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激战
石碑界前, 邪物如海。
从半空眺望,是不见尽头的黑潮。
邪云遍布龙骨雪山,雪白的坡面斑斑驳驳, 似白宣泼上了大片的墨色。
沉龙关静卧于灵舟后,在四面八方的包抄中, 如深困陷阱的猎物。
落阳关方向,有传音通达。
柳逢身姿矫健地跃上木栏, 猫冥使挺直了前爪, 瞳孔缩成一线。
“喵——”
邪风吹扫在它的毛发上。
柳逢喉中发出低沉的吼声:“它们可以操纵邪物?!”
楚兰因将灵识放出,识海中已勾勒出了邪物行进的方向。
他抱了臂, 漠然道:“可见他偷了不少宝贝出来。”
素拂的修为并不是太高, 况且任何没有得到许可的外来偷渡者, 都将会受到法则本身的压制, 即便是阴坑内的邪气在几千年后也成了精,也终究不属太徽之物。
法则的力量会钳制他们的修为,令他们不得不日夜耗损灵力与其对抗。
但素拂的优势也极其明显。
他的暗桩遍布太徽各地,极擅隐忍, 也不惧蛰伏。
更有一群至少曾经真心拥护过他的同僚, 而今为了保命也好,暗中逆反也罢, 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没有退路可言。
他还有那些莫测的法宝。
诡谲的爻镜,能全面压制灵力的法器, 操纵邪流的秘术……
他界的物件僭越了太徽的法则。
楚兰因向外远眺, 邪物排列出进攻的架势。
二关外灵屏高高筑起,横亘万里, 似一面光华婉转的琉璃墙。
龙骨雪山上, 隐有了雷声。
悬在天边的云排成三个惊叹号。
谢苍山在调度天道的力量, 但雷劫不会平白无故劈下。
正如太徽要借住兰因剑灵的诛字雷劫来阻止流星石的坠落,玄雷轰落在龙骨雪山上,便意味着上面正有在清算因果后,应当被劈的生灵。
并非外界来者,却是此间魔物。
“他们用邪气感染了魔族。”
柳逢眯起眼,浑身的气息皆是紧绷。
谁能估算这浩荡邪物中,又有多少是来自太徽的魔物?
百川“啧”了一声,这还不够,再又骂了句王八犊子。
雷势不足以对邪物进行无差别的击,谢苍山又并非真的完全取代天道,他调度任何天道的权限,烧的皆是自己的灵力。
等他一堆数据跑完了便是跑完了,天道锁链一解,局面将再度急转而下。
身处魔界,不论是修士还是灵物,又皆受压制。
“消耗战?”
百川真想啐那个穿书者一口。
“不对。”楚兰因睁开眼,分析道:“他没有必要逼谢苍山出手,天道不站在任何人的一边,境界自毁对他根本百害而无一利,除非——”
柳逢也意识到这一点,抬头望向剑灵:“除非他可以确保此次行动速战速决,失败了也无妨,也不至让谢苍山那边立即失势,但又可以消磨他的力量。”
此番作为,不难推测,素拂是为了后面更大的计划。
楚兰因伸手,造化灵力从指尖滑过。
他冷声道:“是感染。”
“什么?!”柳逢瞳孔一缩,旋即冷静下来,“……难怪。”
不知借由何种的秘术,邪雾的感染力有了大幅度上升。
楚兰因预判,今日的邪雾寻常生灵沾之即可异化,但越是逆天的秘术所要交付的代价必不会轻,邪物的感染性不会持续太久。
可素拂的目的也许就是让太徽更加动荡,令修士们捉襟见肘。
他是外来者,太徽的因果也算不到他头上。
不将太徽的生灵看作生灵,抛却了所谓的生命的负压,便能有恃无恐。
百川的反应也不差,当即重重拍下一掌,怒道:“太徽怎能任他们这样糟蹋!”
“去找凌华宗的长老。”楚兰因沉了声布置道:“立即加固沉龙关与落阳关的防守,普通灵屏挡不住邪物,用谢苍山留的那个自动更新的灵屏组,灵石不能断,传送阵十二时辰连送可运十日,尽量让百姓后撤。”
“是。”柳逢扭身就要去到灵舟内。
“等等,把灵华的灵舟停在此处,渡劫以下修士也回去协助二关,各地邪水或许会发生回响,让乔岩用玉令通传各宗门重视起来。”
渡劫修士统共就没有几个,楚兰因用灵力画了张图,对柳逢道:“你去禀冥君,让他派冥府里能的去这八个地方守着,这是龙骨衔接处,地脉薄弱,鬼气和鬼灵有可能从此地叛逃。”
柳逢二话不立即去办,快成了一道残影。
“老大,我们和你在这里!”
