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恶魔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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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桦不知道救叙画需要什么代价, 但他就是想救叙画,叙画本性不坏的,他只是太喜欢蒋蕴了。

    他如此卑微地爱一个人,到头来, 所有人都他该死。

    许桦不是圣父, 自己都活地一地鸡毛,却见不得无辜的人受苦。

    他第一次握紧了西玛那双冰凉的手, 眼神里全是乞求的意味:“西玛, 救他。”

    西玛看着许桦眼中的恳求, 很不能理解:“他只是你的怨气凝结成的一个灵体, 他不会痛苦的, 洛希尔。”

    许桦摇头:“不, 他有感受的, 应添对他好, 他会为了守护自己在乎的人, 豁出去一切。蒋蕴不爱他, 他会难过,会心疼, 会痛苦, 他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啊,为什么你们会觉得他不痛苦?”

    西玛没答话, 许桦再次道:“救了他,我就和你结婚。”

    此时B451也发来了提示消息:

    【请宿主不要破坏游戏规则, 以身作则。】

    许桦并不知道这个世界遵守着什么样的规则,他只知道,叙画也是一个人,一个有感情的人。

    许桦无视了B451的提示, 他看着西玛的眼睛,主动凑上去在他唇上印上自己的唇,西玛的身子一僵。

    许桦轻轻地碰了一下,离开西玛的薄唇,什么都没。

    西玛一双暗沉的眸子眯了眯,终是什么话,转身往外走。

    许桦喊住他:“西玛,带我见一下叙画吧。”

    西玛无情地拒绝:“你不能见他。”

    许桦并不知道保住叙画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西玛也不让他离开魔殿一步。

    他问B451:“西玛干什么去了?”

    B451回答:“送死去了。”

    许桦:“……”

    叙画知道蒋蕴发现他的身份了,他又失败了。

    原来不被偏爱的人,真的是多余的。

    他在放学之后,约了蒋蕴去操场上,霍兹也在。

    他笑地跟以前一样自信,但可以看出来他眼神里的失望和痛苦。

    他叫蒋蕴:“学长?能看着我么?”

    蒋蕴的神色冷静,只是问叙画:“他去了哪里?”

    叙画闻言,笑了笑:“你果然什么都知道。你爱的是他,不是我。”

    蒋蕴没答话。

    霍兹懵了,他不知道这两人在什么。

    他试图插话:“他是谁?”

    叙画笑了笑:“你想追的那个人。”

    霍兹又愣住:“我想追的不是你么?”

    叙画摇头:“不是我,我也以为他不在了,你们就会喜欢我,可是,好像错了。”

    霍兹不理解,有点着急:“叙画,我保证,我以后都是你的好朋友,应添不在了,还有我,还有蒋蕴。”

    叙画摇头:“不会有人再像他一样喜欢我了,也不会有人再像他一样保护我了,我唯一的好朋友,为我而死。”

    蒋蕴的声线清冷:“他杀了很多人,该死。”

    叙画摇头:“他只是想救人啊,那些死去的人,都是该死的。”

    那些人确实可恶,但罪不至死,而叙画却已经给他们在心里画上了死亡的句号。

    他看起来很冷静,甚至都没什么情绪,他变得和另一个他很像了。

    却只是回头朝着蒋蕴笑笑,告诉他:“学长,我确实骗了你,我今天啊,就是想告诉你,我不是那个人,他走了。”

    霍兹问:“我为什么还是没听明白?”

    叙画摇头:“你不需要明白,学长明白就好了,我的话完了,就这样吧。”

