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审第二场◎

    还没到9点, 闻芊芊陪着苏曼青一起等在候场区。

    上次庭审是在一个多星期之前，现如今一样的地点、一样的时间，周围都是差不多的人, 瞬间让闻芊芊有些恍惚, 好像回到了一个多星期之前。

    不同的是，她用这一个多星期的时间终于搞清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当初仅凭着一腔热血就莽着去帮苏曼青官司, 结果遭遇法律界泰斗张文卿瞬间心态有点崩的情况完全不同了, 她已经做好充足准备, 不再没把握的仗。

    事情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今天也必须要有个了断。

    和上次差不多的瞬间, 白屹然也出现再了候场区。

    但人们很快就发现这次的白屹然和上次画风完全不一样, 上次他来的时候威风凛凛、不可一世，走路眼睛都快飞到天上去，旁边更是带着一群人，前呼后拥, 宛如太子出巡。而这一次, 他身边带的几个保镖全都没有出现, 后面只跟着一眼不发的张文卿和低头抱着孩子的保姆。

    短短一个多星期的时间, 感觉气焰就被削掉了一大截, 整个人都有些恹恹的。

    但是他状态怎么样, 一出现还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人们都忍不住开始声议论：

    “哟, 白屹然来了，怎么人都蔫了？”

    “看起来肾不好的样子, 就这种萎样, 居然还能跟女朋友闺蜜搞在一起？”

    “果然还是红气养人, 他以前红的时候我觉得还挺帅的，现在出了事，突然觉得怎么看怎么猥琐，连带着还觉得自己以前眼瞎了……”

    很快，就有眼尖的围观群众发现白屹然嘴角有块红肿的地方，连脖子上都有些发青的印记，即便遮了重重的粉和遮瑕，仍然能看得清，于是有人忍不住惊呼：

    “白屹然的脸和脖子是怎么回事？怎么像肿了一大块？”

    “哦哟，你不我还没发现，我以为他脸肿了是玻尿酸多了，现在看上去怎么像是被揍了？“

    “哈哈哈哈哈，你看脸都肿了半边，应该真是被揍来了，我怎么觉得有些罪有应得？”

    “揍他的人力气还挺大，你们看那脖子被抓的，啧啧啧，这还是遮过的，不遮得什么样啊……”

    一旁的闻芊芊也用一种怪异的眼神量了白屹然半天，然后跟苏曼青：”真是被了，看来傅仲国不仅把他赶了出去，还把他狠揍了一顿。“

    “活该！”苏曼青狠狠地，恨不得自己也上去踹一脚。

    闻芊芊突然脑中灵感一闪，眼睛转了转，恶作剧的大喊一声：“白屹然！把孩子还回来！”

    完，作势要往他那冲。

    吓得白屹然连忙转身，一边着急忙慌地护住了自己的头，像是一副生怕怕被的样子，另一边又猛地把保姆往后拉，吓得声音都有些抖：

    “你，你想干什么？法院还没判，你，你就想抢？”

    闻芊芊立即摇头：“没有，我没想干任何事，我就想吓吓你。”

    “你！”白屹然气得手止不住得抖，几乎就想动手，可印象中闻芊芊身手了得，他见过上次她出手拦保镖的架势，一定是学过多年武术的，他和她动手毫无胜算不，搞不好还会被当众揍一顿。

    于是他只好死死捏着拳头，又放下，撂下一句：“你给我等着！”就匆匆忙忙进了庭审席。

    **

    9点，庭审正式开始。

    这次线上观看的人数更多，已经有近8000万在线观看，乐得直播网站的老板脸上笑出了花。

    闻芊芊环顾四周，发现和上周一样，整个庭审厅内满满当当全是人，甚至比上周旁听的人更多，而对面依旧是白屹然和张文卿。

    法官坐在中央，对着席间窃窃私语的旁听喊了几声“肃静”之后，敲响法槌，肃然出声：“请原告、被告两方陈述自己的请求。”

    闻芊芊清了清嗓子，一身黑色的律师袍看上去格外的庄重，她站着上前一步，声音清亮而有力：

    “审判长好，这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我方经过严谨的思考和缜密取证，依旧坚持上一次的请求，我方坚持人为，苏曼青姐是孩子的生母，理所应当享有孩子的抚养权，请审判长支持！”

    一席话完，台下评审团窃窃私语：

    “哎，居然还是想要抚养权，可怜一颗母亲的心……”

    “可孩子不是不是她的吗？她还想要啊？”

    “可是……想要是一回事，事实是另一回事啊，孩子都不是她的，能得到法院的支持吗？”

