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卑微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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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 安叙的眼睛酸涩肿胀,显然是昨天晚上哭的。幸好,他已经是筑基期修为, 灵气自动滋润着身体, 要不然, 眼睛肯定会肿成两个大桃子。

    齐止戡的手掌轻轻抚过他的眼皮, 一阵清凉的恢复术覆盖, 安叙的眼睛很快恢复如初, 只是精神不振,不如往常那样精神满满。

    昨晚情绪不佳, 安叙第二天还是要去研究院上班的。

    “叙叙等等, 带上我一起。”齐止戡不放心道侣,斟酌道, “我开飞行艇送你去研究院, 再陪你一块上班。”

    “不用了, 今天我自己乘空铁。”安叙下意识拒绝了嗷的好意。昨晚他哭了一整夜,如今心情还未平复, 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表情面对嗷。

    齐止戡微微皱眉,谷欠言又止, 还是没有强求, 只是让道侣伸出手。

    一只嗷模样的龙环着安叙的手腕,钻进了他的袖子里。

    齐止戡捏了捏他的手心,平静道:“我可以不在你身边, 但我希望嗷能够守护你。”

    安叙心中一股暖流涌动, 甜蜜的感觉冲淡了昨晚的苦涩。

    这条龙过去也出现过, 它是嗷的分/身, 嗷总是担心他的安危, 想要保护他,所以在他的袖子里留一条龙,孤独时也可以话。

    嗷总是那么体贴,为他着想。

    安叙的眼睛一酸,又有点想哭。他匆匆忙忙和齐止戡告别,出门乘坐空铁前往植物研究院。

    今天的植物研究院门口,比往常热闹许多,停了两三辆陌生的飞行艇。

    研究员们要么搭乘空铁到研究院上班,要么自己开飞行艇,直接停靠在研究院内的停车场里,像这样停在门外的,一般是陌生客人到访,实属罕见。

    安叙进门前,好奇的量了一眼,那飞行艇上贴着官方的横条,写着“帝星婚介局”几个大字。

    帝星婚介局,安叙略有耳闻,主要是为了促进帝星人口增长,不厌其烦的撮合了一对对AO新人。

    正是如此,帝星婚介局只撮合AO,把属于大部分的beta忽略,ABO性别平权协会对这个协会极度的不满,外界对它的风评也一向不好。

    安叙有浏览社会新闻,了解帝星婚介局的作派,他心想,这是哪个倒霉的未婚omega被100%配对上了,否则哪需要这么大动干戈。

    他踩着飞行滑板进入园区,不多时来到了办公楼前。

    安叙上楼时,正巧看到莱恩博士站在楼道的尽头,矿探植物的办公室门口,和几个穿着制服的陌生来客谈话。

    安叙见状,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莱恩博士是已婚的beta,他的爱人也是个beta,在帝星政府机关上班,他俩是丁克一族,没有要孩子的算……婚介局的人来找博士做什么。

    由于位置问题,婚介局的工作人员看不到来上班的安叙,但莱恩博士看到了安叙,脸色刹时变了。

    莱恩博士当机立断,客气的请客人进屋坐,自己留到最后,借着关门的时机,侧过头,对安叙唇语了几句:“快走。”

    话毕,他伸手指了指手腕上的光脑。

    安叙察觉到有异样,转过头,匆匆往回走,同时点开自己手腕上的光脑。

    莱恩博士已经给他发过信息了,点开一看:“婚介局有个alpha和你100%匹配,要求你一个月内和他完婚。我和他们了你有alpha男友,但是他们还是坚持要见你一面,或者坚持要带你去见那个100%匹配度的alpha一面。”

    安叙一惊,下意识的感到反感抗拒,就看到莱恩博士的第二条的信息姗姗来迟:“那个alpha我问到了,是齐家的大少爷齐朔。难怪那时候……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你今天就回去休息吧,我已经帮你请好了假。”

    安叙看到齐朔两个字,大脑空白,博士的后半句话被他完全忽视了。

    他的心脏有种被无形的大手攥紧的感觉,悸动恐慌,窒息感油然而生。

    齐朔,这个齐朔为什么对他穷追不舍,阴魂不散。

    安叙本来不想用这么极端的话语形容,但是经过昨晚伤心的一遭,他太难受了,今天又迎来了强制婚配这件事,如同双重击一般,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安叙!”有人喊他的名字,安叙肩膀一抖,吓了一大跳,快速转头,看清来人的脸,松了口气。

