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一更)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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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观南一句让薄旭照顾你, 别听得突然被降职的助理先生一愣一愣的,就连沈知北都好一番意外。

    他明明是想提议顾观南这段时间再找个四肢健全的生活助理的,怎么变成给他招助理了?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沈知北声, “我手上就是伤,还用不着别人照顾。倒是你,你要怎么办?不然这段时间先让薄助理照顾着?”

    “这你就不用管了。”顾观南语气生硬,“先把伤养好。”

    不过他并没有收回让薄旭照顾沈知北的主意。

    薄旭见老板心意已决, 知道自己这个生活助理是当定了,也不敢发表什么意见。三人进了屋, 薄旭把顾观南送进书房后就出来给老板准备茶水,见沈知北坐在客厅沙发上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就停下来关心道:“沈先生,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沈知北摇了摇头, :“没有,幸好伤的是左手,对生活基本没有造成影响,薄助理不用把你老板的话当真, 我不用人照顾的, 你去照顾你老板吧。”

    薄旭有些为难, 看了眼紧闭的书房门,压低声音:“沈先生还是让我帮你做些事吧,不然老板会生气的。”

    沈知北有些纳闷:“他为什么要生气?”

    “……”薄旭摸了摸鼻子, 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个哈哈应付了过去, “总之, 沈先生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 不用怜惜我。”

    “……”

    薄旭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毛病, 对沈知北笑了笑就端着茶水进了书房。

    沈知北也觉得有些渴,就去厨房给自己倒水。结果遇到了几个顾家的佣人。佣人们看到沈知北手上缠着纱布都吓一跳,大惊失色地问他发生什么了。

    顾家的佣人基本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从年轻时候就在顾家干了。他们都很喜欢沈知北,就觉得他长得乖巧又可爱,而且一只看起来跟没成年似的,就都把他当做自家孙子,对他疼爱有加,平时私下里趁着顾观南不注意都会给他塞糖果零食。

    如果让这群叔叔阿姨知道他的手臂是被人用刀片划伤的,估计得闹个天翻地覆,沈知北这才不敢实话。不过他还是低估了大家对自己的疼爱程度,听他的手是摔伤的就已经心疼得不行了,奔走相告这一消息。于是一个传一个,很快别墅里所有会喘气的都知道他手臂受伤了,好些人放下手头的工作来看望他。

    沈知北此时就像个供人观赏的猴子被围在最中间,站在包围圈最里层的是四个厨房阿姨,四个人轮流轻轻抚摸过沈知北那只受伤的手臂,然后眼含泪光地问他:“疼不?”

    被十几双饱含担忧的目光凝视着,让沈知北十分有压力,脸上那个乖巧的笑容都变得僵硬了起来。但见叔叔阿姨们如此真情实感地关心他,还是乖巧地回答:“不疼。”

    等四位厨房阿姨慰问过之后,最里圈就换了一批人。这一批是负责扫一楼的阿姨。他们本来也想上手摸一摸沈知北手上的爪子,但手指还没碰到纱布就被一道中气十足的男人声音喝止了。

    “知北手疼,你们别乱摸!”话的是个中年大叔,话声音浑厚有力,是别墅的园艺师,四十多岁的年纪,下巴上留着一撮山羊胡子,十分有艺术气息。这位大叔平时性格有些阴郁,但每次看到沈知北脸上就会笑成一朵花。沈知北曾经好奇地问过他为什么只对自己笑。大叔回答:“你长得像我死去的白狗。”自那之后,沈知北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搭理过他。

    中年大叔一开口,那四位已经准备上手的阿姨只好停下了手,但不上手摸一摸又不甘心,于是退而求其次改为摸脸蛋。

    结果后面的人瞧见了也都开始眼红,争先恐后地都想上手摸一摸。沈知北原本身形就不是这一群身体强健的叔叔阿姨能比,加上他现在又伤了手,彻底变成了一只待宰的羊羔,无助地站在人群中间,只能咬牙忍受着众人的爱抚。

    爱的抚摸进行了三轮,终于轮到了最外层的几位大叔。沈知北此时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脸颊通红,一副被人蹂|躏过的凄惨样子。

    被一群阿姨亲亲摸摸他还能接受,一想到要被几位大老爷们摸脸,沈知北就觉得还不如一头撞死在他们面前算了。

    他耷拉着眼角,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想让几位大叔心软收手。没想到适得其反,几位大叔瞧见他这副模样,突然眼睛一亮,嗷嗷叫着就朝他扑了过来。

    沈知北只觉得头发都竖起来了,拔腿就要跑,但四面八方的逃生通道都被阿姨们堵得死死的,要向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他只能遁地。

    沈知北心中一阵绝望,看着势如虎狼的几位大老爷们,闭上眼睛放弃了挣扎,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就是摸一下脸,忍一忍就过去了。

    就在这时候,顾观南标志性的一成不变的冷淡嗓音犹如天籁一般突兀响起。

    “你们在做什么?”

    顾观南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冰冷。众人只觉得如坠冰窖,瞬间收了声,脸上也重新变成了平日不苟言笑的严肃脸。几个正准备去摸沈知北脸蛋的男人更是惊得瞬时停下了脚步,规规矩矩地站到了一边。

    沈知北总算松了口气。

    轮椅声在逐渐逼近,人群自觉地分立两边,给顾观南让出了一条通道,也露出了被围在最中心的沈知北。

    顾观南就见沈知北头发凌乱、衣衫不整、面色还泛着诡异的潮红,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又冷声问了一遍:“你们在做什么?”