    被告席那边张文也站了起来，慢悠悠地向旁边的工作人员递上几张纸，然后道：“审判长好，一个多星期过了，当时原告怀疑检验结果有问题，现在二次检验结果也出来了，事实表明，孩子确实跟苏曼青女士没有任何关系，我方认为，将孩子交给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抚养是极不负责的，也不会被大众所接受的！”

    他顿了顿，声音铿锵有力：“所以，我方认为，这件事情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孩子理应交给孩子的生父白屹然先生抚养！”

    几句话完，一直在看直播的网友开始刷屏：

    【虽然白屹然很恶心，这个律师也不是什么好鸟，但是他的其实有点道理，孩子再怎么样也只能交给自己的亲生父母养啊，曼青姐姐不是孩子的母亲，我觉得这个官司很难。】

    【哎，孩子好可怜，有个白屹然这样的爹……虽然我真的很支持曼青姐姐，但是这件事实在没有办法啊！】

    【我觉得曼青姐姐要孩子的几率渺茫，而且我也弄不懂她为什么要这个孩子的抚养权，上次不是孩子的亲妈是傅氏集团大姐吗？要抚养权官司也至少是亲妈来吧……】

    可闻芊芊毫不在意，只是接着对张文卿反问道：“对方律师得看似很符合大众对伦理观念的认知，但实际上只是想搅浑一个概念，孩子DNA报告结果和苏曼青没有关系，那孩子就真的和她完全没关系了吗？”

    一句话问出，台下又是一阵议论：

    “闻芊芊在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什么叫大众对伦理观念的认知，难道DNA检验报告还能有假？”

    “虽然白屹然是渣，渣的我都看不下去，但是确实是他的孩子啊，也不能硬要过来吧……”

    场上质疑声一片，但唯独支持上占据上风的张文卿突然变了脸色。

    他们这个官司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利用苏曼青搞不清“代孕”这个事实真相，一个信息偏差，可如今听着闻芊芊的意思，怎么她像是已经知道了？张文卿瞬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于是，他果断开口，决定扇动舆论，速战速决：“审判长，还有在座的各位，很多都是有孩子的，或者也是为人子女的，你们会考虑把自己的孩子送给别人吗？血浓于水，C国人最讲求一个血脉传承，虽然白屹然先生是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是无论如何，他是孩子的父亲！这个孩子和他拥有相同的血脉，有着比任何虚无感情都实际的血肉联系，孩子归白屹然先生抚养是理所当然的，是符合人伦纲常的，苏曼青姐作为一个跟孩子毫无血缘关系的局外人，将来也会拥有自己的孩子，又何必执着于当下呢？！”

    果然，原本就倾向于他们这边的舆论，现在更是一边倒了，网上网友们纷纷刷屏：

    【曼青姐姐，咱们要不就不跟白渣男计较了，算了，算了！】

    【是啊，你还年轻，这个孩子就让给白渣男吧，你跟孩子又没什么关系，何必呢？】

    【是的呀，白屹然虽然是个世纪渣男，但是孩子是他的，曼青姐姐和芊芊，你们不要意气用事啊，争一个完全跟自己没联系的孩子，真的没必要！】

    闻芊芊并不理会周围人群的反应，只是眼睛静静盯着张文卿：“我刚才话都没完，对方律师这么急吼吼的断，到底是在害怕什么呢？”

    张文卿冷笑一声：“一场没必要的官司罢了，我方只想早点结束，并没有断你的话。”

    闻芊芊轻轻一笑：“好，那我就接着把话完了。”

    她转过身去面一个大厅的旁听观众：“对方律师总是在强调苏曼青姐和孩子没有关系，事实上，经过我们这几天的调查，我们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事实上，苏曼青姐就是孩子的生母！”

    台下旁听观众一片骚乱；

    “什么情况？不是生母已经确定是傅云烟了吗？”

    “他们这个官司我是越听越糊涂了，怎么又变了？”

    “对呀！怎么又冒出来苏曼青是生母了，到底谁才是孩子的妈？”

    ……

    在一片焦灼讨论中，闻芊芊朗声回应：“因为原本每个人都应该只有一个母亲，但本案的关键点就是，这个孩子有两个母亲，至于事情会变得这么荒谬，这都是拜白屹然先生所赐！”

    这下连线上的网友都开始不淡定了：

    【两个母亲，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傅云烟和苏曼青都是孩子的母亲？芊芊不是在逗我吧？这怎么可能呢？】

    【对呀，这世上谁还能有两个妈啊？】

    ……

    现场的骚动声也越来越大，没人想过这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的事情，居然能在法院庭审中出现。

