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窗外的雨依旧下个不停, 显得屋内无言的气氛更加沉闷。
经过十几个时的思考,乔妈妈的面容很平静,只是微红的眼圈暴露了她或许哭过的事实。
两人坐在沙发上,沉寂了许久乔妈妈才张开口。
“妈妈昨晚一夜没睡, 想了很多。”
“一开始我一直在想, 我的儿子为什么会喜欢男生呢?他明明那么懂事,那么优秀, 从到大都是妈妈的骄傲。”
乔以西抿着唇, 垂眸沉默地听着。
“可这个问题我实在想不出来, 我又在想, 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 或许还有你爸爸的原因。”
“那时候你还, 别人家庭和睦幸福, 父母也相亲相爱, 不像我跟你父亲……或许是我们俩整日的争吵冷战, 给你造成了什么不好的影响, 又或许是因为亲眼见证了父母这段失败的婚姻,让你对家庭失望, 对父亲失望, 甚至……对妈妈失望。”
乔妈妈着眼眶又红了起来,乔以西的指节微动, 刚想开口什么,很快就被母亲断。
她用手抹去眼尾的泪花, 深呼一口气:“或许最大的责任在我,我跟你父亲离婚后,一心扑在了工作上,完全忽略了你, 儿子再乖巧懂事,也是需要陪伴,更何况那一年,大北也走了。”
“他是你唯一的朋友。”
“家庭遭遇变故,你唯一的朋友也离开了,没人去关心你的感受,你那时候肯定特别无助,特别孤独,妈妈一想到就觉得心脏缩得无法呼吸。”
乔母的声音有些哽咽:“大北是个好孩子,我知道他是你除了父母最重要的人,所以,有时候妈妈在想,在想……”
哽咽声越来越大了,乔母眼眶通红,声音颤抖着:“你是不是把友情和爱情弄混了?或许,我是或许……毕竟你们两个都是男生,年龄还那么,妈妈觉得……”
“没有弄混。”乔以西把手掌覆上自己的心脏,唇瓣轻颤:“不会弄混……我正在跳动的心脏无时无刻不告诉我,我爱他,不论他是不是跟我同一种性别,我只爱他。”
乔以西抬起眼看着自己的母亲,破碎的眸子里怀着一丝祈求:“妈……是儿子不孝,可是,你能不能……”
乔母望着乔以西的眼睛,只看了一眼,就很快别过头,闭上眼,不敢再看。
“你都哀求我了。”
“从到大第一次见你对我露出这样的表情。”
乔母捂住脸,泪水不断从指缝中涌出:“我能狠心拒绝你吗?”
乔以西连忙抽出几张纸去擦母亲的泪水,听到后面那句话,动作一滞,神色微动道:“妈,你的意思是……?”
“你都成年了,喜欢谁就随你去吧。”乔母擦干脸上的泪水,面上恢复了平静:“这是妈妈出门前就想好的答案。”
“只是之前我还是留有一些幻想,觉得你还,都忘记你已经过了十八岁生日,是个大人了。”
乔母无声叹息:“妈妈只希望你能快乐。”
“妈……”乔以西看着自己母亲,神色动容,“谢谢您。”
“西。”乔母拍着乔以西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这一关你们是过了,可大北父母那一关,你们早晚也是要过的。”
“这条路不好走。”
“嗯,妈,我知道的。”乔以西垂眸。
不过他相信简洛北会像他一样坚定,相信他们会有一个很好的未来。
*
简洛北趴在书桌前无聊地写着题时收到了乔以西的消息。
对方让他下楼,简洛北听话照做。
看见乔以西举着一把透明的伞立在他家楼下时,脸上露出一个明媚的笑。
不待乔以西上前,简洛北就冲进雨中钻进他的伞下,笑着问:“乔,你家里的事解决了?”
乔以西用指腹抹去他鼻梁上的雨珠,“嗯”了一声。
“让你久等了,北北,陪我出去转一圈吧?”
简洛北点头:“可以啊,不过还在下雨唉,你怎么想着出去了?”
