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军训第一周的星期六,教官特地提前一个时解散，让学生休息。

    刚解散苏渺就看到韩晏推着自行车站在操场边上看着她。

    “你在等我？”苏渺疾步走过去问，“是七有什么事吗？”

    “不是,”韩晏面上没什么表情,苏渺却感觉他声音中带着点幽怨，“之前忘了你军训要十几天,周末还不能回家，准备的饭菜不够吃”

    果然就是来抱怨的,苏渺有点好笑：“我自己也忘了，食堂的饭其实挺好吃的呀。”

    “我不。”在这方面韩晏有着自己的坚持。

    苏渺也习惯了：“好吧，你再坚持一周，下周星期六我们就阅兵了，这回给我多做点。”就当感谢他这段时间对妹妹的照顾了。

    “你这话我可记着了。”韩晏跨上自行车,临走前顺便跟她了几句妹妹的情况,“七挺好,能吃能睡，就是每天我去看她,她都会问你今天回不回家、明天回不回家，幸好你军训才两周,不然我都找不到更多理由忽悠她了。”

    苏渺真诚道：“谢啦！”

    韩晏挥挥，骑车往校外去了。

    齐薇这时候才敢凑过来：“那是你哥吗？”

    苏渺：“额，算是吧。”在老师那儿默认韩晏是她表哥,不出意外的话,她不会做过多解释，别人误会就误会了，反正等毕业后，她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

    齐薇看着韩晏离开的地方赞叹：“哇,你哥真帅！他是几年级的啊？”

    “高三。”

    “哎呀，那太可惜了，高三要忙着学习，肯定没时间”后面的词齐薇得有点含糊，不够苏渺也大概知道她想什么，其实她觉得韩晏就算不是高三生也不会谈恋爱，他似乎一直有自己的目标，每走一步目的都十分明确。

    苏渺本来以为齐薇只是感叹一下，没想过她真会谈恋爱，谁知道阅兵那天她们的方阵走完了坐下休息时，齐薇凑到她耳边声：“你看七班那个男骑帅吧？”

    “还行，你认识？”

    齐薇：“那是我新交的男朋友。”

    苏渺：“”这个年代的高中生都这么野了吗？

    更让苏渺想不到的是，齐薇明目张胆早恋还不是最野的，军训结束那个晚上大家一起在草坪上为自己班级的教官举办欢送会。

    班上有个男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堆心形的蜡烛，让另外几个男生把它们摆成一个大心形，对某个女生表白。

    在苏渺的印象中，高中生谈恋爱都是遮遮掩掩躲躲藏藏生怕老师知道，这里的学生可真是厉害了，生怕老师不知道。

    齐薇看苏渺那么惊讶，悄悄告诉她：“本来我男朋友也想弄一个，让我拦住了。”

    苏渺本以为她是不想太高调，谁知她接下里又：“要是他也弄的话，不就跟别人一样么，要送我浪漫必须送独一无二的浪漫。”

    苏渺没忍住问：“你们不怕老师告诉你们家长吗？”

    “我爸妈忙着做生意，他们才没空管我，”她完又声嘀咕了一句，“没准知道我跟七班那个谈还高兴呢。”

    苏渺刚开始没懂她这句话的意思，后来了解三中的风气、知道齐薇跟她男朋友的家庭情况后就什么都明白了。

    齐薇家里是做生意的，七班那个男生的爸爸是江关县某关单位的领导，平时齐薇家里想巴结对方家长都找不到门路，要是齐薇真能跟那个男生成了，对她家里帮助挺大。

    这事儿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他们两个才高一，看起来好像也有点早，可在某些家长看来并不算早，反而还觉得两人从高中开始谈，能多培养几年感情，最好考上同一个城市的大学，毕业马上结婚，婚后一两年生娃，直接把人生的大事全搞定了。

    不过这种事情没人会摆在明面上，只是很多人心知肚明，只有像苏渺这样家境不太好，成长圈子跟别人完全融不上的学生一无所知。

    如果不是齐薇不经意漏嘴，苏渺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个。

    知道这一点之后，苏渺再看三中不同类型的学生就感觉有点微妙，三中学生的组成类型大概可以分为四种。

    第一种当然就是像苏渺这样，成绩优异，为了学校福利政策才选择来这里，这类学生是学校提高升学率，冲击清北的种子选。

    第二种学生家里父母在江关县一些关单位工作，大大也是个官，成绩比较差，不塞钱找关系进不了好的公办高中，更差的公办高中又不想去，干脆给董事长一个面子或者为了让董事长在本地投资，就让自己的孩子来三中读了。

