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嘁了一声，转过身去。

    他咯咯地笑出声来，再也不似过去的阴冷。

    绚烂的烟花不知是何时停止的，此时周围一片安静，忽然一片雪花落了下来，接着便是第二片，第三片……然后漫天大雪。

    “下雪了！”她勾起唇，喃喃自语，然后拿起栏杆上的糖，递给他。

    “你吃吧！”他盯着她的后脑勺道。

    “你吃一颗嘛，做人别那么没意思。”她嘟囔着，颇有些抱怨的语气。

    “得你喂！”他道。

    “想得美！”她将手缩了回来。

    “这雪下得可真大！”

    “嗯，鹅毛一般！”她伸手接住一片，转身对他伸手，“你看，都是这样的，照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地面就白了。”

    “回去吧！你穿着拖鞋！”顾墨屿丢了酒瓶，将她横抱起，下楼去。

    漫天大雪簌簌落下，他抱着她走在四下无人的街道上，军靴踩在雪上咯吱作响。

    她看着他的侧脸，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感受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酒味和温暖的体温，竟有些沉沦。

    她有些冷，不由自主将身子往他怀里靠了靠，手却要伸到外面接雪花玩。

    玩得久了，手有些僵，她把手缩回来塞进怀里。

    倦意袭来，她甚至有就这么靠在他怀里睡去的冲动，只是……她心里始终有一道迈不开的坎。

    他能给她安稳的生活么？

    将，军战场死，马革裹尸还。

    如今正逢家国大难，他的身份，永远是战乱时冲在最前面的那个。

    她是凡夫俗子，没什么高尚的品德。

    她只想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

    对于他，她真的害怕……

    正想着，便到家了，他将她放了下来，“快进去吧，我有事，不能帮你暖被窝，你把热水袋用起来。”

    她点头应了一声，开了门，突然又转身，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撕开包装，然后递到他嘴边。

    竟想不到这个愿望能成真，他笑了笑，张嘴将糖咬进了嘴里。

    “平安喜乐！”她抬手，帮他落了两边肩膀上的雪花。

    她正要转身，他抓住她的胳膊将她带回来，往她唇上占有一般地猛啄了一口，然后拍拍她肩膀，“快进去。”

    她麻溜地冲进家里关上了门，手捂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地胸口，心里默默算着，这是他今天晚上第几次亲她了？

    她悄悄躲在窗边，看着他踏雪而去，直到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只留下一片白色的天地。

    舒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来，或许是没看见她，以为她上楼睡了，便将毛毯好好叠起来放在边上，回自己房间了。

    沈贝棠用热水泡了会脚，等身子都暖了才回房睡觉。

    她没有关上窗帘，只侧身睡着，看着窗外路灯下大雪纷飞。

    瑞雪兆丰年，这雪又是在半夜偷偷下下来的，是个很好的意头。

    希望今年一切平安顺遂。

    心底默默许下这个愿望时，她脑海里浮现的是，校场里那一幕幕和谐欢乐的画面，还有……顾墨屿的笑容，邪恶的，温柔的。

    早上六点，外面天还是黑的，沈贝棠极不情愿地睁眼，两只手拼命晃着脑袋，才让自己清醒过来。

    她穿上衣服下床去，开了窗户，探出脑袋，看着外面，果然从屋顶到路灯，再到树枝树叶全部披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地面上的积雪看起来也很深了。

    往日这个时候，街道上早就有人车来往和做早餐生意的吆喝声了。

    但今天初一，街上看不见人，她从窗户里探出来的脑袋显得孤零零的。

    枯燥的冷风一吹，抽得她脸上生疼，她浑身一哆嗦，当即关上窗户，转身下楼去了厨房。

    江城的习俗，初一的早上，要赶在天亮前给孩子们煮上一碗红糖水煮的红枣荷包蛋，是吃了这个，孩子这一年都能身体健康，日子甜蜜。

    当然，其实不只是孩子，每个人都可追求好的寓意去吃，只是更多穷苦人家，会紧着孩子吃，所以法不知从何时开始，单指了孩子。

    或者若是家里来了贵客留宿，隔日一早煮碗这样的荷包蛋，便是对这客人最高级的待遇了。

    沈贝棠系上围裙，往沸腾的红枣水里了六个鸡蛋，然后往两只碗里放上一大勺黄砂糖，等锅里的鸡蛋煮好了，往两只碗里，分别放上四个，两个鸡蛋，再把锅里的水倒进去，趁热搅拌搅拌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