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八朵海棠（二更合并）
这一夜, 元薤白究竟是什么时候睡的，他又这么原地摔了多少次，连他自己最后都记不清了。
一次。两次。三十次。二百一十二次。
整个世界早都彻底变黑下来了。
只有他一个纯白色的飘逸影子，还在为了他一眼决定下的事, 做着正常人一生都不必如此付出的努力。
其他正常生物早都睡了。
只有他不去睡。
因为, 要是他一闭上眼睛睡着了, 他的生命只会从此又少了一天。
但这种感觉，真的就像元薤白的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自己一样。
他的沉浸，他的自我，他的……无数次为了了解一个未知领域而摔倒, 也都没有第二个陆地动物能发现。
加上, 入夜后, 海洋和陆地上也是完全黑压压的。
因此，也没人能看到他这一晚的一次次失败后，后来又变成了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了。
但远远的，月亮下只依稀能辨别出一个白衣, 单薄的影子从刚才起, 人已经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很久了。
这个时间点，距离最早的第一次已经一夜了。
看本来黑暗的海面上月亮都快消失了，时间绝对过去很久。
久到元薤白经过了一夜难眠暂时再也不能爬起来, 只能趴着，他可能脑子里都不记得是几十，几百次, 还是几千次了。
可当他的脸朝着下。当初，他在世界末日受伤留下道红疤的面颊还伏在一只手上。
他拿手背去疲乏地蹭了一下额头, 头发里那些汗液也马上把他的手背都一起弄湿透了。
那雪白, 细瘦的手指微微抓握着一把身底下的白色沙子。
他身上的白衬衫和西裤带着凌乱, 汗湿，后背的柔软皱褶勾勒出美好的肩胛骨，他的腰好漂亮，就像一把白玉琵琶。
但他现在累的根本不出话，只会在地上埋头吃力喘气，轻微发抖也很单薄无力。
甚至，他这种为了不摔倒而光着脚。
现在人却摔到脚背酸麻，持续性又想起脑子里各种心理阴影的样子，更是目测已经又在‘哭’了。
因为，这一夜，他真的一直都在不停地受挫。
他的人明明是那么敏感，纤细。
他对于世界的认识，永远干净又天真，他也只是害怕摔倒，怕死罢了。
可整个世界就是好像要这么折磨他，折磨这个一碰就碎的他，让他眼眶再度通红，只有挡着脸才不被人看到落下的‘泪’。
某个人要是在这里，又亲眼看到元薤白这样，不知道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但元薤白现在这种发抖，疼痛的样子。
要是真像他自己的很没用到又一个人哭了，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因为，现在的整个世界是没有任何人造光源的。
这是由于人类的陆地城市之前的大规模沉没，消失。
已经永久杜绝了这类曾经造成地球多数生物眼睛都开始不适应夜晚的光污染。
但大多数野生动物的眼睛本就可以适应夜晚。
它们不需要照明物。太亮的东西，反而会影响很多动物身体内的昼夜激素分泌，也就是人类自己的病理性失眠。
灯，是现代人类制造出来给自己的某种心理安慰。
那些在陆地上曾经彻夜亮着的光源，也是为了让他们的内心能够不害怕。
所以，一旦怕黑的人类全部消失了。
如今自然环境下的生物依靠的还是如月亮，海面反射，以及，大多数海洋动物自己的夜视能力来度过黑夜。
但很遗憾，元薤白就是这么弱，他竟然和以前的很多人类一样怕黑。
他还没任何夜视能力。
他视力退化后的眼睛就和曾经的人类们差不多，可能还不如那时的人类。
他更没有野生动物那么强大可以应对黑夜，还有不去想象面前的海面下面有多可怕的心理素质。
可如果一个人怕黑已经很弱了，怕黑的元薤白又比平常人弱一千一万倍。
因为，天圆的没错。
他还很害怕海。
他害怕海里的所有东西，他永远害怕里头有什么会跑出来。
他更害怕自己眼睛根本看不到，却还会发出未知声音的空旷世界，他还害怕现在这种周围连话的东西都没有一个的恐怖氛围。
黑夜，海洋，这二者加在一起，真的能给一个人增加比白天多一万倍的恐惧。
可自从茯神走了，元薤白天天晚上就要面对这样的恐惧，这才是他想永久性单方面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原因。
哪怕，他了不想依靠茯神的。
可到底，他的心理暂时对于茯神的依赖性，远远要比正常人还要需求强大。
没有了茯神，他就永久活在一个再没有光的深海。
他对茯神真的完全从身心都依赖着。
依赖到他平时从来不，可他就是会像一个生了病的孩子总需要自己最信任的人才能抱抱他，亲亲他一样的那种。
要是元薤白哪天生了病，他的心永远只会想到让茯神一个人抱抱他，亲亲他。
如果别人这时随便靠他一下，他可能都会表现得超级尖锐，排斥，他始终只相信茯神，只有茯神能碰他一下，他才不会害怕。
但他真的已经二十三岁了，他不是一个需要被茯神走到哪里都抱着的孩子了。
他也过自己并不喜欢被人抱。
他也知道自己这样一点都不正常，像个心理和生理双重意义上的半废人一样。
但他的心理就是和他的身体一样早就生病了。
他需要人来爱他，才会有安全感，至于，为什么他无法对现在的世界产生归属感，也是出于这个缘故。
元薤白虽然是淡水动物，但他是无法在野外独立生存的。
他觉得这一点自己和过去人类很像，所以，他才会总设想要是人类还在，自己也许不必活的像现在这样。
哪怕，人类要是还在，他也不可能成为一个人类。
他只会成为另一种‘异类’。
但他还是会去想，过去的人类一定能理解现在他这种恐惧，害怕的心情。因为，他们都是大自然中的一种弱者。
至于，其他在地球上生活的生物们就根本不会这样。
大家都能末日中活的很独立。他们有的会飞，有的会游泳，他们还会自己这么大的海洋里捕食。
所以，如果不是茯神真的从一开始也没有对他禁锢什么，或是剥夺他的任何人格和尊严。
也许，元薤白照着之前的样子下去，最后他也会自愿活在一个茯神给他的玻璃鱼缸里也不定。
元薤白一定会变的没有自尊心。
只要茯神不丢掉他，他都会认为很满足。
他真的每每会有这个想法产生。
只要有茯神一个人就好了，他不想和任何人主动认识，他也不想和谁做朋友，那些事都太难了。
他可以不学么。他不想学。他只想躺着。谁爱学谁可以去学。
他就是一个经常性存在偷懒想法，做人也和普通人类般时常不积极想逃避过去的人。
这种不积极，还大多集中在他一天中的早上。
就是元仙人不想起床的早上。
要知道，他这种追求舒服，悠闲，能趴下一辈子不动的生物怎么可能喜欢跑步。
他真的讨厌这个，到底是哪个人类发明了这个。他只想看看书，玩玩草，他对所有会出汗的事都不喜欢。
而且，他的生活自理能力基本为0，平常除了能浇个刘采薇，其他什么活儿都不会干，全要茯神干。
他和茯神呆这么久了，除了早上一起跑步是他自己的腿完成的，其他全部都是某人干的。
但元薤白从来没有想过主动帮他忙。
我们元仙人就是可以好意思做到自己坐在旁边，看着茯大爷一个人去做掉眼前全部麻烦的，难做的，受累的事。
他就是不喜欢干活，不喜欢吃苦。
茯神既然什么都惯着他，那他也继续这样下去，他是不会出违背自己的内心去改什么的话的。
甚至，茯神这一次出门。
对方都会提前先把元仙人每天要喝的水帮忙过滤了，吃的白洋参削皮切片。
以及，茯神还要帮他把这阶段保护他体表皮肤健康，每天都要换的人类衣服全部提前准备好才走的。
他到底不是一个人类，淡水生命皮肤又很容易过敏，而鱼类体表是有一层粘膜的，他现在还没有从毛孔中分泌这种东西的能力的。
所以，他身上穿的所有人类的衣服都是真丝的。
因为，茯神只有古代人类身上穿的丝绸不是现代工业染色产物，也不会把元仙人这身烂皮肤穿死。