    闻芊芊深吸一口，决定把真相公布于众：“白屹然利用感情，骗苏曼青女士给他做试管婴儿，然后在做试管的过程中，他偷偷把苏曼青的卵子换成了傅云烟的！白屹然利用苏曼青，代孕了一个他和傅云烟姐的孩子！”

    “所以，孩子血缘关系上的母亲是傅云烟姐，但实际生产孩子的人却是苏曼青姐！”

    几句话完，场内场外全都一起炸裂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竟然真相会是这么一回事：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靠！芊芊的是不是真的？这个渣男应该被天雷劈啊 ！】

    【代孕？结果竟然是代孕？还是让自己的女朋友去给另一个女朋友代孕？！】

    【我靠啊！这特么都是什么世纪垃圾啊！我要是苏曼青我就立刻拿刀砍死他！我靠啊！】

    【怪不得曼青姐姐一直孩子是她的，结果做出来的DNA比对又不是，原来原因在这里！】

    【是啊，谁他妈会相信自己怀孕10个月生下来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呀！靠靠靠！】

    庭审厅里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惊呆了，甚至顾不得法院要肃静，全都忍不住开始叽叽喳喳吵起来。

    就连坐在庭审中央的法官，也被这离奇的故事给惊呆了，判案10余年就没见过这么诡异的案子。

    对面席上的白屹然脸色惨白，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闻芊芊，像是见到了鬼，死他也不敢相信，对方竟然已经全部都知道了。

    张文卿沉思着想要什么，可闻芊芊却率先开口：“在C国，代孕违法，这件事张律师您不知道吗？”

    张文卿没有话。

    闻芊芊接着：“既然您都知道，为什么还会帮白屹然接这个官司呢？您有没有想过，您口口声声怀疑有精神问题的苏曼青姐，只是个生产还没满月的母亲！她只是一个27岁不到的女孩子！她不但在亲生孩子一出生就被迫母子分离，拖着生产还没满月的身体跟您这样的大律师在法庭上对峙，她还要忍受因为您的话而职责她有精神病的那些言论！”

    “她承受太多原本不应该她承受的事情，而这些灾难都是由白屹然加害于她的！”

    闻芊芊再次望向张文卿，心情复杂：“张老师，我从大学时候准备考司法考试的时候，就一直是跟着您的视频课程学习的，可以您算是我的半个老师，您也是当年我们所有法考生心中的偶像。”

    “您从前讲述的案例，您给我们讲过的体会，我们都是认认真真用心记过的呀。”

    “我记得那时候您已经年少成名，可仍然在做一些您认为有意义的事，那时候您也是帮一个老警察翻过案、帮农民工讨过薪，帮被骗的人把那些奸诈狡猾的金融诈骗犯绳之以法的人啊！为什么您现在变成这样了？！”

    “我记得您过，我们学法律的不是拿人钱财帮人消灾的手，而是一群心中有理想和信念，维护法律公平与正义的使徒。”

    “可是您看看您现在都做了些什么？白屹然他背信弃义，早已触犯了法律法规，对一个女孩子造成了这辈子没法弥补的伤害，您还有再帮他吗？！”

    一席话完，原本喧闹的庭审现场一下子安静下来。

    最后，对面的张文卿突然深吸一口气，然后默默的把自己律师的帽子摘了下来，放到桌子上。

    全场鸦雀无声，大家都在猜测他想干什么。

    白屹然突然反应过来，他一把抓住张文卿的袖子，声音惊恐：“张律师，张律师！你要干什么？！”

    张文卿叹了一口气，无声地推开他的手：“受人所托来这张官司，现在这场官司我赢不了了，留在这里也没用，白先生你好自为之吧。”

    完，抬高音量对法官：“审判长，我身体不适，请求提前离场。”

    法官只是稍稍停顿，立刻回答：“准许被告律师要求。”

    张文卿点点头，鞠了一躬，头也不回的离开庭审现场，只听见白屹然不停在后面喊：“张律师，你回来，你回来！你不能抛下我不管啊！”

    此时看呆了的旁听观众和线上网友才开始又恢复讨论：

    【完了，现在连张文卿都走了，白屹然肯定彻底要芭比Q了。】

    【绝了绝了，张文卿了这么多年官司，头一次提前离场了，可见白屹然这个渣渣有多可恶。】

    【张文卿自己都了，受人所托，还人家人情，不然谁管白屹然这个垃圾啊！】

    【张文卿也是惨，这么多年的不败记录，就要毁在一个垃圾手里了。】

    【楼上，他不惨好吗？明知道白屹然人渣代孕，他还去帮忙，输了真的就是彻彻底底的活该，也该让这些永远在顶端呼风唤雨的人长点教训了。】

    就在这时，闻芊芊的手机突然“叮”地一声，她趁着法官正在和评审员讨论，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季眠琛发来的2条消息。

