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域身子一僵，握在施淮肩头的手突然卸了力，就像有人往他头上泼了一盆冷水，让他从头到脚凉得彻底。

    施淮突然仰起头来看他，眼中的认真仿佛透视了纪域的一切，让他感觉自己无所遁形。

    纪域滞在原地。

    守护了这么久的秘密被发现，这么猝不及防，纪域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

    施淮讨厌Alpha，这是他从就知道的事情。

    所幸从到大的基因检测报告都显示他会成为一个Omega。

    可十二岁那年分化，一切都不一样了。

    纪域拿到检测报告的时候手都在颤抖，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分化成Alpha。

    那时施淮在外面等他出来，问他结果怎么样，纪域胡乱地把检测报告塞进口袋里，挤出一个微笑。

    仗着施淮还没有分化，闻不到信息素，他对着施淮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告诉他：“哥哥，我当然是Omega呀。”

    施淮很高兴，可他越是高兴，纪域就越是痛苦。

    他不敢想，万一施淮发现了他其实是Alpha，他要怎么办。

    好在最后施淮分化成了Beta。

    他求叔叔帮忙，帮他隐瞒了第二性别。

    这几年来都没有人发现。

    施淮被他禁锢在怀里，看不到他突然愣在原地，脸色发白，额头直冒冷汗。

    “不然你告诉我，你一个Omega长这么高做什么？！”

    施淮怀疑人生，他居然被一只Omega抱在了怀里！！！

    这还是生平第一次，他觉得自己184的个子也可以“鸟依人”！！！

    施淮被自己脑补到的画面雷到不行，回校的路上整个人都怏怏的，也没注意到纪域的脸紧紧绷着。

    快到教室的时候，纪域停了下来，“我突然想起来昨天有东西落在金老师那里了，我要过去拿一下。”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纪域拒绝了施淮。他很不安、很烦躁，甚至想再一针信息素修改剂，彻底杜绝施淮发现的可能性。

    “纪域，你先冷静。”

    “我很冷静。”

    纪域只是安静地坐着，但空气中弥漫的信息素完全暴露了他的躁动，还好校医室经常要接待各种易感期的Alpha和情热期的Omega，因此墙壁都用特殊的隔离材料砌成，否则全校的A和O恐怕都要被影响。

    饶是金老师是个医生，身上加了很多层防护，此刻还是有些头晕目眩，内里还有一种强烈的想要反抗却不得不臣服的畏惧感。

    纪域是难得一遇的顶级Alpha，即将成年，信息素的强度不言而喻。

    “纪域，他并没有发现，你别着急。”

    纪域满脑子里只有：施淮差点发现他守了好久的秘密。

    如果他发现了……

    纪域的目光越来越阴鸷。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一只黑猫头像弹了出来，那是施淮以纪域的信息素拟体为原型画的。

    纪域喉结滚了滚，过了一会儿才接。

    “纪同学。”

    “嗯。”

    “你怎么还不回来啊？是不是东西找不到？要不要我过去帮你一起找啊？”

    “不用，我找到了。”

    “那就好，那你快回来吧，我又睡不着，好无聊啊……”

    听着施淮的声音，门诊室里张牙舞爪的信息素渐渐平息下来，变得越来越温顺。

    金老师看着刚刚似乎能毁灭世界的Alpha此刻柔和得不像话，突然有点怀疑自己长久学习建立起来的知识体系。

    连身体接触都没有，仅仅通过一个电话，通过声音就能疗愈Alpha信息素的躁动吗？

    更何况，施淮明明只是个Beta。

    纪域的不安一直持续到了晚上，虽然表面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很不好，对他来这种忐忑和难受的程度甚至不亚于易感期。

    他好想见见施淮，想抱着他。

    “对了域，你看我都给忙忘了，昨天晚上淮给你送了牛奶来。”王姨着从冰箱里取出草莓牛奶来，“想着你在上课就没进来扰你。”

    “昨晚吗？”

    昨晚他们明明还在吵架。

    纪域握着冰冰的草莓牛奶，心里却觉得热乎。

    他想，他现在就要见到施淮。

    他按响了施家的门铃，来开门的是于连州。

    “是谁呀？”施静然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叔叔阿姨，抱歉扰你们了。”

    “域啊？”听到声音，施静然赶忙走出来将纪域迎进门，“来找淮的吧？”