那他这种用一身最洁白的丝绸才能这么皮肤滑溜溜的人不叫神仙下凡，又该叫什么。
要不是这位王爷有一个航空母舰的家底，加南海几千年的老底，还真的养不起这个奇怪的生物。
但这么本质上非常浪费的一天一穿，也还是为了元薤白的汗液本身不会去污染海洋环境。
所以，他的劣根性真的是很多。
他真不是一个什么六根清净的仙人。
可为了他这么一个海洋‘杀伤性武器’，某位茯神哥哥真的是花了能养一个鱼塘生物的时间和心思了。
那他直接养个价格贵一点的鲍鱼不好么。
海胆都比我们元仙人这种干巴巴的生物食用价值高啊，为什么就是想不开在你自己的海里要养一条淡水鱼呢。
偏偏，这条淡水生物不值钱就罢了，还个性也那么懒惰，古怪，连喝个水都不会自己倒。
可对方都把这种堪比保姆级别的东西和对待都全部无条件给他了。
元仙人一个人留下来这么几天根本也没吃上任何苦头，基本和那个人在时一样。
但他只要一自己怕黑，一没人陪他跑步了。
他马上开始自闭了，想放弃了。
他还，又想，茯神了。
“……”
这么一想，元仙人还搁着泛红眼睛上的雪白手臂都抖了下，往下抿着的苍白嘴角都更哀怨，更委屈了一点。
他刚刚一个人练云里前桥时，都在想着那个人。
满心，满眼睛，满脑子都是。
他以前并不会这样。
大概是这样，他才会分心，可是他又完全不能管理他目前的大脑，他真的成为了一个不完美的人。
那么，现在换一个角度来想的话。
茯神和他‘恋爱’这一段日子，应该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因为，元薤白不仅是什么事都不会干，还根本摸不得，碰不到。
他还天天没一点做人的积极感，动不动要让王爷好声好气地低下头来讨好他，取悦他。
但元薤白连主动碰一下茯神的念头都没有过。
他总会在大脑中去想，海洋动物对自己生命造成的威胁性。还有自己和别人的身体，血液，唾液可能很脏的事。
这么一想，他又开始不想碰世界上的任何动物了。
比如，天圆其实是很可爱的鲸鱼弟弟，但元薤白他也不会去拿手碰一下。还有对茯神，他也是这样。
他连用嘴唇亲一下对方的这种举动都不太想做。
因为，仔细想想嘴里长得都是牙齿，还有细菌，真的太脏了，更别还有其他的事了。
就是茯神脑子里应该是不分白天黑夜都对他想做的那些事。
对方的眼神真的是很直白，很激烈了，搞得我元仙人有时候也能看出来他当时什么意思了。
他们明明有无数次可以自然而然开始交颈而吻，热切缠绵的机会。
但由于这些都是元仙人心里十分嫌脏的事。
这个人后来好像也看出他的想法。
所以，连那种时时刻刻像‘海啸’发作前一样的眼神都收敛了很多。
可人类的传染病，诸如艾滋之类的。
不就是人类这么和黑猩猩搞出来，像很多鱼类一样根本不长外生/殖/器不是挺好的。
鲸鱼，海龟都不亲，为什么他和茯神一定要这么做，可不可以不做，一起坐着玩玩水不就好了。
我们元仙人真的就是一个冷感又没劲的淡水生物。
他二十三了，竟然还会觉得两个人每天一起玩玩水就行，另一个人还是一个看见他就可能会发‘海啸’的生物。
这种大脑构造着实神奇的想法，也真的‘仙气十足’，和他的外号很像了。
但这真的也不像他的祖宗们。
听，淡水龙们在地球上彻底灭绝前的个性都很热情奔放，对于追求‘性’也有极高主动性。
他这个真清高，不是装出来的样子绝对是一条淡水次品龙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大脑至今哪里没发育好。
所以，上次在三亚那次，他真的已经很给一个人面子了。
当然，元薤白现在也没后悔。
要是，茯神那天真的对着他稍微用强一点直接做到底。
他也不会反抗一下的，他这人都懒得动了，他只是没什么好或者不好的主动感和配合度罢了。
可就是他这种什么都给不了茯神的人，他还会经常和自己一个人想事，突然开始不和任何人话了。
反正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元薤白永远是自顾自低头一坐很久，超级难聊天的样子。
直到，有个人看到他又变成这样了，然后过来坐下陪他玩玩水。
我们元仙人这个坏毛病一身的人才终于是不自闭了。
……但除了你。
这世界上真的没一个生物会喜欢天天玩水，还能因此觉得心里很开心啊，元仙人。
你男朋友今年都好几千岁的人了。
他就算脸长得是比较年轻，但玩水真的不能使他的内心感觉到生活是很多姿多彩的啊。
“……”
一想到这里，‘美神仙’此时大半夜还一个人忧伤都抱着自己瘦巴巴的雪白肩膀不话了。
他有点自暴自弃，还直接闭着红红的眼睛，想去伤心地擦擦自己想太多，现在又很酸的鼻子。
但他的手因为一直练习摔倒而麻了，软到抬不起来。
这么一来，他更想一个人了，那个人在，他就不会有这种烦恼了。
但大概是今晚，他心理和生理上受到击真的都很大了。
这些他之前早就意识到的事，才会又一次无比清晰地反馈在他的脑子里。
可看来，除了在以上这些事上，他像一个当时人掉下来时，脑子摔出毛病的‘神仙’，他真的是哪里都不怎样了。
那茯神那种据能一个冷冰冰眼神吓死人的个性，到底是为什么能忍他那么久，还天天对他摆出一张笑脸的。
这真的是一个谜。
偏偏这个人还天天管他叫什么仙人。
他还是真的喜欢自己，喜欢到对元薤白什么毛病都视而不见，连想给他‘教训’，都得绕一个大圈子。
估计可能是怕元仙人心里太脆弱吧，他这个人永远最知道任何事。
包括，元薤白的个性其实经常性会不食人间烟火，他对谁也都没什么过强的自尊心。
但唯独都会对彼此有自尊心，所以那个人还要最大程度保留元薤白的自尊。
可元薤白自己也早过了。
茯神在他心里，是他的哥哥，是他的神明，是他的世界，他真的就是总在心里叫对方哥哥的。
从他当初醒来每天都活在‘壳子’中。
都是茯神在一点点消除他最初的那层‘伪装色’。
但他又并没有能那个人做过什么实际的事，他连对这个人放下自己的自尊心都很难。
在这一点上，元薤白甚至是很羡慕天圆的。
因为，对方能一直很自然到叫出那句茯神哥。
可元薤白就是没办法做到让自己弱于他人，他总是自尊心又强，想要也不，但他又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比如，他现在就不清楚自己的心到底想要一种什么样的东西。
是茯神永远不离开他么，把他变成一个半废人。
还是给他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可他又会变成这种只要闭上眼，都根本离不开对方一点的样子。
或许，一个生命前半部分都活在一场梦里的人，他对人类社会真的就是没概念的。
元薤白的人大概也是如此了。
他的心真的好懵懂，又天真。
可他的心真的是一点不坏的，就是他对于爱情的想法，真的和一般常人理解的不一样。
但他是很纯真的，那心中的感情简单干净到他更愿意和你一起玩水，而不是愿意和你亲吻一样。
他觉得他自己对茯神的喜欢，是和水一样干净，纯粹的东西。
他们能一起玩水，让各自的身体通过一样的水存在于同一个世界里，这是很干净的。
看，虽然，我们这样做，我并不是和你直接去像亲吻一样触碰彼此的身体。
可我们两个能在世上最干净的地方去分享彼此的身体，这就是我真心很喜欢，想靠近你的方式了。
因为，我真的永远只想和你一个人像这样一辈子玩水啊。
——可惜，这些话，他从来都没和那个人主动过一次。
但来有一件事，也真的对元仙人这种个性的人来不容易了。
那就是作为一条生命哪里都很脆弱的淡水生命，他的心情今晚的确真的是不好，可他今晚一个人倒是没哭。
是的，他没哭。
哪怕他现在保持这种‘哀怨样子’趴着，他也没去怪世上任何人对他不公平。
他的脑子相反还冷静得不得了，还思考着这一夜干脆趴着直接睡一觉，明早直接爬起来继续练的可行性。
他的个性真的在这一点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可元薤白有脑子，他会思考。