百川已大抵猜到楚兰因是算精简人数,潜入魔界。
话音刚落,灵舟上便传来了阵阵剑鸣,是凌华宗剑锋上的兵刃。
楚兰因知道有许多兵刃隐去气息,偷摸着藏在了这灵舟的各种犄角旮旯里。
他们想要和兵主并肩作战。太徽的天道把他们划在了偏爱外,却也令他们会不轻易染上因果,存粹的灵体并不会受邪雾的污染。
这些生出灵智的兵刃,在此危亡之际,想要去挽住太徽。
不是他们对这个境界有多么深厚的感情,也不是因剑灵们有何大志,他们不懂这些名利,更不会去以德报怨。
这些一同前来的剑灵,皆是因为他们在太徽,有一个或几个有所挂念的生灵。
凌华宗的那一份在兵主契之外的契约,让剑灵与世间多了一份羁绊。他们也学人族叫剑主们我儿我闺女我那操碎了心的老兄弟老妹儿。
即使是契约解开,剑主有了新的配剑,虽也怅然,却又有几分我那老战友终于顺利活到娶嫁一般的欣慰。
也亦有剑主战死,兵灵要缓一阵,又不想被本体困住或再去牵契约的,联络了以前剑阁的同族,让凌华宗的修士把自己的本体挪一挪,在凌华宗住上几年。
再有被以前的剑主恶心到对人族死了心,只想安心养老,也就住了下来。
照顾他们的长老虽不至和乔岩一般,但也多有牵挂,其中几位长老曾经的兵器在太徽已是扬了名。
更有几位本身就是铸剑师,他们倾尽无数的心血,视那些兵刃如亲子,却又不得不将他们送出。
执念有时并不是坏事。
蔡长老匆匆至灵舟长廊时,望见在楚长老周身环绕的几十把兵刃,灵氛沛然,灵气浓郁。
他便想到了这句话。
在世人眼中被天道遗弃的灵们,在这一刻,却没有放弃太徽。
——谁应该被舍弃?
是不被喜爱的,是孱弱的,还是运势糟糕的?
这些灵物们不知如何去回答这个十分高深的问题。
但他们又证明了这个答案。
他们不会去挑选,而是去尽力抓住每一个可能的扭转的机会,去捞一捞在他们背后,那份执念所生活的人间。
楚兰因对百川道:“好,我们兵分两路,你们用灵舟去魔界阴坑,然后弃舟潜入。时间紧迫,鲛人传来的消息是屠窗他们没有完全掉入阴坑,却要有一条灵力为绳,白火是为涅槃的先兆,如果见到涅槃火,不必去理会,先撤再,撤不掉等我去找你们。”
“凤凰在阴坑中涅槃真的没有问题吗?”百川见此白火就已经再蒸发邪气成云,如果遇上凤凰火那还了得。
“有问题,但问题不大。”楚兰因笃定道:“素拂要的是凤凰真火,涅槃大火世间至阳,对邪气或许反而有克制作用,所以他没有直接杀死屠窗,而是将他生诱至阴坑中,让邪气腐蚀他。”
“老大,这些你都是咋知道的,剑尊告诉你的?”百川惊呆了,这些内容他可是闻所未闻。
楚兰因眨了眨眼,立了指在唇边,笑道:“秘密。”
安排好分头行动的具体方案,便就要正式出发。
楚兰因叫上几把剑和一个清场方便的流星锤,跳下了灵舟。
他也不御本体,在云中下落,如收敛了羽翼的鸟雀,笔直地飞坠。
兵刃们绕在他周身,激荡出凌凌的杀意。
天边的雷声不减。
楚兰因从远方劈下的电光中或多或少能感应到了谢苍山的灵力。
也许是今日,也许是明日,谢苍山的神识就会涣散。
而那些无知无觉的数据逻辑,又能再支撑多久?
兰因剑如天外降落的流星,重重砸在了邪物黑潮的中央。
轰隆——!
万千邪物被灵浪扫荡出去,翻仰和嘶吼声不绝于耳。
灵力的光华照亮了半壁的龙骨雪山。
手握灵石的巫浔作为指挥邪物和维持感染的阵眼,所见眼前一幕,心脏猛地往下沉了一沉。
——不对!
他抹了灵力在双目上,以穿书者的法诀来窥探楚兰因的身份面板。
随即他闷哼一声,被灵力反噬,勉力才维持住手中的灵石运转。
但他眼中刺痛不已,仿佛被针狠狠刺了一下,甚至缓缓流下了几丝血线。
不过惊鸿一瞥,他却敏锐察觉到,这只灵物的灵力不对劲。
他是否也具备了某种光环?
