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苏老太那苍老浑浊的眼睛里带着审视：“四丫头回来干什么？”

    苏渺没跟她对视,也不接她的话，有旁边站着的刘春香在，刘春香可比她更害怕苏老太知道她回来要办的事。

    刘春香肯定会自己找别的借口应付过去。

    “四丫头回来看看晨晨,想给晨晨买衣服，不知道要买多大的，让我跟她去县城一起给晨晨挑呢。”

    苏老太撇嘴,在苏渺读初中期间,她已经知道这丫头片子不好惹，再加上这几年上了年纪,时不时会胃疼，身体不太好。

    现在三儿子坐牢，四儿子被四儿媳撺掇跟她离心，苏老太已经不敢跟时候一样出口成脏，动辄打骂孩子了，最多是话不好听：“买孩子的衣服去县城买？真是钱多烧得慌。还不如让我带你们去镇上买点便宜的,同样的钱，穿着一样好，能多买好几件。”

    谁都知道苏老太这话什么意思，是让她带去镇上买,实际上言外之意就是想看看苏渺想花多少钱在苏晨身上，又带回来多少钱，自己能不能把那些钱拿到。

    刘春香给她当了那么多年儿媳妇，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她有点怕被发现即将要办的事情的紧张,但应付起婆婆来有常年累积的经验：“不用，四丫头我在家带弟弟、干农活辛苦，也要待我去县城玩玩,顺便也给我买几件衣服呢！是吧？”

    她用肘拐了苏渺一下，苏渺无所谓地点头，反正她答应的事情会不会做，全看迁户口顺不顺利。

    “妈，苏渺趁着星期六星期天休息才能回来的，不能耽搁，我今天下午跟她出去，明天下午回来，晨晨你先帮我带带啊。”

    苏老太心里不满，苏渺这丫头回来只知道给她妈她弟弟带东西，怎么就不懂买点东西回来孝敬孝敬老人？真是没良心。

    她的眼睛跟刘春香刚才一样，盯着苏渺的背包看，刘春香紧张起来，那里面可装着好大一笔钱呢！

    刘春香不敢再耽搁，不等苏老太继续点什么，赶紧了一句：“我换身衣裳，再拿两件换洗的衣服，马上就好，四丫头你进来喝口水等着。”

    完，她不由分地又把苏渺拽进屋里去，还顺把门给关上了。

    刘春香生怕苏老太会胡搅蛮缠抓紧时间换了衣服，把证件跟换洗的衣服塞进包里，赶紧带着苏渺出门坐车。

    两人走到村口，正好遇上一辆要去镇上的拖拉，苏渺按照约定好的，付了两个人的车费。

    在苏家的时候苏渺心里不是不紧张，只是没表现出来，其实她比刘春香还要担心苏家其他人知道这件事，要是让其他人知道那一家子肯定还要商量，到时候没准连整个村子甚至身上的人都会知道了。

    能速战速决是最好了，幸好刘春香还是那么贪婪又没脑子。

    迁户口这时镇上没法办，她们这里村镇的人想要办身份证迁户口都得起县城，如果在镇上也能办的话，这年头办理人员大概率也是本地人或者在本地有点关系的，事情肯定也会很快传遍整个镇子。

    到了镇上时间已经晚了，没有巴车，还好面包车没有班次跟时间限制，看到有客人就载。

    从镇上到县城天已经黑了，苏渺星期六到的东武县，在东武县住了一晚，今天，也就是星期天才去永山屯找刘春香。

    她把刘春香带到自己昨晚住的宾馆，又定了一间房，让刘春香住，第二天，正好是星期一可以去办理业务。

    起了个大早，吃早饭。

    刘春香生完孩子回到永山屯后，一直没能来县城，甚至这几年连去镇上的次数一个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她吃着苏渺买的包子油条跟豆浆，絮絮叨叨地着自己在婆家受到的委屈，自己那个死鬼丈夫。

    还抱怨当初本来想生完后有钱了就做生意的，他们都找到门路了，最后觉得自己可能错话了，忙改口苏渺能给她买好吃的、买衣服，可见不是她之前想的那么没良心，亲母女哪有隔夜仇，当妈的也不是不疼她，只是她性子太倔好几年都不回家，让苏渺以后有会也要多回来看看

    她了一大堆，苏渺全当她放屁，上辈子就是这样，把她当成情绪的垃圾桶，跟她抱怨这抱怨那，那时候苏渺不懂，每次听完都责任感爆棚，觉得妈妈可怜，靠不上别人只能靠女儿了，还会为了没能给她过上好日子心里有负罪感。

    现在，去他爹的负罪感，活该刘春香过这种日子，苏渺听她絮叨的时候，除了提到当初她生完孩子是那些事外，情绪没有一点波动。

    虽然时间过去了好几年，但每次一想起上辈子，苏国新跟刘春香两口子做买卖的起步资金是卖女儿得来的，她就觉得恶心。

    “别废话了，赶紧吃，吃完赶紧去办事，还想不想要钱了？”

