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意是在天台找到的乔京墨，对方多半是出来的太急没有带烟，否则宋意觉得自己看到的肯定不是握着手机吹冷风的乔京墨。

    乔京墨听见天台门老旧的开门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宋意后嗤鼻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挑上课时间动手。”

    宋意神情淡淡：“我不是来找你架的。”

    听到不是要架，乔京墨感到无趣的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那你上来干什么？”他问。

    宋意不语，缓步走到了他身后。

    当乔京墨后腹毫无防备的挨上一拳的时候，他心里第一反应是妈的宋意这丫不讲武德。

    但鉴于他本人也不是什么架还和人讲道理的，所以倒也没什么。不过乔京墨还是迅速的转过了神来，目光如炬的看向了宋意。

    此时的宋意早已收了手，形容举止一如往常的儒雅，如果不是身后痛意未消，只怕是“死无对证”。

    “什么意思？”乔京墨眉眼下的戾气又满了出来，仿佛咆哮的巨兽，下一刻就要挣脱出来。

    他乔京墨可从来没有白挨一下的时候。

    宋意满不在乎，还讽刺的笑了出来：“这一拳替陆瑶的，你要是想还回来，我没意见。”

    他话如此，乔京墨原本已经握紧的拳头滞了滞，最终还是松了下来。

    啧。

    乔京墨心中恼火，不耐烦的又转过身去，只给宋意留了个背影。

    宋意上前，和他一起倚在了栏杆上，半是自嘲半是点拨的道：“我你还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想了想现在隔壁班被他放在心里三年多的傻女孩，至今为止还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会怕他。乔京墨这边明明两个人离得这么近，伸个手就能碰到的距离，本就让人羡慕了。他还能把局面弄成这个样子，真的是让宋意很想再给他一拳。

    “陆家只有两个孩子，一个陆瑶，还有一个是她哥哥陆骁。陆骁现在另起炉灶自己去开了公司，算把陆氏集团留给陆瑶一个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宋意看着远处的天际，缓缓的道。

    乔京墨低头划弄着手机，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但这并不妨碍宋意接着往下下去：“这意味着以后陆瑶在很多人眼里都会是一个香饽饽。现在只是陆家考虑到陆瑶的身体问题，把陆瑶保护得很好。但圈子里张了眼的人都知道这姑娘有多值钱。”

    乔京墨不言，拨弄手机的手指却明显慢了许多，看得出很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宋意提唇笑了：“怎么样？是不是听着很不顺耳，很想把我这个话的人也给揍一顿？”

    “我你乔京墨初中的时候到底是凭的什么脑子和我争年级第一的？还是游戏几年让你智商下滑了？怎么就沦落到只知道自己火大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火大的份上了？”

    宋意承认，他也有点恼火了，一半是恼乔京墨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不作为，一半是恼对方在班里闹出的矛盾场面。

    “你以为班里那么多人传你和陆瑶的流言，一个个都是闲着没事儿干眼瞎了？别的不，就你乔京墨那个脾气劲，如果不是真的特别对待，你会想去管别人的闲事儿？”

    “管不动还发火甚至迁怒到陆瑶身上，呵，乔京墨你真的是逗乐我了。”

    宋意的话越越尖锐，到后面脸上更是直接挂上了极其嘲讽的笑容。

    乔京墨依旧握着手机，一副屏蔽了一切干扰的模样。

    宋意也懒得再了，走到天台门边，道：“我看你就在天台上吹吹风冷静一下好了，反正你也不用听课。”

    完，“砰”的一声关上门离开了。

    冷静？

    未入秋的天气刮过一阵风，还夹着夏天尾巴里的暑气，吹的人心里烦躁不已。

    这怎么冷静得下来？

    乔京墨低头看着手机因为长时间未操作已经黑掉的屏幕，眼底的墨色看上去比云外的天际还要深远得多。

    乔京墨回到教室已经是又一节课过去了，陆瑶正和宋意聊着天，看上去陆瑶似乎并没有因为刚才的事情而被影响情绪。

    见乔京墨回来，陆瑶还抬头给了他一个不浓不淡的笑。

    一如平常。

    乔京墨下意识的避开了陆瑶的一双琥珀杏眸，但还是轻轻的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陆瑶看到他躲避开的眼神，感觉心头顿时往下沉了沉。