这种对自己有用的事他不会抗拒。
当然，他还会顺带思考是否要要提前‘发邮件’报备一下自己的邻居们。
比如，从明天开始我暂时不跑步了，我会改一个锻炼方式。
大家可以先不用担心在区里遇到我了，然后礼貌客气地祝大家周末愉快，生活顺心等等。
这也是所有群居动物住在公共区域的基本素质了。
毕竟，他也不能把之前的努力白费。
海洋中现在有个区接纳他住下去真的不容易了，他男朋友的房子也不是多的没地给的。
他甚至因为这一夜过的格外‘充实’，‘忙碌’，暂时连晚上很黑，背后是海这两件事都忘记了。
他满脑子都是在回想自己之前坚持练习的动作。
他真的还没放弃。
哪怕他一个人活生生在沙滩上用各种状态摔了这么一晚上，他还是一点没想放弃。
但他要怎么心无旁骛地不去想别的，做出一个云里前桥呢，他暂时……还不知道。
但应该，元薤白有时候也很奇怪。
虽然，他顶着一张病人脸，像是风一吹就要倒下。
但他在私人情绪管理上，一直有一个触发点。
那就是，一件事还不到他承认自己确实能力不行，根本也做不到，他是不会放弃的。
现在这种情况，显然还没到那一步。
那么，我们元仙人就是一个很平静，很完美，也很不死的淡水生命了。
不过，他从八点到现在凌四点，的确一直在反复尝试那一个动作，但他不是在很笨地做无意义的尝试。
相反，他从一开始的拘谨，恐惧到完全不敢舒展四肢，才一迈开腿立刻原地摔倒。
到他终于渐渐感觉到‘热身’结束。
之前，他还坐下来闭眼燥热地看向双腿进入思考，又自行领悟了怎么拉伸，压腿，大致花了五个时。
云里前桥，这真的是一个古人追求身体完美才能想出的动作了。
当元薤白这个一辈子没学过的淡水龙去做一次，他都觉得自己有点喜欢上了那种身体轻盈，云中漫步的感觉。
尤其，他这一生从来没在水里生活过一天。
这种彻底摆脱陆地重力的仿生学动作，的确是很能让他能找回自己是一条龙，而不是虚假的灵长类的感觉。
换句话，这是一个帮他心理去康复，或许能有一天真正摆脱陆地的事。
加上，像天圆的，他的确在跳舞这件事上有一定的‘人类’没有的优势。
比如，他是龙，所以属于双腿和腰椎部分的骨骼就更柔软，能在半空向后旋转时承受比一般人类更大的压力，这就是一个类似鱼的生物在水中弹跳起来的动作了。
这一点，从他的腿根本不需要拉伸，直接这么一次次摔下来都没有骨折，只是有点外表皮肤破皮就可以看得出来。
他的物种骨骼和柔韧度，注定了他可以借助这个达成自己想要的结果，他就是有这个天赋。
但他关于‘一步登天’，他也觉得自己根本不属于那种天才。
那么，这个学习过程只可能需要他一个人用脑子和身体来表达超高的领悟力了。
可当他刚刚迈出那第一步时，他已经明白，这就是他绝对可以做好的事情了。
九天，他做不到已经学会。
但他要是悟出一个别人都想不到的‘惊艳入门’，他绝对是可以的。
至于，为什么他现在能有这个自信。
还是在他不是一个天才，也不是一个个性坚强的人的前提下，还是要和他自己这个九天的‘赌’，原因也很简单。
……答案，或许就在他的那本私人旅行日记本上了。
很少有人知道。
元薤白一开始刚在海洋峰醒过来，他根本不会写人类的文字，他当时也不认识世界上任何文字。
这件事，对他来太正常了。
他就是一辈子没来过一次人类世界，他一开始就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孩子’。
可他为什么最后能这么快写字。
靠的就是当初他一个人曾经抄光了海洋峰岛上所有快递箱上的人类名字。
他全靠着那些人类的名字和地址，才让他第一次懂得了那些文字到底代表了什么。
那些文字也许会代表了一个人名，也许代表了一个地名。
根据偏旁部首，如何判断出相似结构发音，甚至还有一些中国特定省市的方言，取名和饮食习惯，元薤白最初都是从快递中得知的。
川蜀人最喜欢吃辣。
广东人不爱吃辣的，西藏和新疆原来在这么远的地方，因为邮费特别贵，但江浙沪的人都很少需要付邮费。
世界末日当年发生的二月初，恰好从公历上来是2021年的那一年春节。
所以，大家都在网上买了很多节日所用的东西。
这还是一个中国传统节日。
中国人好像都很传统节日。
他们都喜欢过年，放鞭炮，吃年夜饭，这样大家都能放假休息，是还可以和家人团聚的日子。
这其实就是……他了解和认识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启蒙老师了。
后来，他和茯神到了海口。
那时候，茯神每次和他任何事，他脑子里一开始都会听不懂有些词代表什么意思。
所以，他当时才只能先假装天真，去想办法岔，还总是和对方不好好回答。
因为只有这么做，他才可以不暴露自己是一个成年人了，竟然至今还是活的那么无知的事。
但他为了能听懂对方话。
往往他都会去一个人一遍遍查百度，去看一看对方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这也不是每次都有用的，他经常还是不懂茯神在什么。
乜啊。什么啊。有时候真的不是当时的十二块在假话。
他是真听不懂。
哪怕，他的心里是很想懂的，他也很想明白茯神当时在对他什么。
可他虽然当时弱。
他也不会永远茫然又失落地去想茯神今天又什么自己听不懂的话了。
他真的再也不想那句他其实好讨厌的乜啊了。
所以，他对于这个世界的第二次学习，也是建立在这种从听不懂到能听懂的过程中。
到再后来，茯神终于和他都是成年人了。
对方也开始和他以平等的角度，起自己身上过去那些了不起的事了。
元薤白每次在旁边听着，但他也没有闲着，只是听就算了。
他有去尝试着主动表现出自己的理解能力，让茯神去了解到自己比一般人领悟力强，然后下次还是愿意告诉他。
当然，如果他碰到还是不懂的事，他还是会主动发问了，他知道这叫不耻下问。
甚至，茯神之前的会的那些书法的事，他其实早就已经练过了，但他没有全部去练。
他知道，茯神最喜欢金错刀，他每次只要用这个字体练字就会走心一点。
但元薤白却选了一种对他而言最实用，最美观的字体——瘦金体。
他现在的日记本上那种不好看的孩子字体，早就已经不知不觉被这个帝王专属字体取代了。
毕竟，宋徽宗从前也被人叫做弱帝，还总是被人怀疑个性好欺负。
所以，元薤白这个现代生命，在这一点莫名和这位古代封建社会的老大有了一点共鸣。
这些事，他当然不会拿出来，他觉得这都是自己的路。
他还知道自己这手瘦金体写的是真的很好，是比茯神写的还好的那种好，他有一手很有风骨，漂亮极了的字。
茯神会葡萄牙语，会英语。
元薤白也学了。
至少他现在日常对话和阅读已经完全没问题了，他还自己去学了拉丁文。
因为，所有现代生物学命名都以拉丁文来命名的。
了解拉丁文可以帮助他读懂关于地球上所有动物的一切来历和分类习惯。
元薤白真的是一个不声不响，低头做事的人。
他的眼界和知识存储，也早就脱离了一开始什么都要百度，才能听懂别人在什么的无知了。
他学会了自己去主动看一本本更有深度的书。
他知道这更能帮助人启发思考，而不是直接得出结论。
在他看来，现代人有时候太喜欢采纳别人的结论，而不喜欢自己去推敲，从他们越来越快节奏的生活就看得出来，这真的不适合一个低端生物‘大脑’的进化。
他也懂得主动获得更多的思想和学识的重要性了。
他再也不是……那么只会自己听不懂的‘十二块’了。
但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天才。
他的人生开端……真的只是一个最初连听懂别人在什么都不知道，永远也插不上话的人罢了。
可他现在已经不是了。
这都是他自己去依靠学习和领悟才做到的。
那么，他现在又为什么要为了在这九天中，自己最后到底能不能做到而感到……未知的呢。
他是可以的。
他一定是可以的。
他就是……一定可以的，是吧。
……
从这天开始，接下来的四天。
