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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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处

    宫中才刚消停了没几日,争宠的风气便又重新回来了。先是杨渐不知道哪门子抽风,把不得宠没怎么见过的妃嫔一一召幸了个遍,似乎有寻觅沧海遗珠的意思。

    倒还真的让他寻摸着了一位姓齐的民间女子,是第一次大选时选进宫中的,一直都只是常在之位。

    可能是前些年还没长开,并不十分出色。但砚儿治理宫廷以来,一直尽力在避免克扣不得宠妃嫔的风气,这位齐常在也算是沾了些好处,不仅没有在宫中衰败下去,反而越长越迷人,直到杨渐再次召幸的时候狠狠抓住了他的心,一夜之间便飞升为了美人。

    齐美人正好和绮美人同音,因此从再次承宠第一日后的请安时,两个人便明里暗里地斗起嘴来。

    先是绮美人起了个头,笑道:“这齐姐姐一把年纪了没想到还能有出头之日,这真是羡慕不来的好福气。”

    而齐美人也不甘示弱,直言道:“绮美人这话得,妹妹虽是进宫晚了三年,实际上却也只比姐姐我了一岁,实在是不必羡慕,若是哪一日轮到妹妹在宫中寂寞,皇上也许也还能垂帘一二呢。”

    砚儿闻言,便知道这齐美人后来居上,也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儿。

    看她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扬,嘴唇也是巧而圆润的,隐隐约约倒是有两分似萧毓凝,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想杨渐的好。

    偏巧萧毓凝这几日也来慈宁宫主持请安,见了齐美人心中升起了几分不喜,而偏偏萧毓凝也不喜欢绮美人,两人这一番斗嘴便像是丑间互相争斗罢了。

    绮美人察觉到了砚儿对齐美人的量,反应了过来:“齐姐姐只不过是趁着顺德妃娘娘有孕在身,沾了娘娘的喜气罢了,有什么好嚣张的。”

    这一句话怼得齐美人无话可,一时也尴尬了起来。后宫中也没有与她交好的妃嫔,萧毓凝见此事牵连到了自己,只能笑着道:“诸位姐妹不用这般猜测,皇上喜欢齐美人,许是齐美人有自己的独特之处,这般妄自揣度圣意,皇上是会不喜的。”

    诸位嫔妃便就悻悻闭嘴了。砚儿观看着这一番好意,余光中瞥到了许久没有在后宫中露头的顾嫔脸上挂着一丝嘲讽之色。

    砚儿心中想,只怕是看着这后宫中又有了新宠,担心自己怀胎十月,到头来却还是得不到圣宠。

    不出所料,当天仍然是齐美人侍寝的时候,顾嫔便来报是夜里梦多惊恐,要皇上陪陪自己。

    杨渐前头的两个皇子两个公主都是没怎么费过心的,又正是到了与美人嬉戏没个够的年纪,自然是欣然前往,甚至在顾嫔那里过了夜直接去上朝了。

    又是顾嫔起了不好的风气,没过几日柔嫔又用同样的法子从正在承宠的景美人那里抢走了皇上。

    萧毓凝那里倒是没什么动静,砚儿都能想象到萧毓凝瞌睡的模样。

    也是,她巴不得自己能睡个安稳觉,怎么会用这种法子来蛊惑这个多情人。

    后宫中本就是只要有一人争宠,便人人都会想来分一杯羹的地方,今日是顾嫔睡不着觉了,明日是柔嫔动了胎气,不能眼看着宠爱都被怀着身孕的人占着了,各种招数也就都出来了。

    雅贵嫔先发制人,在落叶纷飞时在枫叶中弹奏了一首《渔歌唱晚》,只是看着红叶便想起了晚霞,惹得杨渐欣赏了才情又怜惜了美人。

    继而也有景美人秋雨中撑伞与杨渐互诉衷肠、齐美人侍寝时娇羞质问杨渐自己是不是替身等等一系列的争宠手段。后宫中每日上演的戏码比话本里的都要精彩百倍。

    而在杨渐沉迷在后妃的花招中,忘却了自己的规矩时,太后病了。

    这一场病来得轻但绵延,太后缠绵病榻不能自理,需要人日夜跟着陪护。

    杨渐探望了几次后一方面是吩咐着人多多体察太后的病情,另一方面更是放松了自己在朝政上的监管。

    不知不觉的,从某一个「大度」的下午开始。杨渐把砚儿召去了御书房,却自己在用完膳回书房的路上「意外」被雅贵嫔邀去一同欣赏秋日盛放的菊花。

    砚儿就一个人坐在御书房中,没有旨意要她回去,也没有旨意要她留下来。

    看着面前堆积的奏折,看着御书房中早就习惯了的侍女太监,砚儿大起胆子,坐在了书桌稍微偏左一些的位子,一本一本地翻阅奏折,思考着自己应该如何应对这种局势。

    若是久处偏远的武将想要进京朝圣,是应该大张旗鼓地欢迎还是应该婉言规劝他驻守原地?

    地方闹起了秋收不足的灾祸,是应该保持原本的赋税还是适当地进行减免?

    是应该保持每一处地方的政策同步还是因地制宜?如何部署冬日的御寒和资源分配?如何和各个邻国保持联络?

    砚儿一本本翻阅着奏折,把每一类事件进行分类。太后过,如今天朝的繁荣昌盛离不开先帝部署多年的能人异士,这些文官独到的见解、深入的分析、引经据典的论述,给了砚儿更多不一样的思考。

    原本她只是阅读一些史书和兵书,试图从历史中领悟到朝政的精妙。

    但是精心归类,阅读就某一事件中诸位大家的见解,砚儿才真正感受到了什么时候应该使用理论,什么时候则要依赖实践。

    一下午虽然没有了杨渐在一旁批阅,砚儿却在这一堆奏折中不停地汲取着知识和观点,她思索着不同政见的利弊,不同观念背后的立场,也考虑着如果是自己作为决策者,应该如何采用这些观点。

    最后,她将奏折默默放回原处,假装自己并没有翻阅的样子,在书桌前假寐着,约莫着差不多的时间后,雅贵嫔挽着杨渐的手走了进来,她与砚儿默契地对视,而杨渐则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让你白等了这么久。”

    砚儿看着杨渐抱歉的神情,心中却都是不停的思考,她扬起一个温柔的微笑,安抚似的道:“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