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意和楚南星走后，乔京墨轻轻勾着陆瑶的手指问：“什么时候偷偷画的我？”

    “哪儿有偷偷了，我都是光明正大画的好吧？”陆瑶绕了下手指，把乔京墨的食指挤了出去。

    只不过她都是在家里画的，没人看见就是了。

    乔京墨锲而不舍，又去勾：“画这么多，不给我点？”

    “不给，我要自己留着。”陆瑶“狠心肠”的拒绝。

    乔京墨笑了，勾着她的手指讨价还价：“一半？”

    陆瑶忍着笑，跟他砍起价来：“一张。”

    她总的也没画上多少张。

    “那让我自己挑？”

    “行。”

    于是两人就这么达成了友好的交易。

    乔京墨最后还是拿了他们刚刚看到的第一张，趴在桌上那个。

    倒也没什么特殊的，就是感觉这张好像画的线条更多一点。

    好吧，虽然鄙视楚南星，但乔京墨本人也没有什么所谓的艺术素养来着。

    乔京墨把陆瑶撕下来的画拿在手中，盯着看了半天，也不知道究竟看出了什么花样来，然后又把纸抵回给陆瑶，道：“留个名？”

    陆瑶莞尔：“你又不是不知道谁画的，还留个名字干嘛？”

    乔京墨坚持：“用你的话，宣示一下主权呗。”

    陆瑶笑了笑，不和他争。拿出笔，正准备在右下角空白的地方写上自己的名字。

    笔尖还没落下，乔京墨的手就伸了过来，指了指上面，画里右下角他校服的位置，：“写这儿。”

    陆瑶捏着笔，下不去手：“这都写到画上面了，多破坏画面啊，到时候还不好擦。”

    “就这儿。”乔京墨莫名的执拗。

    行吧行吧，反正是给他的，他爱咋样咋样。

    陆瑶最后还是提笔，在他钦点的地方写下了陆瑶两个字。

    字如其人，陆瑶的字也是娟秀极了。不过和平日课本上规整的字体不同，为了避免破坏整体的画面感，她用了潦草的签名，线条绕得都快认不出来是什么字的那种，但配上这画，整体还挺漂亮的。

    就是……

    “我怎么感觉有点像明星签名照了呢？”陆瑶郁闷的看着自己的画，。

    乔京墨嗤的一声笑出来。

    他掏出手机，给画拍了张照片。

    陆瑶凑上去看，就见乔京墨在把他那个纯黑的简信头像给换掉。

    “歪了歪了，往右边一点。”眼瞅着乔京墨调整截取头像的框歪了些，陆瑶挤着他就指挥上了。“再放大一点。”

    乔京墨左调右调都调不到陆瑶的那个点上。

    错总不是自家姑娘的错，于是乔京墨嫌弃了程序：“啧，这玩意儿怎么那么难控制。”

    陆瑶被他这话逗得一乐，笑他道：“我还没你手笨呢，再往上一点。”

    乔京墨不想调了，干脆直接把手机往陆瑶那边递了递，商量道：“要不你来调？”

    陆瑶觉得好笑极了，偏就想看他闷头和手机作斗争的样子，于是很干脆的摇摇头道：“不要，你自己调。”

    乔京墨无奈。

    行吧行吧。

    他调就他调。

    乔京墨又调了十分钟，最后还是陆瑶拿去给他调的。

    陆瑶看着乔京墨原本一片漆黑的头像，变成了现在这样“有头有脸”的样子，顿时有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就像是——她给他纯黑的画布上，添上了线条。

    陆瑶相信，未来还会有颜色。

    乔京墨不知道姑娘怎么突然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就笑了，但他喜欢她这样的笑。于是抬起手来，轻轻抚了下她的脸颊。

    “对了，我还有个事情要和你。”乔京墨的揩油行为让陆瑶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转头道。

    乔京墨自然的收回了手，点头：“嗯，你。”

    “我刚才不是……之后算去学设计嘛。”

    “嗯。”

    “然后，我大概下个学期就会转成艺术生，就目前家里的安排来看，应该学期末结束就会安排老师到家里来了。”陆瑶着，把手中乔京墨的手机还到了他手上。

    乔京墨将手机揣进裤兜，问：“那还来学校吗？”

