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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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箫以西, 都怪你,那只蛾子我还没好好看呢,你竟然让它跑了!”

    “我好不容易抓到的!”十三岁的简洛北扁着嘴,在灌木丛中翻来找去, 可都一无所获。

    他的身旁站着一位跟他相比, 身形较矮的少年,正眼尾通红绞着手指。

    “北北, 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你又这样。”简洛北皱着眉头, “别老哭哭啼啼的行不行?我看见那只蛾子就跑这一片了, 你快跟我一起找。”

    “哦, 好。”箫以西伸手抹了抹眼泪, 开始跟简洛北一起找。

    可他心里藏着事儿, 思绪也一团乱, 机械地在灌木丛中翻找着, 却没注意蛾子就在触手可及处, 但因为他的心不在焉,这东西受到惊吓, 扑闪着翅膀飞跑了。

    “这下真的找不到了。”简洛北望着飞远的点, 怒其不争地埋怨着,“箫以西, 你好笨啊!”

    以往箫以西听到这句话,都会上前拉着简洛北的胳膊软软地着对不起, 然后简洛北就会原谅他,然而这次却不是这样。

    箫以西沉默着低下了头,然后自暴自弃似的:“对,我就是很笨, 还爱哭。”

    这句话刚完,泪水就模糊了他的视线,啪嗒啪嗒砸到地面上,他伸手把眼泪抹去,可是视线刚清晰了几秒,很快就又朦胧了。

    他的心里有太多的委屈和难过想发泄。

    “我知道大家都不喜欢我,胖他们也看不起我。”

    他爸爸也是,他爸爸也不喜欢自己。

    一想到他在不久前偷听到的话,箫以西的心就跟撕裂了般疼痛。

    “你在什么?”简洛北震惊地扶上箫以西的肩膀,让他看向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箫以西却甩开了简洛北的手,一抬头,脸上明晃晃的全是晶莹的泪水:“北北,其实你也不喜欢我是不是?你也觉得我像女孩吗?”

    箫以西哭得都梨花带雨了,而简洛北也不知哪跟筋搭错了,点点头,:“你本来就像女孩子啊。”

    “我不像!”箫以西第一次用那么大音量朝简洛北话,把他惊的愣在了原地。

    箫以西通红的眼底满是受伤,最后抹了一把泪哽咽道:“为什么连你也这样看我?”

    “简洛北,我再也不想跟你玩了!”

    这是四年前,他和简洛北相见的最后一个画面。

    乔以西从梦中惊醒,屋外是一道接一道急促的门铃声。

    他从床上起身,踩着拖鞋,迈着沉重的步伐拧开了门。

    看见熟悉的脸,有那么一瞬间,乔以西觉得自己还在梦里,他摇了摇头,驱散掉脑子里的眩晕感,见人还在,终是勾了勾唇:“简洛北,你怎么来了?”

    “嗯哼?不欢迎?”简洛北把装药的袋子放到一旁,从鞋柜里拿出专属拖鞋换上,没好气道,“听老贺你发烧了,我就也跟他请了假,来看看你呗,谁知道你家门铃都快被我按烂了。”

    “抱歉。”

    完这句话,乔以西就眼前发黑,身子一软直直向前倒去,跟简洛北迎面撞了个满怀。

    “哎?”简洛北被猝不及防撞了一个踉跄,稳住身形抱住乔以西后,伸手向他的额头探去,却被他额头的温度烫得吃了一惊。

    “怎么烧得这么厉害?”

    简洛北皱着眉头看着趴在自己肩头,烧的不省人事的人,下意识放轻了声音:“乔以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吃过药了吗?”

    乔以西烧得脸红扑扑的,眼尾通红微垂,眼神也迷离乏力,简洛北只听他在自己耳边轻轻地“嗯”了一声,呼出的热气却给耳廓带来浓烈的痒意。

    也不知他现在还留有几分意识,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仅隔了几层薄衣衫的躯体如此紧贴在一起,他能发觉到乔以西身上也灼热的厉害。

    简洛北红着耳朵连忙把乔以西扶进了卧室。

    想来乔以西应当是吃过药了,不然乔阿姨也不会放心上班去,只不过这药刚吃,药效还没起。

    乔以西的睫毛又密又长,皮肤白里透红,唇瓣也略显红润,闭上眼睛安睡在床上时,像极了童话里,等待被天命伴侣唤醒的睡美人。

    什么睡美人,这人就是个笨蛋。

    时候就这样,一淋雨就发烧,还非自己长大了不会了。

    简洛北给乔以西拉了拉被子,起身准备离开时,手却被他突然拉住。

    简洛北回头:“……怎么了?”

