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修仙慕道(十六)
须弥观。
“仙长,请受我一拜!”年轻的道士朝着黑衣男人俯身作揖。
“……”张敦沉默几秒,开口道:“你为何认得我?”
卓溪在旁边一边吃瓜一边喝着骆寒烟沏的茶,少年眼里有活儿,在他和张敦坐下后就和那道士了声招呼,拿起茶具开始沏茶给二人喝。
张敦也喝了口那茶,随即放下茶杯,看着面前的年轻男子。
卓溪目光在二人身上转了转,张敦的没错,这道士年纪也不大,二十出头的模样,不大可能会认识张敦,竟然一眼就认了出来,里面绝对是有故事的。
就见孟咏歌起身,了句“仙长您稍等”,就转身去了内间。
“这道观,似乎有些年头了。”卓溪对张敦道,“不少装潢都已经老化,看着像是没钱修缮。”
张敦微微颔首表示赞同,在踏入这道观的那一刻,他也看出来了。
这里大概也可以用“老旧、破烂”来形容,而且面积很,是一个规模并不大的道观。
不过尽管如此,供桌前供奉着的三清像,倒是被理得很干净,就是有些部位掉了漆,不过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师兄,你来过这里么?”卓溪和张敦闲聊。
“没有。”
“那倒是奇怪了。”
就在这时,孟咏歌从内间走了出来,神色激动,手里握着一卷画卷。
“仙长您看!”
有些泛黄的画卷被开来,众人的目光都顿时被吸引了过去。
然后他们都微微睁大了双眼。
卓溪面带兴味,而张敦的反应则是:
“……”
“师兄。”卓溪,“这上面似乎画的是你。”
张敦:“我看出来了。”
他的表情仿佛在:“三师弟,你这句话很多余。”
卓溪起身,对孟咏歌道:“可以拿给我仔细看看吗?”
孟咏歌立马道:“当然可以!您是仙长的师弟,那就也是仙长了,请受我一拜!”着就要俯下身,被卓溪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他微微一笑,:“不必,本君不在乎那些。”
“难道……您就是云堰道君吗?”孟咏歌自见了他们,那疲惫的黑眼圈都消失了不少,整个人显得容光焕发的,“我听师父他老人家过……”
卓溪接过那画卷,一边走到张敦旁边,一边问:“你师父?”
孟咏歌:“对,这画卷,就是我师父画的。百年前因缘际会,他差点就成了这位仙长的徒弟,只是最后还是没能如愿……”
卓溪恍然:“原来如此。”
张敦多看了几眼那画像,目光落到正在回忆中的孟咏歌身上。
“那你师父现在何处?”
闻言,孟咏歌突然安静下来。
“他老人家已经……驾鹤西去了,就在去年。”
卓溪看了眼张敦,这都百年了,人还能在么。
又不是和他们一样,寿命早已超出寻常人类。
这画像看起来是用了心的,每一笔都仿佛带着虔诚之意,他能从中看出下笔之人的心情,孟咏歌的师父,一定是带着很重的遗憾和崇敬之心画下的这幅像。
对于张敦来,已经活了几百年,也许那人在他印象里留下的只有那么不起眼的一个画面,但对对方来,这却是人生中极为重要的记忆吧。
从张敦的表情来看,他似乎都没有想起有这么个人,所以有些沉默。
没办法,人活的太久了,经历过的事也太多了,要记起这漫长生命中的某一个过客,实在有些难。
对方没有成为他的弟子,那应该是在选拔时就落选了,所以张敦也没有怎么记住那人,倒也怪不得他。
因为他不仅是华乐峰峰主,也是玉鼎山仙门最忙的一个峰主,桐华仙尊在不在,他都得去管理诸多事情,自然没有多的心神,去记住一个和他没有过多渊源的人。
张敦:“你师父,活了多少岁?”
孟咏歌答道:“一百一十六岁。”
“很长寿了。”张敦心道,那这么算来,百年前的事的话,那当初那人见到他时,应该还是个青葱少年。
而现在一转眼,却已经过了百年,人也不在了。
时间对于凡人来,确实有些残酷了。
不过一个普通人能活到一百多岁,也算很不错了。
而正是因为这幅画像,所以孟咏歌能在见面时认出张敦来。
“你刚才,在等我们?”张敦开口问道。
想到某件事情,孟咏歌眼神一暗:
“是……因为师父他老人家曾告诉过我,在离此处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叫做玉鼎山的仙门,那里面有很多修者,他们可以除掉哪怕很强大的邪祟………但他老人家也,没有机缘者,是找不到那地方的。”
张敦:“是这样。”
孟咏歌抬头看了看他和卓溪,:“两位仙长,想必你们也知道这渭青镇里有邪祟的事了吧?老天有眼,到底还是把你们盼来了,都怪我没用,我什么也做不到……”着,他有些颓废。
“我能看出镇子里那些怪事都是什么东西干的,可我修行太浅,完全没法对付那些东西……”
“尽管如此,你也一直没有放弃。”卓溪指出,“方才你还在河边做法,是想逼出河里的东西?”
