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逃避可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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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时屿的生日是12月31日,一年之中的最后一天。

    至少在半个月前,靳舟每天都在数着日子盼望这天快来,结果真到了这一天,若不是他心血来潮提前设置了闹铃,恐怕他还真能把这事给忘记。

    从衣柜的角落里翻出早已准备好的东西,靳舟把两只毛茸茸的狗耳朵卡在头发上,转身对杨时屿道:“老婆,喜欢吗?”

    杨时屿慢悠悠地从床上坐起来,长手一伸开床头灯,看着靳舟问:“不睡觉吗?”

    “今天可是你生日。”靳舟麻溜地换上狗尾巴内裤,又给自己脖子上戴上项圈,嗖地蹦跶回床上,“当然要做你爱做的事。”

    “狗就是精力旺盛。”杨时屿从床头柜上拿起金框眼镜戴上,防滑链在暖色的床头灯下晃了晃,反射着静谧的光芒,“手铐给我。”

    靳舟在盒子里找了找,把手铐递给杨时屿。

    “不要这个。”杨时屿道,“要脚镣。”

    靳舟又埋头在盒子中翻找,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不对劲,两只狗耳朵忽地竖起,看向杨时屿问:“你怎么知道有脚镣?”

    杨时屿没有回答,面不改色地道:“给我。”

    “你早就看过盒子里的东西?”靳舟立马意识到他的惊喜早已暴露,“好你个狗东西,早就看到了还不声不响的,你这老色胚演给谁看呢?”

    “谁是狗东西?”杨时屿扯住项圈上的链条,一把将某只狗拉到了身下。

    十分钟后。

    “我是!我是狗东西!”

    “乖,老公。”

    第二天杨时屿还得去上班,靳舟大清早地爬起来给自家法官大人煮了碗长寿面,着哈欠来到卧室:“老婆,起床吃饭。”

    杨时屿显然也是一副睡意正浓的模样,他揉了揉眉心,强起精神,戴上金框眼镜,看着靳舟问:“你屁股还好吗?”

    “我没问题,我耐,操。”靳舟也不知在得意个什么劲,“我才二十多岁,你今天就已经三十了,杨大法官。”

    杨时屿翻身下床,脱下睡衣,睡眼惺忪地挑眉问:“怎么,你在等我,操不动你?”

    “你又那个字。”靳舟不爽地皱起眉头,“我为了你连烟都戒了,你就不能为了我不脏话?”

    杨时屿沉默着换上衬衣,半晌后才道:“好。”

    靳舟的眼角浮起满意的笑意,继续刚才的话题:“我就是在等你操不动。”

    杨时屿表情淡淡地从卧室中走出来,越过靳舟身边:“那你再等个几十年吧。”

    靳舟跟上杨时屿的步伐:“等就等。”

    长寿面是简单版本,就放了鸡蛋和蔬菜。

    靳舟和杨时屿安静地吃着各自碗里的面,都在缓解昨晚剧烈运动带来的困倦。

    房间里只剩下碗筷碰撞的声音,在这本该热闹的日子,略微显得有些冷清。

    到底是运动过度,靳舟连吃饭都嫌累,他索性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对面的杨时屿:“记得许生日愿望。”

    “嗯。”杨时屿应了一声,看上去已经想好了想许什么愿。

    靳舟没有问杨时屿许愿的内容,因为生日愿望这种事,出口就不灵了。

    靳舟的生日是在三月,高三那一年的生日,他许愿要考上政法大学,要当杨时屿的学弟,然后……他就再也不在生日时把愿望出口。

    “你接下来有什么算?”杨时屿突然问道。

    话题来得有些突兀,靳舟咬着筷子愣了愣:“算?”

    “刘永昌的事。”杨时屿道。

    靳舟不自觉地垂下视线,脸上并没有太多情绪:“不知道。”

    尽管靳舟心里有九成把握,刘永昌就是十七年前的杀人案凶手,但一他没有证据,二两人还有许多共同朋友,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如果他把这件事告诉虎子,虎子绝对不会选择站队,而是会劝他道:“靳哥,没有证据的事,还是不能乱。”

    武可能会稍微偏向他,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难道100个兄弟里,有51个偏向他,他就能获得精神上的胜利或者安慰吗?

    ——并不会。

    这只会让他的生活陷入更大的混乱。

    “你是不是还是不喜欢我那群朋友?”靳舟抬起视线,看向杨时屿问,“我记得我们在筒子楼相遇的时候,你很反感我那群狐朋狗友。”

    “现在还好。”杨时屿道,“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老婆,你真好。”靳舟被狠狠感动了一把,他叹了口气,又道,“但我可能就要没朋友了。”

    靳舟和刘永昌的情况,最尴尬的莫过于两人都是圈子的中心,兄弟们不可能绕过他们交道。这就好比山里的大王和二大王发生了难以解决的矛盾,没法再在同一座山里和平相处下去。

    靳舟倒是可以继续查当年的案子,要么还刘永昌一个清白,要么把刘永昌送进监狱里,但他现在实在没这个闲心,因为刘茜那边,他还有些事情想要确认。

    “好烦。”靳舟胡乱地揉了揉后脑勺,“怎么所有事情全都堆在这时候。”

    “你如果想继续查刘永昌,可以找到一点新证据,然后交给警察去查。”杨时屿道,“刑侦是公安的工作,律师能办到的事情有限。”

    何止有限,律师拿不到调查权时,只能根据现有的线索进行推理,就像靳舟这样,哪怕已经无限接近事情的真相,也没法笃定地,事情就是他的这样。

    “但新证据该怎么找?”靳舟皱着眉头问,“案子过去那么久,哪里还有新证据?”

