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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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宓琬站在不远处思量着要怎么处理这件事的时候,乌尔扎已经被人请了过来。

    西罗声地提醒着:“公主, 走在乌尔扎左边的那个, 是铁木图的生母,渠宁阏氏。走在他们后面的,是阿黛。奇怪了, 阿黛怎么会出现?她不是被白鹿阏氏禁止出现在乌尔扎身边的吗?”

    她没有时间特别介绍阿黛, 但宓琬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只要阿黛出现便没有好事的意思。

    乌尔扎看到了她, 却只目光微凉地看了她一眼, 便移开了目光。

    宓琬心头微凛,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乌尔扎。

    渠宁阏氏也看了一眼宓琬,眼中流露出敌意,匆匆一眼便转了过去,“乌尔扎,你看,朝暹公主站在这里,不敢过去, 莫不是真的心里有鬼?”

    她是用北狄话的。宓琬听不懂, 便转过脸去看向西罗。

    西罗脸色微微一变,声地将话翻译了过来。

    宓琬顿时明白他们来这里是做什么的了。

    心里呵呵, 面上欢喜,“乌尔扎,你来了真是太好了。我刚看到他们这般站着,还在迟疑着要不要去让西罗通知你。要是起来了,铁木图又要受伤了。”

    她看到渠宁阏氏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阿黛在一旁道:“公主真是会话, 这样的事情,你如何会让人去通知乌尔扎?”

    阴阳怪气的语气,惹得宓琬多看了她一眼,量了她身上的装束后,嗤笑一声,没有要接话的意思,反而对乌尔扎道:“只是一件事,乌尔扎虽然来了,我还是想请乌尔扎先不要上前,容我去劝一劝这事,若是他们起来了,再由乌尔扎出面。”

    她看了一眼铁木图三人,“这件事,因我而起,原本我是无意让巴里和洛拉牵扯进来的,却不想他们已经到了这里,这才停了一停,前后不过一息的时间,你们就来了。”

    她只是想简简单单地解释一下,阿黛便又开口了,“公主连巴里和洛拉都不想通知,莫不是这中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依婢子看,还是乌尔扎亲自去过问一下的好。”

    渠宁阏氏也道:“乌尔扎,我们都到了这里的,便去看看吧。铁木图日前才受了伤……”

    他们的依旧是北狄话。等西罗翻译给宓琬听,乌尔扎已经沉着脸走了过去。

    宓琬抬腿跟上,眸光冷了下来,几步上前,“巴里,洛拉,乌尔扎来了。”心里堵得难受。这一瞬,她出要离开北狄的想法。

    巴里三人没想到会惊动乌尔扎,立时躬身向他行礼。

    乌尔扎的脸色微沉,一双眸子深邃得让人分不清喜怒,“你们,在做什么?”

    逼人的威严散发出来,让周围的人忍不住想臣服。

    西罗也因着他这一句话而躬身行礼,被宓琬提醒,才继续在她耳边轻声翻译。

    宓琬正要话,洛拉先一步气急败坏地把事情了一遍,便是听不懂她的话,宓琬也被她的样子给逗笑了,一股感动的热意涌向鼻头。

    西罗在她耳边翻译:“洛拉,铁木图射杀了你养的白鸽。那只白鸽是公主和公主的朋友们通信的伙伴,这便是射杀了公主伙伴,要让铁木图向公主道歉,还要让铁木图把那白鸽脚上的竹筒还给我们。”

    微微一顿,她又道:“铁木图,他不知道这是公主的伙伴。只是看到白鸽,便想着这里没有这样的鸟儿,味道一定不错,便射了来。至于那信,他不愿意给洛拉,想要确定是公主的,便当面还给公主。所以不想给巴里和洛拉。他看到了香雪对他了什么便跑来,他想,香雪应该是去叫公主去了。”

    “渠宁阏氏问铁木图,有没有看信里的内容。北狄人传信,从来都是用鹰,不是用白鸽。那白鸽即便没有被铁木图射杀下来,也会被北狄的鹰啄了去,飞不出北狄。”

    巴里和洛拉坚持这是宓琬和朋友的信件,旁人不能看,于是,气氛变得极为僵硬。

    宓琬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发出一声轻笑。

    原本剑拔弩张的几人皆拿目光转向她,有不解,有担心,有看戏,有疑惑,也有如乌尔扎一样的让人看不晦暗不明。

    宓琬看向渠宁阏氏,“你是皋(gāo)落(luò)部族的公主?”

