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过后，仅过一个月不到，便又开学了。

    高二下学期。

    乔京墨上次期末考的突飞猛进惊到了班里不少人，虽然也知道乔京墨开始学习了，但一下子从倒数第一冲到班级中游，还是让不少人震惊的。于是乔京墨刚到班里就有不少人前来和他表示了一下惊讶、佩服以及恭喜。

    落座后，乔京墨还是顺手的从包里掏出来一盒牛奶递给陆瑶。

    “我这牛奶还没喝完呀？”陆瑶接过牛奶，笑着问他。

    这牛奶她满满算喝了快一年了。

    乔京墨摇摇头：“不知道，天天带成习惯了，你喝就是。”

    其实乔京墨也不知道该给陆瑶送的牛奶到底是不是送完了，他早就没有在计算了。他想送，还不能送了吗？

    而且，送了这么久，他自己每天出门不顺手捎个牛奶都觉得少了点什么。

    陆瑶笑容嫣然的拆开了吸管，喝上了间隔一个假期又从乔京墨这里收到的牛奶。

    其实，何止是乔京墨习惯了，陆瑶现在也养成了喝牛奶的习惯。假期在老宅的时候，陆瑶每天早起来也是要喝上一杯牛奶的。

    侧身喝着牛奶，陆瑶的余光突然看到了后座的郑清瑶。

    她忘记了。

    原本算假期找个时间解决一下郑清瑶的事情的，结果因为整个假期都在s市，还一直在上课，所以就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陆瑶万万没有想到，她的一个疏忽忘记，居然真的就事发东窗了。

    ————

    新学期，大家的成绩有了变化，相应的，班主任老李也对班里的座位进行了调换。

    也许是陆瑶成绩稳定、乔京墨排名上升的原因，陆瑶和乔京墨依旧还是同桌。就是楚南星和宋意二人，从陆瑶他们前面调走了。

    事情的起因是——郑清瑶的同桌主动提出想要换位置，是想到更前排去坐。

    郑清瑶眼里没有任何的波动，似乎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

    其实原本她们两个现在的位置已经是偏前的了，但对班里学生的想法，班主任老李一向还是比较接受的，便还是点了点头，又问：“你们两个是要一起换吗？”

    郑清瑶的同桌，一个模样清秀、有些内向的姑娘，支支吾吾，不出来。

    不想自取其辱，郑清瑶干脆自己回绝了：“我不用换，老师，我坐在这里挺好的。”

    班主任理解了：“那行，我看看啊——”

    于是问题出现了——

    本来班里的前排大多都是女孩子，也看透了班主任偏宠女孩子的北方男人做派，纷纷都表示不想换。

    有的呢是单纯不愿意换位置，有的则是早已听了郑清瑶的事情。

    不过毕竟都是女孩子，又是当着老师的面，用的理由也委婉多了——

    他们也想坐在前面。

    或者是，他们和现在的同桌一起挺好的，不想换同桌。

    班主任也没想太多，直到他尴尬的发现前排似乎没有谁能换过去，有几分为难的问郑清瑶的同桌能不能还在现在这个位置上坐着。

    女生低着头，犹犹豫豫了半天，最后：“那……老师你要不让我到后面去吧。”

    郑清瑶垂下了眼睑，藏在桌下的手指尖发凉。

    这话一出，班主任也反应过来了。

    这哪里是想到前面去坐还是想到后面去坐的问题，这就是单纯的不想和郑清瑶做同桌了。

    再看郑清瑶低着头的模样，情绪看上去不太好的样子。

    全班人都还在看着，未免再伤害到学生，班主任也不好什么，便算先将郑清瑶的同桌换个位置，之后再私下问问是不是有什么矛盾，调解调解。

    然而班主任没想到的是，当他问到班里有谁愿意来和郑清瑶做同桌的时候，班里居然没有一个人吱声。

    这……

    班主任老李脸上的笑都要挂不住了。

    其实，倒也不是全班人都知道了郑清瑶的事情。赵媛媛也还没有将消息散播得如此之广。

    先前不想换位置的女生当中，有的也确实就是自身不想换位置。而后排的男生们大多情况也一样。

    但是这样一个安静的局面，再配合上前头郑清瑶同桌那副明显不想和郑清瑶一起坐的样子，就弄得不知情的大家也隐隐有了种感觉——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知情的同学低头减弱存在感，不知情的人面面相觑、偷偷听，总归就是没人吱个声。

