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芙蓉帐(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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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芙蓉帐(58)

    舒乐着实没想到,这林季同的消息还挺灵通。

    虽然他其实不太乐意在这时候见林季同。

    至于原因,主要是因为舒乐觉得上次林大学士冷漠的拒绝了他搞来搞去的请求之后,觉得这个人实在是很没有意思。

    舒乐最不喜欢和文绉绉满脑子都是定式思维的男人玩。

    不过舒乐又坐在椅上想了想,林季同这个人除了不愿意跟他瞎搞,其实在治国论道这方面还是很靠得住的。

    待自己出征,总得让林季同好好在后方给他坐镇才行。

    舒乐烦恼了一会儿,摆了摆手,对福全道:“你先去宣旨,然后喊他进来。别去陛下殿中,直接带来我这里就行。”

    福全应声下去了,过了没多久,秋兰便带着林季同从屏风后走了进来。

    舒乐抬头随便看了眼,对秋兰道:“福全呢?”

    秋兰伏身道:“回娘娘,福全公公去给其他在宫外的朝臣们传旨了。”

    舒乐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行,你先下去吧,陛下那边盯着点,要是有什么动静及时来跟我。”

    秋兰看了一眼舒乐,又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朝服衣冠,面目楚楚的林季同,试探性的道:“皇后娘娘……陛下才刚受伤,您若是亲自照看陛下,想必更有诚意……”

    “要诚意作甚?”

    舒乐支着下巴,懒洋洋的一挑眉,悠然道,“本宫又不是御医,在那儿和不在那儿有何区别。若是你们担心陛下一人孤单,去喊宫中的其他娘娘也行。”

    舒乐想了一圈周绥后宫中的女子,总结道:“依本宫看惠嫔和德妃这两位娘娘都不错,这样吧,先去传二人来,配御医一同守着陛下。”

    秋兰:“……”

    秋兰无言半晌,艰难道:“娘娘,陛下心念于您,又是为您受的伤,若是知道您将他如此外推,怕是……”

    舒乐终于烦了,伸手抓起一只茶盏便摔在了秋兰脚边,冷道:“怕是如何?怕是不高兴?他都昏迷了,高兴不高兴有何用?好了,我命你退下!”

    秋兰不敢多言,面色凝重的退下了。

    舒乐眉目间皆是怒意,一时间也懒得跟林季同话。

    他想伸手去摸茶盏,手指在案几上划了一圈,才发现方才案上的茶盏早被自己丢出去了,在地上碎成了一片一片。

    舒乐:“……”

    舒乐烦躁的拧了拧眉,准备伸手从案几上取另一只茶盏来。

    手还没有摸过去,便被人握住了。

    接着,刚斟满的热茶便放在了舒乐面前。

    林季同将舒乐冰凉的双手捂在手心里,直到捂暖了些,才轻声道:“别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生气。”

    舒乐看了眼自己被握住的手,犹豫片刻,将手抽了回来。

    乐乐想和你搞的时候你不愿意搞,现在乐乐都没时间和你搞了。

    委屈。

    林季同垂下手,面上飞快的闪过几丝轻愁。

    他站在舒乐身边,开口道:“方才福全下的那两道旨意,究竟是你的意思,还是陛下的意思?”

    舒乐微愕,眉目一敛:“林兄这是何意?”

    林季同直接道:“陛下已经重伤昏迷,之前更无任何想要微服出巡的征兆,必然不可能亲自下这两道旨意。既然如此,能替他下旨的人便只可能是你。”

    舒乐抿了抿唇,双手将茶盏拢在手心暖热,回避道:“事已至此,这个问题不重要吧。”

    “很重要。”

    林季同神色肃然,他再次抓过了舒乐的手,紧紧握住,担忧道,“舒老将军亲自训练的西南驻军被温容带走大半,留在京中的不过近卫与陛下亲卫,你带这些人前去,如何与战?”

    舒乐移开视线,道:“我自有办法,林兄只要帮我坐镇朝中,把持大局即可。”

    “舒乐——!”

    林季同气急败坏的唤了一声,低下头,恰巧看到手心中握着的那一双手。

    这一段期间在宫中养得大抵过分精致,那双手上的枪茧比上次见面又褪了不少。

    而面前的人也比上次见面更加精致而艳丽。

    此时他坐在那里,身为男子,却偏偏一身女儿家的绛红色凤袍。

    凤袍的腰间系带,勾勒出一截诱人深思的线条来。

    而偏偏那人尤似不觉,任由自己的手被外人牵住,眉间微拧,自然而然间流出三分娇态。

    那是一种被男人充分滋养过的漂亮。

    林季同眼中神色渐深,在视线不断下滑的过程中微微一滞。

    他握着舒乐的手,揉搓着细嫩的手指,轻声道:“乐兄,你且听我一言。如今你身子才受重创,如何能再行出战?”

    舒乐向两人交握的手上看了一眼,不知如何,便看出些许情涩的味道。

    尤其是隔壁殿中就躺着周绥……

    舒乐了个寒颤,再次将手抽了回来,直截了当道:“此事已定,不必再谈。我明日卯时会亲自点将,林兄早些回去准备吧。”

    林季同心下顿时便有些挫败。

    他与舒乐相识许久,互相了解颇深。

    越是如此,越发明白舒乐一旦决定的事,就再难有转圜的余地。

    舒乐捧起方才林季同递过的茶盏,晾了片刻的热茶此刻温度正宜。

    他轻啜了两口,身子便渐渐由寒逐渐转暖了些。

    然而重伤之后到底大不如前,身体内冷热的变化让舒乐极不舒服的皱了皱眉,扶住桌面,停顿片刻,猛咳了一阵。

    而直到舒乐站起身后,林季同才发现不过几月,他竟然又瘦了许多。

    身形看上去,甚至比有些闺中的女子还要单薄。

    那张艳丽到男女莫测的脸上本是苍白,却又因为这一阵突如其来的咳嗽染上了几分不正常的红晕。

    林季同赶忙上前扶住他,紧张道:“乐兄,你的身子真的已经大好了吗?”

