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灼把手机屏幕按灭了, 心情有点复杂。

    蒹葭公关部那边半夜发消息给他，戎总注册了微博号，让他们俩互关一下。

    裘灼有点好奇, 刚点开进去, 就看见戎泽淮刚刚私发过来的那张天空。

    下面的地址明明白白的标着, 也没有什么文字，裘灼平白无故的从这条动态里面看出了一点点生气。

    他坐起来按亮了床头灯，碰瓷被惊醒了, 一扭一扭的跑过来求抱抱。

    裘灼把这粘人的黑猫咪搂起来，心里想着：戎泽淮这到底算是营业，还是什么别的？

    裘灼盯了一会儿评论，看着粉丝们那牛头不对马嘴的分析，忍不住笑着点了回关。

    他又看了几眼, 然后给李姐发了条信息, 问戎泽淮什么时候回去。

    “戎总应该明天就走吧。”李姐感觉事情不对，迅速去问了助理，然后回消息给裘灼，“本来他是想着能趁你空的时候过去看两眼, 也没和谁。咱不是赶着回来休息吗，就也没注意到多问一句。”

    “估计你回去的时候戎总又一班飞机回公司了。”李姐惋惜道：“错过了怪可惜的, 人家都特地抽出时间去的。最近听蒹葭手上接了好几个大项目，整个公司忙的上上下下团团转。”

    裘灼看着那些文字，有些恍如隔世的抽离感。

    他了又删，把文字来来回回编辑了好几遍,  最后发了句“让他这两天照顾好我的猪仔”给李姐。

    李晓蔓哭笑不得地看着那行文字,  心想着你们要是这么惦记着对方，就不能直接个电话去吗？实在不行,  发短信也行吧？我这夹在中间当传话筒，可太难受了。

    抱怨归抱怨，李晓蔓还是把话给传过去了，那边戎泽淮没回，大概是累睡着了。

    李姐传完话之后叹口气，这俩人兜兜转转拉拉扯扯，真是磨叽死了，就不能敞开天窗亮话，这样大家也好受些。

    戎泽淮一觉醒来，看见李晓蔓给自己发的消息，眉头一皱，洗漱完就出门去了。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背上了背篓，吭哧吭哧割草去了。

    飞机今天晚上回北城，戎泽淮登机前再看了一眼手机，除了工作信息之外，裘灼还是没给自己发过一条消息。

    他把手机关机，闭好眼睛，戴上了眼罩。

    裘灼傍晚才回到村子里，一回来就被众多工作人员包围起来。

    大家七嘴八舌的告状。

    “灼！戎总昨天突然过来了，在门前站老久了，吓得我们啊！”

    “是啊是啊，你不在，我们都不敢话。”

    “戎总平时看着很好相处诶，但是那天晚上简直就是低沉死了，我大气不都敢喘。”

    裘灼给大家发了零食安慰，在他们的簇拥下，裘灼终于回到了自己的破草房子。

    鸭子和猪仔都活蹦乱跳的，看样子戎泽淮应该喂过它们了。裘灼踱着步，感受夜晚的春风沉醉。

    不是故意要避开，也没有特地疏远。

    只是裘灼心里有个坎一直过不去。

    明明戎泽淮是真的很在意他，明明只要开了，他就能拥有一段虽然不知道有多长，但是一定很甜蜜的感情。但是裘灼不想。

    不论是突如其来的表白与追求也好，还是亲密之后的冷静也罢。

    他总觉得，戎泽淮好像并没有真心对待这份感情。

    也许在意只是暂时的，甜蜜也只是暂时的。

    过不久的新鲜感消失之后，谁知道会往什么方向发展？

    况且他和戎泽淮身上绑着一层一层的关系，抛去感情不，光是利益纠葛就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