    宋意敏锐的感觉到了陆瑶的情绪，和乔京墨对视一眼，内心暗自哼了一声，转回了身去，留两人自己沟通。

    乔京墨……

    他弯腰从兜里拿出了今天的牛奶，给陆瑶递了过去。

    陆瑶神色不变的接过，也没有什么。

    一直在前座暗中观察的楚南星急得直想挠头，想转过来点什么，又被宋意拉住了。

    自己求而不得的宋意对乔京墨很是不满，想着让他自己折腾去。

    该的他都了，对方要还是个木头，那他活该单身。

    宋意半点不介意乔京墨加入他的行列。

    于是乎，在宋意的放任自流之下，楚南星只觉得后排的空气安静了整整一个早上。

    陆瑶安安静静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和平时乔京墨早睡着的时候一模一样。

    可偏偏乔京墨一早上都没睡，清醒得让上课的老师都好奇的看了他两眼。

    两个人都安安静静的，看上去好像没什么不对——才怪。

    陆瑶感觉乔京墨回来以后已经看了她一个早上了！

    最开始陆瑶还以为他是要点什么，比如解释下刚才为什么发火，再或者他不出解释的话，随便点什么糊弄她几句都好，至少是个态度。

    结果——没有。

    乔京墨就这么大喇喇的看了她一个早上！

    一句话都没有。

    陆瑶从最开始的不太高兴，到被看得有些不太自在，再到最后等对方点什么等到无奈。

    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完，老师走出了教室，陆瑶长叹了一口气，转头对上了乔京墨的眼睛：“你都看我一个早上了，想要什么就直接吧，再看下去我可扛不住了。”

    一直被人盯着，是个人都会觉得有些不自在的。

    乔京墨……真的没想要什么。

    他只是想看看陆瑶而已，他只是……越看越觉得移不开眼睛而已。

    被陆瑶这么一问，乔京墨也不知道该什么好，只得随手揪了个话题过来：“早上那个画，你还要留着吗？”

    “嗯？”

    “没用的话可以给我。”

    陆瑶抿了抿唇，长睫掩去眼底的失落。

    听他提到早上的画，陆瑶还以为乔京墨要点什么了，结果只是要画啊……

    陆瑶从桌洞里将画册拿出来，翻到了那一页，心翼翼的将它撕了下来，递给乔京墨。

    乔京墨总觉得陆瑶似乎情绪不高，但又不知道该什么好，只从课桌里随手拿出一本课本，将画夹了进去。

    看乔京墨似乎真的不算什么了，陆瑶垂下眸，起身道：“我先去吃饭了，下午见。”

    乔京墨神色不明：“嗯。”

    陆瑶走后，楚南星叫乔京墨去吃饭，却发现乔京墨一直盯着陆瑶的位置，一言不发。

    “呃……乔哥？”楚南星伸手在乔京墨眼前晃了晃，结果不出所料的被乔京墨一把拍开了。

    “干什么？”乔京墨抬起头来嫌弃无比的看向他。

    “干什么，吃饭啊！不是，乔哥，陆瑶人都走了，你盯着她座位发啥呆呢。”楚南星觉得乔京墨真的是没救了。

    乔京墨没觉得他有什么问题，他倒是看出来陆瑶有点问题了。

    “陆瑶生气了？”他疑惑的问。

    楚南星：“……”

    他满脸复杂的坐了下来，语重心长的对乔京墨道：“乔哥啊……你早上莫名其妙的发脾气，换谁谁生气，陆瑶还肯理你算不错了好吧？”

    乔京墨沉默。

    经楚南星这么一提，他才反应过来今天一早上陆瑶都安静得有些过分了。

    平时总为陆瑶十分安静不会扰到自己而十分满意的乔京墨不由皱了下眉头。

    有什么事情比喜欢的人生自己气更令人头疼的呢？

    是的，乔京墨不得不承认，他喜欢上陆瑶了。

    他，乔京墨，今年十七。

    活了十七年了，从来没喜欢过谁。

    但是现在，他好像喜欢上一个叫陆瑶的姑娘。

    好吧，不是好像，他就是喜欢上了。

    而且看了一早上，觉得越看越喜欢。

    现在的问题是，他喜欢的姑娘，今早刚刚被他惹生气了。

    啧。

    真他妈的日了狗了。

    他寻思他也不是对陆瑶发的火。

    都是丰暮那家伙添的乱，这个人真的是，从到大都让人看着不顺眼。

    乔京墨捏了捏眉心，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一旁的楚南星看乔京墨眉头紧皱，心情好像也不是很好的样子，提不出好办法，只能提出了一个最优选：“那啥……乔哥，咱要不先去吃饭？”