巫浔一时只觉头晕目眩。
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他吐出肺腑中的一口浊气,握紧了手掌。
那一块巴掌不到的碎片稍有贴近皮肤便会疼痛难忍,他却浑然不觉,令其锋利的棱角狠狠刺入了皮肉中。
他以手中的灵石控制邪物,这是从太微邪流灵智的核中震下的碎片。
但要操纵邪流谈何容易,哪怕不过尘埃般的碎屑,也要他用银花阵法辅以秘术来操纵。
这耗损的是他的躯壳的修为,严重的会损害神魂。
素拂只愿意信他,是否代表,并不信他?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稍有催发,就极易生根长芽。
可目前他必须竭尽全力,应对这种杀意凛然的灵物的来袭。
那剑灵从天而降,灵力如狂浪惊涛,席卷了战场。
邪物的尖叫太过锐利,方圆百里仿佛坠入地狱阿鼻的深处。
在刺耳到要穿透耳膜的吼叫声中,冲在前方的邪物竟是扭头逃离,踩过其他邪物的身体,留下一滩浑浊的黑水。
“怎么回事?!”
辅阵的穿书者惊叫。
巫浔心头的不安愈发浓重。
他强按下起伏的心绪,沉声道:“变阵!”
灵石碎片浸满了他的鲜血,银花在他脚下被染成了胭脂红。
邪物受本核碎片的驱使,不再向后溃逃,而是突然发疯般撕咬其身旁的同族。
邪水滴滴答答黏腻地流淌,邪物的身影却越来越健硕壮大,渐而不再具备人的基本形态,生出几副手脚,长尾如鞭,利爪锋利。
相似的几只邪物在瞬息间形成,巨大的影子笼向遍地的邪水,阻拦住剑灵的去路。
同时其余邪物绕开主路,向后包抄,另分出一队不在此停留,而是直奔沉龙关去。
不远处,沉龙关的灵屏亮起了灿灿的光华。
楚兰因握剑在手,一抹灵力流淌过剑身。
追随的剑刃纷纷排开,剑意实化,长鸣声渐而压过了下方邪物的嘶吼。
叫嚣的邪物们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又再度出现了躁动。
“他要干什么——!”
“剑阵,他怎么可能?!”
“灵屏开灵屏!”
躁乱似一锅沸水淋头浇下。
辅阵的穿书者们亦如那群邪物般惶惶不安了起来。
这只剑灵的灵力太不正常了,他怎么变得这么强……巫浔咬了舌尖,让刺痛清醒神志。
就算A999在为他挡住借剑杀人的因果,也本不应该有这样的灵力水准。
他能独立开出剑阵,且纵剑时,便仿佛真的成了那些兵刃的引者。
剑之所向,万般皆可杀。
巫浔听见手中灵核碎片的开裂声。
他已经快要拿不出灵石,也许是血液湿滑的缘故,又或许因为这灵石正在软化,将要崩解成沙。
借住隐族族长的双目,巫浔望到那只灵物正在以怎样的速度屠戮邪物。
这根本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那些感染性极强又被加持了的邪物在兵灵手下竟如一个个泥偶,砍头如剁瓜的场景呈现在眼前时,巫浔甚至生出了几分啼笑皆非的滑稽感。
煞气盖过了在空气中弥漫的魔息和邪息。
那冰冷的剑意化成了绳索,套在这个阵法内所有人的脖子上。
想来他们这些人也是出生入死过几回,却少有过这样的体验。
就像是有人用冰凉锋利的薄刃抵在喉间,一点点刺入,从第一颗血珠的冒出,刺痛窒息到恐惧失温,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令他们战栗。
太徽最强的兵刃的完全状态,竟如此可怖?
他们许多人是知晓这把兰因剑的事迹的,毕竟素拂大人以前对这把剑也十分在意。
还有曾经隶属于穿书局天命道的员工也对他亦颇有注意,灵物不论在哪个境界都是非常稀有的种族,太徽本身灵力充盈才孕育了如此多的灵。
甚至巫浔还听过不少同事唏嘘,他们也大多经历过执念不成、怀才不遇的阶段,于是对剑灵还多有怒其不争的态度。
以兰因剑的过去,太有成为主角佩剑的希望了,他本该是某一本书中主角走向巅峰的一大助力,没准也能得气运恩泽活到最后,哪怕折断也是轰轰烈烈,不至落于此境。
当初他入魔界的消息传来时,听闻那一趟的经历,魔界的暗桩们也是长吁短叹。
这把剑似乎是钝了。
不是剑锋的生锈和变脆,而是其中的灵物钝了,他不再像他们想的那样傲气不羁,人家让他做什么便做什么。
哪怕是折辱,哪怕是刁难。
连我命由我不由天的素拂也因此放松了对他的戒备,还曾趣道:谢前辈真是继承了苍生天道一养一个废的“优良传统”。
可是巫浔并不这样认为。
因他也曾跟随太仪那位走了很长的一条路。
更因为,他还是太仪天道降临人间前,前一代的天道垂目者。
太仪的篡改者对他那些手下,有人能被牺牲,而有人的不能。
他问:“老师,什么人不能?”