    刘春香虽不满苏渺对自己的态度，但一想到即将到的那些钱，就什么抱怨都混着包子咽下去了：“好了好了，最后一口。”

    她吃完随便抽了点桌上的纸巾擦嘴，边擦边左右看看，发现老板不注意，赶紧疯狂扯了一大条纸巾塞进包里：“走走走，快走！”

    苏渺无语，但还是跟着一起起身离开了早餐店。

    她们去的时间早，办理户口迁出业务的部门人不多，很快就排到了她们。

    苏渺来之前，江关县那边的锦绣家园区第二期已经交房，苏渺没办理贷款，韩晏直接借给了她全款，还款的钱从分红里扣就行，锦绣家园区不搞预售，而是建好之后现房销售，房产证也拿到了。

    这时候的房子也没公摊那种东西，苏渺买的七十几平的房子，面积一点也不。

    有韩董事长的帮忙，苏渺在江关县那边的接收证明也已经办好，只要这边办理好相关续，再带着证明跟材料去江关县办理落户就行。

    各种申请书跟材料她全部准备好，一点没因为材料耽误功夫。

    其实需要迁出的只有苏渺，七还没上户口是个黑户，等苏渺成功落户成了户主，再让七的户口上到她户口本上就行。

    到时候不管是要交罚款还是别的什么，都可以在江关县那边交。

    事情办得还算顺利，拿到相关材料证明，苏渺满意地把它们放进文件袋，装在背包里。

    刘春香生怕她话不算话直接跑掉，走到外面看看周围没人，急忙问：“钱呢？赶紧把钱给我！”

    “在这里给，你想被人看到打劫？别以为县城就很安全！”这话可不是危言纵听，现在的治安可不如以后好，没有满大街的摄像头，很多地方还有路霸路匪，别过路的人跟汽车，他们连火车都敢抢！

    “先回宾馆。”

    刘春香太久不出门了，听她这么一也有点怕，只好跟苏渺回宾馆再。

    好在苏渺没食言，一回到宾馆关上门就把钱给她了：“这钱交给你，我们可就两清了，出了这门，你要是弄丢了被抢了我可不管。”

    刘春香正美滋滋地数钱呢，听到这话不高兴地耷拉下脸来：“你那嘴里就吐不出象牙来！”

    苏渺懒得再搭理她，本来就是钱货两清的关系，她背起包就要走。

    “等等！”刘春香又把她拦住了，“好的给你弟弟买点吃的喝的，再买几件衣服鞋子，你话不算话啊？你带着赔钱货，给她买了不少好东西吧？听你以前就成罐成罐地给赔钱货买奶粉喝，赔钱货也配？！”

    苏渺：“我答应你了吗？”

    刘春香一愣，好像真没答应，但是她不管，钱到了，她也对苏渺不客气了：“我不管那些，反正你不给买别想走。而且你昨天不是看我表现，我今天是不是利索把这事给办好了！”

    苏渺着急回去不想继续跟她纠缠这些：“我不想跟你去逛，再给你两百块钱，你自己去买吧。”

    “我自己去？我拿着那么多钱呢，怎么能自己去？你才两百，才买得了多少东西？”她还想着狠狠坑这丫头一笔呢，怎么着也得买个千八百的！

    “你不会先把钱存银行？就这么带着现金回去，那个家里能藏住？你不会真那么蠢吧？”苏渺拿出两百块钱挥了挥，“我了只给钱，不陪逛，你爱要不要，不要拉到，我还省钱了。大不了你就嚷嚷出去，嚷嚷出去我就让别人知道你身上有几千块钱！”

    “别，这钱我要！”刘春香慌了，猛地把苏渺上的两百块钱抢到自己上，“你赶紧滚吧，看到你就烦！连户口都迁出去了，以后咱俩没关系，我不是你妈了，你死在外面我也不管，也别想把那赔钱货扔回来给我养！”

    苏渺嗤笑一声，昨天还喊着‘我是你妈’呢，今天就不是了，哈哈，这种妈跟谁稀罕似的！她干脆利落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办理好户口后，苏渺绝对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自找麻烦。

    她与这个地方、与这里的人再无瓜葛。

    苏渺请假到星期三，回到江关县后，她没耽误，星期二的早上就去把该办的续全办了，至此七终于不是黑户。

    给七上户口的时候，登记的工作人员询问她七的姓名。

    苏渺想起刘春香负气随口给妹妹起的名字，突然感觉给她那么多钱有点亏，但给都给了，也不能要回来。

    还好，上户口时，她可以给妹妹起一个新名字，如果妹妹不喜欢，等她成年还能自己去改。

    苏渺在纸上写下两个字，然后把纸张推过去：“我妹妹叫苏珮。”

    她的妹妹，从来不是赔钱货，也配得上所有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