    就……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吃饱了再想想怎么办呗。

    乔京墨摇头：“你去吧，给我包一份回来。”

    他现在想先静一静。

    乔京墨在天台的时候想了许多，中午呆在教室的时候也想了很多。

    不得不承认他对陆瑶确实是特殊的，而这种特殊，容不得他不承认，源自偏爱。

    想到陆瑶刚来的时候，他刚开了一个通宵的直播，困得要死，清醒以后才恍惚的反应过来自己多了一个同桌。话细细软软的，看他的眼神温润得能挤出水来。

    他当时其实挺烦的，因为她的眼神太温柔，像是包容了一切。像他那个傻傻的信任着包容着那个垃圾的母亲一样，让他感觉很熟悉，却也很烦躁。

    他不喜欢这样的温柔，好似没有底线，没有原则，可以抛下自我去成全别人。

    不过陆瑶很乖，乖乖的做自己的事情，不管有事没事都不会来招惹他，也不扰他睡觉。

    看在她这么乖的份上，乔京墨觉得也不是不可以容忍。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喜欢上陆瑶的。

    可能一天一点点吧。

    她也没那么娇气，弱是弱了点，但也努力在追逐自己想要的。

    虽然追逐个校园生活还傻逼得非扛着不想去医院。

    也没那么没主见，温柔是温柔，但有自己的看法和底线。

    好歹他帮她收拾那个考场扰她的垃圾的时候，她还知道和自己声谢谢，而不是和某些脑子浆糊的人一样上来就他干得不对。

    白了也有自己的脾气。

    就是现在脾气落在他身上了。

    乔京墨：“……”

    淦。

    ————

    下午第一节 是体育课，乔京墨压根没有心思去球，装模做样的投了几个球后，便半拧着眉头去找陆瑶了。

    陆瑶还是在树荫下看书，余光瞥见有人过来，抬起头来看向了来人。

    乔京墨？

    陆瑶没想到是他。

    “聊聊？”乔京墨开口道。

    “嗯。”陆瑶低下头，应了，但实际兴致不高。

    乔京墨看她这副模样，深吸了一口气。本想和她下早上的事情的，不过陆瑶一来就低下了头。

    乔京墨没法，干脆直接蹲了下去，强行对上陆瑶的一双眼睛。

    “对不起。”

    “？”

    陆瑶愣眼。

    “你什么？”

    乔京墨什么时候给人这么道过歉，一遍也就算了，还要再复述一遍。

    “啧。”他习惯性的啧了一声，有些不耐烦的抓了抓头发，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又给陆瑶复述了一遍：“我——对不起。”

    陆瑶不是没听清，她只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等她转过脑筋来，意识到乔京墨的是早上的事情的时候，她很意外。

    大概是脸上意外的表情过于明显，乔京墨拧着眉头很不理解的问：“你这什么表情？”

    “没，”陆瑶眨眨眼。“我只是有点意外。”

    “嗯？”

    “没想到……你会和我道歉。”

    她本来以为以乔京墨的性子，能耐下心来解释一下是什么原因就不错了。也许是初始期望过低的原因，收到这声对不起，陆瑶有些惊讶。

    乔京墨很不自在的又撸了一把头发：“还不是看你生气了。”

    要不然，他也没有想过要道歉好吧？

    果然还是乔京墨，看这态度，他根本不管自己错没错。

    陆瑶真是不知道该他什么好。

    不过好歹知道她生气了还知道来道歉。

    陆瑶脸上露出了一个苦笑不得的表情，左右算是让他过了一关。不过还是有些在意早上他莫名其妙发的那通火，便问：“那你早上到底为什么生气啊？”

    乔京墨一梗。

    能咋？

    他吃醋？

    ……

    那面子还要不要了？

    乔京墨突然觉得同桌是不是还是没脾气没主见会好一点……

    啧。

    都是丰暮那个家伙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