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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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萧栖迟笑,谁还能接受她?若是没有上云,她还真信了他的鬼话。

    纵然梁靖城比萧栖迟高很多,但她还是伸手,一把掐住了梁靖城的下颌,用力向下按住。梁靖城肩上剧痛,只得顺着萧栖迟的力道,一点点的单膝跪下。

    萧栖迟垂着眼皮,俯视着他的脸,对他道:“孤跟你过什么?你想要的,孤都可以给你,但你须得乖乖听话,若不听话,孤一定杀你。”

    萧栖迟正欲下令,却忽见梁靖城一笑,而后道:“殿下,你杀不了我。如今朝堂之事皆在我手,又逢多事之秋,您若是杀我,就不怕汴京也跟着乱了吗?”

    萧栖迟看着梁靖城笃定的眼神,心兀自一沉,眼下确实不能杀他。北境军刚下大梁,陈太师反军又未肃清,正是诸事繁杂,不能出一丝差错之时。

    梁靖城见萧栖迟沉默,便知他们殿下还没有疯到不顾后果的程度,接着道:“北境军你也不能调回,若是调回,大梁必然得以喘息。若惹来大肆反扑,陈太师还在作乱,恐怕亡得,就得是大周。”

    萧栖迟看着梁靖城那双漆黑的眼睛,心中满是森然的恨意。所幸兵权在上云手里,梁靖城再怎么作妖也翻不出天去。

    眼下最要紧的,是保证山南陵战事顺利,保证上云活下来。

    念及此,萧栖迟朗声道:“来人!”

    话音落,跟随萧栖迟一起而来的轻骑营众人,鱼贯而入。萧栖迟点了是人,吩咐道:“看住梁靖城,叫他安心处理事务,一步也不许踏出勤政殿。”

    罢,萧栖迟深深剜了梁靖城一眼,拂袖离去。

    陪着萧栖迟跑出来的罗映,早已等在勤政殿外,方才梁靖城和萧栖迟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一见萧栖迟出来,忙上前扶住她的手臂,问道:“殿下,眼下要怎么办?”

    听见罗映的声音,萧栖迟心里担忧再也绷不住了,泪水如大雨般倾盆而下。

    罗映忙将萧栖迟侧身揽进怀里,吩咐道:“备轿。”随后转头问道:“殿下,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当真这般在意六皇子?”

    萧栖迟咬唇摇头,哽咽着道:“是上云……罗映,我在意的是上云。”

    轿辇至,罗映服了萧栖迟上去,正欲几句安慰的话,却被萧栖迟紧紧抓住手,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她。罗映颔首,陪同萧栖迟一起进了轿辇中。

    轿子缓缓前行,萧栖迟伏在罗映肩头,哭道:“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可是我若不这么做,只会比现在更糟。为什么老天爷总是这般戏弄我?罗映,我到底该怎么办?置若罔闻,大周和我都会走向地狱,拼命反击,却害上云陷进这般的险境里。我到底该怎么办?”

    罗映听着有些懵,不由问道:“殿下在意的人,是许侍卫?不是六皇子吗?”

    萧栖迟摇摇头,眼里闪过一丝如刀般的恨意:“裴煜?或许曾经在乎过,可后来,我对他的所有好,只是为了让他信任我。罗映,只有你和上云,才是真正在意我的人。今生今世,你是我最好的姐妹,而他,是我唯一想要在一起的人。”

    不知为何,听萧栖迟想要在一起的人是许上云,罗映心头好似有块重石落地,不由深深松了一口气,叹慰一笑。是他就好,是他就好……

    罗映握住萧栖迟的手,边擦她的眼泪,边对她道:“奴婢不知殿下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但是事已至此,奴婢会陪着殿下。殿下不要自责,不要哭。眼下你是许将军唯一的指望,你得撑起来,得救他。”

    萧栖迟闻言,挂着泪珠的长睫一颤,看向罗映。当对上她淡然含笑的面容,飘忽的心忽然落地,那些纷繁杂乱的念头,也终于缓缓平了下去,脑海中,终于渐渐理出一条思路来。

    萧栖迟从罗映怀里起来,伸手将脸上的泪水全部抹净,对罗映道:“北境军确实回不来了,若是现在回来,大梁必会死灰复燃,裴煜也不会再信任我,他就会有爬起来的机会。事已至此,北境军就留在雁京,配合谢非复吧。”

    萧栖迟慢慢握紧罗映的手,“回府,召集轻骑营全部的人,我们去西南。轻骑营都尉江韬可以调兵,我们将能召集到的全部地方军都集结起来,代替北境军,去攻山南陵后方,他一定会活下来。”

    “一定会……”罗映重重点头。

    回到府中,萧栖迟和罗映各自回房更衣,出来时,皆已是一身女子轻戎装。

    而轻骑营都尉江韬,也正好来到府中。萧栖迟在正厅接见了他,将自己的算全部给他了一遍,而后对他道:“事不宜迟,立马出发。”

    着,萧栖迟已向外走去,可走到门口,却发觉江韬站着没动,不由回头,疑惑着看向江韬。

    江韬转过身子,行礼赔罪道:“公主殿下,许将军临行前有令,若他遭遇危机,务必看住殿下,不许离京。”

    “你什么?”萧栖迟眼中已有怒意,走向江韬,指着西南方向厉声道:“他亲自点了你们轻骑营,你们是听命于我的!现在我让调各地守城军,跟我去山南陵!”