元薤白这个以前固定早上六点会出现在区的锻炼人士‘消失’了。
南海天生就这么大，但能活着的生物却真的很少。
加上，大家又都认识他了。
他人一下子不见了，也不跑步了，反而给某些‘邻居们’造成的心理落差感更大了。
这倒不是因为别的。
纯粹是这帮‘邻居们’没和他一样长出一双‘腿’。
所以，大家以前天天一早上看着他这么一圈圈地在固定地方‘跑步’，其实还蛮有趣的。
因为，海洋动物们的‘大脑’是不会懂一个人绕着圈子，每天不停跑有什么实际意义的。
但这帮‘海洋人类’却觉得看一个类人生物这么绕圈子蛮好玩的。
这就和真正的人类们以前都很喜欢看海洋馆里的海豹顶球的道理一样。
他们非但完全不反感，还有点看上瘾了。
毕竟，你不跑到我家来谁管你啊。
可元薤白不跑了。
这就和这只顶球的‘海豹’突然看不到了一样，是会让大家一下子变得蛮失落的。
尤其，他还不是突然改变了以前的生活方式，过两天又跑到别人的生态圈。
‘海豹’本人还是提前认真，客气地照着自己之前的承诺把‘邮件’发了的。
可这次‘邮件’也很简单，就一句话。
他给各位道个歉，以后也不会扰各位早上休息了。
但这‘邮件’又到底代表什么意思呢，不会是真出什么事了，难倒是大家又不心干了什么事伤到‘淡水美男’了吧。
不过他们也没干什么啊，他们不就是每一天都一切正常和他相处么。
是的，在元薤白自己都根本不知道的情况下。
他的区‘邻居们’已经把他的外号变成了‘淡水美男’。
起因就是南海的这帮鱼一致都觉得元薤白长得不错，是属于有气质的美人类型了。
尤其，是有气质，这可不容易。
但面对这么一个‘羞耻’要死的外号，元仙人自己大概是会有点难接受的，怎么这帮南海海洋生物的审美就是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呢。
可‘邻居们’倒是一致都对他这个外号很满意。
他们还在一直没加他进来的‘区物业费管理群’里偷偷议论过他好几次。
当然，不加元薤白进来。
也不是每个人还在排斥他。
是大家依旧一致都觉得和他住在一起的那个人自己就是‘房地产开发商’。那么，元薤白想住这里，肯定是不用和大家一样交物业费的。
他们这帮人只是平民百姓。
所以，还是别厚着脸皮拉人家进来了，人家别物业费了，电费水费都不用好么，干嘛还必须扰人家呢。
……
【南海‘郑和大船’区物业费管理群】：
【301—甘太太】：
“哎呀，我们的‘淡水美男’今天又没出门跑步嘛，都已经快四天了吧，好想去问问他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啊，好想让我家老甘上门给他看一看哪里不舒服啊。”
【109—白姐】：
“是哦，甘太太，我这几天也一直好担心啊，元这么一个瘦瘦白白的男生，天天一个人在家，真的让人很担心，你们会不会有那种图谋不轨的海怪假扮成送快递，或者送外卖上门去骚扰他？”
【703—杨情】：
“……白姐，他长得再好看也是个男的，世界上有什么海怪会假装成送外卖的非礼一个男的。”
【109—白姐】：
“杨情啊，你不要老是觉得我们现在这个海洋社会很简单哦，4021年了，男生独居也不安全啊，尤其是长得太好看的男生，不过，甘太，你家老甘虽然是‘医生’，对他这样的内陆淡水物种也不太了解吧？”
【301—甘太太】：
“哈哈，笑啦，总不好直接上门问人家有没有病，这么做太失礼了，但我们家老甘其实是中医啦，中医一般不太讲究这个，关键是要休息，调养，心情好，我下次给他有空炖点汤好了，‘淡水美男’现在就是太瘦啦，我有时候看着他就像我的儿子一样，但不知道他有没有交女朋友诶，我觉得他比王爷更适合做别人家的女婿，哦，对，这么一讲，我们南海的这一代年轻人好像都还是单身，王爷啊，杨情啊，地方啊，天圆还是朋友就算了。不过，地方真的是太可惜了，王爷他没有女朋友，我是很能理解的，但地方好好的一个青年才俊，学历又高，家世又好，还是和王爷当初一起长大的，年纪早到了，为什么还不找女朋友呢？”
【502—天圆】：
“甘太太！你又什么啦！我已经不是什么朋友啦！我比地方哥都长得高了！再了！茯神哥也很帅的好吧！茯神哥他根本不需要女朋友，他就是全世界最冷傲邪魅的南海第一大王爷！！还有！地方哥找不到女朋友，也根本不影响他是我们南海第一好青年！”
【301—甘太太】：
“是啦是啦，一直不找女朋友，天天带着你玩。哦，对，地方这个伙子平时最靠谱，最稳重，就让他去看一看我们‘淡水美男’吧，我今天正好在家做了点‘滋补汤’，地方啊，你现在有空吗？帮阿姨去海口送一下东西。@地方”
【503—地方】：
“……”
【502—天圆】：
“地！地方哥！！你原来一直都在啊！！那你要不要让我帮你去找桃花！！反正我正好可以带着我的剑一起飞过去，顺便去看看他现在学云里前桥学的怎么样了，其实我好担心他一个人在家……”
【503—地方】：
“不用，我自己过去。我知道他在干什么。还有，你别再拿着你的剑到处吓人，不是谁都受得了你的剑的。甘太，你稍等，你的‘汤’交给我就好了。”
【301—甘太太】：
“哈哈，真是谢谢了呀，地方，你果然还是最靠谱，交给你去送我就放心了。”
【109—白姐】：
“哦，地方啊，那可不可以麻烦你也帮我一起带点东西过去吧，我已经抱着我家宝宝下楼了，你等我一下哦。”
……
正是在这种全区‘民意’的驱使下。
我们的南海物业下属委员会青年主席半时也一个人出现在了海口。
海口的附近，暂时是没有太高的悬崖和礁石能够给鲸鱼隐藏的，现在也没有任何鸟类存在于南海。
所以，这就是一个对着海洋裸露在外的陆地。
换句话，他今天只能为了亲自看到一个人登门拜访了。
哪怕，这个拜访在他看来，绝对有点冒昧的。
可等地方来了。
他才发现某个据天天在家苦练‘新技能’的人其实也没在家做什么正事，他正在海边低着头一个人看书。
那本书此时就放在他的脚边。
他的人正单手抱着自己的一条腿，把头搁在膝盖上，一页一页地悠闲地翻着，侧脸都被晒得微微发红了。
但他的人明明看着挺柔美娴静的。
但这位白衣美人竟然有一个很粗鄙的习惯。
因为……他现在为了能偷懒，在拿脚翻书，不是拿手，他的那只脚还踩在书本上一副流氓样，他自己可能都没察觉到这动作很像谁。
地方：“……”
——但这个野人，流氓，粗野无比的‘可怕’习惯。
该死的还有点眼熟。
应该，世上真的只有一个不尊重圣人，不尊重读书的野人……平时会这么干了。
可那人暂时还不知道出去到底干什么去了，连天圆都不，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可元薤白之前同样是在南海消失了四天。
但他现在这种‘宅’的很快乐的状态，看上去还是活在他的世界里了。
他一点关心其他人在外面对自己的想法。
他果然也还是不太喜欢和海洋生物沟通。
然而，当一条灰色的座头鲸突然从海面上吐过水猛地浮上来，他的出现对元薤白还是很显眼的。
尤其，这条严肃的座头鲸的背上还带来了很多区的大家拜托他亲自交给对方的‘伴手礼’。
那这个‘我扰了’的开头。
配着他这种天生正经到像你大学中文系学长的面部表情，也给此时正好抬头的元薤白造成了一定程度的……诙谐感。
“……嗨。”
白衣美人，南海生物心目中的‘淡水美男’一看到地方出现立刻淡淡笑了。
他还眼神一点不意外的样子，把自己的脚从书上停下翻书，又再度恢复仙人状态慢吞吞挪开了。
但他看到客人上门了，也不好好站起来，或者倒杯茶什么的。
他大白天只是这么懒洋洋坐着，一身松垮的白衬衫，低头看书的样子就和在享受今天的阳光一样。
地方大概是和元薤白真的一点也不熟了。
他不了解对方是一个生活自理障碍，真不会给人倒茶之类的。
所以，他此时见状也皱着眉，又一脸没懂他怎么天天心情这么好的样子主动发问了。
“你看着我这么笑干什么。”
但元薤白一听，还是一脸看到他很想笑的样子，还盘腿坐在自己的家门口，轻轻对他摇摇手回答道，