    她不知道渠宁阏氏是不是能听懂天德语,直接让西罗翻译。

    西罗对渠宁阏氏有积存已久的尊敬和畏惧,悄悄地看了她们一眼,想提醒宓琬渠宁阏氏能懂天德话,却见洛拉已经拿眼瞪向她,“没听到公主叫你做什么?不听主人的话,便回到你的帐篷去,我们给阿琬另找一个忠心的。”

    不忠心,对于他们这些做奴仆的来,是最要命的罪名,被退了之后,便再不会有去处,等着他们的,轻则任生任灭,重则被赶出王庭,成为绿草黄沙里的孤家寡人。

    下意识地便想向宓琬告饶,转向宓琬,却见先前还笑如暖阳的公主,此时此刻扫向她的眼风如淬了冰一般。立时便于心中生出悔意。

    而这个时候,渠宁阏氏不明白她的什么主意,直接用天德话回答了她,“是。”

    宓琬转向铁木图,“所以,你身上流的是皋落部族的血?”

    这一次,她算直接让洛拉帮她翻译。西罗却急急开了口,颤着声音将话翻译了出来。

    她并没有要等铁木图的回答。所以在铁木图回答了之后,不等西罗翻译给她听,她便继续道:“所以,皋落部族想对铎辰部族赶尽杀绝?哪怕铎辰部族只余我们兄妹二人,也不放过?”

    西罗心下大惊,面色惨白,到了这个时候,她已经知道自己因为害怕渠宁阏氏而没有听宓琬的话,等于站到了宓琬的对立面。只这一瞬的耽搁,这句话便已经不再需要她翻译。

    渠宁阏氏脸色大变,“乌尔扎,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这样的意思!”

    她是用的北狄话出来的。

    宓琬却嗤笑一声,“如果你不是这样的想法,不过是一件事,为什么会被你们当成这样的大事?你为什么要那样挑拨离间的话?你不过就是想告诉乌尔扎,我不是生长在北狄的人,我有异心。可你呢?你与乌尔扎也不是一个部族,难道你就不会有异心?这些年,你可有给皋落部族的人送过信?你的信是否也曾被别人截下,是否也曾被人无礼地拆阅?还是,只有我的信能被这般对待?因为你们是皋落部族,我们是铎辰部族?”

    话语里偶带停顿,却没有给任何人插嘴的机会。

    渠宁阏氏的脸色苍白如纸,指着宓琬用北狄话道:“你能听懂北狄话?”

    铁木图是这一群人里,唯一一个听不懂天德语的人。听到渠宁阏氏的话,看向宓琬的目光由疑惑变成了诧异。

    宓琬轻笑着,用指尖拨弄着自己垂在身前的一缕发,“让我来猜猜,你刚才的,应当是以为我能听懂北狄话吧。实在不好意思,我才来多久?当真是一句也听不懂的。只是我有脑子,懂得一个想要急急抓取所有机会去害人的心。”她以前在淮阳王府里待了那么久,那几个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个都比渠宁阏氏要隐藏得好得多。

    宓琬看向乌尔扎,“乌尔扎来了这里,想必也是信了渠宁阏氏的话吧。乌尔扎也想知道,那信里的内容吧?”

    尾音上扬,却没有半点要等答案的意思。

    她没有去看巴里和洛拉的神色,而是对乌尔扎道:“我想知道,如果那竹筒里的内容与渠宁阏氏描述的一样,乌尔扎要如何处置我?”

    阿黛平静地用天德语道:“北狄不容叛徒。”

    这是她切身体会的。这十几年来,她在因为背叛了白鹿公主而一直在夹缝里求生存。若不是因为她是绥和帝亲自点派的人,恐怕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宓琬懂了,笑容更甚,“那如果你看到竹筒里的内容,与渠宁阏氏描述的不同呢?”

    巴里已经感觉到了不安,“阿琬!”

    宓琬截住他的话,“巴里,我在和乌尔扎话。”

    她语气平静,扫向阿黛似笑非笑的目光却让人感觉到不安。

    阿黛是从天德皇宫里出来的,听懂了宓琬话里话外指责她插嘴的不对,一口气堵在心口,偏又不好发作。心想,她利用对付朝暹公主来取得渠宁阏氏的信任是不是错了?

    巴里已经猜到了宓琬所想,大惊失色,朝乌尔扎单膝跑下,“乌尔扎,朝暹是我唯一的妹妹,请你不要听信心思恶毒的人的谗言,伤了她的心。”

    宓琬见不得巴里这般求人的模样,便是洛拉在郭英手中的时候,他也不曾这样低声下气过。

    可她的心意已然定了,她对巴里摇了摇头,“巴里,你起来。这样的事情,有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若我是乌尔扎,也一样会怀疑。我原本便在天德生活了十几年,在认识你们之前认识的都是天德人。原本,你便不该轻信我。原本……”

    “阿琬!”巴里红了眼,急急出声。

    宓琬怔了怔,竟生生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心中生出不忍来。

    作者有话要:  请问……为啥看不到你们冒泡呀?【对手指.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