    郑清瑶低垂的头下，贝齿咬住了下唇。

    身为班长的宋意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人心都是偏的，他自然更偏向于陆瑶那一方，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乐意看到班级里出现这样的情况。

    就在宋意准备要举手算自己先去和郑清瑶做同桌的时候，后方有另一个人先举起了手：“老师，换我过去吧。”

    大半个班级的人都转过头去，看向了那人——

    丰暮。

    丰暮脸上一如既往的挂着灿烂如暖阳的笑容，看上去让人如沐春风。

    郑清瑶也被他这一声吸引得抬起头侧过了身来看他，眼里有几分讶然。

    丰暮对着她笑了笑，有几分安抚的意味。

    既然有人愿意，班主任也乐得赶紧掀过了这一章，只让丰暮先和郑清瑶的同桌换下，再看有没有同学还要换位置。

    陆瑶是看着丰暮走到乔京墨身后的座位上的，人还没到，她便不自觉的抓住了乔京墨垂在桌下的袖摆。

    “啧。”乔京墨在听到丰暮要过来时便砸了下嘴，面上明显一副很不耐烦的表情。

    见丰暮落座，郑清瑶低着头，低声的对他了一句：“谢谢你。”

    只有真正面临这种情况，才会知道被全班人排斥是什么样的感受。

    她现在对乔京墨已经没有什么想法了，她现在只有后悔，后悔当初大庭广众之下和乔京墨那样的话。

    她应该……更心一些的。

    都怪那个嘴碎的赵媛媛。

    还有……

    她轻轻掀起眼帘，看向了前座陆瑶的背影。

    没等她收回视线，就感受到一股锐利的目光正看着她。她眼眸微转，对上了乔京墨冷冷的目光。

    郑清瑶立刻像是触到了电线一般，立刻避开了他的锋芒。

    见郑清瑶收回了眼神，乔京墨又横眼看了看身后的丰暮。

    丰暮对他露出了一个大笑脸。

    “哼。”乔京墨鼻腔中轻轻哼了声，回过头，立刻举起了没被陆瑶扯住袖摆的那只手：“老师，我也想换个位置。”

    陆瑶：？？？

    陆瑶有些慌张的看着乔京墨。

    他要换到哪里去？

    她能猜得出乔京墨多半是不想在郑清瑶和丰暮的前面，到底其实她也不想，只是没想到乔京墨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提出来。

    刚刚才有郑清瑶同桌要求换位的事情，肯定已经让大家感觉到郑清瑶受到班里人排斥了。现在乔京墨又提出来要换位置，不是更火上浇油了吗？

    陆瑶觉得，没有必要把事情做绝。

    桌下，乔京墨反手将她的手握进掌心，安抚性的捏了捏。

    陆瑶心情安抚没安抚下去不知道，反正班主任老李是更糟心了。

    人是魁梧健硕的一个，脸上的表情是无奈得紧：“你想换到哪里去？”

    刚才那番子事情算是让班主任知道了，这郑清瑶是不是被班里人排斥了？

    好不容易才给她换了个同桌，结果现在前桌的乔京墨又要换，班主任老李真是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乔京墨可不管班主任啥心情，低头问陆瑶道：“你想去哪儿？”

    他这算来得太快，陆瑶一时间也没时间想太多：“我……都行吧。”

    班主任没听清两人的啥，但看着乔京墨还和陆瑶商量，便误以为不是乔京墨自己的想要换位置，而是替陆瑶的，于是更头疼了。

    陆瑶……本来也是个特殊的。

    单陆瑶那身子，班主任还不得不照顾着一些。

    这头，乔京墨明显也知道班主任对陆瑶多照顾一些，于是得了陆瑶的话后，便半点不虚的直接道：“换到宋意和楚南星前面或者后面都行。”

    “……”