“没有，我在笑今天的太阳不错，不过你有事么，学长。”
但我们地方哥这个福建学霸一听这话，马上严谨地出于尊师重道的目的退后一步。
“……麻烦你不要开玩笑一样这么叫我，我老师的名字不是一般人可以随便放在嘴上提的。”
但一看他这样，某人自己也感觉到和他好像真的是很不投缘，元薤白一听也用手又摇了摇，再度低头主动求和笑着道，
“嗯，抱歉，我又冒昧了，但我那天已经和天圆好好地了解你，程朱理学的那位朱子是地方你的老师，我这两天也在拜读朱子的书，确实是收获颇多，当然我现在看的不是朱子的事，我在看王阳明的书。”
地方：“…………………………”
元薤白，你这个人到底会不会聊天。
你干嘛老是要去惹一个不爱开玩笑的读书人，不知道他以前能爆谁的头么。
可眼看着这位南海学长真的快‘生气’了。
元仙人这个家伙也一下笑了，然后他也索性放弃这种根本没营养的玩笑，把手里的那本东西一摊开揭了答案。
那很神奇，这个家伙这次又在胡。
因为，他脚底下的这竟然并不是朱子的书，也不是王阳明的书，是一本……《金/瓶/梅》。
地方：“………………………………………………”
元仙人，你还敢你这人骨子里不热情，不奔放，是一个只会玩水的性/冷/淡。
这是一般正常鱼会在家看的正经东西么。
你现在看这个到底想干什么，是要趁着那谁不在准备造反是么。但我们元仙人今天偏偏和吃错药似的还往下继续笑着话了。
元薤白：“嗯，看来我还是和你实话吧，其实，我的那两本书我最后都没看下去，古人写的教科书还是不太适合我这种不考科举的人，所以我才看这个，你要不要也看看里面是什——”
地方：“……不要！给我拿走！赶快拿远点！”
元薤白：“嗯？地方兄，你都不想看看书里面的‘内容’是什么？就从表面这么判断它是什么？这可不是一个真正的君子所为，连朱子都存天理知人欲，你……”
地方：“……我，我不想看！快点拿走！”
元薤白：“哦？所以，地方你其实也会首先拒绝去了解一个人，就对他下判断是吗？”
地方：“……”
元薤白：“那我也可以告诉你，这本书它也不是《金/瓶/梅》，这是一本只有封面长这样，里面粘着《天工开物》的正经古代科普书籍，应该是被什么人时候故意做成这样用来吓唬别人的吧，可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翻开它，就这么直接误会了它呢？至少大家也要坐下来先聊一聊，才可能深入了解一下对方是怎么样的人吧？”
地方：“……”
该怎么，要是地方这种学霸会听不懂元薤白现在笑的平淡，其实很尖锐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也就白活了。
地方之前一直不和元薤白主动交道，就是对这个人有看法。
他看的出来这人十分聪明，天赋和悟性惊人。
但他和自己一样有点傲慢，这种傲慢甚至可能只有文人之间才懂了。
这未必是出于讨厌对方这个人。
但二人就是会有思想和知识上的较量，应该地方心里瞧得起谁，才想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
但要是元薤白真的先好声好气和他主动道歉，地方也不会搭理他。
因为，他只会觉得元薤白心不诚，嘴上一套，心里不那么想，这种人更不值得长久相交。
所以，读书人相处起来，真的是这么麻烦了。
也难怪，茯神这么多年索性让他发天天这么在家生气，也从来不和他道歉，谁能想到，元薤白今天竟然就做到让君子都‘惭愧’了。
那看来，地方今天出门做的最错误的决定，可能就是一时好心答应给甘太太过来送汤了。
但……一本金/瓶/梅里……竟然会夹着一本天工开物，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这不是脑子有神经病的人干出来的事么！！
谁会整天用这个夹着另外的东西看一本正经书！！茯神这个王八蛋！！这一定是他时候的书没错了！！！看他回来我不活活死他！
——茯大爷这次看来真的是无论最后怎么回来的，是哪天回来的，都要挨一顿了。
“……”
但想到这里，灰色的鲸鱼背部哪怕之前是变得全‘红’了。
地方的一双下垂眼从内心想活活死一个东西‘暴躁’勉强冷静下来后，还是接受自己输了的事了。
但他这人真的没那么大架子。
他就是原则感特别重，才想对身边的每个人都负责任。
南海是他的家。
每个动物的生死在他看来都很重要。
所以，他接下来更是完全抛开自己的原则和风骨，像个真正的大学学长一样对眼前的人耐心开口了。
地方：“你家有茶吗。”
元薤白：“没有。”
地方：“……”
元薤白：“怎么了？”
对此，他面前的座头鲸真的想像对弟弟一样单手敲他脑门一下。
我们地方哥此时用一边鱼鳍无奈地捂着额头，有点对这个笨蛋家伙开始爱屋及乌了。
“元薤白，你是平时住在天上不吃米饭么？你难道……都听不懂别人问你‘有茶吗’的意思，就是他现在想进你家顺便坐坐吗？而且，你家里怎么会没有茶，茯神的船上明明到处都是好东西，南海从古至今能留下最好的东西都在他的手上。”
“……”
可元仙人此时也发现他真的在和他人相处还有障碍了。
他只能仰头对比他亲哥还亲的地方笑了一下，又态度诚实地回答道，
“哦，这样，可我不会泡。而且，我现在站不起来，他昨晚练习时腿摔的有点过了，要暂时这么坐着。”
“我的手现在也不太能抬起来，但我认为还是用这个时间看会儿书比较好。”
听他一，地方也顿了下。
此时，这条通体灰色，鱼鳍巨大的座头鲸哥哥才从水中注意到元薤白的坐姿真的是有点别扭，对方一开始用脚看书可能是因为这个。
看来，自己之前只顾着和他话，都没来得及判断一下他是否真的是不太舒服。这真的是他的疏忽了。是他先失礼了。
“……那你先继续坐着吧，先好好坐好，我来。”
“还有，这些都是大家托我一并送来你的东西，记得回头谢谢别人，这是做人基本礼貌，想练习什么，也不要每天憋在家里，这样对身体恢复并不好。”
这话，地方这时也从水下直接飞上了岸。
他还准备像一个新生辅导员一样照顾这位新晋‘学弟’了。
可他的确很了解他发平时都藏着什么，所以他到处找东西，还顺带把一堆‘伴手礼’都放在元薤白的身边，态度也真的不没把他当外人了。
但的确，地方一开始就没排斥和元薤白接触。
他还对元薤白始终都很尊重，这看来就是他的为人。
元薤白见状笑了。
他接下来还保持扭头安静地看着地方真的开始替自己忙活，一副亲哥都没他那么厚道的样子。
因为，我们福建鲸鱼不仅是做人特别正经，做事也特别细腻。
比茯神那种男友风，又多了一种真的像你家里人的感觉。
但元薤白也发现了，南海的深海生物的确就像一个生活了很久的大家庭。
这大概是中国人才有的特定人情交往感了。
虽然，大家已经不联系，平常除非办事也不会想到彼此了。
但是人情真的是一种维系情感的基本，偶尔一份汤，一句问候，也真的不是虚情假意。
因为，人情味它真的没那么值得被我们遗忘，它是一种任何人身处何方，都会让你想起自己是谁的东西。
然后，元仙人这个真的暂时没一个亲朋好友的淡水生命。
这天，他还真的就和我们的南海好哥哥就这么坐着一起喝茶，看书，聊了一下午。
他俩看来真的是挺投缘的。
聊什么话题都很有来有往。
元薤白这种刻苦，专注的个性，尤其对我们地方哥的胃口。
听，他暂时在练云里前桥还卡在‘瓶颈期’这件事上，地方此时还和他主动分享心得了。
地方：“你知道自从茯神一个人走了之后，我最近这两天都在一个人忙什么么。”
元薤白：“不知道，晒书吗？”
地方：“是晒书，但我也在整理一些对海洋动物‘大脑’进化有用的书，不仅如此，我还在找上次那群逃跑去了印度洋的海怪，他们一直不和我们主动接触，那次和天圆了架，又被茯神吓跑了，现在应该是处境非常艰难，吃的东西可能都没有了，我希望能找到他们，把这些书都一次性送给他们，让他们自己想办法进化。”
“……”
元薤白一听也很意外了。
他一直以为南海的生物都不喜欢这群连名字都没有的‘海怪’。