    喊他的人是生化树组的黎梵,满脸的兴奋,似乎跟他报喜:“生化树的研究终于有了新的进展……”

    半个月前,齐止戡抓住老山叶榕树精之后,就与它签了一个主仆契约,将其收为己用。

    他本想让安叙来签这个契约,安排那一场斗也是为了这个目的,但是,他的道侣以自己能力不够为由拒绝了。

    安叙生活在ABO平等社会,他觉得使唤老榕树精有点奇怪,所以才找借口拒绝。

    齐止戡见状,随手把单人主仆契约改成双人的,暗搓搓给道侣挂上名字,日后也能通用。

    不过,他平时懒得管老榕树精,和龙槐树影一样,都是采用放养的方式,需要的时候叫来做事,不需要的时候随便他们乱跑。

    老榕树精只要不做出格的事,它是自由的,最近它就躲在自己的分魄生化树里体验生活,蹭吃蹭喝的同时,还能跟单纯好骗的子辈们聊聊天吹吹牛。

    就这么聊着聊着,生化树开阔视野,能力居然有了惊人的成长,生化树研究组也有了很大的突破。

    安叙听着黎梵复述生化树的进展,脑海中不由自主的闪过来龙去脉。

    他心里是有些着急的。然而,断研究人员的热情是一件不太礼貌的事,安叙只能默默带着黎梵往不起眼的角落移动,期望婚介局的人不要发现他的存在。

    事与愿违,远处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若不是安叙修真之后身体素质大量提高,耳清目明,他还真听不出端倪。

    安叙顿感不妙,那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五分钟后就要到达他们所在的位置。

    紧张之下,他不得不断黎梵的娓娓而谈,苦笑道:“今天我家里有事,着急回去,科研的事过两天我们再讨论吧,抱歉了。”

    黎梵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侧身让安叙离开:“抱歉的是我才对,我得太忘我了,有事的话你就先回家。”

    安叙踩上飞行滑板,临走前还不忘嘱咐:“请帮我一个忙,待会儿要是有人来问我是否来过,你就没有看见。”

    黎梵闻言一呆,愣愣的点了点头。

    滑行板的速度被开到最大,安叙遥遥的望着植物研究院的门口,松了口气。

    忽然,他看到又多了两辆飞行艇,期中一辆艇门缓缓开启,走下一位让他眼熟到恐惧的身影。

    是齐朔。

    齐朔坐在轮椅上,脸上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笑容却放肆狠戾,像是野兽锁定了自己的猎物。

    “抓到你了。”

    安叙心头一惊,下意识往回跑,想要返回研究院。

    他一转头,婚介局的人匆匆赶到,从后面围了过来,客气道:“安叙是吗?请配合我们工作。”

    腹背受敌。

    安叙咬着牙,站在原地没有动,僵持着,举棋不定。

    是暂时妥协跟他们走,之后再脱身,还是趁他们不备,立即逃跑。这两种选择都可能暴露他修炼的修真功法,但现在顾不得许多了,离开这样的困境才是上策。

    追赶的人围拢了过来,齐朔和婚介局的人各占一半,大部分是强壮的alpha,强行带走的意图很明显。

    安叙的视线越过包围圈,紧紧的落在齐朔身上,一字一顿道:“我过,我有alpha了。监控机器人就在你的左侧,你确定要把我绑走?”

    “只是和你谈一谈婚事。”齐朔轻声道,与他的声音截然不同,那双眼像虎狼般凶恶,带着一丝癫狂,“你最好乖乖配合。”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周围的人都有了行动,围绕着omega的包围圈也逐渐变。

    安叙紧盯着齐朔,试图从他的身上寻找一丝突破口。

    然后,他看到有一名保镖弯下了腰,在齐朔耳边低语了一句:“飞船已经准备好了。”

    安叙的呼吸一窒,如果不是他已经有了筑基期修为,怕还真听不到这低低的一句。

    飞船,什么飞船?