    “嗯。”纪域拿出一套卷子来，“今天学校发了化学卷子，施淮化学好，我想和他一起做。”

    他站在门外乖乖地垂着眼，“叔叔阿姨，可以吗？”

    “当然可以呀！”纪域也算是夫妇俩看着长大的，人长得好成绩好性格又乖巧，施静然更是喜欢得不得了，“淮在房间呢，你上去找他吧，阿姨给你们切点水果。”

    得了许可，纪域迫不及待上楼，直奔施淮的房间。

    的时候他来过多次，经常缠着施淮陪他，后来他分化成了Alpha，因为一开始还没办法熟练掌控自己的信息素，他根本不敢轻易到施淮家里来了，毕竟施淮的妈妈是Omega，他怕被发现。

    后来是因为忙，再后来是因为发现了自己异样的心思。

    隔着一扇门，施淮就在里面，此时他竟生出了几分近乡情怯。

    可是内心的渴望叫嚣着想要马上见到他。

    纪域终于敲了门。

    一、二、三，施淮在心里默数了几秒，没有人回应。

    他又敲了两下。

    “域？怎么还在外面站着？”施静然端着水果盘上来了。

    纪域明了情况，就见施静然敲门喊施淮，“淮啊淮，域来了，我们可以开门进去吗？”

    “妈，我在洗澡。”里头传来闷闷的声音，“纪域来了吗？你们直接进来就好。”

    施静然把水果盘递给纪域，“你进去里面等他吧。”

    见纪域乖乖点头的模样，施静然怎么看怎么喜欢，没忍住多了几句，“你爸爸又出差了吧。你一个人在家怕不怕？要不今晚就留在这里？”

    纪域微微低着头，眼皮垂下，显得更加乖顺，“是的，有点害怕，不过我已经习惯了。”

    听他这么，施静然更是于心难忍，“那一会儿写完作业太晚了就在这里睡，施淮没有兄弟，你们从一起长大，以后就像兄弟一样互相帮助。”

    纪域忽略了那些兄弟不兄弟的话，声音很低地询问，“这样不会扰到施淮吗？”

    “没有的事，你来他高兴还来不及呢。这样，明天阿姨给你收拾出一间屋子来，你爸爸不在的时候你可以常来家里住。”

    施静然离开后，纪域轻轻合上门，将水果放到书桌上。

    施淮房间里的陈设没什么大的变化，墙上贴着纪域时候画的第一幅画，书桌上有个地球仪，那是纪域以前送他的生日礼物，床头还摆着他们两人初中的合照。

    “纪域，你在外面吗？”

    “我在。”

    “哦，我的床你随便坐，等我一下。”

    得到允许，纪域坐到了他的床上，纯白色的床垫轻轻陷下去。

    水声在纪域的耳边忽远忽近，逐渐放大、清晰。

    他忍了一会儿，终于倒在了床上，控制不住地埋进柔软的被褥里，近乎贪婪般汲取施淮的味道。

    没有任何信息素沾染，只有纯粹的施淮身上的气息。

    纪域心翼翼地释放自己的信息素，冷冽的寒香一点一点铺满整床被褥。

    施淮爸妈的房间在一楼，只要心一点就不会被发现。

    浴室的水声停止，纪域也停止释放信息素，房间里只剩下淡淡的寒香暗涌。

    施淮洗完澡出来时他已经端端正正坐着了。

    施淮擦着头发走到书桌旁叉起一块苹果吃，又给纪域喂了一颗草莓。

    “化学试卷？”他拿起被放在一边的卷子，“你白天不是做完了吗？”

    “嗯。找你对一下答案。”

    “哦。但我没带回来，我给你看看吧。”

    别人在纪域面前这话可能是心里没有数，但施淮这话没毛病，他虽然物理比不上纪域，但化学还是能稳居年级第一的。

    一份卷子很快看完，除了最后一道题有个问不一样，其余题两个人的答案都差不离。

    “嗯。明天再看。”纪域将卷子收起来，目光落在施淮身上。

    或许是因为刚刚洗完澡，施淮的眼睛还带着点润意，勾着人陷入他的目光里。

    他在家穿得随意，短袖睡衣领口宽松，锁骨若隐若现，凸起的骨头上有一颗的痣，像是晕染在洁白画布上的一点墨迹，让人想去触碰、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