    一条是10分钟前S市警方一举查获重大器官移植案件，逮捕多玛利亚医院院长的新闻链接。

    另一条是季眠琛发的消息，上面只有两句话：我们调查医院院长的背景时候发现，多玛利亚医院院长是白屹然的姑父。

    闻芊芊看着这两条消息，一瞬间好像所有的情节都被通，原本一些不明白的细节，突然豁然开朗。

    现在庭审中的风向已变，现在所有人几乎一边倒的支持闻芊芊和苏曼青，有的恨不得当场就向白屹然身上扔臭鸡蛋。

    到了这一步，现场几乎已经没有人认为官司还需要再下去，除了白屹然。

    此时他一个人坐在被告席上，即便是连张文卿都走了，他也要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他起身指着闻芊芊：“代孕不过是你的一个猜测而已，你有证据吗？法庭之上没有证据就是胡编乱造！我，我告你诽谤！”

    闻芊芊勾了勾嘴唇，轻蔑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没证据？”

    她转身面向法官：“审判长，我想给大家还原一下事情经过。”

    法官点头：“允许原告律师求情。”

    闻芊芊轻轻笑了笑：“谢谢审判长。”

    然后转过身面向陪审团：“事情经过是这样的。三年前，傅云烟因为个人原因，在多玛利亚医院做了冻卵。”

    “两年前，白屹然与傅云烟相识，并对其展开追求，一次偶然的机会，白屹然忽然通过其姑父，也就是多玛利亚医院院长丁辉了解到傅云烟在他的医院做过冻卵，于是一个大胆的想法便产生了。”

    “他为了博得傅氏集团董事长的好感，利用自己相恋7年的女朋友苏曼青，骗她做试管婴儿，然后趁机更换卵子，后面的事情大家就都知道了！”

    网上瞬间骂声一片：

    【我靠，我刚刚才看到那个医院的新闻，真是竟然利用穷人家的孩子温养器官，做器官移植！真他妈丧尽天良，什么都干的出来，这个人居然还是白屹然的姑父！】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简直坏透了，把两个女孩全骗了。】

    【这些人真的没有下限，什么都做的出来，医院那个赶紧抓起来枪毙吧，白屹然也别放过！】

    【我是傅氏那样的家族怎么可能看上白屹然，听傅云烟丁克，傅董事长肯定觉得下代无望，这时候白屹然突然骚操作，还告诉他已经有了个傅家血统的孩子，他那种老顽固能不心动吗……】

    【白屹然那种傻逼，为了钱，什么都做的出来。】

    ……

    场内也已经骂声一片，唯独白屹然还在锤死挣扎：“你，你有证据吗？了半天，你证据怎么还没拿出来？”

    闻芊芊笑了笑：“你别急啊，这就来！”

    完，她再次向法官致意：“审判长，我方请求证人出来”

    法官点了点头：“允许原告请求。”

    于是话音一落，一个人从席外施施然的走了进来，麦色的皮肤闪着健康的光泽，一头褐色的长卷发在她身后，随着走路的步伐轻轻摇摆。

    现场旁听观众很快有人认了出来：

    “咦，这不是傅云烟吗？”

    “啊？这是傅云烟啊，傅姐亲自来作证了吗？”

    “真没想到，前任首富之女居然真的亲自来了。”

    此时白屹然的脸色已经彻底灰败下来，变得像死一样难看。

    死他都没想到苏曼青她们居然和傅云烟，更没有想到傅云烟居然会出现在庭审现场。

    他瞪大眼睛张大嘴看着傅云烟，好像看得不是自己的前女友，而是一个鬼。

    他嘴唇哆嗦，浑身冰冷：“云烟，你，你怎么……”

    傅云烟自始至终没看他一眼，直径走到证人席，面向法官：“审判长好，各位评审员好，我是傅云烟。”

    她稍稍停顿：“我来到这是为了证明白屹然哄骗他人，非法代孕！”

    “啊！”台下一片轰然。

    傅云烟从身旁的文件袋里拿出几叠材料和一些照片。

    然后慢慢开口：“审判长，第一张报告是我和孩子的DNA报告，显示结果为匹配，证明我就是孩子的亲生母亲。”

    “第二张报告，是我的体检证明，上面很清楚的显示着，我从未怀孕生子。”

    “所以，”她稍稍抬高音量：“从报告上来看，我从未怀孕，却有了一个孩子，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非法代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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