    他单薄的身影,在夕阳下,显得那样孤寂。

    身边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是关心他的,也没有一个是他关心的。

    这三千世界真大啊,大地看不到边际。

    这三千世界也好冷,冷地看不到阳光。

    应添一死,他没有任何的牵挂了。

    格林顿学院的制度很严格,整个学院的NPC,除了学生们,都会在特定情况下变成怪物。

    这些怪物会惩罚不听话的学生,手段非常残忍。

    比如,被教导主任发现迟到的学生,会被他把头颅掰断。

    比如,被宿管阿姨发现门禁后还不回宿舍的学生,会被她撕碎连肉沫一起嚼下。

    再比如,被班主任发现上课或者晚自习时间,学生不在教室待着,他会拿着一把巨大的剪刀找到这个学生,然后用剪刀把他的血肉都剪成碎末。

    其他课程的老师也都一样,所以格林顿学院的学生,除非是请假了或者不在学校的学生,其他学生一旦有违规的行为,都会死于非命。

    蒋蕴奉命守护这个世界,和黑暗力量达成了协议,学生自动遵守他的规矩,黑暗力量也给蒋蕴面子,不伤害遵守规矩的学生。

    蒋蕴没来学院之前,这个学院基本上每天都在死人,不管在哪个时间段。

    蒋蕴来了后,只有不遵守规矩的学生才会死。

    所以学院的制度非常严格,不在蒋蕴管辖的时间范围内,他不得插手黑暗之神的秩序,这会破坏两界的和平。

    一旦黑白两界大出手,整个副本都得面临崩溃。

    可是这一次,叙画一个人,挑衅整个“恶灵学院”的NPC。

    正常情况下,晚上七点到九点半是晚自习的时间,这个时间段内,学生只能待在自习室里,不能到处乱跑。

    即使要上厕所,也得拿到NPC班主任的同意,得到同意的学生手持班主任所给的护身符,方能安全到达厕所。

    这个学院的每一个NPC,都是危险的代名词。

    一个就已经足够可怕,可叙画这次挑衅的是整个学院的NPC。

    晚上八点左右,所有学生都在自习室里上自习,男生宿舍楼却传来噩耗,男生宿舍着火了。

    着火的宿舍是502,正是叙画所在的宿舍。

    一时间,学院里所有的NPC都朝着男生宿舍的方向而去。

    蒋蕴和霍兹还在教室,就听到有人:“男生宿舍搂方向着火了!”

    霍兹瞬间趴到窗户上,着急道:“蒋蕴,快来看!”

    蒋蕴走向窗户边,只见学院里所有的NPC黑压压一片朝着那男生宿舍的方向去了。

    周围的学生简直吓死了,各个面色铁青!

    “是谁?怎么这么大胆啊!不怕死吗?!”

    “挑衅整个学院?这还能活着吗?”

    “看样子好像是高二的宿舍,不是我们高三的。”

    随着这些议论的声音,蒋蕴起身出了教室。

    霍兹着急道:“蒋蕴别去!很危险!”

    但是蒋蕴不听劝告,直接下了楼。

    霍兹又看了一会儿,才震惊地发现,火光是从502宿舍发出来的,而之前应添和叙画都住在502。

    叙画发生什么了?宿舍怎么会着火?

    霍兹也待不住了,他也跟在蒋蕴的身后出了教室,同学们都直接炸了。

    “蒋蕴和霍兹是不怕死啊!竟然敢出去?”

    “完了,我的蒋蕴啊,别去!”

    “霍兹!你们会死的!”

    所有人都在恐惧,霍兹压根没想那么多。

    和叙画一起为了追查凶手经历了那么多,他什么没见过。

    比这恐怖的事情他见得多了。

    所以他追上了蒋蕴,但整个男生宿舍楼里,都已经被各种NPC围住了,足足百来号人。

    叙画把自己和应添的东西全部在宿舍里烧了,他表现地很从容。

    火光映在他漂亮的脸蛋上,看不出他有什么情绪。

    他的行为代表着什么,他都知道,即使不被烧死,也会被学院里各种NPC撕碎。

    宿管阿姨一定是第一个到的吧。

    他在烧毁应添的书包时,从他的包里倒出来了一张两人的合照。

    照片里,是他们一起出来的村庄的山坡上,后面还能看到村里的房屋,以及树林里的树木。

    应添脸上还有土,他笑地非常灿烂,比着剪刀手。

    和他勾肩搭背,叙画都不知道自己还能笑这么开心。

    他最终才明白,应添才是那个让他笑的人,蒋蕴不是。

    他其实什么都知道了,应添对他好,是因为他长得像那个人而已。

    三千世界里,只有应添爱他,只有应添因为一张脸,而爱他。

    陪伴他十几年,不离不弃。

    过往像黑白的老旧照片,一张张从脑子里划过,这里面没有掺杂任何一张关于蒋蕴的。

    也不会有蒋蕴的。

    黑暗里,有个声音在咆哮:“还没到绝境!为什么要放弃?你想毁了我?!”

    叙画的神色淡然:“你知道吗,当你明白,你不值得被爱时,这个世界于你而言,就没有意义了。”

    那个声音很愤怒:“可还差一步,你就可以嫁给蒋蕴了,不是么?”