    在帝星,一架飞行艇就能迅速到达帝星的各个角落,飞船一般只适用于星际航行。齐朔要把他带到哪里去,离开帝星吗?离开了帝星,他怕是插翅也难逃。

    安叙想到这儿,神经顿时紧绷起来,袖子里悄悄变出回春扇。

    “我有alpha了,”安叙坚定的重复道,“你们这是非法婚配!”

    婚介局领头的工作人员站了出来,明道:“我们已有的资料显示,您还是未婚状态……你有alpha,为什么身上没有半点被标记的信息素?你的alpha为什么不标记你?”

    安叙的心被狠狠刺痛,眼底闪过一丝痛苦,他深深吐出一口浊气,硬梆梆的怼道:“我的alpha标不标记我,关你们什么事?”

    这恰巧暴露了他的痛点。

    婚介局的工作人员对视了一眼,咄咄逼人道:“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那个alpha或许压根不喜欢你,吊着你,否则他为什么不标记你?”

    “没有一个alpha和omega共处一室,能忍着不标记,要么已婚,要么没有谷欠/望。”

    “你的alpha为什么不标记你?他结婚了?已经标记过其他omega了?还是对你完全没有谷欠望吧?”

    “你不过是在一厢情愿的做备胎、犯贱!相信我,只有匹配度才能证明一切,高匹配度的恋人婚后恩爱如初,100%匹配度AO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和齐朔在一起,会非常非常幸福的。”

    “嗷不是那样的人!”安叙单手抓着胸口,越听越难受,唇抿得越来越紧,呵斥道,“你们什么都不了解,尽在那里胡八道!”

    身后忽然传来风声,包围圈里的一个保镖,趁着他情绪激动,飞身扑了上去!

    安叙心中一慌,按着偷袭而来的手臂,下意识的后仰一翻,躲过包围圈的袭击。

    袖中的回春扇凌空旋出,他稳稳的站了上去,趁众人呆愣之际,迅速飞了出去。

    齐止戡外出游荡了一上午,赚了两波快钱,脑子里一直回想着这些天的种种,琢磨着安叙不对劲的地方。

    他是不是错话,伤到道侣的心了。

    齐止戡决定提早收工,溜进植物研究院,瞧瞧道侣的情况。

    到了植物研究院门口,他的神识扫视过去,脸色一凝,安叙并不在里头。

    齐止戡的脸色并不好看,神识扩大范围,包裹了整个帝星。

    最后,在贫民区一家偏僻破旧的黑旅馆里,他找到了躲在柜子里的道侣。

    安叙蜷缩着,脑袋埋在膝盖中间,心翼翼的呼吸着,摸着手腕上的龙,手指微微发抖。

    齐朔的势力太大了。

    他一开始回家去找嗷,嗷不在家,倒是有人在他家里埋伏,差一点就被抓到了,安叙反应快,回春扇掉追捕者,御空而行,飞出窗户绕了几个弯,躲过了追击。

    但是,帝星上所有的监控眼,齐家都能查到,连天上空道的监控也是,甚至能掌控帝星的环球定位卫星,顺着光脑讯息的信号就能找到他。

    安叙给嗷发过一条信息,发完就察觉不对,立刻把光脑卸了丢掉,躲在远处的大厦盯了一会儿,果然,不出一分钟,齐朔的人就来了。

    安叙心惊胆战,连忙跑了。好在他有随身携带纸钞的习惯,按着帝星地图,跑了大半个星球,终于找了一处最不容易发现的地方,藏了起来。

    嗷察觉到不见了,一定会来找他,也能找得到他,可是他心里没底,不确定齐朔是不是也会追过来,花多久时间就会找得到他。

    怎么会有这么疯狂的人。安叙咬着下唇,狠狠甩了甩头,把讨厌的齐朔甩到脑后,心中默念心上人的名字:嗷,嗷,齐止戡,齐止戡……

    听到柜门的敲击声,安叙狠狠一颤,不敢出声。

    “是我,叙叙。”

    安叙一惊,用力的推开柜门,几乎破柜而出,一头扑进齐止戡的怀里。

    他的身体还在哆嗦着,强忍着泪水,断断续续道:“我、我回去找你了,但我找不到你。”

