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怎么办
仗之时,鼓声往往代表一些信号。
刚才是冲锋鼓,而此刻是让他停下来!
出发前,傅青给李达下了两道命令。
一是穷寇莫追!
一是把被蛮夷的粮食都拿回来。
当时李达还不懂,他们这边虽然也有七八百人,但真正的战斗力也就水匪那三百,不全军覆没就算不错了,还追什么追。
但没想到出城之后,北蛮夷那些人不知何故竟然逃跑了。
李达虽然不甘心这么放他们走,但还是听命返回,等回到城门口,就一切都明白了。
此刻城门口站着有几百个人,乍一看感觉人数很多,那是因为这个时间视线不明朗,看的不真切,远远的只能看到人群。
等靠近看清才发现,他们竟是些老人和女人。
城墙上站着的人也都是。
李达一时间无言。
看着满脸惊慌还没消退的人们,再看一看站在城墙上的傅青,除了佩服不出其他话了。
怪不得要天没亮的时候冲杀,是因为视线不清,敌人也分辨不出来虚实。
傅青从来就没算真的硬碰硬,她是用计让敌人误以为游鱼关中有很多兵马。
而她这么做的目的,除了赶走北蛮夷解决游鱼关被困的情况,还有就是得到北蛮夷手里的粮食。
他们急着逃走,没时间把食物带走。
这场仗的胜利,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振,因为此前没有人相信他们真的可以击退北蛮夷,在此之前他们都以为这次要完了。
宋县令看着拿回来的粮食,清点之后喜上眉梢,跑到城楼上跟傅青报喜,“这次收缴回来的粮食,能支撑三天,要是省点吃个四五天也不是问题。”
虽然不是从长远解决了问题,好歹解决了眼下的危机。
所以宋县令很满意,看着傅青的眼神直冒光,“傅姑娘,您怎么猜到他们不敢跟我们的,要是他们真的不管不顾冲过来可怎么办?”
要知道,这种情况下,北蛮夷那些人可以撤退,但也有一种可能,他们选择拼死攻城,一但是第二种可能,到时候情况可就完全不同了。
傅青淡淡道,“我们被困在这里断了外面的消息,他们何尝不是。前方大军的对峙情况他们不知道,所以他们想通过占领游鱼关让我们腹背受敌。如果这时候游鱼关内突然出现大量的兵马,他们必定会怀疑是被蛮夷的大军败了。心中一旦有了惧怕,这仗其实就已经输了,自然不可能再拼命厮杀。”
宋县令听的一愣一愣的,这些他都完全没想到,这主意死他都想不到,他难以置信这些都是从一个女子嘴里出来的。
“傅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
遇到这种事,寻常女子哪个不吓得腿软,谁还能这么淡定的指挥一切,而且这位傅姑娘从始至终都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好似一切都在掌握中一样。
她手中有太后的令牌,看举止气度不像是普通人,可京城中并未听这号人物,难不成是哪位郡主吗?
傅青笑笑,她没回答宋县令的疑问,因为此刻城中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宋县令处理,他被衙门里的人叫走了。
“姐,城墙上风大,咱们回去吧。”花见傅青站在这里半天了,提醒道。
傅青叹口气,“你倒是扶着我点,我腿软走不动了。”
花急忙问,“姐您怎么了?”
“吓得呗。”话的是章旭。
一旁的武扑哧一声笑出来。
花一愣,睁大了眼睛,满脸的不信,姐这么厉害,怎么会害怕。
章旭和武从始至终都跟在傅青身边保护她的安全,他们都能看出来傅青的紧张和害怕。
来也怪,傅青这个人是很矛盾的。
遇到危险她怕,可是真的走入绝境又不会认命,而会想办法绝处求生。
就像是这次事情,旁人早就没了主意,可是她却能一边害怕一边淡定的指挥所有人,正是因为她才让游鱼关内的人都凝聚起来。
武跟着傅青时间久,对她还算了解一些,章旭在这次事件之后,对傅青的佩服又更多了一层,同时也更加确定自己当初的决定没有错。
傅青伸手在花额头上敲了一记,“我又不是三头六臂,也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能不害怕吗。”
虽她的计划是稳赢,但真的起来的话有很多种可能,稍有不慎便会影响到全局,又怎么可能有真正的算无遗策。
她的紧张和害怕都是真的,站在城墙上观望这么久,心快要跳出来一般,只是无人知道她的害怕罢了。
换做以前,死她都想不到这些,遇到这种情况,怕是直接吓得不会思考了。
她是重生,并不是换了个人,骨子里她还是她,只是多了些记忆,很多还不是多重要的记忆。
是跟着太后那段时间,她从太后身上耳濡目染学到了很多。
从京城去云州那段路上,太后曾跟傅青提起过当年宫变的时候,那次几乎所有人都选择逃走,只有太后坚定的留在了宫中陪着先帝。
也是那次之后,太后摇身一变成为贵妃,从此在后宫中地位才稳固下来,得到了先帝的信任。
傅青听太后讲述那段过去的时候,心里起起伏伏,她问过太后,当时那个情况不怕吗?
太后了一段话,让傅青至今记忆犹新,“怕是人之常情,我也是人,怎么会不怕,那时候我甚至做好了准备随时离开。”
“那为什么没走?”
傅青不解,是因为太后对先帝感情深厚吗?