    叙画摇头,将那张他和应添的合照拿起来,伸手抚了抚上面的尘土,神色淡然:“都不是我的,包括应添,都不是我的,我一度认为啊,就算所有人不爱我,应添也会爱我。”

    “可最后我才发现,这个世上,不被爱的那一个,才是错误的存在,我很冷,感觉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

    如果不是应添的死复活了许桦,他或许还会自欺欺人,应添最在乎的是他,到头来,应添的死复活了许桦,这明什么啊?

    这明啊,他爱的人,不是他叙画,是另一个人。

    “应添复活了他,应该死都觉得很开心了吧?他的存在,竟然是为了复活他,真伟大啊。”

    他手里的照片从手中掉落,落在了眼前的大火里。

    四周的床单被褥以及书本都已经燃烧起来,叙画白地发光的脸,被火光镀上了一层淡黄的光。

    他周围的火势越来越大,他知道,那些怪物该来了。

    他坐在大火里,看着窗外。

    果不其然,窗外有了黑影,紧接着宿管阿姨张开了可怖的獠牙,把窗户外的钢筋安全窗咬碎了。

    就几下,安全窗断开,宿管阿姨面目狰狞地朝着窗户上爬了过来。

    玻璃在她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一拳头就碎开了。

    这个时候,宿舍门也被砸响了,叙画看着朝着他冲来的宿管阿姨,闭上了眼睛。

    可这些怪物都怕火,宿管阿姨只是在窗口咆哮,浓黑的烟雾翻滚,宿管阿姨难听的叫声在窗边回旋!

    “你找死,你找死!”

    尖锐粗噶的声音,像铁铲刮过碗壁一样刺耳。

    叙画毫无情绪,紧接着宿舍门被踢开,各种NPC出现在门口,拿着一把大剪刀的班主任,手里拿着巨大铁钳的教导主任……

    他们的神色狰狞,眼神凶狠,都看着叙画。

    火势越来越大,叙画也被呛到了,他咳嗽了几声,笑了笑,还在嘲讽他们:“原来你们怕火啊,我以为你们什么都不怕呢,真好笑呢。”

    即使怕火,被这样挑衅,这些NPC也不答应,有一个黑影扑了进去,叙画把手边着火的东西扔出去,原本细腻的手指,瞬间被烫伤,他似乎感觉不到疼。

    他突然两眼猩红,脸色越来越扭曲:“一起死这里吧!”

    他像个疯子,把所有的东西都往外扔,眼看他要被大火吞噬,突然楼顶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整栋楼跟着颤抖了一下,502的天花板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砸开!

    一阵黑色的雾气席卷,叙画落入了一个黑色的怀抱,他还在狰狞地哈哈大笑。

    那雾气卷着叙画直接撞开了窗户边的宿管阿姨,飞出了宿舍楼。

    越来越多的怪物朝着宿舍楼而去,学生们吓得大气不敢出,都躲在教室里,他们看到天上飞的不明物体,拥有六只黑色的翅膀。

    紧接着,一阵金光破开,又出现了一个同样拥有六翼翅膀的不明物体。

    他们在空中了起来,这可了不得了,怪物越来越多。

    叙画也因为两个人的斗掉落,只见金光一闪,叙画缓缓地落在了地上。

    霍兹连滚带爬气跑过来把叙画扶起来,声音都要撕裂了:“快走!”

    叙画愣愣地,看了一眼霍兹,又看了一眼天上两个斗的身影,他问霍兹:“为什么要救我?”

    霍兹懒得跟他解释,直接把人抱起来就跑,因为那些NPC都追来了。

    叙画想挣脱,霍兹怒斥道:“别动,去教室里!”

    叙画不能理解,霍兹为什么要救他?

    不是最讨厌他了么?

    为什么?

    霍兹把叙画抱到教学楼,随便找了一间教室,想进去,可是门却都是锁死的,他累坏了,将叙画放下来,他拉着叙画跑:“先躲起来再!”