“那些足够果决,想要顾全大局,便只伤害自己的啊。”
“比如?”
“典型就是我一个顺位老同学。”
那时巫浔又追问了一句:“为什么?”
“阿浔,你真的笨。”篡改者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末了又神神叨叨的:“不要寒了这种人的心,他们的命运,从来是一个单向道。”
巫浔抬眸看向龙骨雪山方向,惊雷阵阵,大雪漫天。
方才他以灵力抹目,虽被反噬,却还是极力一眼查看了楚兰因的面板。
除了那沉甸甸的功德,他并没有甚么光环。
这只灵物真的学了很多东西,巫浔不经想,谢前辈,你究竟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呢?
他不择手段地要去魔界的阴坑捞凌华宗的人,那些讽刺失望甚至来自敌方。
如果他一开始就是一把不怎么出色的剑也罢了,可曾经他锋芒外露,凶名震慑天下。
可怕的不是一开始便一无所有,而是以为拥有,如今却被指为不如从前。
被摆布、被讥讽、被羞辱。
多么可笑啊剑灵,你是一把剑。
但这些他不在乎。
他只是想要去救凌华宗的故人,不为别的。
过程如何他不在意,索性也不会有其他人被卷入其中。
锋利与否,剑灵自己清楚。
兰因剑曾见过权力的美妙,知晓强大力量在某种程度上便等于可以为所欲为。
可他为了这一个目的,心无旁骛地踏上了这条路。
他希望保全能保全的所有。
不论是凌华宗,还是这个对他并不好,但谢苍山喜欢的太徽。
巫浔在这逼命的时刻,却神奇地有了一瞬间的放空。
雪真的很大。
老师,你也曾仿佛一把剑。
可是你折断了,素拂也将要奔赴你的旧途。
辅阵的修士脸色煞白,外来者不计入太徽的因果,这只灵物完全可以一剑让他们魂飞魄散。
如果早在布阵时他们还胜券在握,此时此刻,以往那些念头皆消散成烟云,能不能完成任务于在场众人毫无意义。
一个微弱的念头在他们心中浮现:这次还能活下去吗?
“巫大人,素大人是不是……”
终于有人低低地发出了这样一声质疑。
“……是不是已经放弃我们了?”
巫浔闭上了眼睛。
他甚至含混地笑了一声。
真是的,这样听起来,倒像是剑灵是才是什么大魔头呢。
明明……
笑罢,他指节用力,把已经碎成沙的灵石碎片洒落。
细细的白沙从指缝中消逝,巫浔对邪物们下达了不计一切代价冲锋的命令,收了银花阵,对素拂派给他辅阵的同僚道:“你们走吧。”
“巫大人!”
“素拂是要生擒他。”
巫浔道:“我来抓他,素拂不会怪罪你们。”
众人犹豫几刻,扭头向魔界方向逃去。
轰然巨爆中,一道丈余的剑气劈开了战场,邪物蒸空了大半!
光亮刺地人连眼睛也睁不开。
许久白光褪去,剑灵携了凌冽的杀气落在了他的身后。
“难怪屠窗栽了。”剑灵的瞳色深幽不见底,“隐族族长也是假的啊。”
……是假的。
巫浔疲倦地想,对啊,皆是假的。
“你的灵线倒是好看。”楚兰因也不急来杀他,兵刃萦绕在已淡去的阵法旁,银花也委顿成了土。
传开的了太古银花阵的修士本身修为不俗,且灵力洁净——至少以前洁净。
巫浔也明白对方也是想活捉自己,。
他的灵线上沾了白火。
是他推了屠窗到阴坑中,也是他提出了冥障的企划编了这个程序,更是他在开启古杏城的那个喂养计划时,选择了沉默。
他已经,回不了头。
“多无益。”
巫浔运了阵在手中,繁复的阵圈层层叠叠,哑声喝着:“剑灵,来!”
