然的厌恶。
“……狗杂/种。”
她。
作者有话要:
QuQ今天不讨亲亲了,免得破坏气氛,希望你们不要不识抬举,主动给我,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