    第三种就是跟齐薇家一样家里做生意的学生，这一类学生成绩不一定差，可能家里塞点择校费也能去本地比较好的公办高中，但这类学生上学还有社交、拓展人脉的目的，为的就是结识第二种类型的学生，她们可能早早就开始布局。

    毕竟所有人脉关系里，同窗关系最容易扩展也比其他关系更稳固，也有人觉得学生时代的友谊更纯粹，至于是不是，就看各人如何想以及如何发展了。

    而最后一种是纯粹的差生，对学习没兴趣，家里人又不像让他们太早进入社会或者在家里无所事事，只想让他们有个学校管着，不管是哪个学校都可以，这样的学生成绩一般倒数，需要交的学费比第二第三种学生多很多。

    能免学费的一般只有第一种学生，第二第三种学生只要是本地户口，成绩不是倒数的，学费一个学期大概在一千五左右，最后一种学生学费直接飙升到三千五。

    这些事情齐薇再大大咧咧也不会跟苏渺，苏渺也没傻到直接去问，她能知道有一部分是自己观察，另一部分是听韩晏的。

    对于这种事情，苏渺没太大感觉，别人怎么样、有什么目的，终归是别人的事，这样的同学待人接物做人做事一般都极有分寸，家教很好很有礼貌。

    他们可能不会跟圈子不相同的同学深交成为朋友，同时也不会很恶劣地欺负别人、跟人撕破脸，总之当普通同学的话相处起来给人的感觉还是很好的。

    军训结束后，星期日可以休息一天，苏渺本想把自己的东西搬回家，但班主任又走读的东西也能保留自己的宿舍以后午休或者极端天气不方便回家还可以在学校宿舍住，她就没把东西搬回去。

    回去的时候只背着一个双肩包带着遮阳帽，比来时载着东西骑行车轻松多了。

    在县城大多数人收入普遍只有几百块的现在，一到放假时间，三中门口停满了来接孩子的汽车。

    苏渺骑着自行车出来正巧看到齐薇准备上自家的车子，她看到苏渺便挥了挥，苏渺也停下跟她打了个招呼。

    车里，齐薇的爸爸降下车窗问她：“这是你新交的朋友？”

    齐薇点头：“是啊。”

    九月的天，早上点太阳已经十分热烈。

    齐薇的爸爸对女儿道：“你同学家在哪儿？天气这么热，她家跟咱们家顺路的话，不如让你同学上车我一起送回去？”

    齐薇看向苏渺：“我爸的有道理，苏渺你家在哪儿？不然你把自行车放学校，跟我一起坐车回去？车上有空调。”

    “不了，我就住在学校附近的锦绣家园区，骑车过去几分钟就能到。”

    齐薇作为本地人自然知道锦绣家园区：“那我先走了，你骑车注意安全哦，周一见！”

    “拜拜，周一见！”苏渺完伸腿一踏，自行车出溜出去老远。

    齐薇看着她走了才钻进车里大呼：“好热好热好热，爸快关窗。”

    她爸爸关了窗，启动车子，路上父女俩闲聊，起苏渺：“你跟刚才那位同学看起来关系不错。”

    “当然啦，我跟她是同桌还住同宿舍，军训的时候就排在她前面。我跟你，有一次我去办公室的时候听老师们聊天起苏渺，她的入学成绩是我们这一届最高的呢。”

    “这么厉害呀，那你在学习上得多向人家靠拢，爸爸要求不高，只要你能考上个本科就行。”

    “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努力的！诶爸，要是我期末考得好，你给我什么奖励？”

    “我听你们班主任，你入学成绩排在班级第三十五名，要是期末成绩能排上班级前二十，寒假我就带你去北方看雪。”

    “那可好了！”

    汽车驶过马路，只留下零星的笑声，最后又被热风吹散。

    苏渺骑着到半路，看到路边有农户踩着三轮板车出来卖自家种的龙眼，她停下后一看，居然板车角落的框子里居然还有一些凉粉果。

    问了价格，觉得挺便宜，苏渺便买了一些龙眼，分成三袋装，每袋三四斤，放在自行车的车篮里勉强能装得下。然后又买了一些凉粉果，回去可以做点搓凉粉，再买个冰箱冰镇，夏天吃最爽了！