    等戎泽淮抽身离去之后，裘灼知道自己可能会被抛弃，就像上辈子那样，无人问津。

    他还不够强大，还没有资本站到很高的地方让人看见，随时都有被时代落下的危险。

    这段感情要开始的成本太高，风险太大了。就算真的真的很喜欢，裘灼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安全的落地。

    他承认自己在河堤时动了情，亲吻很美妙，暧昧也很美妙，但是戎泽淮忽然的离开又让他冷静下来了。

    裘灼垂下眉眼，轻轻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去面对这段不明不白的感情，刚冒出来的勇敢芽被清醒的手给择掉，剩下光秃秃的无措和孤单，看着有点可怜。

    除非戎泽淮真的动了心，否则裘灼觉得，他们可能也就到了这一步了。

    晚风变得冷冽起来，裘灼抱抱肩膀，转头往回走。

    怎么想都是个死胡同，不如不想，专心工作好了。

    裘灼洗漱完，坐在床头，等待明天的拍摄任务。

    任务没等到，倒是等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大消息。

    李姐今天留在了公司处理事情，就没跟着裘灼一块儿回来拍综艺。接到这个通知之后，她直接一个视频过来，激动地手都在抖，整个人喜气洋洋的。

    “灼！！天大的好事儿！”李姐那边视线晃了好几下，看样子应该是手机倒了，裘灼等了好几秒才恢复正常，只见李姐坐在工位上，电脑开着，光线晃眼。

    “我昨天不是跟你，蒹葭接了好几个大项目吗？”李姐看了看旁边，压低了点声音：“我当时没想到是和上面合作的那种，太牛了戎总，直接拉了好几个大投资，把片方那边搞得明明白白的。”

    “主旋律电影啊，要在国庆当献礼片上映的那种。谁能想到他居然真的谈下来了，而且整个项目都由蒹葭主要负责。”

    裘灼愣了一下，蒹葭一直走的路线都是文艺或者原创轻喜剧作品改编的影视剧，能接到主流合作这还是第一次。

    这种资源可不好接，一般上面批下来的话就已经定好人，或者被大头目给抢走。能参与这样大的制作，就相当于给自己镀了一层金。不仅作品口碑质量有保障，后续的资源也会像流水一样“哗哗”的来。

    看来戎泽淮已经进入了原作里面的上升期了。很快，他就会在业界崭露头角，和主角受裘景展开一段爱而不得的剧情。

    裘灼稳了一下呼吸，点点头示意李姐继续下去。

    “不仅啊不仅他把这项目谈下来了，而且据正在力争让你当主角呢。”李姐倒吸一口冷气，表情乱飞，“我当时听的时候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片子有多香饽饽你是不知道，刚批下来的时候我们这边的电话都被爆了，多少人虎视眈眈想掺上一脚，连片酬都不要的那种。”

    “结果你知道不，结果戎总特别坚定的全都不要。他就想让你演。”

    李姐的话清晰入耳，裘灼垂下眼眸，甚至不敢看视频中李晓蔓的眼神，他努力维持冷静，其实心中翻涌着情绪。

    争取到这样一个资源，裘灼知道有多难。戎泽淮到底在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他想象不到。

    明知道拒绝会引来多少麻烦，有这样一个空缺，随便给谁让个人情，后面的利益都是巨大的。

    可是他他全都不要。

    他他就想让你演。

    李姐后面那些激动的语无伦次的话裘灼全都没听进去。

    他呆了一会儿，终于整理好情绪缓过来。

    “不是还没定下来吗？到最后是谁也不定呢。”裘灼听见自己话时的声音很冷静，其实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刚才那几秒内心的触动是潮涌才能比拟的。

    “我们再等等吧，先不要抱太大的期待。”

    李姐的表情空白了一秒，张了张嘴，随后点点头：“对对，你的对。”她拍拍额头：“都怪我太激动了，一时没忍住，嘴快就跟你了。”