乔以西笑笑,没话,把雨伞往简洛北那边倾斜,用另一只手攥住了他的手。
因为下了雨,马路上只有奔驰而过的汽车,和着雨伞匆匆赶路的行人。
没有人去特别注意雨中那两位手牵手并肩而走的少年。
乔以西把简洛北带到附近的公园。
这个公园是他们老熟人了,王大爷的蒲扇就是掉在这个公园的湖里,简洛北从树上掉下来那次,也是爬的这个公园里的树,还有搬去南城前一天,他跟乔以西争吵,也是在这里。
这个地方是两人时的乐园,承载了太多两人的回忆。
福至心灵般,简洛北刚这样想,乔以西就把他带到了湖边。
“北北,这个地方你还记得吗?”
简洛北知道他想问什么,有些窘:“怎么不记得啊,这么丢脸的事……”
乔以西笑笑:“没有,那时候我只觉得你特别勇敢。”
简洛北看着他:“真的?”
“嗯。”乔以西点头,“你一直很勇敢。”
勇敢的人会给予身边人也变得勇敢的力量。
简洛北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今天这乔以西的嘴巴怎么那么甜?
两人沿着湖边慢慢走,湖边栽种了许多柳树,细长的柳条垂下,在路过的透明伞上,雨水迸射的同时,伞面也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是寂静的微雨公园里,除两人的脚步声外,唯二的声音。
绕着走了大半个湖后,简洛北他饿了,想吃学前那家的牛肉饼。
乔以西带他去买,买完牛肉饼时路过边蝉,知道简洛北一直想去看看,正好借此机会带他上去看看。
简洛北拿着牛肉饼,上楼时内心还有些激动,乔以西一直不想让他见自己跟人架时的样子,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来。
不过馆里的装潢他是熟悉的,跟乔以西视频时见过几次。
一进砰砰直响的训练厅,众多穿着训练服的学员中,简洛北看见一个熟人,陆池青。
他穿着简单款式的宽松卫衣,就坐在训练场地不远处的一张桌椅前,面前摊了几张雪白的卷子,正在心无旁骛地做题,像是听不到周围嘈杂的训练声。
简洛北啧了一声:“陆学长牛啊,这种场合也学的下去。”
乔以西笑笑:“大概是因为学长从就在这种场合长大,习惯了吧。”
“乔师兄,你怎么来了?”有人笑着跟乔以西着招呼,“不是今天不来的吗?”
乔以西笑着回应:“带人来参观一下。”
“你好啊。”简洛北大方地跟人着招呼。
“你好,我姓姚,乔师兄,闫师兄在后面实战室,要不要我去叫少馆长?”这人明显把简洛北当成想来参加培训的新学员了。
乔以西拒绝了他:“不用了,马上高考了,让陆学长学习吧,我带他四处看看就行。”
“好,那就不扰你们了。”
乔以西带简洛北简单地逛了一圈,见简洛北伸长脖子往旁边的实战室看,就知道这人对那里很感兴趣。
于是笑着提议道:“闫哥肯定又在欺负学员了,你想不想去看看?”
简洛北点头:“好啊好啊!”
第一次见闫成,他就觉得这个人肯定很厉害,不见见怎么能行?
乔以西带着简洛北推开实战室的门时,闫成刚一个后翻把人撂倒。
为了防止学员们在对战中摔伤,实战室内的地板是一层富有弹性的胶垫,那个人摔倒在地后还是“哎呦”一声,直接痛苦面具。
闫成看见乔以西进来,还带着简洛北,拿过一旁的矿泉水,挑了挑眉。
“你来了啊。”他看着乔以西,拧开水瓶喝了几口,然后随意地抹去唇角的水痕:“正好,来切磋切磋,这群人太不经了。”
众人:“……”
他们是入馆最多都还不到三年的新学员好不好?而且他们又不是沙包!闫师兄就爱欺负人!
简洛北看了一圈挨了闫成的,扶着胳膊揉着腿的人,不免有些担忧。
嘶……这闫师兄,看样子不像是会怜香惜玉的主啊,乔以西细皮嫩肉身娇体弱的,对付魏鹏涛那几个毛头子可以,但是在闫成手下,能挨得了十个回合吗?