    江韬听萧栖迟发怒,单膝落地跪下,眸中坚定却丝毫不减:“军令如山,将军有令,吾等听命于公主。将军亦有令,若他遇险,绝不能让公主离开汴京。”

    这是他的命令,萧栖迟不愿对江韬用刑,逼得她愈发急躁,近乎带着哭腔道:“那是你们将军!他现在身陷囹圄,你们怎能袖手旁观?”

    江韬亦是哽咽,眉眼微垂,却还是对萧栖迟道:“军令如山,殿下不能离开汴京。”

    萧栖迟气得心口发疼,“好、好……我不去,你去,带齐所有人,调地方守城军,去跟接应北境军的毕良史、杜元初汇合,攻山南陵后方。”

    江韬还是跪着没动,保持着拱手行礼的姿势,接着道:“吾等奉将军之命,保护公主。将军还有令,若他遇险,吾等须守住公主府,寸步不离。”

    江韬话音落,萧栖迟肝火上涌,忽觉眼前有些发黑,身子都不由向后一倾,幸而被罗映稳稳扶住。

    萧栖迟气得不轻,缓了好半晌,方才缓过劲儿来。她本不想对江韬用刑,可是现在,许上云被困山南陵,她怎么能坐以待毙?他要保护她,可她也想护着他啊。

    思及至此,萧栖迟抬手,指向江韬,吩咐道:“违抗主上命令,孤罚你仗刑,到你听话为止。”

    江韬抿唇,俯地磕头,全然是一副甘愿领罚的样子。

    府中太监鱼贯而入,钳住江韬双臂,便要将他从地上拖起。江韬毫无反抗之意,顺势站起,便随众太监往门外而去。

    而就在这时,公主府中,忽从门外匆匆跑来一人,萧栖迟不解,这个节骨眼儿上,谁放了这莫名其妙的人进来。

    正欲上前呵斥,却见那人直奔自己面前,而后行礼道:“拜见长公主殿下,草民乃是韩纪韩大人府上管家,我们大人醒了,醒来便让草民前来请长公主殿下去一趟韩府。”

    萧栖迟闻言大喜,韩纪自之前被伤,一直昏迷未醒,他是老将,又经验丰富,一定知道山南陵之战该怎么办?

    念及此,萧栖迟忙对江韬道:“等以后再罚你,先随我去韩府。”着,萧栖迟已跟着那管家出门。江韬和罗映,连忙跟上。

    一路到了韩府,萧栖迟一进府,韩府诸人边跪了一地,走一路,更是跪一路。然而萧栖迟根本没工夫顾及这些,跟着管家一路就到了韩纪的卧室。

    韩纪知道萧栖迟要来,早已命人给他换了身衣服,只是人还起不来,只能半靠在榻上。

    门被推开,萧栖迟一身戎装出现在门外,屋内女眷皆跪地行礼,萧栖迟道一声起来,便到了韩纪塌边,问道:“韩大人眼下如何?”

    韩夫人忙抬了椅子过来,让萧栖迟坐下。韩纪赔罪道:“伤重无法起身,长公主殿下见谅。”

    萧栖迟冲他笑笑:“别这些了,山南陵的事,你听了吗?”

    韩纪点点头,声音还有些沙哑:“老夫虽一直未醒,但军情一直都有送来,刚才醒来看到,便忙去请殿下,辛苦殿下跑一趟了。”

    萧栖迟道:“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些俗礼。眼下山南陵的战事,大人怎么看?可有法子?”

    韩纪看了看江韬,让他留下,将其余人屏退出去,这才对萧栖迟道:“玉衡组建轻骑营时,我便知晓这只队伍是为殿下所用。昏迷前,我也暗查了不少,殿下,你给老夫句实话,现在大周真正掌权的人是谁?”

    过去是陈太师,眼下太后死,主幼,陈太师又被逼反,这主事的人,到底是谁?

    韩纪紧紧望着萧栖迟的眼睛,眼里满是期待,只等她一个答案,萧栖迟道:“是梁靖城,他是我的人。韩大人,之前的大周,我若不出手,迟早会万劫不复。”

    韩纪之前便有揣测,他的印象里,玉衡一直对公主忠心不二,几番相邀他都拒绝,可后来忽然找来,要调任,不仅圣旨顺利,后来还组件轻骑营给长公主用。

    他的心里一直有个疑影,眼下听到答案,尘埃落定的同时,亦觉一股不上凉意。主少国疑,要么是权臣,要么是垂帘的太后,要么便是贴身的宦官……没有一个真正能撑起大周的皇帝,走到这一步,也没什么意外。

    眼下最要紧的,是击退陈太师,最大程度的保住大周实力,公主掌权就公主掌权吧,这些事,等以后安定下来再论。

    念及此,韩纪对萧栖迟道:“山南陵的战事,我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