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老太太是人越老性子越刁钻
阿晚转身接过坠儿送过来的衣服,刚拿起来就闻到一股奇怪的香味,忙夸张的捂住嘴巴,连了四五个喷嚏。
“你们在这衣服里放了什么,怎么味道这么大?”阿晚不满的问道。
坠儿眼神闪烁,慌忙低下了头。
重宛神色平静的解释:“是熏香,因为老太太喜欢,所以府里主子们的衣服都会用熏香先熏一遍再上身。”
真是好借口!
如果重宛是自己人,阿晚都要为她的机敏而鼓掌了。
老太太喜欢熏香没错,府里的少爷姐也的确会用熏香熏衣服,但是这件衣服里除了普通的熏香,却还有另一种东西。
“不行,我受不了这味。黎婴,你去衣柜里重新给我拿一套过来。”阿晚遗憾的摇头道。
坠儿闻言立刻就着急了,“可是大姐,这是夫人——”话未完,就被重宛横了一眼,坠儿脸色发白,赶紧低下了头不吭声了。
“大姐,这毕竟是夫人的一片心意,不好辜负。不如让坠儿换个香重新薰一下吧。”重宛好声劝道。
若是前世,阿晚不用重宛劝,就会喜滋滋的穿上,甚至还会对魏氏生出一丝好感,毕竟送来的这身衣服一看就价格不菲。衣襟和袖口都缀着圆润饱满的珍珠,料子用的也是名贵的蝉翼纱,平常百姓怕是一辈子也瞧不上一眼。
可是重生一次,阿晚又岂会那般眼皮子浅。
“等坠儿重新熏完,老太太都要歇下。不过你的也对,毕竟是母亲的一片心意。”
阿晚略作思索,便道:“坠儿,你把衣服拿回去重新熏一下,我明日再穿吧,可千万别弄坏了。”
坠儿下意识的又看向重宛,见对方微微点头,这才作罢。
黎婴重新给阿晚选了一套青莲色的纱裙,虽然用料没有蝉翼纱名贵,做工也没那么精致,但胜在干干净净,没有沾上乱七八糟的东西。
随后,阿晚带黎婴和重宛往老太太的福寿堂走去。
进了西面的角门,沿着铺满鹅卵石的道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便看到刻着“福寿堂”三个字的垂花门,往里面就是正房大院和数间厢房,皆是雕梁画栋。
门口,几个穿红着绿的丫鬟正逗弄着笼子里的鹦鹉,瞥见阿晚她们来了,齐刷刷的安静了下来,规规矩矩的站到旁边,屈膝给阿晚行礼。
其中一个年级稍大的丫鬟笑迎了上来,行礼道:“奴婢白芷见过大姐。”
阿晚佯装不认识,朝她笑着点了点头。
“老太太,大姐到了。”白芷冲屋里喊了一声,便上前起帘子,引阿晚走了进去。
方一进门,阿晚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她下意识的朝窗边看去,就见一个穿着白色长袍,头挽道髻的女道士正用银香勺拨弄着瓷碗里的香料,察觉到目光,她朝阿晚看了过来。
“那是青云观的灵云道长,是老太太的贵客。”白芷低声道。
阿晚心里诧异,面上却是不显,只微微朝对方点了点头,便进了里屋。
“晚昭见过祖母,母亲和大伯母。”
阿晚不急不缓的走上前,朝着坐在正位上鬓发如银的老妇人行了个万福礼。
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了,屋里虽然点着灯,但是光线依旧有些昏暗,加上旁边还有个三足铜香炉正烟雾缭绕着,更加看不清老太太脸上的神色,只觉得她身上穿的那件镂金万蝠大红云锦比甲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惹眼。
见阿晚盈盈行礼,老太太缓缓点了点头,过了半晌,才淡淡的应了声,“嗯”。
便不再开口了。
老太太性子古怪,她不吭声,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多言,于是偌大的房间里就只剩下红烛爆灯花的“刺啦”声,安静的有些压抑。
阿晚也不着急,就那样不卑不亢的站在大厅中间,任由来自四周的目光随意的量。
前世阿晚来福寿堂的时间是半下午,那时天还没黑,她穿着魏氏送的那身桃红色罗裙,惴惴不安的进了门,可是才刚行了礼,迎头就被老太太痛斥了一顿。
老太太是人越老性子越刁钻,她喜欢穿红戴绿,喜欢胭脂水粉,还尤其痴迷调香,每年府里光是给她买香料就要支出几千两银子。
父亲是个孝子,为了让老太太能有一个更好的调香环境,甚至还专门在福寿堂后面给她建了一栋楼,名唤“玉堂阁”。
因为常年痴迷调香,所以老太太的鼻子对于气味特别敏感,她不许任何人带任何气味重的东西踏进福寿堂,就连父亲也不例外。
可是阿晚却偏偏第一次来福寿堂,就触犯了这儿的禁忌。
明明从秋卉院出来的时候,她身上除了衣服的熏香,什么异味都没有,可是当她踏进福寿堂没一会儿,难闻的腥臭味就从她身上散发了出来。
屋里面就属老太太的鼻子最为灵敏,所以她第一个闻到了臭味,当即就发怒了。可怜阿晚只顾着紧张,却连问题出在了哪里都不知道就被人赶了出去。
她惊惶不安的站在烈日下,身上的汗水不止,这时候她才渐渐闻见自己衣服上的臭味,而且随着汗水越多,臭味也越重。
后来,阿晚无意中听人起了一种香料,叫“芫洄”。
芫洄留香时间长,易保存,但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不能遇水。一旦遇水香味就会变得臭味,所以稍微懂香的人都不会在夏天将芫洄用在衣服上。
老太太未必不知道自己是被陷害的,可是对于她来,是谁陷害了阿晚无所谓,重要的是阿晚做了她不喜欢的事情。
自此以后,阿晚再没踏进福寿堂一步,就连老太太临死的时候,也只允许在院子外面跟下人们一起站着。
“我听,你母亲去世之后,你是在一户农家长大的?”老太太慢悠悠的问道,眼睛半瞌着,像是要睡着了一样。
阿晚回过神来,乖巧笑道:“是的,母亲去世之后,孙女的身体就一直不太好,杏儿姑姑觉得乡下空气清新,环境优美。所以就卖了镇上的宅子,带孙女去了乡下养病。”
阿晚这话不用听都知道是假的,谁家大姐养病能养成她那副糙样子,脸上蜡黄,手心长茧,但凡动动脑子就知道她是被人虐待了。
可是知道了又怎么样?
没有人会在乎这位大姐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虐待,她们只在乎她能不能粉饰太平,能不能为己所用。
阿晚自问识趣的很,从不做扫人兴致的事情。
老太太听完,这才抬起眼皮子眸光幽深的量着阿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