    “戎总现在压力很大，他暂时就不过来陪你拍综艺了，明天一早我飞过去，你今天就先好好休息。”李姐看了眼时间，然后把电脑关掉了。

    裘灼点点头，“无论最后定角是不是我，这对蒹葭来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我们静静等消息就好了。”

    “嗯，还是灼你冷静。”李晓蔓有些不好意思的站起来，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对镜头那边，“我先回家了，你记得明天早上和节目组一下我替戎总过来这个事。”

    “好的。”裘灼公事公办的回答完，视频被李晓蔓挂掉，画面切换成黑屏。

    “啊……”裘灼放松肩膀，身子往下滑了一截。他把手机放到胸前，默默感受着自己加快的心跳。

    李姐刚刚转述的那两句话就像在脑海里生了根，一遍又一遍的在回响。

    裘灼“啧”了一声，闭上眼睛。

    明明已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许再给期待。

    可是为什么就忍不住愧疚起来？

    乡村的夜晚静谧温馨，而城市的晚上依旧灯火通明，闪烁着的霓虹照耀着不眠夜。

    助理坐在车里看着时间，秒表“滴答”一声转到点，他迅速点火开车，转个弯拐到了酒店正门。

    富丽堂皇的酒店门口，戎泽淮一身西装靠在柱子边，看上去随时都要倒下的样子。

    助理赶紧下来，把人给扶进了车。

    刚接近戎泽淮，就闻到了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酒精味道。助理皱皱眉毛，“你这到底是喝了多少？”

    “不多。”戎泽淮走路脚步都虚浮了，难得还能正常话，“里面那群已经趴了，我给叫了车。”

    难为你。助理心想着，把人塞进后座后，又转到前面来坐上了驾驶座。

    今天来聚餐的全都是之前拉的股东们，戎泽淮答应了不少好处给他们，可一到讲条件的场合，却变得斤斤计较起来，谈了好几次都没谈拢，这样的酒局倒是参加了不少。

    戎泽淮开了点窗，让自己清醒一会儿。

    “谈的怎么样？”助理把着方向盘，把车开出酒店。

    他嗤笑一声：“不怎么样。一群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老头，尽想着从我这儿刮下半斤油来，提的条件全都不满意，通通给我太极。”

    “还是选角那事儿吗？”助理分出点眼神来从后视镜里观察戎泽淮的表情。

    镜子里的戎泽淮避了一下眼神，喝醉之后他的神态比清醒时流露得更明显一些。助理清楚的感受到了他的落寞。

    “嗯。”戎泽淮声的应下。

    本来早就预料到了今天会是这样一种谈不成的结果，但是他还是控制不住的喝多了。

    或许换种法，是根本就没想控制自己。

    最近的事情让他太郁闷了，想借着什么发泄一下。可哪里都忙，哪里都需要他，射击场也不能去，再这样就要失控了。戎泽淮于是只能在这样的酒局里让自己轻松一些。

    可是喝完还是觉得昏昏沉沉，一想到待会儿回去还要吐出来，更难受了。

    戎泽淮窝在后座上，手往后一摸，又碰到了之前没来得及还给裘灼的围巾。

    手指似乎是贪恋那几秒钟的温暖的。这围巾戎泽淮本来想亲手包好了再送给裘灼，想着无论怎么样也能有个借口再见一面。后来因为各种事情耽搁了，就彻底把这事儿忘了。

    戎泽淮深深吸口气，把它推远了一点，然后跟助理；“这围巾你改天送公司去吧，放李姐工位。”

    助理正好在红灯前停下，回头看了戎泽淮一眼，他暗暗思踌了一下，点点头。

    “戎总，明天还有个会，你看还开吗？”助理。

    “开啊，怎么不开？”戎泽淮吹了一会儿风，关上窗子闭目养神了，“我要的还没到手呢，怎么能那么轻易就让那帮老东西拿去了？”