    众人吓得身子一抖,齐刷刷低下了头,噤若寒蝉,根本没人敢站出来话。

    沈知北能感觉到顾观南是真的生气了,赶紧站出来解释:“赵阿姨他们知道我受伤了,就关心了几句。”

    顾观南的脸色并没有因为这个解释就缓和下来,依然凌厉如刀的目光扫了一圈,那无言的压迫感几乎让人喘不过起来。

    这些人都是在顾家工作了几十年的老人了,可以都是看着顾观南长大的。以前的顾观南乖巧懂事又有礼貌,从来不会把他们当成佣人,经常拉着他们陪他一起玩。大家都很喜欢这个乖巧可爱的主人。

    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其实在车祸发生后的那段时间,主人虽然经历了母亲离世,自己也失去了两条双腿,但性格脾气其实并没有发生太剧烈的改变,只是变得不爱话不爱笑,没有以前开朗而已。

    一切都是在那对母子进门之后发生了巨变。

    一直以来不管在人前还是人后都表现得鹣鲽情深男主人,突然在妻子死后的第二年带回来一个女人,以及一个只比主人一岁的男孩子,并且声称是自己即将要结婚的新婚妻子和新儿子。虽然口口声声那个男孩子是女人和前夫生的,但那个男孩的模样和男人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比主人还要像他,明眼人一眼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从那之后,主人一夜之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易怒敏感,极度暴躁。他将自己关在屋里,自己不出来也不让别人进去,他彻底将自己封闭了起来。

    再后来,他又开始收敛起所有的情绪,以一张冰冷的假面示人。他的眼神彻底没有了温度,冰冷地犹如一条蛇,同时他也渐渐长出了布满毒液的尖牙。他像一条蛇一样开始安静蛰伏,悄无声息地靠近猎物,然后张开嘴,一口咬上猎物的后劲,将毒液送进了猎物的血液中,一击毙命。

    十三年前,顾家的一场动荡让顾家失去了女主人,也失去了往日那个阳光爱笑的主人,让这个家变得摇摇欲坠。而五年前,顾家又发生了一场动荡,这场动荡直接摧毁了这个家。

    作为顾家的家佣,他们是这场动荡的最直观的目击者。别人顾观南心狠手辣都是道听途,他们却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所以他们比谁都更明白顾观南究竟有多可怕。

    可是他们也深刻的明白,这不是顾观南的本性。

    他们见识过顾观南善良温暖的一面,所以惧怕的同时又多了一抹难以言喻的怜惜。可毒蛇终究还是毒蛇,他们心生怜悯的同时也无法抑制他们心底的恐惧。

    有几个人被吓得脸色都白了,额头有大颗的冷汗冒出。

    沈知北叹了口气,不忍心看这些长辈一大把年纪还要受这种罪,于是站出来解围。

    “赵阿姨,你们不是要去干活吗?快去吧,我自己可以的。”

    赵阿姨抬起头,怯怯地看了眼顾观南,见他没什么,如蒙大赦,赶忙带人离开了。

    沈知北看着一行人惊慌失措的身影忍不住了顾观南一句:“你以后态度好一点,别吓他们。赵阿姨他们年纪大了,被你吓出心脏病怎么办。他们可都是在你家干了半辈子的老人了,你也不想看他们出事吧。”

    顾观南嘴角挑起一抹冷笑,眼神有些不善:“你是在对我教?”

    这是他被激怒的前兆。

    沈知北表情一僵,突然抱住左手,做痛苦状:“嘶——手疼。”

    “……”

    夜已经深了。明天还要上班,薄旭就先回去了。

    薄旭走后,顾观南也回到屋里准备睡下。

    沈知北有些不放心,跟了进去,问:“确定不用我帮忙?”

    顾观南看着他的“残肢”,挑衅地问:“用一只手吗?”

    沈知北认真地告诉他:“一只手也能干很多事的,你别看不起一只手的人。”

    “我没有看不起,”顾观南道,“不过,你两只手都干不好的事情我不认为你一只手能干得更好。”

    沈知北就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质问他:“我哪里干得不好了?我这个生活助理做得还不够尽职尽责吗?给你烧饭给你挤牙膏拧毛巾给你放洗澡水给你换衣服伺候你上|床睡觉,这些还不够吗!”

    顾观南扯了扯嘴角,不紧不慢地开始一条一条反驳:“你烧饭我在旁边指导,牙膏毛巾洗澡水……暂时不提,换衣服你给我换过一次吗?”

    沈知北也反驳:“明明是你每次拒绝我帮你换衣服的啊!”

    “你就这么听我话?”顾观南道,“我不让你做什么你就不做什么,那我让你做什么你都做了吗?”

    沈知北被气得好歹,绷着脸走到他的面前,有些赌气地:“你想让我帮你脱衣服是吧,我现在就给你脱!不止是衣服还有裤子!我给你脱个精光!”完他伸出右手就要去解顾观南衣服的扣子。

    不过很快就被顾观南拦下了。

    沈知北当即挑着眉梢得意道:“你看!明明是你害羞不让我脱。这可怪不得我。”

    顾观南淡定道:“我没不让你脱,但不是现在。我不信任你一只手的技术。对了,我倒是很好奇,你现在这样还能脱下自己的衣服吗?要不要我帮忙?”

    “不需要!”沈知北一口拒绝,扭脸朝外走去,嘴里还嘀嘀咕咕道,“不就是脱个衣服,我还没这么没用。”

    顾观南淡淡一笑,没什么。

    沈知北踏着自信的步伐就离开了卧室。顾观南却没有动,坐在轮椅上,面朝着房门的方向静静等待着。

    十分钟后,门外响起细微的敲门声。

    顾观南嘴角上扬,了句进。

    五秒后,卧室门被开,沈知北走了进来,面色十分的尴尬。他低着头不敢和顾观南对视。

    走到顾观南面前,他扯了扯身上歪七扭八的衣服,声:“我、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作者有话要:

    顾观南:真香虽迟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