没想到地方还会这么做。
这不是一般生物能做到的包容度了。
所以，他此时对着身边真的人超级好的南海‘大哥哥’问了一句。
“可是他们之前不是吃你们这些南海生态圈的动物，还可能破坏本土生态，态度上也对你们一直不友好，你还会希望送东西帮助他们‘大脑’进化么？”
可地方这时却了。
“当然，现在是世界末日后期了，整个地球的转变期随时会到来，他们的‘大脑’目前进化的也根本不完全，能坚持去活着就是一种努力的生命，地球上又有什么动物不是互相吃来吃去……然后，我现在给你看一个东西好了，薤白，这样你以后也可以不把我当成‘吃人’的危险动物了。”
这话完，岸上的这条灰色座头鲸也对着身边的元薤白一下张开了庞大的口腔。
这么做，让他整个体态背鳍所表现的样子看上去很危险，像是随时能吃掉面前的淡水生命。
因为，座头鲸实在是太巨大了。
可实际，当元薤白对上地方这个海洋君子纯黑色的口腔内部，白衣淡水龙还是一脸意外了。
他以前是怕过海洋生物，觉得他们体型巨大，觉得他们危险吃人。
但地方他真的是……一个和一般海洋动物不一样的‘特别’存在。
当下，元薤白更是顶着现在的这具病弱苍白的身躯，眼神难掩意外，又像是真正明白了什么抬起头，从对方的口腔中发现了一个事。
元薤白：“……地方，原来，你连主动捕猎的牙齿都没有吗？”
地方：“嗯，我是须鲸，我进食的办法就是一次性对着海水吞入大量东西，也不会去长出牙齿去攻击别的动物，因为，座头鲸家族真的很少主动攻击生物，而且，你知道，如果座头鲸真的是一个记仇，残忍，个性不温和的物种，我现在最应该天天的人是谁么。”
元薤白：“是谁？所以并不是茯神么。”
地方：“当然不是，海洋龙是地球顶端生物，现在的海洋里根本没任何生物配做他的天敌，他这个人只是不喜欢和人动手，他想直接死谁都可以，准确来……和我应该会天天架的是天圆。”
元薤白：“？”
地方：“虎鲸的长相看上去是很可爱，但他是②齿鲸，家族外号‘杀手鲸’，还有海洋黑/社/会的大名，好巧不巧，身为座头鲸家族的我们也有一个外号，叫海洋警察，意思就是我们一直经常很爱在海上多管闲事，可‘警察’管闲事的‘罪犯’也不是别人，就是虎鲸。只要虎鲸又像黑/社/会似的动手欺负其他鱼类，海洋警察座头鲸一定会上去主动救那些海豹，海豚，灰鲸。所以，我和他现在能做兄弟，放在整个鲸鱼家族中也是不可思议的，这就相当于一个天生的黑/社/会和一个警察天天在一起，这个‘社会不安定因素’还天天和孩似的管这个警察叫哥。”
元薤白：“……”
地方：“而且，虎鲸这种不完全算是鲸鱼的生物，除了真的不吃他们真心喜欢的人类，连大白鲨的肉，他都想吃吃看，也因此，他固定喜欢尝试一下的食谱也非常‘精彩’，嗯，里面的第二栏就写着座头鲸，也就是我，天圆的‘主食’之一就是我，他现在这么高，又这么壮，把我直接弄死随便吃了还是很容易的。不然，茯神和天圆为什么从关系更好呢，他们两个从就是和人架的混混，我是没办法理解他们为什么会每天喜欢去找鲨鱼架，大概这两个家伙都是天生的海洋食肉动物，肌肉超级发达，精力超级旺盛，胳膊…还比铁还粗吧。”
元薤白：“……”
……真是鲸不可貌相啊，天圆少侠。
原来，您才是一个杀鱼成性，能狂虐鲨鱼的微笑‘杀手’。
所以，我们的地方哥竟然是从带着一个南海恶霸和一个杀手鲸含辛茹苦都不，还让他们两个能三观健全正常长大的人么。
但此时，从前真的被岭南一代的学子誉为福建第一学神，逢年过节还要在海边祭拜。
‘状元鲸’本人也在岸边上滑动鱼鳍，慢悠悠地拍了拍手边的沙子。
然后，他好像一个灰衣学长一样双手背手严肃站着，又淡淡地低下头教导新学弟了。
“薤白，今天和你聊了这么多，我也看到了你的努力和决心……我知道你正在做着一件对你而言十分孤独，很挫折感的事，所以，我现在也有一番话要送给你。”
我们‘福建学神’经过和他一番长谈，这次看来是真的把元薤白当学弟。
然后，他才在水下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让元薤白能够完整了解自己的‘大脑’思考方式才往下娓娓道来。
“如你所知，南海的动物过去是都有过一次‘大脑’的进化，我师承过朱熹先生，‘大脑’受程朱理学熏陶多年，是一个活到现代社会的儒家学子，天圆拜入过太白门下，太白一生所写的诗也多是天圆的亲眼目睹下诞生的，然后，茯神……他跑去当了王爷这件事，他虽然自己后来是一直觉得很丢脸，但当时的明朝的确算是历代封建时代顶峰时期了，他很聪明，选了一个最好的时候去了人类社会，那这就是……他自己当时亲自选择的道路。”
“我们三个一起长大，是兄弟，是朋友，是对手，但从现代物种学来，我们三个都不是人类，是一种海洋动物。可自地球进入前人类纪元，我们三个也根据当时想要‘进化’路线兵分三路，去和想要了解的外部世界发生了接触。”
“我们做出决定都还，但少年人都是这样，不去闯荡一番，又怎么会知道世界有多大呢？至于，现在，我们还都活在南海这片海洋中，这就明，汲取知识，不断进化，才是地球上任何一种动物永久生存的途径。”
“我们现在早从地球上遍地都是的一条‘鱼’，变成了自己真正想要的那种样子，并且靠着‘大脑’活到了2041年末日之后的当下。这就明一个物种想要变得更好，无论是三岁还是三十岁，都不算晚，这就像，茯神当年明明是最后一个主动走出南海的，但他却是最后大脑进化最完善，最强大的，我现在都已经不太清楚他的‘大脑’已经到哪一阶段了。”
“这也使我相信一点，茯神，他是足以有这个能力成为南海目前最高等的生命，他是我朋友这点，一直让我感到荣幸，我也为自己能拥有他这样的朋友而……骄傲。”
“除了那一次……我这辈子从来没和他认真生气，他一直是我内心很尊重的人，同样，天圆也是，你现在也是。”
……
“因为，我这一生也只信一句话，生命会死亡，知识不会死，我亦愿意将这句话现在分享给你。”
“没有学习到任何实用技能的生物，他活一百岁都是站在原地，年龄不是任何一个物种自居强大的依据，以平视的角度去看地球上的任何生物，才可能一直走在进化的道路上。这个世界从不是由‘神’来决定你我这些普通动物的命运。”
“是自然，是气候，是科学，是你要永远不放弃自己的理想，学会如何运用自己的大脑来了解更遥远广袤的地球文明。”
“薤白，你是一个优秀的淡水生命。”
“你大可不必为了任何事来向我道什么歉，你该好好早日成为你自己的骄傲，好好加油吧，南海，永远欢迎你。”
“这个外面的大世界……也一定早晚会欢迎你走出去，真正了解它的，你对吗？”
……
这天，地方完是这么走了。
但元薤白倒是一个人又在原地坐了很久。
他的手边已经没有书了。
只有一本摊开来正在记录他每天练习次数的日记，以及一些……他的个人领悟‘心得’。
这些‘心得’，起来很奇怪。
他似乎不着重于动作纠正，更倾向于意境感知。
包括手型动作，四肢协调，元薤白都在走一个和一般人不同的道路，他在领悟一种意境，而非技巧。
但能看得出来，他到现在一次都没有做云里前桥是真正成功过的，否则他不会还在这里琢磨这种虚无缥缈的‘意境’了。
可‘意境’又是什么呢，他也没有和任何人去解释自己的世界这一次想对任何人表达什么了。
当然，他这天还看了很久很久……放在手边的那些南海动物们送给他的‘伴手礼’。
里头有甘太给他的‘滋补汤’，这是一份白洋参水。
但这份汤里被这位厨艺真的是很好的阿姨放了早已经在海洋中灭绝的红藻。
这样会让他喝下去不再觉得苦。
他之前每次吃这个都会苦到舌头发麻。
谁能想到，这种根本没味道的红藻和苦涩的洋参在一起，竟然能让汤回甜的就像糖一样。
白姐的宝宝给他画了一张‘贝壳画’，画上画的就是他。
他看上去当时正在海边跑步，后头竟然还有一张疑似茯神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白姐家儿子就是觉得茯神是一个‘老头’，还是老的能被他喊爷爷那种。