    班主任无语。

    这还带指定的？

    就是不知道是乔京墨指定的还是陆瑶指定的。

    “为什么非要到他们两个边上？”班主任狐疑的问道。

    “也没有非要到他俩边上，去其他地方也行，只是在他俩边上习惯些。”乔京墨看上去很不在乎的道。

    班主任陷入了沉默。

    乔京墨越是不在乎，就显得他前面提出的换位置请求越刻意。

    除了陆瑶、楚南星几个人以外，大家都不知道乔京墨和丰暮的不对头，就更会显得——两人换位置是想远离郑清瑶。

    不单班里的同学们、班主任会这么想，郑清瑶本身也是这么觉得的。

    她放在桌下的双手交扣着，指甲在手指上摁出一个个印痕，但她没什么感觉。明明入了春，但她的手是冷的，心也是。

    前座的陆瑶也微微蹙眉，两瓣樱唇紧紧的抿了起来。

    她清楚的知道这样做之后会导致什么样的局面。

    她在思考，要不要算了。

    只是……乔京墨这样提出来固然不妥，但凭心而论陆瑶也不想坐在这两位的前面。一个觊觎着乔京墨，一个觊觎着她自己。坐他俩前面哪里是来学校学习的，就是来学校防贼的。

    但左右乔京墨提都提出来了，就算现在作罢，影响估计也已经产生了。既然都无法挽回了，那还不如把座位换了，免得两头空。

    这么一想，陆瑶干脆将手从乔京墨掌中抽出来，举起手，也开了口：“老师，我可以两句吗？”

    对女生，班主任老李果然还是要温柔上许多的，他点点头，目光柔和的看向陆瑶：“没事，你。”

    得了班主任同意，陆瑶缓缓地出了自己方组织好的话：“可以的话，还是麻烦老师让我们挨着宋意、楚南星两个人。”

    “宋意和我，我们两家父母是认识的，他对我的身体情况有一定了解，我父母也有托宋意在学校内多照顾我的意思。”

    “乔京墨最近一直在帮楚南星补课，挨得近一点也方便两个人相互帮助学习。”

    到最后，楚南星在后排还非常配合的狂点头：“对对对。”

    班主任看着楚南星那副猴急的表情：“……”

    怎么哪里都有你。

    不过，最后班主任还是同意了陆瑶和乔京墨的换位请求。

    陆瑶的在理。

    他也没有怀疑乔京墨有没有能力教楚南星，作为班主任，他对乔京墨的情况还是了解的，所以才会一直帮忙扛着学校那边的压力留下这个学生。不然，就乔京墨那成天逃课睡觉还对老师动过手的斑斑劣迹，早被学校开除了。

    好在也许是老天体谅班主任的劳心劳力。这次换到郑清瑶他们前排的是两个男生，也没有不愿意换位之类的话，让班主任松了一口气。

    然而即便如此，今日发生的事情还是在所有人心里都留了个痕迹。

    托此事的因，班里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同学，都知道了上学期郑清瑶做过的事情。

    原本郑清瑶交友圈子就不大，上学期圈子里的同学们已经在得知此事后疏远了她，现在，更是让原本对她没什么印象的同学们，留下了个不好的感官。

    位置调换后，宋意和陆瑶在一次课间谈论到了这个事情。

    “我原本是算看看能不能让她换到其他班级去，毕竟班里似乎已经有不少人对她有些排斥心理了，但是假期太忙，我就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陆瑶蹙着眉头着。

    宋意也皱着眉心：“我之前也知道一些，但是了解不多，是我疏忽了。”

    宋意并不希望看到班里出现这种排挤的现象，但是他也没有要指责陆瑶和赵媛媛的意思，毕竟陆瑶本身并没有做错什么，而赵媛媛……

    虽然她这样散播不太好，可也是在替陆瑶鸣不平，情有可原。

    而且后面在陆瑶提点后她也没有再刻意去传播了，只是这种八卦流言的传播速度却不是他们能控制的。

    让陆瑶这个当事人出面澄清倒是可以解决问题，但这样做未免也太不讲道理。想来想去，似乎也真的只有陆瑶的这么一个办法。

    “没事，我后面去找她聊聊吧。”捋顺了思路，宋意敲了敲桌子，沉稳的道。

    然而，计划往往是有点赶不上变化的——

    “赵媛媛，老李叫你去一趟办公室。”刚从教师办公室抱着作业回来的语文课代表扯着嗓子喊道。

    在课代表身后，郑清瑶沉默不语的走进教室，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不过，没有几个人注意到她。

    赵媛媛还在和人聊天呢，突然得知这么个消息，有几分迷茫的站起来，问：“什么事情啊？”

    课代表把作业放下，对她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老李没。”

    赵媛媛心里没底，但老师叫了，还是得去，于是和聊天的同学了一句后便起身往班外面走去。

    路过语文课代表的时候，对方扯了扯赵媛媛的袖子，声的提醒她道：“刚才老李还在和郑清瑶谈话呢，好像就是郑清瑶提到的你。”

    “谢了。”闻此，赵媛媛对课代表道了句谢，临走前看了一眼坐在自己位置上低垂着脑袋的郑清瑶。

    她和郑清瑶之间，也只有那一件事情有纠葛了。

    联系前两天班里换位置的事情……

    郑清瑶和老李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