    回到家的时候请来照顾七的徐阿姨正带着七看电视，苏渺刚走进去，一个身影就冲过来抱住她的腿：“姐姐，我好想你！你去哪里了呀？我好久好久没见到你了，我好想你呀”

    徐阿姨跟着走过来接下苏渺里的东西，她解下书包一把抱起妹妹，蹭了蹭她圆乎乎的脸也笑着：“姐姐去学校上学了呀，我也可想你了，这些天我不在，七乖不乖？”

    “乖！七可乖了，阿姨跟大哥哥都夸七呢！”

    “七真棒！等会儿姐姐给你做好吃的。”

    “太好了！”七开心地拍起，笑得眉眼弯弯，可爱极了。

    苏渺跟妹妹玩了一会儿就让她看电视去，然后将徐阿姨叫到厨房，把当初好的五十块钱交给她，又跟她算了算这两周的花销，多退少补。

    徐阿姨拿到钱有点惊讶，她本来以为这个钱会在月底的时候跟工资一起给，没想到现在就给了，不过雇主既然提前给她便也收下了。

    同时还觉得自己十分幸运，第一次出来出来做这个活就遇到一个慷慨的雇主。

    苏渺买回来的三袋龙眼给徐阿姨拿了一袋，让她下午回家的时候带回去吃，剩下两袋其中一袋自留、一袋等会儿叫韩晏过来吃饭的时候给他。

    在家休息了一会儿后，苏渺又出了趟门，这次是去电器城买冰箱，天气太热，没冰箱太不方便了，上次只买了洗衣，冰箱没来得及买。虽然是租的房子，但日子好坏都是自己的，必要的电器可不能省。

    冰箱下午才送货，苏渺从电器城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了，骑车去菜市场溜一圈买了菜再回到家十一点半，正好做午饭。

    走到家门口就看到韩晏站在那里正要开门。

    之前为了方便韩晏在自己不在的那两周过来帮忙看看妹妹，苏渺给了他自己租房的钥匙，韩晏听到动静一转头就看到苏渺一身汗地往楼梯上走。

    “我还以为你在家。”

    “出门买冰箱去了，我本来想着等饭做好了再去叫你。”

    韩晏举了举上的袋子：“我有点想吃牛肉了，还有牛肉炒粉。”他一句话就点了两个菜，不过带来的牛肉至少有三斤。

    “进去吧，刚好我买了点孜然，正好做孜然牛肉，”本来是馋烧烤了，在区房没办法烤就想买点孜然来炒韭菜和鸡肉就当是吃过的，孜然炒韭菜其实真的有点烧烤内味，“家里有点干米粉到是不用再出去买了，拿出来泡一泡煮一煮再炒就行。”

    韩晏满意地点点头，打开门提着东西走进去站在玄关换鞋，他来的勤，苏渺家里都有他的一双专用拖鞋了。

    之前招人的时候是包一顿午饭，但是徐阿姨今天才算是第一次正经在苏渺这里吃午饭。

    这顿午饭比起普通人家的晚饭还要来得丰盛很多，主食有粥也有刚煮的米饭，牛肉炒粉算在菜里，全荤的除了孜然牛肉，还有苏渺刚才买回来的鸡翅做的可乐鸡翅跟她一直心心念念要自己做一回的芋头夹，青菜是凉拌的豆芽，等会儿还有搓凉粉就没做汤。

    吃完午饭后，苏渺在厨房调搓凉粉要配的糖水，韩晏陪着七在客厅玩耍。

    没有冰箱，凉粉凝固得比较慢而且没有冰镇吃起来味道也不如冰镇的好，下午冰箱送过来，送货员拆了冰箱外面的包装后叮嘱道：“要放二十四时才能通电，等通电一个时后才能往里放东西。”

    苏渺傻眼了，她居然忘了新冰箱刚送来不能马上用这一点，剩下的凉粉给徐阿姨分了一点，其余的只好送到韩晏家去放着，不然那么热的天，一晚上过去能全臭了。

    傍晚苏渺让徐阿姨提前回家，她则是带着七去韩晏家，毕竟答应了人家会帮忙做菜存冰箱，可不能食言。

    没想到这回过去居然还有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