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瑶是在家上绘画课的途中看到班级群里发的排名的，因为上文化课的时间减少，她的名次一如预料般的又掉了几名，然而这并不影响她内心的欢欣雀跃。

    陆瑶当下就想给乔京墨通电话，不过课程还未结束，陆瑶只能等下课后。

    她的喜悦像是春三月枝头冒出的嫩芽，翠绿得明显，让给她上课的老师也被感染到了。

    “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老师略带好奇的问。

    坐在画架面前的陆瑶仰起头来，面上露出一个甜腻的笑：“期末考试的成绩出了。”

    “考得怎么样？”老师也知道自己这个学生似乎学习成绩不错，只是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个不错法，便想要看一看。“让我看看？”

    陆瑶把手机里的成绩排名给老师看。

    在位列十三的地方看到陆瑶名字的老师颇为惊喜：“你文化课成绩挺好的啊！”

    何止是好，这在艺术生里面算是超级学霸了吧。

    陆瑶没有告诉老师自己的排名实际上还往下掉了。

    “难怪你这么高兴。”老师笑着将手机还给陆瑶，曲解了她高兴的原因。

    陆瑶没有去解释。

    她当然高兴，因为排在第一位的，是她的少年。

    课程结束送走老师之后，陆瑶迫不及待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拨通了自己心上人的电话。

    “乔京墨！”电话被很快接通，少女的声音迫不及待地似乎想透过空间的距离钻进对方的怀里去。

    “嗯，在。”陆瑶听出了对方的笑腔，很明显，乔京墨的心情也很不错。

    “我看到期末的成绩单了！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相比陆瑶欢喜到每句话的句尾都微微上扬的语气，乔京墨反倒平静了很多。

    他也高兴。

    不是高兴他的成绩，而是高兴她在高兴。

    “你好厉害啊。”少女半点都不吝啬地夸奖着。

    这让乔京墨感觉像是有人拿着轻飘飘的羽毛，在他心头上淡淡地扫着，酥痒得他声音都带起了磁性：“嗯。”

    这一声之后，双方似乎都陷入了沉默。

    不是那种寂静得有些尴尬甚至寥落的沉默，而是那种彼此都知道对方存在在那里，不用语言就能感受到的无声缠绵。

    终于是陆瑶破的这片沉默，却用细腻的嗓音，以简单的两个字，将二人拉入了一种无限的缱绻之中——

    “阿墨。”

    她轻轻地唤着。

    乔京墨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了颤，心上似有一朵纯白的花被吻开。

    “嗯。”像是被过于浓厚的情愫封住了嘴唇，他只能靠鼻音回复着少女的呼唤。

    收到回应的少女像是收到了春风的来信，面上绽开了桃花般明媚的笑容：“这么想来，好像我以前都是叫你全名，都没有想过喊一个昵称。”

    反倒是乔京墨，自从知道她的名之后，便只会叫她阿瑶。

    有时故意逗她，会叫陆瑶同学。

    太恶劣了！

    不过似乎对方也很少叫她的名字，不论是陆瑶、阿瑶还是陆瑶同学。

    他喜欢有话直，不需要特地点出名字来表明他话的对象。而身旁的人也都能从他的语气和态度中明白他是在对谁。

    明显嫌弃的语气，是对楚南星的。

    明显沉静的语气，是对宋意的。

    明显温柔的语气，是对着她的。

    很容易分辨。

    陆瑶心里揣着满满的满足感，又把自己刚刚想到的昵称在嘴里回味了几遍：“阿墨，阿墨。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乔京墨觉得对方呼唤的是他的灵魂。

    “嗯。”他低低应声，干涩地咽了咽，觉得喉咙里干涸得让人难耐。

    别叫了。

    他会忍不住的……

    然而那头的少女却因为无法看见他的表情，又很难从这单调的一个字中读出对方的情绪，不知所谓的又喊了一遍：“阿墨。”

    啊……

    乔京墨没有回应，陆瑶也没算等他的回应。

    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少女有些艰涩的开了口：“我感觉……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今天比昨天多一点点，昨天比前天多一点点，明天肯定也会比今天多一点点。”