    陆瑶上次和他家里给安排老师，还就在不久前，她发烧在家休养的那段时间。

    安排老师这个行为，等同于陆瑶离开学校，而在乔京墨这里，基本等同于见不到她了。

    毕竟，以陆瑶的身体，家里人很难放心让陆瑶在没有他们的陪同下出门。前几次出来玩，还都是多亏了宋意的名头。

    乔京墨想到的事情，就是陆瑶现在想的。

    她面上的表情顿时黯淡了许多，道：“下学期还是会来的，但不是全天都在，晚上自习课会回去上绘画课，再往后……可能下午也不来学校了。”

    乔京墨感觉她的情绪有些低落，牵住了她的手，放在掌心慢慢的摩挲。

    陆瑶看着他手上的动作，感受着对方掌心传来的体温，继续道：“大概……高三上半年，我会直接在家里全身心准备艺考。本来艺考结束后是可以回学校的，但家里的意思是，离校半年再回到学校，可能很难跟上学校的复习进度，不如让我在家里上课。”

    着着，陆瑶垂下了眼睑，像是阴云压在了眼睫之上，让人抬不起精神来。

    如果按照这样的安排，可能高三一整年他们都没办法相见。

    明明不久前才互通了心意，却立刻得知了这样的消息，也难怪陆瑶高兴不起来。

    “我可以去看你。”乔京墨把大拇指轻轻按在陆瑶手心，道。“下自习后、周末，都可以。你如果想出来，我们就借宋意的名号去约你，或者让你哥带你出来应该也可以。”

    乔京墨不会安慰人，他只会想解决办法。

    既然姑娘担心两个人见不到，那就想办法去见。

    “实在不行，我还能翘课，去你家把你偷出来。”

    他的语气很认真，半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陆瑶被他这法惹得不禁失笑。她拍了下乔京墨的手，笑骂：“你以为我是什么物件不成？偷就偷的。”

    见她笑了，乔京墨的表情也松了许多，额头凑到陆瑶面前来，一双墨色的眸子倒映着陆瑶的脸颊：“那——我就和你，我想要你跟我走，你走不走？”

    距离太近，陆瑶觉得乔京墨的眼睫毛都只在她眼下，逼得她不禁往后缩了缩头。轻咬着下唇，她害羞的道：“走。”

    乔京墨扬起唇角，脸上的笑意已经压不住了。

    十月的凉风穿过他细碎的短发，树影婆娑下，少年握住心上人的双手，眼里细碎的星河中，仅一叶舟，仅承载一人。

    少女绯色的脸颊上，像是开了一瓣花，而她将纤弱的花茎，放在了眼前人的掌心。

    ————

    运动会的最后一天，最后一场比赛项目——男子五千米长跑。

    陆瑶手里拿着一瓶水，看上去比乔京墨这个要上场的人还紧张。

    乔京墨看到后把她手中的水瓶子拿了过来，拧开盖后递给她：“喝两口。”

    陆瑶捏着水瓶，双眼茫然：“我不渴，这是等会儿给你喝的。”

    “不渴也喝两口。”

    陆瑶诧异非常，但还是乖乖的把水连着满脑子问号一起咽进了肚子里。

    “乔京墨，一起过来做下拉伸啊！”那头，正在做准备活动的丰暮大喊着乔京墨的名字，在他身边的，还有班里另一个参加了五千米的男生。

    没错，丰暮也是五班参加了五千米跑的一员。

    乔京墨没有理会他，而是对陆瑶：“我去那边做一些准备。”

    手指的方向完全就是丰暮所在的反方向。

    陆瑶点点头，然后朝丰暮那边露出了一个很有礼貌的笑容，并对他摇了摇头，算是替乔京墨回应了。

    丰暮露出一个理解的表情。

    边上，楚南星双手握拳、双臂前后摆动挥舞，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喜意，看上去期待极了。

    “哎呀，我都好几年没见乔哥跑长跑了，还真有点期待哈！”他略显激动的。

    陆瑶好奇的问:“他以前经常练长跑吗？”

