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A+A-

    奴籍

    墨儿看着砚儿,摇了摇头,道:“我们已经跟了她八年了,怎么会这样?”

    砚儿知道墨儿心中已是明了了,更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娘娘自锦衣玉食,衣食住行无不精心伺候。我们于她,只不过是身边的一个物件,有用了便用,无用了便丢弃。从前难道你就不知道吗?”

    墨儿想了想过往的种种:“我只以为是娘娘比旁人更疏离些,殊不知她竟如此冷漠……昨日若不是太后没有再深问,恐怕下一个被推出去的就是我们了。”

    砚儿道:“既是如此,你又何必执着。他日若我离开娘娘,你可愿随我而去?”

    墨儿无力地闭上眼睛:“再容我想想吧。”已是有几分动摇了。

    砚儿也不再多劝,命金兰放下了些银两。多事之日,也许只有金银傍身才能少些烦恼。

    钟粹宫一时间就如冷宫一样,连续冷着了几日。只有砚儿曾被传召侍寝过,其他人再无消息。本是这样平静也好,可过了几日,华嫔却突然在宫中自缢而亡。

    妃嫔自尽本是大忌,加上华嫔家世低微,连个谥号都没有便叫人草草拉去埋了。

    宫中关于萧毓凝主谋毒害皇嗣、杀人灭口的传言一日胜于一日。而萧毓凝也终于坐不住了,她亲自来了砚儿所居住的偏殿。

    “娘娘大驾光临,臣妾这真是蓬荜生辉。”砚儿也不恼了,让出上首的位子给萧毓凝坐。

    一坐下,萧毓凝便开始流泪:“好姐姐,我是被害怕和恐惧蒙蔽了心神,不是故意要害你的。如今我这般境况,侯府定然也不能善待我娘,还请姐姐帮我筹划。”

    砚儿已经不再吃萧毓凝这一套。她知道萧毓凝天生便能哭能闹,稍微一点事便流泪。

    这倒不是她软弱,只是有的人本身就容易流泪。萧毓凝的眼泪只是她的武器,用来刺破一切防备。但砚儿不吃这套了,既然决定和萧毓凝扯破脸皮,便不能再有一丝退缩。

    「娘娘」,砚儿的声音拉得很长,萧毓凝也不禁停下了哭泣,抬头看着她,“臣妾早就不是十岁的孩子了,不会再吃娘娘这一套。娘娘既想要臣妾帮忙,便要拿臣妾想要的东西来交换。”

    萧毓凝止住了哭,她的神情中带着一丝疑惑,问道:“你想要什么?”

    砚儿笑道:“臣妾母亲的奴籍。”

    砚儿起身,走到萧毓凝身边,“臣妾已然为妃,什么卖身契什么奴籍,早就是过往的事情了。娘娘就算不主动给臣妾消了奴籍,臣妾也不再是奴婢了。但臣妾母亲的卖身契,还在娘娘手里拿捏着,臣妾每日想起这个,便寝食难安。”

    这是明晃晃地开出条件了,萧毓凝也不示弱,道:“你想要的东西本宫不能给你,若是给了,你从今以后只怕行事更加恣意。”

    砚儿看着萧毓凝,觉得匪夷所思,她竟然还觉得一纸卖身契就能牵制自己:“娘娘实在是多虑了,给或不给,臣妾日后都不会再为娘娘牵制了。娘娘若是愿意给,臣妾便帮了娘娘这一回,若是不愿意,那此时便作罢。娘娘只管期待看谁还能帮娘娘解了这困境。”

    萧毓凝咬着牙想了片刻,起身往出走去,只留下一句:“你容本宫想想。”

    当日下午,萧毓凝还是派书儿来送上了一纸卖身契,只不过是砚儿的。

    砚儿看着那张卖身契道:“娘娘真是贵人多忘事,这并不是臣妾想要的。”

    书儿也还在为了那日的一巴掌恼怒,也不多话,复述道:“娘娘,云贵人的意思侯府也知道了。侯府如今云贵人在宫中多多帮衬娘娘,自然是该把云贵人的奴籍先给消了。

    但云贵人在宫里,手再长也伸不到宫外,云贵人的母亲自然还是要侯府多多照拂。这卖身契拿着侯府也好行事一些。还望娘娘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话既是客气,也是威胁。砚儿也不好再行事太过分,侯府是明明白白告诉自己了,母亲还拿捏在侯府手中,便是再张扬行事,也不能不顾及母亲的性命安危。

    砚儿掩住自己有些慌乱的神色,接过自己的卖身契:“娘娘曾经也照拂着我,我如今也不能不知感恩,此事便如此作罢。告诉娘娘,我自然会帮她,她便等着我的消息就是。”

    砚儿知道,即便自己什么也不做,此事也会迎刃而解。唯一的原因便是,出事当晚自己在陪杨渐批奏折时,便瞥到了来自西北的密报。

    皇家在边防一直都是有密探线人的,这不奇怪,但自从先皇不断削弱武官势力,抬高文官的地位起,武官对边防的控制力渐渐变弱,一般都是由皇家培养的禁军担任边防重任,配备有武官。

    但武官却都是轮任制,经常在各个地区来回调动。也正是因此,侯府在京城虽有滔天的权势,对边防的情况却不是很清楚。

    可如今情况不同,砚儿早就借着杨渐的密报,知道了西北战事将起,这是杨渐亲政后的第一次边境摩擦,按照杨渐的脾性,必会派兵仗,最好还能杀一杀大月氏的威风。

    也正是因此,要想仗,侯府和雍王府的兵力就必然会派上用场。

    到时候,哪怕太后再想禁足萧毓凝,为了国家大事,宫里也得给萧毓凝几分薄面,放她自由活动。

    砚儿想着,便命金兰备了一壶普洱。主仆三人向御书房走去。砚儿要探一探究竟。

    听闻是砚儿来了,杨渐便赶快让人迎了进来。见到砚儿还带着一壶茶,不由失笑:“久久,朕这里什么茶没有,你带一壶茶来是做什么?”

    砚儿笑道:“这是臣妾初雪那日清采下的雪泡出的茶,只这么一壶。那日与皇上玩得尽兴,有好东西怎能不来分享。”

    杨渐听完也很有兴趣,命金兰端了上来:“朕倒要看看这雪泡的茶有何不同?”

    砚儿心想,不会有任何不同,因为只是用今天早上的井水兑了些土,滤了几遍后烧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