因为，这张画里的茯神……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一次又是和上次的郑和大船上一样白头发。
远远一看，这个黑衣，白发的样子就像一个……嗯，‘老头’。
不过，元薤白第一次收到别人眼中的自己。
他这时才发现大家眼中的自己不是那么奇怪，恐怖。
他看上去也很正常，和大家好像也没什么两样。
地方送了他一张自由借书卡。
是的，以后元薤白可以随便去借学长的书看，再也不用看茯神这种人时候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奇怪杂书了。
以及，还有天圆送他的半壶酒。
一壶他师傅的独家收藏。听这是玉环娘娘当初赏赐的，但他师傅当年只在华清池边躺着喝了半壶就公务员下岗了。
现在天圆还能拿出来送他，真的是非常支持他的锻炼健身事业了。
元薤白想想决定先留下来好了，要不等‘老头’五天后回来，再第一次一起试试喝酒什么感觉。
海洋动物好像再也不怕淡水动物了。
淡水动物也不怕海水动物了。
但地方有一句话其实的没错。
他不可能一直停留在原地，终有一天，他也会带着下一次开始旅行的脚步离开这里，但这些东西，也许他真的会一辈子……
留念，收藏，再也不会随着他每一次搬家忘记这一次得到的礼物吧。
因为，他今后的人生也许会在地球上换很多很多个不同的房子。
但是……南海，真的是世界上第一个他真正拥有归属感的……
——家。
……
7月14日
转眼，十四天真的这么很快过去了。
这半个月，南海这边到底怎么了，有一个出去的人也是真的什么不知道了。
因为，他当初走的时候，虽然提前设想了很多。
他这个人也一直有点控制欲，嗯，应该，他控制欲是真的很强，也不是什么正常人，他知道。
但这一次，他真的什么都没做。
他也没一边走了，一边继续盯着这里。
事实上，元薤白之前留在南海发生的每件事，都是对方自己判断和选择的。
他这十四天，甚至没用‘大脑’窥探过对方一次。
他可以办到的。
毕竟，现在整个世界都是海洋覆盖着，凡是有海，底下又有活的东西的地方，就是他的算，
这点，他还是办得到的。
可他却真的让元薤白跑出了他的‘鱼缸’一次。
当然，他这次牺牲这么大，这么一个人出去了，还去了整个地球上最危险的一边，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的。
他确信，这次他的‘收获’会让他的仙人开心一下的。
至少，别天天不和外面的世界话，毕竟，有了这个‘收获’，接下来整个地球都会变得热闹起来的。
“……”
这个人想到这里，他选择这一天的半夜回来，此时又真的回到南海。
他也突然像一个‘陌生人’般在海口前方的海水中不继续走出来，又站住不动了。
这里明明是他的家。
但大家好像都不怎么能接受他，不过，这也是他的自作自受罢了。
可他的周围是一片漆黑，他却在想一件事。
那就是，这么晚了，元薤白应该是已经睡了，所以，对方大概率是看不到他现在这种样子了这点反而让他有点心口放心了一点。
……可在这微微晃荡的深黑色水面上，他此刻的一头……白发也被反射到很清晰。
是的，那头好似霜雪，泛着灰色的白色长发让他就像一个‘年老者’。
明明，他的脸是很年轻的，眼神是桀骜不逊的，至多只有二十三四岁。
但那都是因为他的‘大脑’进化，才会让他的身体细胞一直完善，年轻。
到底，头发还是需要代谢的。
没有一个人类能够用染色以外的办法让自己不随着年纪而白头。
他哪怕看上去再年轻。
他的头发都早就随着年纪白透了，这一点，鲸鱼，海龟等其他动物都没有这种问题，只有他一个人。
所以，大家都不老，就他一个人是真的‘老’了。
他甚至在明末时就已经是这样了，也是通过那一次，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再是一个‘年轻人’了。
他真的和这个世界一样永远老了。他早就已经是一个白发苍苍的‘年轻人’，再也不再是什么真的年轻的王爷了。
时间并不会因为他现在长得似乎还年轻，就告诉他一辈子可以……自由自在下去。
到底，他的‘心’早就老在这张年轻人的面孔之前。
大脑的永久性死亡，也许真的离他并不远。
可为什么，这么多年，他随时随地都想着有一天可以早日结束自己的生命，现在又要活着呢。
大概是……因为，活着才可以真正等到一个人的出生，长大，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哪怕，他们的生命跨度真的是太大了。
那个人才第一次具有生命这两个字的定义，他已经在世界上一个人孤独了那么久。
但是这又什么关系。
他们现在还是一模一样的年轻，一模一样地找到了对方，一模一样的了解彼此的世界。
但也就是在这种前提下，这人还带着一头的白发也仰头静静地元薤白在原处睡着了的天空。
直到……
他真的以为有个人睡着了的那个地方传来了一点点‘动静’，一点点刚刚好像就一直有人在那里做什么的‘动静’。
‘黑影’当下停住了。
他的眼睛很好。
他这一眼扫过去立刻也发现自己的确是忽略了另一边花房子那里有一个影子。
但那里哪怕一片漆黑，当‘黑影’看过去，他的眼睛立刻完全被站在那里的那个人搞得挪不开了。
因为，那里是一个白衣服的人。
那个人的眼睛上还蒙着一块丝巾，白色丝巾绕过他的半张脸，拖曳到脖颈，让他暂时看不到周围的任何人。
他还在做着一件在全世界的人看来非常‘自我’，但偏偏每一个举动都非常美丽的事。
他在跳舞。
是的，他就是跳舞。
可他没有做很多复杂的技巧性动作，他更多的就像是在利用自己的理解来表达一种情感，一种意境。
哪怕，没人懂他现在在跳什么。
可他似乎就是相信他真心想跳的东西，懂的那个人也一定能看得懂。
可事实上，某个‘黑影’最初也没懂，但……就像是一种情感和艺术的共鸣性，随着月光下那个白色衣服的影子开始从最初的热身中找到感觉。
白衣人的每一个动作，好像也渐渐地让一个人有了共鸣。
一开始，他是还很‘’，所以总是用双臂低头抱着自己，偷偷地去看别人。
但他总是去仰头看着一个人，那个人在他的双手柔软的演示下，应该比他高，‘孩子’的他好害怕他。
后来，‘孩子’长大。
他学会了向往，所以他心地垫着脚，用双手去蒙住对方的眼睛，告诉那个人自己是谁。
那一刻，他的神态好像有了羞涩，那种羞涩很自然。
但随着对方此时一甩手，退后一步，他好像‘痛苦’‘孤独’地捂着脸，陷入了一种困境，直到，那个比他高的人又出现了。
他靠着那个人的怀里，脸上被丝巾还蒙着，但微微抿唇颤抖的样子，好像真的很想被拥抱，可又怎么迈不出脚步。
可他是那么发自内心地喜爱那个人啊，喜爱他的长发，每时每刻用手指抚摸，喜欢他的面孔，总是时时刻刻凝视对方。
所以，他和这个人，我们玩水吧，在水里，我们就是一模一样的生命了，什么人也管不了我们了。
可那个人走了，没人再能陪他一天天玩水了，他每一晚都好想对方。
啊，他真的很想，很想，想到他的双手，他的手指，他丝巾下的面孔，他的身体每一部分都在着他真的很想那个人。
他真的想要那个人快一点回来，回到自己的身边，这种思念不会是别的，这种思念只有一种名字……
这种思念的名字，一定是爱情。
因为，他真的满心满眼地喜欢着这一个人啊。
“……”
这样一场无声的‘舞蹈’。
可以是赛过世上任何一种语言能够表达的热烈爱意了，应该他的庞大和动人，早就藏在了对方的所有动作中。
‘黑影’还站在旁边一动不动。
但他的身体意志，加上过去十四天叠加在一起的‘失控’是快真的为了一个人彻底冲破他的身体了。
他早知道，这十四天对他来是有点难熬，难熬到他哪怕表情是冷酷保持平常，但心里却总在龇牙咧嘴。
因为，他总是容易失控又发疯的‘大脑’分明一分钟，一秒钟都离不开这个人，他心口里的各种‘海啸’也快这一次彻底控制不住了。
他真的是每一寸皮肤，一点距离都像是黑暗里的怪物一样渴望着一个人落入他的怀中。