    她着简单而又直白的情话，从最开始的羞涩，到后面得愈发的顺畅。

    陆瑶也不会什么情话，话还未出口的那一刻她的心就跳得异常的快，羞涩感让她忍不住蜷起了脚趾，但她还是出了自己内心的话语。

    就当是……他为了自己这么努力考上了第一名的奖励吧。

    起来，上次期末考欠他的奖励还没给呢。

    算了，并作一个吧。

    她知道她喜欢的少年不会什么情话，那干脆……让她来好了。

    “阿墨，有人，如果我们之间相差有一百步的距离，只需要你走出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我来走。你会为我走出那九十九步吗？”

    “会。”是乔京墨毫不犹豫地回答。

    听到这丝毫不意外的回答，少女心中巨大的欢喜扑过了方才浓烈的羞涩，让染了红晕的面颊更像是因为激动使然。然而这并不是她问出这个问题的目的所在。

    “但是我不想让你走九十九步。”她笑意难掩地着。“你走五十步就好了，我们两个人分一分，一人走五十步好不好？”

    她不是高塔里等候的公主，她也可以离开皇宫，向你奔赴。

    乔京墨全然感受到了陆瑶那溢出于心又宣之于口的感情，他能什么呢？自然只有一个“好”字。

    这是他们共同的路，彼此的奔赴。

    约定好了明天的见面，陆瑶没有她如何能够出门，乔京墨也默契地没有问。

    陆瑶因为十足的喜悦，没有注意到乔京墨今天格外的寡言，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感情。

    挂断电话，乔京墨躺在沙发上缓了很久。

    发现时间似乎不足以消解某些热度，他抬手蒙住了自己的眼睛，也遮住了眼角因欲望带来的红丝。

    “哈哈哈哈哈。”他爆出欢愉的笑声，在整个房间里回荡着。

    嗯，他也没想到陆瑶一个电话可以弄得他这么一发不可收拾。

    没想到姑娘还挺有情话的天赋的。

    又咽了波口水，润泽一下近乎干涸的喉咙。他起身往里屋走去，想办法解决一下某些地方暂时还不能有的想法。

    栽得更彻底了。

    但他也不想起来。

    就这样沉沦好了。

    不过起来……

    什么时候才能让姑娘完完全全属于自己啊？

    啧。

    ————

    完全还没有考虑到那么远的陆瑶压根不知道自己仅靠言语就挑了一个青春期还不应该动的火，不过她也躺在床上缓了很久。否则嘴角的弧度压根压不下来。

    实际上最后下楼的时候还是一个面容带笑的陆瑶。

    爸爸在书房。

    想好了要和家里人坦白，却还是觉得和爸爸提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趁着爸爸在书房的时候，陆瑶抱着抱枕坐到了陆母身边。

    “妈，我有件事儿想和你。”

    陆母还没意识到自己八卦已久的事情马上就要揭开谜底了，懒洋洋地问：“什么事儿啊？”

    陆瑶不太好意思看她，盯着自己的手指头，磨磨蹭蹭地道：“我……喜欢上了一个男生。”

    陆母：!!!

    陆瑶：!!!

    一母一女顿时都瞪大了眼。

    陆母是惊喜之下八卦之心冉冉升起，而陆瑶则是被自家妈妈突然抓住她的手，并闪着星星眼看她的举动给吓到。

    还没等陆瑶反应过来，陆母就激动地问道：“是哪个啊？我见没见过？”

    陆瑶总觉得……妈妈的反应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可又似乎是在意料之中。毕竟……陆瑶早早的就认清了妈妈八卦的本质。

    至少——感觉到妈妈似乎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陆瑶安心了一些。

    手还被妈妈攥住，陆瑶羞涩地低下了头，嗫喏着回答：“见过的。”

    还见了不止一次。

    还来咱们家过过年。

    还收过妈妈你给的红包。

    虽然后来又被退回来了。

    陆瑶耳根子不住的发红，感觉比刚才和乔京墨情话还要让人难为情，心跳忐忑得加速跳动。

    而陆母也终于敏锐的想起了当初她就觉得很不对劲的那个人——

    “是上次你卫姨带来的那个男生？叫……什么京墨的？”