    “那倒没有，就是乔哥耐力一直都挺好，我们初中有这种项目基本也都是他上，也就是每年运动会前都会练那么一个多月左右。大概是年年练，练出来的。”楚南星不太确定的，但即便如此他看上去也对乔京墨很有信心的样子。

    宋意倒还记得初中时候的事，回忆着道：“我还记得乔京墨初中时候好像包揽了三年的长跑项目第一。”

    楚南星附和的连连点头：“对对对！”

    陆瑶了然的看着正在做拉伸运动的乔京墨，点了点头。

    “对了陆瑶，我和你，乔哥初中的时候那叫一个牛逼！”提到乔京墨辉煌的初中时代，楚南星顿时像是开了潘多拉的宝盒一般，完全控制不住，叽里呱啦的了一大堆乔京墨初中时候的传奇故事。

    从乔京墨怎么架成了校园一霸，到他怎么拒绝了一个个的追求者。

    总之是挑着乔京墨的好，死命给陆瑶灌了。

    唉，乔哥，我可为你的感情事业添砖加瓦了！

    “哦对了，还有一个，你别看乔哥现在成绩差得一批，全班倒数。但其实乔哥脑子可好使了，他初中时候一直是我们班第一名，在全年级也都是……就，不是第一就是第二吧！”

    ？

    陆瑶脸上的惊讶和疑惑可以是有目可睹的了，她迟疑的复述了一遍楚南星的话：“年级……第一第二？”

    陆瑶脑子里还是最近天天捧着高一课本预习的乔京墨，顿时不知道究竟是她听错了还是楚南星错了。

    楚南星见陆瑶满脸的问号，心里又是得意又是骄傲的。

    得意的是这种你不知道我知道的境况，感觉就像是揣了一肚子的宝藏。

    骄傲的是……谁知道他骄傲的什么鬼，骄傲自己有这么一个拥有学霸脑的校霸好兄弟？还是骄傲自己有这么一个好兄弟还成绩上不去、架踩自己鞋带？

    总之，他就是这么几分得意几分自豪的：“对啊！乔哥那时候学习成绩可好了，不信你问宋哥，那时候就他和乔哥两个人天天争年级第一的。”

    他着，还伸手指了指宋意。

    宋意笑得真切，一个颔首肯定了楚南星的法，还补充道：“确实，他当时成绩很好。”

    事实上，这也是他会对乔京墨多几分关注的原因之一。

    要知道，宋意可是从就完全按照家族继承人的身份来培养的，一直都是同龄人当中的佼佼者，将“第一”这两个字拱手让人是宋意从未考虑过的事情。

    而事实上，在遇到乔京墨之前，他也确实一直都稳居第一的宝座。

    成就感是有，最初的时候还每每会为此高兴，但第一拿久了，感觉这东西就跟自家花园里随手可以摘取的鲜花一样，有时偶尔也会觉得没什么意思，甚至还会想着，如果有个人来和他抢就好了。

    然后，他就遇上了乔京墨，这个能从他手上抢走第一宝座的人。

    第一次在排行榜上看到自己前面有了另一个名字，宋意一时是没有反应过来的。

    他甚至还因此在家中挨了好一通的念叨，但他那时候啥都没听进去，甚至还挺高兴——终于遇见个对手了。

    这子，家庭条件不如他，从受的教育不如他，但偏偏就能够在应试化教育的成绩上压他一头。这对宋意来，无疑是一件令他感到新奇的事情。

    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宋意是把乔京墨当作了对手来看的。

    他对这个对手的敬意体现在——他甚至也学习了对方处理刺头的方式——。

    然后就和乔京墨一样混成了学霸加校霸的集合体。

    要后来乔京墨因为家庭原因而沉寂，最不乐意看到这种情况的，反倒是宋意。

    好不容易遇到个对手，才对抗了三年不到，你就自动退赛了？这让宋意难以接受。

    他也试图向乔京墨伸出援手，然而可想而知的是，对方并没有接受。

    这也是宋意为什么会一再给乔京墨和陆瑶撮合的原因——我没办法让你重回赛场，就让能让你重回赛场的人到你身边好了。

    事实证明，这样做是有用的。

    虽然乔京墨的转变才刚刚开始，但宋意觉得，再过不久他就能在巅峰再次和乔京墨碰头了。

    他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