    “不一定是新的人证物证,只要是疑点就可以。”杨时屿道,“我的同学里有法医,可以介绍给你认识,你跟法医聊聊,不定能发现之前忽略一些的细节。”

    “头疼。”靳舟把头发抓成了乱糟糟的鸡窝,“为什么我要去做这些事?”

    就像杨时屿所,查案是警察的工作,连环杀人案那边也是,怎么搞得靳舟跟个编外人员似的?

    “你当然可以不做,全看你的心情。”杨时屿的立场很明白,无论靳舟接下来有什么算,他都会支持。

    “过阵子再吧。”靳舟没精采地道。

    失去朋友的滋味到底不好受,更何况靳舟已经预感到,他即将失去大部分朋友。

    和刘永昌混的那些兄弟,大多都把义气放在首位,如果靳舟真的把刘永昌送进了监狱,他估计那些兄弟反而会认为这是他对刘永昌的背叛。

    可靳舟实在做不到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刘永昌明显有杀人的嫌疑,他怎么还可能把他当朋友?

    “我发现……”靳舟愁眉苦脸地看着淡然吃面的杨时屿道,“我好像会失去我的生活圈子。”

    “嗯。”杨时屿显然早就看到了这个结果,“你会在你的朋友当中很难做。”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靳舟直到现在才意识到,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法再继续之前的生活。

    查刘永昌,会失去现有的圈子;不查刘永昌,心里过不去那道坎。

    无论哪个选择,对靳舟来都不友好。

    “我们干脆离开这里吧。”靳舟的脑子里倏地冒出了这个念头,“逃避可耻但有用。”

    “去哪里?”杨时屿问道。

    “南方,阳光充足的地方。”靳舟着着,脑子里模糊的念头愈发清晰,“最好是阳光充足的海岛!我们可以买艘船,想出海就出海。”

    杨时屿垂眸沉思:“好像不错。”

    “是吧!”靳舟兴冲冲地掏出手机,“我来看看。”

    “你想现在就离开?”杨时屿挑了挑眉,给靳舟的头上泼去了一盆冷水,“汪和泰的事你不管了吗?罗雪晴还在医院里生死未卜,刘永昌到底有没有杀人,你也没有搞清楚。”

    听到这些话,靳舟瞬间蔫了下去,萎靡不振地用手撑着下巴:“为什么做人这么难?”

    “哪有那么夸张?”杨时屿站起身来,揉了揉靳舟鸡窝般的脑袋,拿起两个空碗,转身去厨房,“一件一件办好,等把这些事情都解决,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那我要去阳光充足的海岛。”靳舟只能靠着想象安慰自己,“我要天天去海滩边上看帅哥,看他们的腹肌和翘臀,想想都刺激。”

    “好。”杨时屿背对着靳舟,语调毫无波澜地道,“看完之后回来跟我好好描述。”

    那肯定又会挨一顿狂草。

    想到这里,靳舟笑了笑,又拿出手机,看起了机票价格:“你元旦有三天假期吧?我们可以先去看看。”

    杨时屿洗着碗,像是没听到靳舟的话,背对着靳舟没有回答。

    “去海南怎么样?”靳舟提高音量问,“我们今天晚上出发,三号晚上回来,还是可以待个两三天。”

    屏幕上的机票价格非常昂贵,但靳舟存款充裕,负担这次旅游还不成问题。

    厨房里的水声戛然而止,杨时屿擦着手出来,道:“元旦我去不了。”

    “嗯?”靳舟奇怪道,“为什么?”

    “有个事正想给你。”杨时屿推了推眼镜,“汪和泰邀请我去他的游轮跨年。”

    “什么?”靳舟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这事你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就现在。”杨时屿道。

    靳舟深吸了一口气:“他刚刚才被释放,现在肯定在查是怎么回事,他邀请你去跨年,这不明摆着是鸿门宴吗?”

    “不止有我。”杨时屿语气平平地道,“假面酒会上的大部分客人都会参加,汪和泰的意思是想表明之前的酒会就是普通的酒会,他邀请这些客人去跨年,也是想这种聚会很常见。”

    汪和泰的动机倒是很合理,但靳舟总觉得莫名心慌。

    “我感觉不太好,杨时屿。”靳舟紧皱着眉头道,“我爸妈出事的那天,我感觉也不太好,我不希望你去。”

    “但如果我不去,”杨时屿顿了顿,“反而会引起汪和泰的怀疑。”

    这个倒是。

    如果其他人都去参加,就杨时屿不去,那等于是明摆着告诉汪和泰,杨时屿有问题。

    “那你把我也带去。”靳舟道,“总之你不要再单独行动。”

    “不可能。”杨时屿摇了摇头,“每个客人都有特定的邀请卡,不是你想混就能混进去。”

    眼看着上班就快要迟到,杨时屿不再和靳舟多,离开了家里。

    靳舟知道杨时屿是压根就不想让他跟着去,但他实在觉得不妙,于是他掏出手机给张瑞了个电话:“你们汪老板还在找那个旗袍美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