    助理把事记在心上，暗暗替那帮股东们捏了把汗。

    接下来的几天，戎泽淮行事更加狠戾，对待前辈虽然还是尊敬，但完全把之前那股子谦卑给收了起来。

    有些倚老卖老的老家伙们现在根本不敢轻举妄动，本来以为能靠着资历压上戎泽淮一头，结果他根本就没有这些人插手的机会，加班加点，把所有项目都紧锣密鼓的安排下了下来，效率高得让人乍舌，连最难谈下来的大导演都被他一天搞定了。

    谈下林大导演是个什么概念？这位大师拿遍了国内国际的大奖，身上的奖项和头衔简直数都数不过来，是现代纪实电影史上的巅峰级人物。前年是要休养生息，潜心创造作品，谁的项目都不接，见上一面都难，更别提再请他出山了。

    “林导答应接手电影拍摄”这个消息传出来之后，所有的股东都收声了。

    这个戎泽淮，看着好话，其实根本就是笑里藏刀的狐狸。表面和和气气的拉扯着，私底下分毫不让利，手段深得吓人。

    虽然是个涉世未深的子，但连林大导演都能听他的话，背景不定比想象的更大有来头。

    星期一早上的项目股东会，戎泽淮扫视一圈，之前趾高气昂的股东们全都低下了头。

    戎泽淮很满意的点点头，宣布了最终男主角的选角。

    “大家，有任何的意见吗？”

    戎泽淮掷地有声，会议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没有人发言的话，那我就默认大家都赞同我的决定了？”戎泽淮的眼神凌厉，扫过角落一个蠢蠢欲动想站起来反对的男人。

    两个人一对视，后者便迅速垂眼，摇了摇头。

    “很好，以后大家都是一个项目的参与者了，希望我们同舟共济，一起创造出一个满意的作品。”戎泽淮笑着：“也希望大家能看到蒹葭的实力，我们期待日后与各位更多的合作。”

    “散会。大家辛苦了。”戎泽淮把文件在桌上磕了磕，带着助理推门走了出去，剩下一堆股东炸开了锅的在讨论。

    助理两步合作一步走，匆匆忙忙赶上戎泽淮的脚步，声的疑惑道：“戎总，咱们什么时候谈下了林导啊？我记得他不是还没算出山呢吗？”

    戎泽淮低声轻笑，拿文件夹挡住侧脸，歪头和助理：“是啊，兵不厌诈嘛。”

    助理呆住了，愣在原地，傻傻地看着戎泽淮进了办公室。

    两秒钟之后，助理个冷颤，抱着自己的胳膊和怀里那一大堆文件，边摇头边坐回了工位。

    李晓蔓接到通知的时候，还在帮裘灼抽稻田里的水。

    “这机器怎么不转了？”李姐看看身边没人，全在拍那边喂猪的裘灼，于是就想着掏出手机来摸会儿鱼。

    她这一摸不得了，在看清楚助理给自己发的消息之后，整个人差点一趔趄摔田里。

    李晓蔓也不管被甩掉的水靴了，光着脚飞奔过来，边跑边叫着裘灼的名字。

    “灼灼灼！！！！”

    “怎么了姐？”裘灼看着情况有点失控，于是抬手叫停了拍摄。

    工作人员们好奇地看向这边，李晓蔓介于人多，于是跑过来张开双臂狠狠抱住了裘灼，用激动地变了调的声音在他耳边声道：“电影男一定下来了！就是咱！！”

    裘灼抬眼，心跳漏了一拍。

    “通知了？”他低下头询问李姐。

    李晓蔓用力而坚定的点点头。

    “我们灼要演电影男主角了。”李姐激动的快哭了，俯在裘灼肩膀上心绪万千，手指都在颤抖。

    裘灼呆呆地伸出手拍拍她，有些呼吸困难。

    满脑子就浮现出了一句话。

    ——他到做到了。

    作者有话要：灼，你睁开眼睛看一看，他好爱你～

    （露出痴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