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冬季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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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恍然间,已经入冬了。

    清起来,干枯的树枝上覆着一层薄薄的冰霜,淮渡看着就冷的了个哆嗦。

    他搓了搓手,又嗅了嗅鼻子,看向远处。

    放寒假了,司暄景约他出去玩,所以今天穿的格外光鲜亮丽。

    一件驼色大衣,亮黑色马丁靴,再系着一条暖色系围巾,妥妥的韩版风。

    除了有点冷,其他的都能忍。

    男人姗姗来迟,路上堵车,他就差点跑过来了。本来欢欢喜喜的,见到淮渡的一瞬间,脸却沉了下去。

    “我了多少次,多穿点多穿点,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他蹙着眉头,眼睛里好像冒着一团火。

    司暄景什么都能惯着淮渡,唯独身体健康必须严厉。每次都穿这点,三天两头的感冒,还不当回事。

    淮渡有点委屈,但他也不敢嘴犟,毕竟男人早上刚发消息让他穿厚点,他没听。

    “错了错了,我错了嘛。”他试图撒娇,让男人心软放过自己。

    这些日子来,他们每周都见面,司暄景接他回家,带他吃饭,有时候一起看电影,就像情侣一样。

    淮渡现在已经跟他熟的快穿一条裤子了。

    “你没错,赶紧回去换衣服。”司暄景不为所动,扯着他就往楼上走。

    今天好要去长白山看天池,那里冷的离谱,穿这个去淮渡能冻成冰雕。

    他跟着男人不情不愿地回去,从衣柜里扒出一件黑色长款羽绒服:“这个好丑啊。”

    “这个好,暖和,从头包到脚。”司暄景很满意。

    淮渡无奈叹息,他换上,瞬间就觉得暖和多了。虽然丑,但是实用。

    终于一切就绪,两人算出门,淮渡的手机又响了。他随意一瞥,神情却僵了一瞬。

    “我接个电话。”

    司暄景点头,坐在沙发上等他。淮渡站在窗户前,看着外面的冬景,心里堵的慌。

    “妈妈,怎么了?”这通电话来自所谓的亲人,他本该高兴的,现在却难受的紧。

    “嗯,那个司机赔偿的。”

    “没有,没什么认识的人。”他的嗓音恹恹的,司暄景抬头看过去,细不可闻地皱了下眉头。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了什么,淮渡只低声应着,也不肯再多开口。

    到最后,似乎是要挂断了,他才试探道:“那今年过年…”

    外面有只雀儿落在树枝上,它收敛了翅膀,亲昵地靠着这棵无叶枯树。

    这下好了,树不寂寞了,它也不孤单了。

    “嗯好,再见。”淮渡没太大的表情变化,只是有些脱力。

    挂断电话,他还杵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外面温馨的一幕。

    那棵树,比他过的好,起码还有成群结队的鸟儿为它停留。

    司暄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波动,他起身轻轻走过去,大掌覆上少年的肩头,低语道:“怎么了?”

    淮渡抿了抿唇,勉强地挤出一丝笑,有些苦涩:“对不起,我今天不想出去了。”

    他觉得挺抱歉的,但实在是心情不佳,就算去玩儿也是心不在焉的。

    司暄景没话,沉默了很久。就在淮渡以为他生气了,他又突然抱住了少年,将他拢进了怀中。

    姿态亲昵,却没有暧昧之意,只是单纯的拥抱,给予一点尚存的温暖。

    淮渡愣了下,随即眼圈儿有些发红。他转过身,将头抵在司暄景的胸口,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他们相拥在一起,无言却甚多言。

    大抵是抱了二十分钟,淮渡感觉情绪已经平复了,才慢慢地撒了手。“充满电了。”他。

    司暄景笑了笑:“感情我是个充电宝啊。”

    他安慰似的揉了揉少年的头发,叹息道:“充电宝就充电宝吧,只给你一人蓄电。”

    淮渡没话,有点儿想哭。

    在所有人那里,他永远是最容易被无视的,舍弃的,从来都不是谁的唯一。

    司暄景从没过煽情的话,却总是用行动一遍遍地告诉他,他是宝贝,他是最重要的最特别的。

    尽管只是知己。

    淮渡嘴唇翕动,他想问问男人,会不会一直留在这里陪他。

    “你不是要哭了吧,哭包?”司暄景眯了眯眸,抬手揩了揩淮渡的眼尾。

    刚才还在抑郁,现在却又炸毛了。淮渡凶狠地瞪了他一眼,梗着脖子狡辩道:“谁是哭包,你才是哭包。”

    “是,我是哭包。”司暄景点头,他笑了笑:“咱俩可以抱头痛哭。”

    淮渡笑了,咯咯咯的,有点像呆头鹅。

    男人拉着呆头鹅坐到沙发上,温声哄着:“不要不开心了,我今天在家陪你好么?”