楚兰因的衣袖在风中飞舞,淡声道:“如你所愿。”
*
魔界阴坑旁。
“大和尚,再蹲低一点儿!”
百川用胳膊撞了下观之,“你头太亮了!”
李普洱把一只魔物按在草丛里削了脑袋,稍稍抬了头往前看了一眼。
“你也往下蹲!”百川简直气不一处来,在他身后凌华宗的剑们也这个态度,纷纷想用剑柄敲李普洱的后脑壳。
这李道友也太敢了!
方才他就躲在灵舟上跟到了这里,直到在他们弃舟前才出现。
但李普洱也有他的道理。
他的灵气一日一更新,提纯至了极点,反而在魔界能与浊气相互掩映。
行走魔界,他几乎就等于无物,根本不会被察觉,而在他几步内也能有掩护作用,一路过来竟真的没有魔发现。
而且他还有一根凤凰翎羽。
凤凰羽夹在屠窗当年给他留的信中,是如果某日他遇上了性命危机,点燃凤凰羽,可以召凤凰大火救急。
这根羽毛唯有李普洱可用,而他查阅当时从凌华宗抢救出来的秘典时发现,凤凰翎羽若尾有鎏金色多三须,即是额羽,可助其灵力大涨。
屠窗虽还不至送命,但在阴坑中必然垂危。
白火已经燃起,下一步,他必须要涅槃。
李普洱捏紧了凤凰羽,听凌华的一个长老对观之道:“大师,你是太徽曾经的天道垂目者,你的灵力用来引渡最合适不过。”
又蹲在草丛中潦草划了个行动地图,“用剑尊的万能密码解开他们的灵屏,还请百川和剑灵们拖住阴坑附近的邪物。”
李普洱又从掏了袖子抓出一把符,道:“这个是止灵符,能静音还不会让灵力波动太剧烈,咱们尽量不要把他们招来,我和观之大师就往那冲,涅槃火一烧,我们就往回撤。”
长老揉了他一把头毛,无奈又欣慰道:“你子还挺能干。”
遂再正色道:“就这样办,我们人不多,千万不要恋战。”
众人颔首。
忽见百川皱起眉,纳闷道:“他们这个保护措施,做的是不是不大走心?”
确实是不怎么走心。
按理阴坑是这么关键的东西,应当滴水不漏地防护才是,就算有李普洱的灵气,也不该如此顺利让他们潜入。
轰然——
突然灵屏震动,尘烟四起。
变幻莫测的阵法与没有任何花哨的剑气正面冲上!
“是楚长老!”李普洱低声道。
巫浔竟与楚兰因一路到了阴坑附近。
剑影纷纷如雨,和光华万千的阵圈交织出一副瑰丽景象。
“……也许是素拂的故意为之。”
观之凝眸道。
百川急了:“那老大——”
又是一声巨响,阴坑灵屏塌了一半,又迅速归圆。
巫浔半身染透了血,苍老的躯壳跌坐在地。
一道雪白的身影翩然走上。
素拂上前一步,合袖道:“恭候多时,兰因剑灵。”
楚兰因见了他,随意道:“终于肯出来了,还以为你要一直当个龟孙儿。”
草丛中的李普洱扶额:楚长老想的应该是缩头乌龟吧,不过也差不多。
楚兰因眼底是纠葛的灵线,他知道素拂的这个壳子,属于拂儿。
不过他是看不出来。
这冰雕雪砌般的貌美的修士,有纤尘不染的外表。
和一身缭乱黑色的乱线。
那仿佛便是他的心。
素拂抬了手,掌心又是一片邪流核心碎片,以及一块镇压灵力的水滴状玉石。
水声在大地上奔腾,邪物滋生,源源不断。
另一只瘦弱的魔崽乖乖走到了他身边。
素拂道:“陛下,还请你也加油。”顿了顿,笑了声:“毕竟整个魔界的存亡,就在你手里了。”
那只继承了一丁点儿王血的魔崽子用利刃隔开了双手的手腕。
凤凰王血在地上成阵,勾勒出一副狰狞的蛟龙图。
“那是——”
百川听杀红尘起过蛟龙图腾意味着什么。
那是魔界地脉下,借住龙骨雪山的灵力封印的一只嗜血大魔。
观之亦沉下了神色。
在大隐华寺收藏的古书中,也有相关记载。
这只被封印的大魔不同于魔界如今大魔的概念。
有道是:此魔一出,必血流成河,生灵涂炭。
作者有话要:
巫浔:这种威压到底谁是boss?!!
楚兰因:多谢夸奖。
)
大魔:老子不配有姓名是嘛?
谢苍山:啊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