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一年前到这里来的, 来的时候就已经有几十个人，后来又来了百来号人，这个地方人最多的时候差不多有三四百人, 具体的数字我也不记得了。”

    老人从女孩的手里接过一个破了的洋娃娃, 从旁边抽屉里拿出只剩下一点点的针线, 扶了扶鼻梁上的破眼镜，眯着眼睛穿起了针线。

    “当初会来这里, 是因为他们高一点的地方不定可以躲避灰雾, 而且住在别墅区的大多都是有钱人, 早早知道灰雾有害的消息后就坐着飞机去别的城市甚至别的国家了。”老人摇摇头, “那个时候这里的有钱人恐怕想不到有一天这片土地的每一片角落都会被灰雾吞噬, 反而是这个别墅区内藏着可以隔绝灰雾的办法。”

    “隔绝灰雾的办法？”

    “是啊。”老人还没能把线穿进针里，“我反而有些奇怪你们三个人进来的时候表情那么平静，以前也有一些人从外面逃进来, 看到这里没有灰雾后吓得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到了死后的世界。”

    “这个世界很大, 也许隔绝灰雾的地方不止一处。”苏浅若有所想，“不过我们确实很想知道这里为什么可以隔绝灰雾。”

    直到现在苏浅都还不知道任何关于“许愿机”的事情。

    “是因为第一批来这里的人在别墅区里面发现了一个奇怪的设备, 有点像是亮着灯的石头雕塑，我们中的一个人随口在雕塑旁边了一句, 希望灰雾不要进入别墅区，然后雕塑上看起来劣质的灯从绿色变成了红色, 我们也眼睁睁看着原本已经漫入别墅区的灰雾硬生生被看不见的墙壁阻拦。”

    “那是可以让愿望成真的雕塑。”老人颇有些神秘地，“每次等雕塑上的灯变成绿色, 我们就可以进行许愿，我们可以得到食物得到水，得到所有想要的东西。”

    “真的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吗？”申姜很是急切地问道。

    “你们现在的反应才正常嘛, 之前怎么都看不出来是在灰雾里逃了那么久的人。”老人眯着老花眼，怎么都看不清针眼在哪儿。

    “我来帮忙吧。”许青黛见老人家同意后，那就接过了针线，“虽然也好久没做过这些，但以前也好歹练过。”

    “老了，不中用了。”老人看许青黛一下子穿好了针线，再次无奈摇头，“如果我还年轻，当初不定也能带着雨留在里面，而不是和其他人一样被驱逐到了外面。”

    苏浅从老人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些，但并不是特别确定，于是出生求证：“也就是，当初和老人家你一起来到这里的人，在发现了雕像的特殊能力之后，一些年轻力壮比较强横的幸存者就独占了那个雕塑，将年纪太大太的孩子都遣散到了别墅区的外围？”

    “老的，的，女的，体弱的，一个个就只能住在他们造的墙外面。”老人点了点头。

    “那个雕塑真的什么愿望都能实现吗？”申姜还是不放弃地问同一个问题。

    “怎么可能。”老人家却很肯定地否认了，“我听他们许过很多愿望，像是希望灰雾从这个世界消失，希望活着的人可以不受灰雾的影响等等，这些类似的愿望都没有实现。要我那个雕像最大的用处，一是让灰雾不进入这个别墅区，二就是可以向它许愿得到食物和水。”

    “难道许愿不需要任何代价吗？”这是许青黛最关心的事情。

    “没听需要什么代价。”老人家看了眼某个方向，“那群霸占着雕像的家伙在里面过着神仙一样的生活，要什么有什么，不定比灰雾出现之前还自在快活。”

    “但是爷爷里面没有巧克力也没有洋娃娃，所以雨不想到墙的那边去。”雨在那里奶声奶气地，“而且那里的人都是坏人，他们把爸爸妈妈带走了，不让爸爸妈妈回来看雨。”

    “咳咳。”老人轻咳了几声，还对苏浅他们使了使眼色，显然他对孙女的话不一定是真的。

    “既然他们用墙把里面和外面隔开，老人家你是怎么知道里面事情的？”苏浅听老人了很多墙里的事情，两边的信息似乎并不闭塞。

    “他们……行事也古怪。”老人家叹了口气，“每过一段时间，如果他们身边囤的资源足够了，就会从墙外挑几个人进去，给他们许愿的机会，雨的爸妈也是这么进去的。进去许愿的人都再没有回来过，只是那些人在外面的家人能够得到一份物资和一封告别信，能比别人过得宽裕一些。”