    “你要走了吗?”乔以西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简洛北,烧得太厉害,眼底都泛着红。

    “不是,我去给你倒杯水。”

    可是乔以西依旧紧紧攥着他的手,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你先放开我好不好?”看着这可怜巴巴的样子,简洛北的语气也变得柔得不得了。

    “不放。”乔以西抿着唇,把头扭到别处,泪水突然从眼眶里涌出来,“我一放开你的手,你就走了。”

    “我不走……”简洛北。

    “不。”乔以西执拗地断他,“你会跟四年前一样,走得悄无声息的。”

    “北北,你知不知道,我给你了多少电话,发了多少信息……你走的那天晚上我去你家找你,可我怎么敲门都没人回应,我等了好久……”

    乔以西抬头看着简洛北,其实他也看不清人脸,泪水早把视线模糊了,甚至他的大脑也是一片空白,现在在做什么,在什么都来不及思考。

    只是凭感觉,把这些在心底压抑许久的话出来。

    简洛北早就震惊地不出话来,往日种种不停地重现在脑海,从离开晏河的前一天跟乔以西闹别扭,到回到晏河的第二天,乔以西一看见自己就哭,是因为他一直困囿于那天无法释怀吗?

    还有乔以西的短信,是发给废弃的那张电话卡了吗?

    “我们不是过要永远在一起的吗?”生病的人可能就是这样娇气又黏人,乔以西起身抱住简洛北,哽咽着控诉,“北北,你话不算数。”

    热泪很快湿了肩膀,烫的简洛北心头一颤,心里腾起浓浓的愧疚与心疼。

    让人因为自己哭成这样,自己也太不是人了吧?

    不过现在的姿势是不是有点太……暧昧了?

    不对,兄弟间抱一下怎么就暧昧了?

    就在简洛北心里还在架要不要回抱住乔以西时,对方早就没了动静,趴在他的肩头睡着了。

    简洛北:“……”

    唉,这都什么事啊!

    乔以西的眼尾和鼻尖都红红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简洛北用指腹轻轻抹去他眼角的泪,接着心翼翼地把他重新放回床上。

    简洛北去厨房倒了一杯开水放在床头,然后盯着乔以西的脸看了半晌。

    早知道当初的乔以西这么在乎那个问题,他就应该更诚实点。

    “你是我见过的所有人里最好看的一个。”

    “好看就是好看,无关性别,我只遵从自己的心。”

    简洛北仿佛自言自语道。

    可这些事也是他长大了才渐渐明白。

    简洛北微微叹气,见乔以西呼吸平稳,脸上的温度好像消散了些,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见额头也不那么烫手了,这才悄悄离开乔以西的卧室。

    他也只向老贺请了一节课的假,确认了乔以西没事,他要回去了。

    简洛北回去时正好第三节课间,张文哲迫不及待地拉着他问乔以西的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发烧了,已经吃了药睡下了。”简洛北扶着额头,“张文哲,我也有事情要问你。”

    张文哲:“什么事?”

    简洛北看着他,顿了顿:“你能给我这几年乔以西的事吗?”

    见张文哲面露疑问,简洛北抿了抿唇,又:“比如四年前,初一时的乔以西。”

    “哦这个啊?”张文哲摸着下巴想了想,“那年的乔哥在学校还挺有名的,学习超好,人长的也拔尖,就是整天独来独往的,好像也不怎么爱笑,像个冰坨子。”

    简洛北皱着眉头:“那你是怎么跟他玩到一起的?”

    “就一个班的同学呗。”张文哲罢叹了一口气,“其实一个班又如何,乔哥谁都不搭理,一开始我俩玩到一起也是被各自老妈撮合的。”

    “我们两个的老妈是同一家医院的医生,关系还挺好,乔阿姨知道乔哥在学校的状态后着急的不行,找到了我老妈,我老妈就让我主动找他话,跟他做朋友。”

    “其实我乔哥那一年过得很惨,没人跟他玩就算了,还有人总欺负他。”

    “一开始他被人欺负了也不吭声,眼眶红着硬是不掉一滴泪,不过后来,那些欺负他的人,看见他都绕着走。”

    张文哲着着偏移了话题,眼中闪过佩服的光芒,激动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乔哥架那么厉害!一定是报了班偷偷练了!”

    简洛北却一点也激动不起来,向来温润老实的人却朝着施-暴者捏起了拳头,明明这些本不需要他亲自来,因为自己曾拍着胸-脯过要保护他的。

    张文哲看简洛北脸色不对,顿了顿:“你怎么了?”

    “我在想,张文哲,你真是没用啊。”简洛北瞥了他一眼,“见乔以西被围攻了就跑,之前他被人欺负你也袖手旁观,你这个废物点心。”

    “我……我多少遍了我那是搬救兵去了!”张文哲辩解不清了,气的满脸通红。

    “不要解释了,人家报没报班,你俩玩四年了,竟然不知道?”简洛北冷哼一声。

    “我……我还真不知道……”张文哲嚎了一声,认命倒在桌子上,“乔哥就爱这样,怎么什么都憋心里不……”

    上课铃叮铃铃的响着,学生们匆匆忙忙赶回自己的位置坐好,简洛北看着面前的空桌子,叹了口气。

    若不是他今天烧到意识模糊,若不是自己实在担心,请了假去他家看他,怕是也不会知道乔以西憋在心里这么多事吧?

    他从就是这样,闷葫芦似的。

    还有乔以西他给自己发了很多短信,可是那张电话卡这么多年不用应该早就自动注销了吧?

    但是简洛北还是很在意短信上的内容,他想知道这四年里乔以西都给自己发了什么话,这念头发酵了一天,愈演愈烈。

    所以一放学回家,简洛北就迫不及待地跟简母:“妈,之前回南城换下来的那张电话卡,你还留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