简洛北还在愣神时,乔以西已经点头应战了,学员们纷纷围观。
简洛北刚围上去,就见闫成上去来了一脚直拳横踢,乔以西反应迅速,用手臂格挡。
闫成紧追不舍了一记侧踹勾拳,乔以西侧身闪躲,躲避不了的又被他的肘部接住,来来回回防守几个回合,闫成不满地皱眉:“怎么回事啊你,以前下雨天你是最猛的。”
乔以西:“闫哥,我现在不讨厌雨天了。”
从今天开始。
“我管你,再不进攻,我就拿你四年前训练的视频让那子看。”闫成瞥了一眼人群中的简洛北,哼了一声。
乔以西:“……”
乔以西无奈,后退了一步,防守反击,拍击顶肘,闫成连忙用手臂挡住他这一击,挑了挑眉,兴奋道:“这才对嘛。”
“乔师兄终于出手了!”
“乔师兄,用肘部,上步顶肘、拍击转身肘,他!闫师兄!”
“侧踢!交叉臂摔!上啊!倒闫师兄!”
“……”
学员们兴奋地念着各种格斗招式,简洛北听得直无语,这闫成得多遭人恨啊?
不过实战中的乔以西还真跟平时不一样。
他的眉头微微皱着,眼神专注认真,转身或是踢腿时,都会掀起一阵凌厉的风。
他的身法也很灵活,攻守兼备,进退有度,前面这几个回合下来,在有“阎罗王”之称的闫成手下倒是没怎么吃亏。
不过不太懂格斗的简洛北也能发现,乔以西还是以退守为主,而且几次进攻的招式,与闫成相比大多较为温柔,就像是在顾忌什么。
不是乔以西不想出手,只是他不想在简洛北面前展露出太暴力的招式,毕竟他可是清楚知道自己在自家男朋友心里是什么样的形象啊。
可闫成还在步步紧逼,像是故意逼他使出全力似的,乔以西不由得在心里叹息。
得赶快结束这场战斗。
就在这时乔以西发现闫成做了个挑腿摔的动作,乔以西顿了一下,被他挑起右腿摔倒在地。
围观群众惊呼一声,简洛北连忙上前把乔以西扶起来。
闫成不屑一顾:“就这?乔以西你起来,再战。”
他看出乔以西是故意的了,可简洛北看不出啊,见乔以西瞥着眉,明显不想继续跟他的样子,顿时怜惜爆棚。
“闫哥,你下手都不会轻点,乔哪是你的对手嘛。”简洛北完,上下检查着乔以西,脸上满是担忧:“摔到哪了?疼不疼?”
“哈?”闫成看了看简洛北,又看了看乔以西,后者拉着简洛北的胳膊,表情动作怎么看都像一个娇妻。
闫成哪还不懂,“啧”了一声:“行吧,这次就先放过他。”
原来这乔以西在他男友面前玩角色扮演呢,年轻人,真会玩。
为了防止再被人拉去切磋,简洛北连忙拉着乔以西离开了实战室,留下围观的学员多脸懵逼。
“乔师兄有这么弱吗?”
“刚刚明明可以反攻闫师兄腿弯把他也带倒的啊。”
“不懂。”
“不懂加一。”
“你们要是懂了就不至于现在还是单身狗了。”闫成“啧”了一声,“歇够了吧?咱们再来切磋几回合。”
众人哀嚎:“不是吧闫师兄?还来??”
“真的没有摔疼吗?”简洛北表示不信,非要掀开乔以西的衣服看。
“刚刚那一下,‘砰’的一声,我看着都疼,地上的胶垫又不厚,怎么可能不疼啊。”
毕竟自己的男友那么娇弱,还会动不动掉眼泪。
这还没走出边蝉呢,乔以西连忙按住他作乱的手:“真的没事,就是太久没训练了,腰有点酸。”
“哪里酸?要不我给你揉揉?”简洛北着两只手环住了乔以西的腰,轻轻捏了捏,温热的呼吸在他的耳畔。
“是这里吗?”
乔以西耳尖一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