    “雨，带着娃娃出去玩吧。”老人家把修补好的洋娃娃交给孙女，将孩子遣散开才继续对苏浅他们，“我儿子和媳妇在告别信里了，里面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留在里面他们可以吃好喝好，每个月分配物资的时候还能给我们多送一些，只要等下去就能等到一家团聚的日子。”

    “但我和雨等了一个月又一个月，这一年都过去了，身边的人不是早就进了墙里面，就是熬不住病死了，竟然……竟然就剩下我和雨那个孩子。”

    “我们也能到墙的里面去吗？”申姜再次焦急地询问。

    “……”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老人家竟然沉默了很久。

    “每过一段时间，那面墙上的出入口就会开。但是……”老人又是一顿，“按照规律，那扇门五天前就应该开了，我和雨在外面等了那么久，现在怎么都应该轮到雨和她爸爸妈妈团聚，门却怎么都没有开。”

    “我们可以去看看吗？”苏浅从沙发上起身。

    “可以，可以！”老人马上点头，“也不知道不是墙后面那些混蛋看不上我们爷孙，怎么喊都不愿意给我们开门，如果他们知道有新人到了的话，应该就会开门了。”

    老人带着苏浅他们离开别墅，拿了两本书给雨让她不要忘记看书，然后就带历练者们往那面墙所在的方向去了。

    一路上苏浅了解到老人是一位退休的老教师，所以就算到了这个时候也希望孙女可以多读些书，多知道一些知识，以后到了墙那边也不要贪图享乐。

    老人总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日子，每一天对孙女的教导都像是最后的叮嘱。

    苏浅也能看出来这位老人对孙女的教育很好，即使是成长在这样的环境里，孩子也依旧天真活泼，拿着书坐在别墅外马扎上看得时候也格外认真。

    “就是这堵墙？”历练者们来到老人所的地点后，看到的就是一堵整整齐齐的砖墙，和一扇看起来非常结实的铁门，申姜忍不住嘀咕，“你们这儿还有专业砌墙和装门的工人？”

    苏浅也上去碰了碰砖墙，感觉堆砌得确实很专业。

    “这应该也是他们许愿得来的。”老人解释，“因为没有人看到他们砌这堵墙，好像一夜之间就出现在了这里。而且别看这堵墙不太高，以前有人试图爬过这堵墙，但怎么都爬不上去。”

    申姜像是为了证实老人的话一样，直接就撸起袖子准备爬墙，但刚刚往上跳了一下就往下滑，怎么都抓不住看似粗糙的墙壁，只能有些尴尬地干咳一声。

    “我们试过很多次了，最后也只能放弃。”老人着，又提高音量对墙那边喊，“喂，有人吗？！这扇门是不是到了应该开的时候？喂！有三个新人从外面进来了，都是挺有力气的成年人，听到的话能开开门吗？”

    但门的那一边没有任何回应。

    苏浅他们和老人一起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依旧什么动静都没有。

    “如果许愿不需要代价的话，里面的人完全没有必要一批批地把外面的人带进去，物资之类的东西应该享受的人越少越好才对。”许青黛站着无聊，就随口道，“难道里面的人真的那么好心善良？”

    “如果好心善良的话，又为什么需要这堵墙？”苏浅摇了摇头表示不同意。

    “也许是因为那个雕像有限制？比如……每个人一年只能许一个愿望？所以一年之内墙里的人每次许愿都只能从墙外选新的人进去？现在这扇门不开，是因为不再缺少许愿的人了？”申姜挺老道地分析着，而且的话也很有道理。

    “我们也是这样猜的。”老人的表情有些苦涩，“但他们不能就这么把我们爷俩丢在外面啊！我这把老骨头也就算了，雨还是个孩子啊！”

    “当初来到这里的幸存者，除了雨之外还有别的孩子吗？”苏浅突然问了一句。

    老人想了想，然后摇头：“没有像雨这么的了，除了雨之外最年轻的都大学毕业了。”

    苏浅回头看了一眼16栋别墅的地方，似乎能够看到的身影坐在灌木丛旁乖巧地翻着书看。那是所有幸存者中，唯一的一个孩子吗？

    “我再想想办法□□。”申姜尝试了好几次还是不气馁。

    “我正好想去别的地方看看，也不知道我家那栋房子现在是什么样子。”苏浅看见申姜在那里尝试，也不再扰，在猜测雾中世界是平行世界的情况下，他很想去这个世界的苏家看看，试试能不能找到一些特别的线索。

    “我跟你一起去。”许青黛显然放心不下朋友家的孩子。

    “去吧，反正已经没有人了。”老人着，又补充了一句，“不过那里以前应该有人住过，可能会被人折腾得乱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