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亲

    今日侯府终于有官媒上门，为侯府嫡出大姐萧毓凌提亲。

    大姐萧毓凌即将及笄，长得也美，出身又高，但唯独在婚事上并不顺利。

    砚儿也想过，为何没有让这位大姐入宫。可怜如此风华的女子，被家中军权所累，高门大户不敢轻易结亲，只怕侯府的权势压着自己，或被当今圣上认为有朋党勾结之嫌。

    连续一月，上门的官媒多是为地方高官或新晋寒门提亲，这些人多是想亲近侯府，野心勃勃，又豁得出去。

    侯府看不上这样的人，一时萧毓凌的亲事就悬在了空里。放眼京中，也没有几个及笄的姑娘没有定亲了。

    萧毓凝与家人并不十分亲密，但也关注着这件事情，成天往侯夫人处跑，宽慰她。

    砚儿在旁边跟随伺候，也听得只言片语。原来萧毓凌虽然貌美有才，却情绪不定。已为了亲事大哭了几回。

    砚儿想，也许萧毓凌自幼就表现出这种藏不住心事情绪的模样，消了侯府送她进宫的念头。

    但平日大姐来和萧毓凝相处，并看不出这一面啊。砚儿之前只以为是因为不想把自己的女儿送给已过中年的皇帝。

    随萧毓凝回到自己的屋苑，砚儿等丫鬟忙拿出茶具开始沏茶，而泡茶的水早就由粗使丫鬟备好了。

    这种分工已持续几年。等到茶泡好，萧毓凝坐定，她却突然想起自己未曾向侯夫人汇报近日的学习情况，忙发兰芷和顾妈妈共去回话，又告诉她们别忘了告诉侯夫人该是时候让自己出去结交好友了。

    兰芷和顾妈妈前脚刚走，砚儿正以为自己要闲着没事了，就听萧毓凝喊她们四个丫鬟。

    “姐有什么吩咐？”砚儿忙问道，她已比其他三个更多接触主子，自然更有发言权。

    “大姐议亲不顺，怕是最后还是会落在皇家。”萧毓凝脆声道，依稀还有些童音，“但这并非我愿，若她嫁入皇家，以后我们难免成为妯娌，这就不好办了。”

    “那依姐的意思呢？”另一唤书儿的婢女出声问道。砚儿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并不是唯一和萧毓凝有过接触的丫鬟。

    “我自然想大姐能嫁好，日后也可帮衬我一二。却要为她精挑细选一门亲事，积极促成，决不能让她在局势未明前就嫁入皇家，我只有这一个姐姐。”萧毓凝道。

    “依奴婢看，姐一直都待在家中，不如先出门结交些贵女，自能从她们口中得到消息，再好好琢磨大姐的亲事。”书儿道。

    她倒是挺会揣度心思，不然萧毓凝为何会跟侯夫人提社交的事情呢？砚儿想，看来这个书儿是个有见地的。

    “正是我所想的，但此事不能拖，选定人选到促成亲事，中间耗时越长，此时就越难办成。”萧毓凝道。

    砚儿心下一动，知道此时帮到萧毓凝定能够提升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

    因而趁着书儿还在思索的空隙，道：“奴婢曾看贵女们初次亮相，通常会自己设宴邀请她人，姐的身份格外贵重，自然也不好选去赴她人宴，不如就在侯府设宴，光邀京中贵女，刚好近日侯府花开得格外好，以赏花之名也自然名正言顺。”

    萧毓凝点头称是，也认同了她的法，就命书儿先去汇报此事，自己再与砚儿多讨论一番。书儿虽有几分不愿，但行过礼后就去了。

    看来丫鬟们个个长大也都有自己的心思了，砚儿想，今后得步步谨慎，却也得步步先于她人了。

    萧毓凝品着茶，眼含笑意望着砚儿，“那关于赏花会，你有什么主意？”