    霍兹全身都被汗水湿透,银白的头发丝上,都有水滴掉落。

    他们爬到了三楼,去了蒋蕴和霍兹的班级。

    霍兹一进门就把门锁死,并且压住了教室门。

    叙画一副懵懂的样子,他身上已经烧伤了,原本就细皮嫩肉地,这被烧地,能看得见的皮肤都有不同程度的烧伤。

    霍兹眼睛瞪地老大,声音愤怒:“你找死吗?!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叙画愣愣地摇摇头,他不理解。

    霍兹的眼泪唰地掉落眼眶,他一把抱住叙画,身子在发抖:“叙画,你从来都不该死,对不起,该死的人,从来都不是你啊。”

    叙画神色空洞,但眼泪却掉落眼眶,他似乎感觉不到疼:“可是,没有人喜欢我啊,应添也不喜欢……”

    霍兹的身子在颤抖:“不,我们都喜欢你,都喜欢……”

    叙画摇头:“不要骗我了,我知道,你们喜欢的都是他,可我不是他。”

    霍兹的脸埋在他的肩上,哭地颤抖:“以后,我喜欢你好不好?你别这样了。”

    霍兹的心都要揪出来了,叙画的话他都不明白。

    问了蒋蕴,蒋蕴只是告诉他,这个叙画,是以前备受欺负的叙画,不是和他们一起探险的叙画。

    闻言的霍兹,愣了很久。

    他想了许久,还是没明白蒋蕴的意思,但他却在心里默默地发誓,不管是哪个叙画,他都要对他好点。

    已经做错了很多事,也遭到了报应,霍兹比谁都后悔。

    叙画这样一闹,是没法从学院里待下去了。

    那些NPC势必要杀了他的,可霍兹没有任何的超能力去帮他。

    他要想办法,拖到蒋蕴回来。

    蒋蕴和那不明生物起来了。

    也是在关键时候,在学院里所有NPC都来抓霍兹和叙画,高三一班的门差点被碎了之时,事情出现了转机。

    学院里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黑衣人,没人看到他的脸,但那些NPC却都在看到他的时候,都纷纷朝着他追去,霍兹和叙画这边的危机解除。

    同学们都瑟瑟发抖,他们看着楼下那个吸引注意力的黑影,都在妄自揣测。

    “又来陌生的怪物了吗?那是谁?”

    “今晚真的好可怕啊!”

    “看不见他的脸!好吓人!”

    “他回头了!”

    那些NPC一拥而上,都朝着那个黑衣人扑过去,可是却也是在瞬间,被黑衣人全部撕碎了。

    尸体和NPC的肢体瞬间碎了一地,地上血流成河。

    他戴着面具,朝着高三一班的窗户口看了一眼,朝着校外走去。

    叙画在窗边,看到他的眼神了,他的眼神很熟悉。

    像想起什么似的,叙画突然疯狂敲眼前的玻璃窗!

    “应添!应添你回来!”

    霍兹愣住,他无言地看着叙画,叙画的眼泪突然止不住:“是应添,他回来找我了!”

    霍兹想什么,终是没开口。

    自从唯一的朋友应添死后,叙画的精神就不对劲了。

    霍兹都明白,所以他没什么,只是揽住他的肩膀,对他:“叙画,你放心啊,以后,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叙画摇头,还望着那个黑影消失的方向,眼泪止不住:“我谁也不要了,我要应添活过来,我只要他活过来。”

    全班的同学都在叙画的哭声中,静默了下来。

    外面的激战还在继续,震天动地。

    许桦在魔堡,也心急如焚。

    可是他被禁足,哪里都去不了。

    他不知道西玛和蒋蕴如何了。

    叙画怎么样了。

    就在他和B451谋划如何离开魔堡去救人时,魔殿里进来了一个人。

    他一身黑色的斗篷,脸上戴着一个铜制的面具,只能隔着面具看到他的眼睛。

    他径直走向许桦,望着许桦半天,突然跪了下来。

    “殿下。”

    许桦一愣,看着眼前的黑衣人,不明所以。

    他是西玛的部下?自由出入魔堡?

    许桦指了指自己:“你在叫我?”

    男人抬眸看向许桦:“是。”

    许桦问:“你是西玛的部下?”

    男人沉默一瞬,点头:“是。”

    许桦问:“西玛和蒋蕴怎么样了?”

    他如实回答:“还在。”

    许桦蹙眉:“能带我去吗?”

    他站起来,摇头:“不行。”

    许桦挫败,但他觉得这个人给他一种熟悉感。

    于是他问:“我们是不是认识啊?”

    男人沉默,如实回答:“我是殿下的护卫。”

    许桦点头,但他总觉得这个人的身高,以及声音,很像一个人。

    像谁呢?

    许桦站起来,在他身边比了比,发现和他差不多高。

    他一句话脱口而出:“你是应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