孟咏歌点点头:“是……但不知为何,它们从不出现在我眼前……”
“因为,你脖子上戴的那个东西。”张敦突然出声道。
孟咏歌一愣,低头把脖子上戴的那块玉从衣领里拿了出来。
那是一块大拇指大的方形玉,看着不太起眼,给人感觉也不值钱。
“这是……师父他老人家临走之前留给我的。”
张敦道:“这上面有功德之力,应当是你师父一辈子做好事积攒来的,它可以护佑你的安全,平常邪魔不敢靠近。”
孟咏歌愣了。
随即,眼眶有些湿润。
“原来是这样……”
“那些东西,名为玄水鼬。”张敦把他们探查的结果告诉对方,“攻击力极大,且有头领指挥,你最好还是不要插手这件事了。”
他看孟咏歌身上修为实在是浅薄得只有头发丝那么厚的一层,这样的人界修士对上那些玩意儿,压根就没有胜算。
孟咏歌有点羞怯,“对不起,我灵力低微,最多也就能使一点符箓,效果还不怎么样,实在不太好意思自己是道士……”
“无妨。”张敦,“此事交给我们。”
孟咏歌挠挠鼻子:“那,仙长们现在算怎么做呢?”
“找出那只头领,将它们一网尽。”
“头领……要怎么找?”
“先将镇子里搜寻一遍,看看哪里有妖气。”
“哦哦……”孟咏歌想了想,“到妖气,仙长,我一直蛮在意一个地方的……”
“哪里?”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感觉错了。”他挠挠头,有些不确定地:“不过那地方,我可以带各位去。”
***
阴暗潮湿的巷子里,一个瘦的身影捂着脑袋,被另一个胖胖的人影推搡了几下。
身穿下人短衫的婆娘撸了撸袖子,满脸不悦地叉着腰。
“个脑子不正常的,又来找麻烦,咱们夫人房里丢的首饰,怕不是被你这蹄子给偷走了吧!”
丁岚缩成一团,靠在墙角,表情懵懂地望着她,似乎听不懂对方在什么。
那胖女人见状更生气了:“嗬——我看你这模样就来气,都是因为你,夫人这些日子心情又不好了,还把气撒在老娘身上,你怎么不跟着你那该死的娘一起去死呢!”
府邸后门敞开着,府中有两个下人路过,见了这幅情景,开始议论起来。
“听咱们夫人前几日丢了几样挺贵的首饰,这心情就一直不太好,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干的,反正刘嬷嬷好像也受了好几天的气了……”
“难怪她又开始找那神经病发泄了……话,一个神经病真会偷东西么?她偷了也不会拿去卖啊……”
“那谁知道啊。”
“而且这大晚上的,她把那神经病赶出去,要让老爷知道了——”
“老爷才不管呢,他就没把这神经病当自家人过,不然还能轮到刘嬷嬷这么有事没事的欺负?”
“倒也是……”
“喂,别了,刘嬷嬷要看过来了,快走快走——”
两人互相推搡着走远了。
刘嬷嬷冷哼一声,把后门重重关上,然后离开。
丁岚衣着破烂,抱着膝盖,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望着那扇门,歪了歪头。
随即,她抬起头,看着头顶那朵朵乌云,缓缓露出了一抹笑容。
胖妇人回到自己房中,心翼翼地从床垫下头掏出一个布包,开后,里头赫然是几样看着就价值不菲的珠宝首饰。
她咧开嘴,肥厚的手指拿起其中一串金手串放到嘴边,用牙咬了咬,有些喜不自禁。
“卖身契也要到期了,到时候老娘就能离开这丁府了,临走前怎么能没点东西傍身呢?给他们干了这么多年,拿点东西算得了什么?”
她把首饰又藏回去,然后吹灭蜡烛,躺进了被窝里。
没过多久便睡着了,睡梦中仿佛还做了个美梦,不时吸溜一下嘴边的口水。
月光彻底被乌云遮盖,整个丁府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注视着这府中的人们。
“就是这里。”孟咏歌转身,“我之前经过这里几次,有时会感觉到一股特别潮湿阴冷的气息,就有点像站在那条河边一样的感觉——”
“现在你感觉到了吗?”张敦面容严肃地问。
“没有。”孟咏歌摇了摇头,“这会儿真没有那种感觉了。”
“因为,它提前察觉到我们的到来,跑了。”
“啊?”孟咏歌一呆。
“看来明天,得少带些人过来。”卓溪,“那东西警惕性非常高,我们这么多人,它当然会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