    砚儿想，书儿此时已不在，自己和她显然得争上一争，不若争取一下一直未话的其他两个丫鬟，自己的赢面还能大一些。

    便道：“奴婢却未办过这样大的宴会，但也知道宴会的场面就是姐的颜面。宣儿妹妹擅长烹饪，不如由她负责做一些精致的茶点配花。

    而墨儿妹妹自幼随父在京中行医，定见惯了大场面，由她来看着如何布置侯府花园，自然是最妥帖的。姐再亲手写些帖子，再有兰芷姐姐和顾妈妈一同帮忙，姐这茶会定能办好。”

    萧毓凝满意地点点头，笑着看向砚儿，“这几年你倒是聪慧不少。”

    砚儿也浅笑着回答：“多谢姐的看重栽培，奴婢才能耳濡目染几分姐的灵气。”

    萧毓凝笑着点点头，靠在椅子上慢慢眯了起来，墨儿忙给她盖上毯子，三人交换眼神，便悄悄退下了。

    待行到门口，砚儿便看到了墨儿和宣儿感激的眼神，心想这事也成了。

    也不摆架子，携着两人坐在门廊上，三人静静地，也没有人话，但却都感到很愉快。

    待到顾妈妈、兰芷、书儿回来时，萧毓凝已睡醒一会，正在练字琢磨请帖的事。她们三人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在一旁服侍。

    “母亲那边怎么样？”萧毓凝问道。

    顾妈妈自然地回话：“夫人一切依照姐的意思，姐需要什么只管去要。”

    萧毓凝点点头，随口道：“丫头们也到了能看着做事的年纪，这次宴会书儿就负责安排宾客们的座位和同来的奴婢车马，宣儿做茶点，墨儿布置花园。”

    然后顿了顿，“砚儿心细，就总管这三个丫头，哪里有不对，随时更正。她们初开始做事，还劳烦顾妈妈和兰芷多看管着些，万不可出差错。”

    几人都纷纷行礼称事，又各自领了一些赏赐。

    砚儿的大丫鬟地位初成，自是有几分欣喜，却不料晚上再去找值夜的兰芷时，兰芷却并不高兴。

    “你此时风头太盛，恐有人刻意害你。”兰芷道，“顾妈妈定是会随姐进宫做嬷嬷的，你若太显眼，怕她也会不满。”

    砚儿一阵心惊，这才想到顾妈妈只是短暂忙一下家事，并不会就此离开。忙行礼谢过兰芷，道自己还是年纪轻未曾想明白。

    兰芷也不计较，只自己并不进宫，少不得以后还要砚儿帮衬。

    两人客气一番后，砚儿先回丫鬟们的偏院休息。在院子里遇到了故意等她的书儿。往日和和气气的两人今天却很难再笑。

    “别以为你一时得了主子的喜欢就张扬起来。”书儿道，她上扬的丹凤眼很不善地看着砚儿，“我可是侯府的家生子，论亲近，自然轮不到你。”

    砚儿想起兰芷的话，假装怯生生地：“自然一切都是以书儿姐姐为先，我只是想着自己无依无靠，想多讨点赏，并无挤兑书儿姐姐之意。”

    书儿将信将疑，“你以后守点规矩，我做上大丫鬟自然也亏不了你。”

    砚儿忙：“谢过姐姐。”

    心中却升起一股嘲弄，原来这个书儿只是借着家生子多亲近几分萧毓凝，并无太多智谋，这么快就沉不住气来挑衅自己了。

    砚儿反而松了口气，沉不住气的大姐尚且因为自己的性格无法进宫，只能被迫在京中高不成低不就地待着，议亲处处受限；沉不住气的书儿，又能蹦跶多久呢？

    本还以为是个阻碍，却没成想并不是个足智多谋的主，看来自己在萧毓凝这里的地位迟早会站住。

    到时候进宫，作为娘娘身边的大丫鬟，自己在绣园的母亲也定能得到好好的安置。

    砚儿开始思索，到底如何能够让萧毓凝感受到自己的用处，又不太锋芒毕露。

    眼下大姐议亲，是第一关，一旦这件事情办好了，萧毓凝定会对自己另眼相待，她可得盯紧这几个丫鬟，做好这场赏花宴。

    想着想着，砚儿便沉沉睡去，梦里她还是那个胡娇娥，她也要办一场赏花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