    “你想出去玩儿么?”

    “不,我想陪你。”他的语气太认真了,淮渡又觉得自己被重视了。

    他窝在沙发里,盯着自己的膝盖出神,过了好一会儿,才讷讷地开口“我妈妈电话,问卡里怎么多了50万。”

    司暄景挑眉,办事效率还挺快,这么快就钱了:“嗯,挺好的。”

    “可她只问了50万,其他什么都没有。”

    她没有关心我的身体,没有关心我的官司,也不在意这50万是怎么要过来的。只是账户突然多了一笔巨款,害怕它来路不明而已。

    司暄景听懂了他的意思,他坐在淮渡身边,轻轻揽住了他的肩膀:“没关系,我们自己知道就好。”

    他很心疼淮渡,他知道,成日里嬉皮笑脸的少年,其实敏感又脆弱。

    淮渡没挣脱,他觉得有司暄景在身边,安心了许多。

    “我的父母很早就离异了,但我不是单亲家庭。”淮渡抬起头,回想着时候的事情。

    “我曾经纠结是跟爸爸还是妈妈,没想到他们替我解决了这个烦恼。”他笑了,有些难堪。

    “离婚第一年,他们就各自组成了新的家庭,一直将我寄养在亲戚家。”

    “谁都不要我。”他转头,目光不明地看向司暄景。

    他不是卖惨,他只是想问,你也会不要我么?

    司暄景喉结滚动,嗓子很干涩:“淮渡…”

    少年叹了口气,继续道:“可笑的是,他们的孩子只比我上一点。”

    司暄景瞳孔微缩,似乎是有些诧异。

    “是啊,夫妻双双出轨,也是奇谈。”

    司暄景没话,这时候开口不太礼貌,虽然他挺想骂人,不过少年看起来还是很眷恋亲情的。

    “他们不是因为爱才结婚,所以我不是宝贝,而是他们的累赘。”

    司暄景没忍住,断了他:“为什么非要成为他们的宝贝。”

    淮渡愣了下,苦笑道:“我还是很渴望亲情的呀。”

    他才20岁,哪有多成熟,也只是个想得到关爱和认可的孩子呀。

    “以前过年的时候,我妈还喊我去过她家。”

    “是个妹妹,不过貌似不太待见我。”淮渡回想起那些不友善的目光,心里难受的紧。

    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渴望和亲人一起,过一个温暖的年。

    “今年,她让我别去了。”

    话音落下,屋子里沉寂了良久。司暄景没话,起身去倒了杯热茶递给他:“话多了容易渴,喝点水。”

    淮渡接过,嘟囔道:“我不渴。”

    虽然这样,却是听话地喝了一口。温水下肚,胃里暖洋洋的。

    男人舔了舔嘴唇,缓缓地开口,他还是着刚才的问题:“为什么非要成为他们的宝贝?”

    但这次没等淮渡回答,他接着道:“你也是我的珍宝啊。”

    在这个寒风凛冽的冬季,这个普通的屋里,架起了一堆干柴,燃起了一团烈火,融化了淮渡的心。

    他的视线变的模糊,像是蓄满了海水,可落下来却是滚烫的。

    司暄景接住了他的眼泪,灼烧他的手心。

    “不要爱不值得的人。”他。

    客厅里响起了低沉的呜咽声,从毛毛雨雨转变为瓢泼大雨,司暄景快控不住场面了。

    他手忙脚乱地给少年擦眼泪,低声哄着:“好了好了,不哭了啊,我们不哭。”

    不论如何,这个世界上总有人在全心全意地爱你。

    他躲在老树后面,藏在雪人堆里,但总归是偷偷地思念着你。

    你是独一无二的珍宝,是他心翼翼呵护的玻璃娃娃,是放在心尖尖上的爱人。

    淮渡在嚎啕大哭,任凭司暄景怎么哄都不管用。他好像要把这些年的委屈都哭出来,眼泪能淹没整个客厅。

    男人干脆闭嘴了,也许哭一场能好受些。他坐在旁边,静静地陪伴着,眼底的心疼和怜爱满满当当。

    雨声渐渐变,淮渡缓了口气,泪眼朦胧地喝了口茶。

    “嗓子都哭疼了,润一润继续。”他咧了咧嘴,还有心情开玩笑了。

    “不哭了。”司暄景捏了捏他的脸,湿漉漉的都是眼泪水。

    淮渡摇头,他红着眼睛,像只被遗弃的兔子:“我也不想哭,可我实在是太难过了,我觉得我…”

    “淮渡。”司暄景断了他的话。

    他的目光变的深沉不明,直勾勾地盯着少年,让对方下意识地心生怯意。

    “不要为不值得的人流眼泪,也不要爱他们。”他。

    淮渡愣怔,茫然地看着他,等待着接下来的话。

    “但,我值得。”

    “因为,我比任何人都要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