    安叙脸色的惨白,有些哽咽,他委屈的想把齐朔做的坏事都出来,狠狠告状。

    齐止戡心疼的抱住道侣,吻去他眼角的泪水,温柔道:“叙叙,谁欺负你了,告诉我。”

    安叙原本想告状的,听到这话,嘴唇蠕动了片刻,眼泪飙出来了,止不住的往外流,告状的话还是没出口。

    婚介局的工作人员得那些话,令他如鲠在喉,造成了心理重大击。

    “叙叙,出来,乖。是哪个坏蛋,我替你教训他。”齐止戡到这儿,话音顿了顿,想起一早上的思考结果。

    他抓着道侣的手,碰了碰自己的脸,轻声道:“那个坏蛋是我吗?如果是我,叙叙我吧,我不会还手的。”

    安叙鼻子一酸,情绪一下子倾泻而出,哭得更厉害了。

    他抓着齐止戡的衣服,抽泣得上气不接下气,问:“、嗷,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齐止戡一愣,回答道:“喜欢啊,我最喜欢叙叙了。”

    “我想问的是那种喜欢,”安叙哭着摇摇头,“那种有谷欠望的喜欢。”

    “是啊。”齐止戡伸手抱紧道侣,亲了亲对方的嘴唇,“就是这种喜欢。”

    安叙不信,嗷愣神的停顿让他误会了,随后的亲吻又让他感到安慰。

    他的心情平复了许多,意识到自己哭泣的丑态,手背不断擦干眼泪,摸着胸口调整自己的情绪。

    齐止戡见状,顺势把安叙抱到床上,像大人抱孩一般,让道侣坐在他的膝盖上,双手环着少年的腰,微微低头,舔去道侣侧脸的泪痕。

    安叙此时已经不哭了,他以为嗷在怜悯他而安慰他,下意识侧过头,躲开嗷的亲昵。

    齐止戡的动作顿了顿,鼻梁亲昵的蹭了蹭道侣的发顶:“不喜欢吗?对你做有谷欠望的事。”

    安叙尽量让自己平静,转过头与嗷对视,他道:“嗷,你对我真的……你对我没有撒过一丝谎吗?”

    齐止戡迟疑的顿了顿,他这个人擅长面不改色的胡诌八道,谎成性,从来没有向道侣谎,那是不可能的。

    他冷酷而残忍的处理过很多事,很多道侣不知道的事情,好事脏事,更多的是脏事,都在隐秘的角落,被他设局算计,时机一到便清理得干干净净,丝毫痕迹都不会留下。

    安叙见他回答得迟疑,心中咯噔一下,眼泪又要溢出来了,他连忙低下头,控制自己难过的情绪,轻声道:“嗷,我想求你一件事,你可不可以帮我?”

    “叙叙救过我的命,我理应要报答叙叙。”齐止戡静静的望着他,温柔道,“无论提出什么请求,我都会答应。”

    安叙低着头,完全不敢看嗷,甚至有意识的避开嗷的视线。

    他无意识的望着脚尖,与嗷的脚并排在一起,他们抱在一起,但嗷真的喜欢他吗?又或者只是第一眼的雏鸟情结,所以才对他产生了特殊的好感。

    若他不是先遇到了嗷,怕是连这点优待都没有了。

    安叙太清楚自己的心思,卑劣的占有谷欠在心底滋生,要是嗷真的喜欢他就好了,如果嗷能够标记他就好了。

    如果嗷标记了他,日久生情,或许他们之间也能产生真正的爱情。

    安叙觉得自己过于卑鄙,简直无地自容,但是他太渴望了,渴望被齐止戡标记。

    婚介局的那些人那些话,就像一根针深深的刺入他的心脏,时不时的隐隐作痛。

    安叙咬着下唇,嗷如果标记了他,他们的关系成立,永远的羁绊关联在一起,再也不会被其他人质疑。

    对标记的渴望终究还是战胜了理智,安叙扯了扯嘴角,明明想笑,表情却像哭一般的难看。

    他不抱希望的、细如蚊蝇的道:“嗷,你能不能标记我?”

    齐止戡低头亲吻安叙的额角,不假思索:“好。”

    安叙羞愧的捂住眼,泪水浸湿了指缝,不受控制的呜咽出声。

    他真是个卑鄙的人。

    作者有话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