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那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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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兰溪竹的反应有些过了,手猛地一颤,茶杯中的烫水都洒了出来,溅到了他的手背上。
兰溪韵眉头拧得更深。
他不再盯着自己的四弟,也不再追问昨晚的事情,反而是若无其事地拿起手上的画卷。
画卷上都是些姑娘的肖像图,想来都是大家闺秀,眉目之间都流转着恬淡的贵气。
“近日你长嫂寻思着,你也快及立冠了,是该娶亲了。”兰溪韵眉眼中闪过遗憾之色,“我总是想起你两个哥哥,为国战死是忠,可这兰家后继者太少,怕是承不了祖先的志。如今兰家也只有你一个让我操心了……”
兰溪竹垂着头,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你自己可有心上人?”
大哥淡淡的问话声再次传来。
不知为何,分明是婚嫁正事,兰溪竹却偏偏从中听出了一股别的含义。
或许是他自己做贼心虚。
“……有。”
兰溪竹抿了抿唇,答道。
“哦?”兰溪韵好像也没有多讶异,他点了点头,“谁家的姑娘,我好和你长嫂商议着上门提亲。”
“不……不用。”兰溪竹的心跳得厉害,可自己怎么也压不住,生怕这猛烈的心跳声都被人见了去。
他直挺挺地站了起身,弯下腰来:“北狄战事未平,男儿怎可立家。”
兰溪韵苦笑了一声,“你三哥过去也总是拿这套辞敷衍我,我还当他真是一心报国,可结果呢?”他重重地将手里的画卷扔到了桌子上,语气也沉了些,“结果是一直肖想着陛下的人!”
大哥怎会知晓此事!
兰溪竹的身子猛然一颤,眼神也抬了起来。
“大哥,三哥他……”
他想要为兰溪旌辩解什么,却只听兰溪韵抖着鼻息道:“跪下。”
“三哥不是大哥想的那样!”兰溪竹还是急于解释。
“我让你跪下!”
这声发了狠,远远看过去会发现大哥的指节都泛着白。
兰溪竹直直地跪了下去,膝盖撞到了地上,发出了响亮的撞击声。
他低着头,遮住了脸上又惊又慌的神情。
“你三哥的事情我已经查明了,我知道他是个晓得分寸的,你不必为他解释,我知道这事的来龙去脉。”兰溪韵站起身来,走到了他的面前。
“我担心的是你。”
兰溪竹仰着脖子,对着外面阴灰的天长叹一口气。接下来的这句话,让兰溪竹彻底僵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四,他是陛下啊……”
其实那晚派去的厮什么都看清了,也什么都跟他了。
兰溪韵彻夜未眠,一直在想这件事。
是不是这两年他疏于对两个弟弟的管教,才会让他们变成这样。老三倒是个安分的,也没做过什么逾矩之事,可老四总是歇在宫中,让他忍不住胡乱猜测。
兰溪竹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他就愣愣地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不知作何回答。
不是没想过要和大哥坦白,但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若是前一阵子,兰溪竹还有底气跟自己的大哥话,因为那时的他是为了保全兰家委身于齐珩。
可如今不同,齐珩从未想过刁难压兰家,他也已经将真心交付于齐珩。
现在他们二人……算是两情相悦。
“大哥再问你一遍,可是陛下逼你的?”兰溪韵的脸上流过一抹痛色,仿佛还是不相信这个结果。
陛下霸道气盛,如果他想要强宠,兰溪竹也是不能拒绝的。虽然这个结果并没有比另一种结果好多少,但兰溪韵想听听自己四弟的态度。
兰溪竹不是没有担当的人,于是还是承认道:“没有。”
“无人逼迫——是四自愿的。”
这话的时候字字铿锵有力,甚至在空旷的书房生了回音。
“荒唐!”
兰溪竹被了一巴掌,得他偏过头去。
这一掌力度极大,兰溪韵手抖着指着他,似乎不可置信,自己的四弟竟然能出这样的话来。
“兰溪竹,你知道你在什么吗!”
这一晚他想了许多,若是齐珩逼迫自己的四弟,他就算是拼上自己的仕途和兰家满门,也要救出自己的四弟。可是对方现在却告诉自己,他是自愿的。
多荒谬啊。
南衡的大将军和皇帝,竟然都有那龙阳之好。
跪在地上的人闭上了眼睛。“知道——”
兰溪竹知道,若是告诉大哥他非自愿,大哥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来。前世齐珩宣布立后的时候,他极度反抗,差点罢官,惹得皇帝好不痛快。
还是他自己劝着大哥,为了保全兰府,他愿意。
他当时就骗了大哥,自己心悦齐珩。
如若不然,他那正直保守的大哥指不定要怎么闹。他嫁进宫中之后,大哥便与自己断了来往。不知是为了避嫌,还是对自己失望透顶了。
大哥是个传统的人,哪里能接受这样的事情。
兰溪韵看着他这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顿时觉得胸闷心口疼。
“谁先的?”
久久,他又问了一句。
兰溪竹仔细斟酌了一番,还是承认道:“——陛下。”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答案让兰溪韵好受了些许,他坐回了椅子上。
自己的四弟年纪,意识不坚定,又没见过什么姑娘,陛下本就俊美不凡,所以他才会轻易着了道。
“多久了?”
他又问道。
兰溪竹的脸还火辣辣地疼,他抬着头,眼眸却垂得很低。“一年多了。”
那时,他才十八岁。
兰溪韵扶额道:“你还有娶妻生子的算吗?”
那才是正轨,是一个正常的男儿该过的日子。
兰溪竹的目光不移,沉默无声。
看着他这副模样,兰溪韵就知道他的答案了。他还没活够二十年,这人间都没看够,又怎能着急地妄论一辈子的事。
“去演武场待着吧。”他摆了摆手,无奈道。
“……大哥?”兰溪竹的声音哽了一下,似乎有些不相信。
这是要减少他和齐珩见面的机会吗?
若是常人也就罢了,可那是齐珩,是皇帝,这关系又怎么能是他断就能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