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深感觉有些呼吸不畅，忙往后退了退，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又不是榆木疙瘩，这些天来，柳鸢星一日不落的往这里跑，起先还可以是朋友之间的探望，但这么久了，便是探望也早就够了。

    柳鸢星对自己有意，虽不知是真心还是戏弄，薛深都承受不住。

    薛深眼里的抵触和不悦也深深刺痛了柳鸢星的自尊，她牵强的扯了扯嘴角，转头依旧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潇洒模样，“阿晚，给我也盛一碗吧。”

    “好。”阿晚当真给柳鸢星也盛了一份，道：“书院那边怎么样了？”

    柳鸢星接过，先是闻了一下，总觉得跟薛深那碗味道不一样。

    “你运气可真好，究竟是在哪里买的莲珞那丫鬟，又聪明又能干，里里外外几乎都不用我插手的。”柳鸢星羡慕的道。

    想到自己身边的这几个丫鬟，阿晚亦是莞尔，毫不吝啬的夸赞道：“莲珞可是我最器重的丫鬟，自然是要能干一些，不过书院那边的活计你还得让人好好盯着，她毕竟是个姑娘家，我怕有些人不服她。”

    “放心吧，我可不是去摸鱼的，那边我已经派了护卫守着。”柳鸢星完，也不紧不慢的喝了几口汤。

    阿晚看向薛深，见他一碗鸡汤已经见底了，便道：“你喝完了就早些休息吧。”

    完朝柳鸢星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跟自己出去。

    柳鸢星喝完汤，指着桌上的食盒笑：“你既然已经吃过了，那这些我就带回去了，免得放这里又是浪费。”

    完提着食盒，笑着离开了房间，走到门口的时候，许是觉得不甘心，又笑着回头道：“你好好休息，明日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薛深蹙眉，冷漠道：“不要来了。”

    柳鸢星脸上的笑意瞬间散去，目光冷冷的看着薛深，“你什么？”

    薛深漆黑的双眼直视着对方，面无表情的重复道：“以后，不要再来了。”

    柳鸢星攥着手指，那素来骄傲的脸上此刻却满是挫败。

    阿晚不忍再看下去，便出声道：“不让我们来看你，那你就好好休养，早点恢复。”

    完，拉着柳鸢星出了房门。

    “姐，刚才奴婢听——”阿元兴冲冲的跑过来，刚准备些什么，却在看到柳鸢星煞白脸色的瞬间止住了话语，担忧问，“姐，你怎么了？”

    柳鸢星回过神来，情绪也恢复了平静，“没什么，你刚才什么？”

    阿元见柳鸢星并无异样了，便激动的：“现在外面传疯了，有个叫‘君妄言’的人写了一篇文章，不仅痛批了官府对十二坊的血腥镇压，也将十二坊里面的真实情况写了出来，奴婢虽然不懂，但是这篇文章已经在城里引起了更大的轰动，外面的人都在议论这个。”

    话完，阿元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纸，递给柳鸢星，“姐您看。”

    柳鸢星与阿晚互相看了眼，心中都有了猜测。

    这个“君妄言”十有八九就是季昭授了。

    柳鸢星看了几眼，双眸顿时就亮了起来，由衷赞道：“写的好啊，写的太好了！虽然通篇下来没有用华丽的词藻堆砌，但却让人看了犹如醍醐灌顶，头脑清明。”

    话着，柳鸢星的目光落在文章的署名上，脸上总算是露出来一丝笑意，指着跟阿晚：“瞧瞧，他自称君妄言？君子妄言？你谁看了这文章会觉得他是在胡话呢？可惜了，若不是因为季家有祖训在，否则以他的才华便是连中三甲也不是难事。”

    “我看看。”阿晚接过，细细的研读了起来。

    阿晚虽然识字，但并不懂得欣赏文章的美丑，若是写作的人再引经据典，咬文嚼字，那她就更加看不懂了，不过这篇文章倒是不同，诚如柳鸢星所言，文中用的都是些通俗易懂的话，便是拿去茶楼酒酒坊，都能让老板姓看懂。

    “君妄言......”阿晚喃喃道，总觉得这名字似曾相识。

    “大姐。”冯掌柜从外面跑了进来。

    阿晚见他跑的气喘吁吁，上前扶了一下，“怎么了？这么着急？”

    “您看。”冯掌柜递给阿晚两张纸，解释：“我刚才经过前面的吉祥客栈，见有人在发这个，所以就拿了两张回来，您看看。”

    柳鸢星也凑了过来，看了一眼便乐了，“现在外面是不是都是这些东西？”

    冯掌柜不明白柳鸢星为什么笑，但还是实诚的应道：“是的，他们其实前两天就有人写了，但当时并没有几个人注意，直到这两天十二坊的事情闹得越来越大，关注的老百姓也越来越多，这些文章啊就跟那雪花一样撒得到处都是。这不，就连茶楼书的先生今儿都改这个了。”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阿晚发冯掌柜。

    阿元踮着脚尖扫了眼阿晚手里的两篇文章，声问：“姐，你这里面会不会有咱少爷的啊？”

    柳鸢星呶嘴，示意阿元看阿晚手里的文章，“你自己看。”

    阿晚将文章递给阿元，有些担忧问：“我记得应该到了秋闱的时间才是，他们这样做会不会影响秋闱？”

    柳鸢星道：“放心吧，他们有分寸的，再了，读书为的是什么，不仅仅是为了考科举，更是为了知荣辱明是非，十二坊的问题一日不解决，死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到时候苦的还是老百姓，他们既然读的是圣贤书，学的是经世之道，那么现在站出来几句也情有可原。”

    阿晚思忖道：“今日才刚刚开始，再过两日恐怕会愈演愈烈。”

    柳鸢星将食盒递给阿元，道：“这个你拿去吃了吧，拿回去也是浪费。”

    “哎呀，姐您是认真的吗？这可是鸿鹄楼的八宝汤诶，您确定要给奴婢吃？”阿元高兴的几乎要跳了起来。

    “让你吃就吃，哪来那么多废话，快出去。”柳鸢星没耐心的发道。

    “多谢姐。”阿元抱着食盒美滋滋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