    “乔，乔京墨。”陆瑶紧张地提醒着母亲。

    陆母得意的笑笑：“我就知道你们两个不对劲，上次你头疼他来家里看你的时候我就感觉你们俩有点什么了。”

    我知道……

    陆瑶抿着唇，学习自己的好姐妹孙萌，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装鹌鹑。

    看着身侧的女儿因病弱而格外白皙的面颊染上少女情窦初开的绯红，陆母最后还是提起唇角温和地笑了。

    比起父亲，陆瑶的温和更多来源于母亲的细腻。她总是包容着两个孩子，此刻也为女儿的变化而微笑着。

    “好了，妈又没要反对你们，紧张什么。”陆妈妈抬手摸着自家女儿的头。

    知女莫若母，她之所以猜测到了这件事情，不全是因为什么所谓的八卦、第六感，更多是对女儿的了解。

    和一般的家庭里自就每天出门上学的孩子不同，陆瑶此前的十几年时间几乎一直处于父母的保护之下。

    因为身体的缘故，她离开了校园，失去了伙伴。虽然在懂事之后，陆瑶一直都很乖巧，然而陆妈妈依旧记得的时候阿瑶因为各种的限制而哭着问为什么。

    后来年纪渐长，孩子变得懂事，变得乖巧，可也依旧让人心疼。她少了一些东西，少年人的活泼与冲劲。

    而这一切在阿瑶回到学校之后都像失而复得的宝藏一样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

    这么明显的变化是瞒不了一位母亲的。

    她知道有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带领着女儿走向家以外的世界，她很感谢对方。

    最初她以为是宋意。

    原来是那个叫乔京墨的孩子吗？

    陆妈妈从自己的脑海中刨出关于这个少年的记忆。

    长得很出众，话少但很有礼貌，很懂事的一个孩子。

    懂事得让人心疼。

    和她的宝贝女儿一样。

    陆妈妈还记得亲家母曾经提到过的有关少年的曾经。

    正如同陆骁的那样，陆家并不需要一个什么门当户对，女儿喜欢就好。

    “他现在是一个人在生活吗？”想到乔京墨的家庭情况，陆母看着女儿问。

    “嗯。”陆瑶点点头，把乔京墨现在的情况一一给了母亲。包括这次期末考试的成绩。

    “第一名吗？还挺厉害的。”陆妈妈称赞道。

    陆瑶隐隐有些骄傲：“对啊。”

    想到自己突然跑下来和妈妈坦白的目的，陆瑶摇了摇妈妈的胳膊撒娇道：“那我明天想去找他可不可以啊？”

    她微抿着唇，期待地看着陆妈妈。

    陆母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点了点自家女儿的额头，笑道:“我怎么突然想到和我坦白了，原来是想出去约会啊。”

    约会二字一出，陆瑶顿时觉得更不好意思了。但又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于是红着脸道：“那可以吗？”

    陆母被女儿臊着脸还要坚持的模样逗得失笑：“行行行，去吧。别忘了和老师一声。”

    “好，我现在就去和老师。”

    家庭教师的好处就是——可以随意安排自己的休息时间！

    陆瑶迈着欢脱的脚步上了楼，看着女儿雀跃的背影，陆母面上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随后低头掏出了手机。

    不行，她得去和亲家母聊聊，这个事情也太巧了一点！

    顺便问一下她关于这孩子的其他情况。

    陆母坚决不承认自己是为了和好姐妹分享自己的新八卦。

    ————

    楼上，给老师发完了消息后，陆瑶立刻和乔京墨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并把刚刚同母亲的话告诉了对方。

    阿瑶：我妈没有反对

    阿瑶：我还和她了你的成绩

    阿瑶：她还夸你了，你还挺厉害的

    少女像是毫不疲倦一般，分享着这份愉悦。并成功的让好不容易舒缓过来的乔京墨也接受并融入到了这份愉悦当中。

    拉过床上的被子，陆瑶把自己死死的裹在这片温暖之中。

    啊……

    好高兴。

    特别高兴。

    月色攀窗而入，少女眉眼如月弯弯，灿烂了整片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