太后神秘一笑,对傅青了一个秘密,“因为我看出来先帝不怕,他不是强装镇定,而是真的不怕,所以我猜测这件事应在他掌握之中,我便赌了一把,输了是帝妃情深的佳话,可若是赢了,我就是唯一一个愿意陪他共死的人。”
傅青压根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她更加的好奇,“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太后神色淡淡的,“出事之前,先帝最宠爱的妃子因一件事被送出宫,旁人不知情,以为是她失宠了。我悄悄听到先帝派了他身边最精锐的侍卫护送她离宫。”
若是真的失宠,怎么会派自己身边的护卫护送,太后便猜到宫变或许是皇帝有意为之,目的就是想要将那些不安分的一网尽的手段。
他怕伤及最宠爱的妃子,所以先做了准备。
旁人不知,宫变发生的时候,便开始准备逃离。
太后那时候只是个不太受宠的妃子,她抓住了那次机会,成功走到了先帝的心里。
“有时候输赢的关键就是人心,谁掌握了人心,谁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那次的对话对傅青影响很深,这次游鱼关被困,她初时也是怕的,可后来发现怕也没用,便开始冷静下来想对策。
太后攻心为上,她便谋算了人心,把这件事中所有人的反应和应对之策都在心里演算了一遍,才想到了这个办法。
或许有几分铤而走险,但却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事实证明她成功了。
花扶着傅青下了城楼,一直回到住处,她缓了好久才算真正的平静下来。
李达在外面等了半天,等着跟傅青复命。
见傅青出来,李达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好不容易才勉强明白,大致就是他们这次了胜仗,很高兴很激动。
“你再替我做件事,帮我去附近的城镇采买一些粮食和猪羊回来。”
幸好她临走前从张首辅他那个无良爹手里诈了一笔钱,如今正好用上,游鱼关这个地方太弱了,这次侥幸赢了,可若是再来一次呢,他们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幸运,若是下一次敌人没有上当呢,城中百姓可就遭殃了。
所以除了吃饱饭,目前的当务之急是让游鱼关的守卫强大起来。
北境这边常年战乱,各地日子都不好过,朝廷拨下来的钱款,层层剥削之后,能到这里的所剩无多,就连将士们的御寒棉袄他们都敢偷工减料,更何况是其他。
这些普通百姓的死活,压根不是朝中那些蛀虫们考虑的事情。
傅青越想越觉得心寒,以前她对皇帝的评价是中庸,虽然无功,但也无过,算是个还不错的皇帝。
可这几次事情,让她真正体会到,这个皇帝根本算不上是个合格的皇帝。
他所有事情的出发点都是为了自己。
若是有人威胁到了自己,便会毫不犹豫的除掉。
丽贵妃的死便是最好的解释。
连宠爱多年的枕边人都能毫不犹豫处置,更何况是那些他见都没见过的子民们。
皇帝未必不知道朝中官员什么德行,他只是选择性的眼瞎而已。
维持着表面上的歌舞升平,却早已在骨子里开始腐烂。
李达现在对傅青的话没有任何异议,闻言立刻带人出城主去采买。
靠近游鱼关附近的几个城镇都买不到什么东西,要买就要去更远一些的地方,来回快的话也要个四五天。
虽然紧张了一些,但城中粮食应该也能撑过去。
李达带着人前脚刚走,后脚便出了事。
被退的北蛮夷那些人,去而复返,直奔游鱼关而来。
这次不仅是宋县令慌了,傅青同样也没想到。
“这可如何是好,李达带着人走了,咱们城中可没多少人能出战的。”宋县令连夜跑来找傅青想办法。
他们去而复返,傅青也没想通原因,按理他们就算反应过来不对劲,也不敢贸然回头,可是现在的架势好似拼了命想要攻城。
唯一的解释是,他们逃走之后遇到了什么事,前面无路可逃,所以才去而复返。
若是这样,那他们不进城是不可能走的!
“完了完了,这回我们真完了!”
“要是真起来,他们一下就发现咱们根本就没有人!”
“我这回看来真要以死谢罪了。”
宋县令急得满头大汗,见傅青一直没开口,有些恼火,“他们要是强行攻城,咱们这点人根本不是对手,这可如何是好?傅姑娘你倒是句话啊。”
傅青看他一眼,不等回答,旁边花看不下去,质问道,“宋县令,你是游鱼关的县官,遇到事情难道不应该你来想办法吗?我们姐帮你们击退过一次敌人了,你们也不能次次都指望她吧。而且你这是什么态度,火急火燎地来,喘口气的机会都不给!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我们姐又不欠你们的!”
花狠狠瞪了宋县令一眼,让他顿时羞愧难当,这才朝着傅青拱手拜道,“傅姑娘不要生气,我是太着急了,所以失了礼数。还望傅姑娘大人不记人过,帮游鱼关度过难关。”
傅青没有言语,倒不是她端着架子,而是这个情况她也有些束手无策。
此前的计策用过一次是不可能再用第二次的。
就算再用也没用,真的拼杀起来,游鱼关这边的人根本不是北蛮夷的对手,跟送死没有区别。
可是闭门不出也不是办法,那些人突然去而复返,绝不会轻易离开。
若是攻城,游鱼关这个城墙怕是撑不了多久。
城中这点战斗力,也不够看。
到底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傅青在心里问过自己无数次,可却找不到一个答案。
她皱着眉头不言语,宋县令不敢搅他,只能一杯一杯喝茶让自己冷静。
不知不觉,天色将晚。
外面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下雪了。
傅青抬眸看过去,雪花簌簌飞扬。
北境天寒的比其他地方早,这个季节下雪也不是奇怪的事。
“这雪看样子要下一整夜。”宋县令没话找话来压制住心中的焦躁。
傅青看着越下越大的雪,似随意问道,“这边下雪的时候会结冰吗?”
宋县令不解她为什么问这毫不相关的问题,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情问这些。
但还是回答了,“每当下雪的时候外面滴水成冰,这个季节还能差一些,再过一两个月才叫冷,出门穿多厚冷风都能贯穿。”
傅青听到宋县令的回答,目光朝外面看了会。
“我有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