    舒乐累了一天,此刻实在有些提不起精神,他懒散的摆了摆手:“无碍,放心。”

    林季同却没敢放下心来,反而从身后揽住了舒乐,一条胳膊从舒乐腰上绕了过去,另一条缠住舒乐的肩膀。

    舒乐微微一僵,正要话,却发现林季同枕在了他的肩窝上。

    这实在是一个太过亲昵的姿势。

    舒乐甚至能感受到林季同从后方狠抵着他的那物。

    舒乐:“……”

    该硬的时候不硬,不该硬的时候瞎几把乱硬,剁了你哦。

    舒乐被那根象拔蚌怼的实在不太舒服,扭了扭身子,想换个姿势,却不想被林季同抱的更狠了些。

    灼热的呼吸吐在舒乐耳畔:“你一定要去吗?”

    舒乐愣了愣,勉强按捺住动作:“嗯。”

    林季同在舒乐颈上辗转吻了吻,语气中似有不甘:“为何?因为你如今身为皇后,陛下是你的夫君?可是你我也曾有过……你就不能为了我……”

    “你在胡些什么?”

    舒乐转过身来,推开了抱着自己的林季同,怒道,“我舒家随高祖共征天下,三代为将,一为后周方寸之土,二为黎明百姓之安,三为年少壮志之酬。”

    舒乐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吼道:“为何到你话中,便成了如此不堪之言?!”

    林季同没料到舒乐会这般生气,赶忙将他重新搂入怀中,轻声哄道:“是我心急了,我不该这般想你。乐兄莫要气了,我只是一时间心意难平,有些……妒忌陛下。”

    舒乐:“……”

    舒乐被林季同千年难寻的情话给得瑟瑟发抖,差点以为他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夺舍了。

    两人亲昵片刻,舒乐的心思还在琢磨该如何点兵一事,被林季同又亲又抱的也并不专心。

    直到林季同似乎意犹未尽,终于站在舒乐面前,吻上了舒乐的唇。

    舒乐:“……”

    妈的,要是你早有这个热情,乐乐也不至于旱这么久了。

    现在都这个时间了,瞎搞什么搞?

    反正时间也并不急于一时,舒乐懒洋洋的任由林季同吻了又吻,才推开他道:“好了,你快些回去吧。”

    林季同似乎有些不太愿意,在舒乐耳垂上轻咬了一口,低道:“你赶我走。”

    舒乐抬了抬眼皮,笑了一声:“不然如何?陛下就在隔壁殿中睡着,难不成今晚你我还能云雨共度一番?”

    林季同知晓舒乐这方面一向得很开,反而有些不开心。

    他凑近舒乐耳旁,道:“乐兄,待你凯旋而来,你我一同向陛下求个放你出宫的旨意可好?”

    舒乐瞥了他一眼:“求来作甚?”

    林季同又吻了舒乐一下,柔声道:“你我一同辞官归隐,我娶你过门,带你去走遍你护卫过的后周大好河山,如何?”

    舒乐愣了愣,一时间竟没有话。

    林季同没有等到回答,也不急着催促,只是抱着舒乐,一下又一下的吻他。

    过了半晌,舒乐轻轻笑了一下,回过身道:“好。”

    林季同终于满意,在舒乐额上啄了啄,温柔道:“此次出征,定要万分心,切莫受伤,我在朝中等你回来。”

    舒乐揉了揉耳朵,掰开了林季同的手:“知道了,你还是那么啰嗦。时候不早了,快回去吧。”

    林季同又抱了舒乐一会儿,终于出宫了。

    殿中再无他人,舒乐站了一会儿,突然道:“秋兰,听了那么久墙根,现在可以出来了。”

    屏风后的帘幕晃动片刻,秋兰神色犹豫的走了出来,跪在舒乐面前:“求皇后娘娘饶命。”

    舒乐重新在椅上坐了下来:“胆子愈发大了啊,真当本将军是闺房中的丫头呢,那儿藏那么大个人看不到?”

    秋兰面色煞白,大滴大滴的汗珠滚落下来:“奴婢不是故意的!只是方才陛下醒了片刻,御医让奴婢来知会娘娘……”

    “然后呢?”

    舒乐一扬眉,“你的知会就是躲在帘子后面?”

    “奴婢不敢——只是,只是奴婢进来时娘娘您正与,正与林学士……”

    正与林学士搂在一起,还亲亲摸摸?

    舒乐摸了摸鼻子,断了她:“行了,此事还有别人看见么?”

    秋兰赶忙跪下摇头:“没有了!奴婢发誓!”

    舒乐点了点头:“行吧,这件事给本将军忘干净,知道了吗?”

    秋兰战战兢兢道:“娘娘,不,将军放心!这件事奴婢一定带着下地府都不!”

    舒乐:“……”

    这古人发誓真的挺吓人的。

    舒乐抿了抿唇,还没想出自己该怎么回,便见秋兰煞白着脸心翼翼的抬头看他,声音请的不能再轻道:“只是将军……您真的会,会辞官吗?”

    “将军莫要嫌奴婢多嘴,只是……奴婢家上下七口人都知您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若您辞官……百姓……”

    舒乐支着脑袋,断了她:“宽心,本将军不会辞官。”

    他站起身,凤袍外的大氅随着烈烈的风卷起一个角来,越发显得潇洒。

    舒乐笑了笑,对秋兰道:“舒家为武官者,只忠历朝帝王,生死皆于战场,从无辞官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