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晚睫毛微微颤了颤，又坐了回去，平静：“我承认，现在平州只有谢家粮铺能给我要的量，但如果您这边出的价格实在太高的话，我也不介意麻烦一点，从钱、刘两家采购，我相信他们会愿意以更低的价格卖给我。”

    谢志鸿品了口茶，胸有成竹的：“钱、刘两家加起来的存货的确足够，但你有没有派人去调查过，他们两家的存货都是什么时候的？而且你恐怕还不知道钱、刘两家是死对头，当年为了争西街的一个铺面，刘家的二少爷被钱家的大少爷当街活活死，刘家老太爷得知消息，当天就中风去世。你想跟他们同时做一笔生意，你觉得他们可能同意吗？”

    阿晚心底一沉，父亲指出来的这两个问题都是致命的。

    或许真到了要和钱、刘两家合作的时候，她会派人去调查两家的存货情况，但是他们之间的仇怨却是阿晚想都没想过的问题。

    见阿晚沉默，谢志鸿只觉得格外的解气，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了起来，茶水入口，竟然格外的香甜，“再给我倒一杯。”

    谢志鸿将杯子放在桌角，示意阿晚给他倒茶，没想到对方就跟没听见一样。

    谢志鸿刚生出来那丁点好心情顿时又被的烟消云散，正想出声，杯子就被人拿走了。

    “是，老爷。”

    谢志鸿扫了眼春和，神色不愉，这丫鬟没眼力劲，多管闲事。

    “那依谢老板的意思，我是非跟你合作不可了？”阿晚终于抬眸，出声。

    谢志鸿摸了摸胡须，“这倒也不是，就像你自己的，你也可以不跟我合作，只不过会麻烦一些。你甚至可以利用钱、刘两家的恩怨，拿到你理想的、甚至更低的价格。但是谢大姐，你若是个聪明人，就不会这么做。”

    阿晚自认并不聪明，但也不傻，假如她当真利用了钱、刘两家的恩怨从中牟利，事情一旦败露，钱、刘两家定不会放过她。

    这两家在平州虽算不上显贵，但也立足了百年，到时候就算弄不死阿晚，也能让阿晚脱层皮，更何况阿晚才起步，是万万不能留下污点的。

    谢志鸿看出了阿晚的迟疑，提议：“这样，我们一人让一步，白米和面粉的价格不变，但我再多你一倍的黄米和芋头。你别看这两样的价格便宜，但是想要果腹，芋头可比白米要划算多了。”

    阿晚摇头，坚决：“不行，我没有那么多的钱。”

    谢志鸿：“......”

    “你为什么一定要买白米，你可以用买白米的钱买更多的黄米和芋头。”谢志鸿提议。

    阿晚道：“白米和面粉的价格每斗再减五十文，这样到时候我会告诉别人，就这些粮食都是谢家粮铺捐赠的，所有的好处都归到谢家粮铺所有 ，如何？”

    谢志鸿狐疑的看着阿晚，“你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自己出钱又出力，完了最后什么也没得到，他不相信阿晚有这么舍己为人。

    阿晚并未回答，只：“以后您自然就知道了。”

    谢志鸿并不差那五十文，哪怕每斗少一百文他还是有赚的，只是商人的本性让他习惯性的想要赚取更多的利益。

    “如今十二坊是官府下令封锁的，你怎么进去？”谢志鸿转移话题问道。

    就算是赞同了阿晚的提议，也不代表他就会做这笔生意。

    阿晚道：“您放心，官府很快就会来找我的，十二坊什么时候解封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我一定会进去。”

    谢志鸿看着阿晚信誓旦旦的样子，忽的想起昨天晚上魏氏的那些话，便问：“你最近是不是经常跟季家，柳家的那几个人在一起？”

    阿晚眸光微闪，反问道：“您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想确定我身边有多少可用的关系？还是只是单纯的关心我的生活？”

    谢志鸿不满道：“前者如何？后者又如何？”

    “若是前者，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他们的确是我所能依赖的关系，若是后者，无可奉告。”

    “你——简直是无法无天了！”谢志鸿气的拍桌道。

    阿晚无奈：“谢老板，我现在不是你女儿！”

    谢志鸿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目光紧紧的盯着阿晚。

    “叩叩叩~”

    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谁？”谢志鸿没好气的吼道。

    外面那人显然吓了一跳，声音轻颤，“是，是奴婢芝素，奴婢是来给老爷和大姐送甜汤的。”

    “喝什么甜汤，我气都气饱了。”谢志鸿没好气的。

    阿晚笑了笑，“进来吧。”

    随着书房门开，一股甜腻腻的香味传来，芝素端着两盅走了进来。

    “最近天气干燥，老爷，大姐，喝点甜汤润润嗓子吧。”芝素讨好的笑着道。

    阿晚道：“你的对，是该润润嗓子，谢老板，您先？”

    “谢老板？”芝素疑惑的看了看阿晚，又看向谢志鸿，大姐怎么叫老爷谢老板啊？

    谢志鸿气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叱道：“出去！”

    芝素被吼的莫名其妙，眼睛也红了起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老爷，是不是奴婢做错了什么？”

    阿晚不由勾起了唇角，一手托着脸颊，一手放在桌上随意的敲击着，俨然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谢志鸿脸色黑的能滴出墨水来，“你在这里什么废话，滚出去！”

    芝素肩膀一哆嗦，委屈的离开了水房，临走前看向谢志鸿的目光满是幽怨。

    阿晚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行了，这件事我需要考虑一下，你回去吧。”谢志鸿也觉得有些难堪，尤其是在自己女儿的面前，所以也没了跟阿晚斗法的心思，只想着赶紧把人发了。

    阿晚随手舀了一碗甜汤，喃喃道：“可惜了。”

    谢志鸿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要跟您一下。”阿晚走出了门槛，又折返回来。

    谢志鸿满脸的不耐烦，“什么事？”

    “关于存儿的。”阿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