他无比需要他的仙人现在马上出现在自己的怀中。
然后，死死地被他掠夺，吞没，包裹在他双臂带来的如深海一般的死亡压强下，否则他只能是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疯子罢了。
他想彻底‘吃’下一个人，生吞活剥也好，永久吞吃也好，不再等任何一个可能错过的机会，只要永久地把对方留下来也好。
“……”
偏偏，也就是这一刻，远处那个人也到了对他自己而言算是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了。
因为，只见他的一身白衣，是丝绸的，轻到没有重量。
那衣袖宽松，裤腿柔软。
当他瘦弱的身躯去撑地，又向着自己并不喜欢的陆地告别，他的腰肢，双腿好像要在半空开出了一朵花，然后……
他就在某个窥探的‘黑影’的面前，在那个人一下子伸缩的黑色瞳孔深处真的像一个仙人腾云驾雾地飞了起来。
一个人，用他的身体在天空上做了一个花一样美的云里前桥，当他的双腿划过半空时，还带起了滞留感，一切行云流水，竟也如诗如画。
可元薤白真的只用了九天时间，做到了世上第一个云里前桥。
哪怕，此时做到了这一点的他早已经精疲力尽，大汗淋漓。
但当他动作十足缥缈地落地，双脚轻飘飘踩着陆地再度落下时。
他用一条白色丝巾下挡住了汗湿面孔，眼睛，带着不规律喘气的嘴角终于是喜悦而自信地上扬了。
但他现在是真的很快乐。
快乐到他想放弃继续站着，就这么就地倒下来算了。
因为，他真的是很累很累，那么一场畅快淋漓的舞蹈，真的是让他累到现在连什么时间都忘了。
可就在他对着月亮抬头，又像一个忘记忧愁，烦恼的仙人一样自由向着身后倒下去时，一双手已经从身后接住了他——
“……”
黑暗中，那双强大，桀骜，控制欲十足的手一过来，立刻从后头勒住了他的腰肢抱住了他。
对方似乎在人过来的同时。
又用一种熟悉的‘海啸’前的眼神顺势俯瞰着人了。
可那个人不知道为什么也不开口话，只是盯着他，还是想要把他衣服都‘看’掉那种。
所以，元薤白虽然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他还觉得皮肤都有点不自在，滚烫中是开始有点泛起红云的那种。
但他其实第一反应也猜到了这是谁。
然而，他现在是真的没有力气，只能表情有点茫然无措地被那个人看了好久，才一点点放下了。
沙滩上，还是很冷，很软。
那个人好像还用身体笼罩着他，那种庞大的压力感真的是又熟悉，又强大……还让他不自觉沦陷在这种久违
但元薤白的双手现在是那么酸软，无力，抬都抬不起来。
他被对方抱着放下，又落到沙滩时。
他的面孔早已经一片潮/红，加上还被丝巾蒙着眼睛，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唯有去听着那个人贴着他发烫的耳垂才和他话了。
“元薤白。”
很奇怪。
那个人很少这么叫他，还是这么一边用手单手低头自上而下地抚摸他脸，一边去动情无比地叫他名字的那种。
但‘黑影’的声音，现在真的写满了特别让人脸颊发红，发烫的爱意。
这让元薤白去躺着他的身底下。
此时，他又亲耳听到了对方这种声音，连他这种人都不自觉浑浑噩噩地开始闭眼红着脸，又想要蹭蹭对方的手心了。
“……嗯。”
元薤白朦朦胧胧地声开口，有一搭没一搭和这个人玩手指，着话，哪怕他们都没心思话。
“把‘桃花江’给我吧。”
“……”
“我们两个不要一起玩水了。”
“……”
“让我今晚好好‘看’你，你今晚也好好‘看’我，我们经过了今晚之后，再也不要玩水了，我们有可以很多很多……不一样的每天每夜，我们这一辈子只看着对方一个人去度过这些每天每夜，好不好。”
“……”
答应还是不答应。
这好像……根本是不需要多想了。
被丝巾蒙着眼睛的元薤白此时浑身洁白如玉的皮肤‘薄红’到一种遮也遮不住的样子，他白衬衫随着呼吸而起伏的身躯，也真的是找不到一点反抗的力气了。
但他是羞愧的。
羞愧于自己好像被对方一句话就立刻像点火一样勾起了不符合他个性和本意的‘思念’。
他也会想要缠绕在对方的灵魂和身体上，用双手动情地怀抱他的长发，抚摸他的面孔，去和他赴这场一生之约了。
但淡水真的早已经是海水的了。
所以，哪怕是一个无求无欲的仙人，当他有了一颗思凡的心，他现在又哪里有那种逃脱今晚这场情劫的能力呢。
或许，他当初来人间，就是为了救一条龙。
他从此跌落下来，也只是为了让这条龙永久去救下他的性命的同时，和他从此一生一世留在这个人间吧。
“……好。”
“……”
“但……轻……一点，还有……声……一点……我不想……被别人听见……”
“……”
“其余的……‘桃花里’里到底什么……你就拿走……或者你要什么，要看他多久……都……”
话音未落，这块海口空无一人的沙滩上。
二人还露天席地躺在一起晒月亮的黑夜已经陷入了一阵彻底无声，一瞬间，沙滩上的身影完全‘消失’到在一起，不知道内里的二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随着下一秒有什么东西被撕开的动静传来，一条米色西裤……
……到底落在了二人身后的水中，又一点点，一点点地彻底飘远了。
这时，一本被放在更远一点地方的日记才随着风声和……另一种今夜注定要彻夜要‘响’很久的春风声被吹开了……
【2041年7月9日，晴】
失败记录第XXXX次。
今天我决定减少了无意义的动作尝试，开始去设想如果一个古代女子真出生在民间，又生活在宫廷，她为什么会开始学习舞蹈。
一般来会有两种可能。
一，她天生具有专业素养，身体适合学舞，所以生下来被选入教坊学舞。
二，她命运凄苦，不得不自做着违反自己身体骨骼发育的事，长大后还要将一生的舞姿展现给君王，男性和整个封建社会，并成为后人眼中的商女，好一点的做了贵妃，差一点的只能是舞女，一生颠沛流离。
这两种可能，都意味着一个古代女性一旦开始学习这件事，都会把学舞当做了她自己一生的事业，事实上，这种事业她们自己也没的选。
我尊重任何一个时代的女性，所以，在我眼中，她们并非以美色侍奉君王。
该在真正的艺术面前，我觉得她们的汗水和苦练更值得尊敬，这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构成，是值得弘扬。
但我也认为舞蹈。
尤其是古代舞蹈，在人类社会最初创造时，其实参考了
一部分生物的动作。诸如兰花手，就是在模仿花朵绽放的姿态，由骨朵到完全开放。
再比如燕风台，就是燕子在空中的展翅旋转。
以及，云里前桥，其实是一种鱼类，在水中翻身跳跃，腾空落水的动作，否则人类自己不会去做这种超越身体极限的动作。
但是为什么这些动植物自己去做这些动作不是舞蹈，原因很简单。
当你的动作没有男风带着感情，它就只是一种重复的动作，可人类们能做到了赋予了这些动作上的感情。
无论是挥扇的书生，还是椒房的贵妃。
无论是卖炭的老翁，还是稚嫩的孩童。
历朝历代的学舞的女性们就是在跳出她们自己的情感。
她们身为表演者还能赋予舞蹈情感，让人身临其境，为舞蹈取名字，这也是我眼中的人类们当初能创造出的舞蹈这种伟大艺术的最初意义了。
那我这一生又拥有什么的情感，还能以此来想出一个属于自己的舞蹈呢。
我想了一下，然后我就发现我的心中从头到尾只有一个情感，他就是我唯一想跳出来的情感。
他的名字，叫茯神。
原来，我的舞，名字就叫茯神。
茯神，他是我这一生唯一的一支舞蹈了。
作者有话要：
肝有点痛……
下一章会写一写详细，嗯，顺便一下不好意思，昨天家里办喜事，但是老人们搞得二楼被火烧了，家里乱糟糟的，收拾到现在。
但这章我还是挺满意的！谢谢大家的支持，两更一起发了，大家都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