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谈谈
傅青躲开紫翘之后,便转了个方向去了另一个地方。
谢云涛的书房。
谢总兵不常在谢府,大部分时间都在外,但最近隔几天就会回来一趟,傅青算过日子,今日正好是他回府的日子。
所以她等在书房附近。
果然没多久便看到谢云涛迈步朝这边走来。
见到傅青等在门口,谢云涛眉头下意识拧了拧,“你找我有事?”
傅青点点头,“我有点事情想问问谢大人,能不能单独跟您谈谈。”
谢云涛看她一眼,似乎是犹豫了下,沉了沉声音,“你随我进来。”
书房内。
谢云涛的目光在傅青脸上停留了片刻,“你跟你娘长得不像。”
这是他第二次这么。
傅青开门见山问道,“我冒昧问一句,您跟我娘之间是什么关系?”
这话问的唐突,但傅青不想继续哑谜下去,她要知道一个答案。
“这件事我有必要跟你吗?”谢云涛的眼神中带着不满,如傅青所的那般,这么问的确冒昧也唐突。
“你大概不知道,前几日有人指着我骂贱人的女儿。作为一个女儿,我无法容忍别人如此侮辱我的母亲。所以我必须要得到一个答案,当年您跟我母亲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青把紫鹃的事情了出来,她看着谢云涛,“谢大人,您的书房中还保留着我母亲的画像,我想您心中多少还是有她的,既然如此,那就请告诉我。”
谢云涛脸色几度变化,眉头拧着又松开又拧紧,他看着傅青,之前不曾觉得她们像,此刻却觉得像的厉害。
“你母亲曾是我的妾室。”
他用了曾是。
“那她后来为何会离开?”
谢云涛回答不上来,“是我对不起她,当年我没有保护好她,让她受到了伤害。”
“我母亲当初跟您在一起可是瞒着柔嘉公主?”
此事对傅青至关重要,她要听谢云涛亲口。
“当然不是!”
“那她是心甘情愿给您做妾的吗?”
谢云涛的反应给了傅青明显的安心,他显得很激动,“你娘是烈性子,她给我做正妻都委屈了她,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做妾。”
“既然不是心甘情愿,那就是被迫的了。”傅青看向谢云涛的目光随之冷下来,“谢大人,你们强迫了她是不是。”
一个是字卡在嗓子眼不出来。
谢云涛甚至想反驳不是,可“不是”两个字更难出口。
他看着傅青站在面前,仿佛看着当初她站在这个位置,眼眶通红看着自己,质问,“谢大哥,此事你到底知不知情?”
柔嘉公主设局让赵无眠以为自己酒醉做了错事,因此心生愧疚很久,直到后来无意中得知,原来是他们故意的设计。
这件事,谢云涛先前不知情,可后来是知道的,只是那时候他太想得到她了,便将错就错,假装自己真的醉了。
将生米煮成熟饭,想要逼她答应留在自己身边。
“我只是想让她留下来。”
谢云涛很懊恼,他不敢去看傅青的眼睛,会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觉得无地自容。
“她既然不愿意,又为什么留了下来?”傅青问道。
如果是被迫的,那就应该立刻离开。
“因为她怀孕了。”
到这里,谢云涛看着傅青道,“那个孩子出事的时候,我刚好不在,等我回来的时候才知道她已经离开了。”
傅青听到这里,只觉得额头青筋不断跳着。
“所以那日你见到我便问我生辰,是想确定我是不是你的那个孩子?”傅青觉得简直可笑至极。
她是在父母成亲几年后才出生的,怎么算也不可能是谢云涛的孩子。
也幸好不是。
“我知道你不是。”谢云涛再度深深叹口气,“当年那个孩子,是她自己选择不要的,她那种性子,怎么可能让自己生下这个孩子。其实我早该想到的,只是我没想到她真的会狠下心。”
傅青同样很震惊,那个孩子竟然是她亲手断送的吗?
“那画像呢?那幅画像我家也有一幅一模一样的。”
谢云涛站起来去旁边架子上取下来傅青所的画像,在傅青面前开,“你仔细看这两幅画像其实是不一样的。这幅是我临摹的,她带走的是当年我一个故人所画的。”
当年救下赵无眠的人便是那人,只是后来他家中有事着急回去,才把人托付给了谢云涛,而那幅画像便是那人亲手所画,后来听闻赵无眠跟了谢云涛,便将这幅画送做贺礼。
“你娘很喜欢这幅画,一天总要拿出来看上几次。”
赵无眠离开谢府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走,只带走了这幅画。
后来谢云涛重新临摹了一幅,留作纪念。
这也就是为什么有两幅一样的画像。
傅青仔细看过去,果然眼前这幅画上的女子虽然在笑,但眼神不够灵动,江洲县傅家老宅那幅画像,整个人都充满生气。
果然是不同的,作画之人的感情不同。
“那个救下我母亲的人是何人?”
谢云涛突然笑起来,有种苦笑的味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你还非要我亲口出来。”
“他是叫傅远亭吗?”
傅远亭是傅老爷的名字。
傅青其实已经猜到了,她娘当年能不顾一切从谢家逃出来,应该是去江洲县投奔她爹去了。
“原来谢大人跟家父是旧识。”
“我们从一起长大,他立志从商,我立志从军。”谢云涛提起旧事,心中多有感慨,“只是后来因为你娘的事情,他恨我,所以我们断了联系。”
这些事情傅青一点都不知道。
傅老爷从没跟傅青过任何不好的事情,在他们短暂的十几年父女关系中,傅青的记忆都是快乐无忧的。
“当年若不是你娘身受重伤不能远行,你爹不会把她交给我照顾。”谢云涛苦笑一声,“我本以为这是我们之间的缘分,却不想我的一厢情愿害她受了那么多苦。”
傅青本想点什么,可看到谢云涛如此后悔的表情,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出来。
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现在去质问也解决不了什么。
“如果你真的后悔,就不会让她背负骂名这么多年。”傅青并不觉得谢云涛有多深情,所谓深情不过是自己得不到,所以在心里产生了执念,意图用深情两个字感动自己的手段罢了。
这话刺的谢云涛心上一疼,看向傅青的目光带着怒火,“你以为我不想澄清吗?可是你知道柔嘉公主的身份,若是我因为此事跟她作对,她绝不会放过你娘。”
“这么,让她背负骂名,死后也不得消停,反而是保护她了?”傅青对这种想法觉得十分可笑,“谢大人,你不要再为自己找借口了,其实你根本没有那么喜欢她而已。我只是庆幸我娘当初没有对你动心,没有因为腹中那个孩子牵绊住。”
正是因为她娘离开了谢家,才有了后来几年快乐的时光,即便很短暂,但至少她是快乐的。
如果选择留在谢家,那就是另一个深闺怨妇,一辈子折磨自己最后默默死去。
傅青的话让谢云涛狠狠愣了下。
“你是不是这么多年都想不通,为什么我娘会那么坚决的离开你?”
谢云涛猛地抬起头看着傅青,“为什么?”
这个问题让他想了这么多年都想不通。
明明一开始赵无眠对谢云涛也是有几分心动的,他们朝夕相对那么久,可却突然就态度大变。
“我只知道他不愿意给人做妾。但我已经跟她表明心迹,除了不能休妻,我可以给她所有能给的一切。”
柔嘉公主是皇帝的女儿,他不能也休不了。
“你大概想,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寻常,且你的正妻是公主,她一个普通女子,给你做妾有什么不乐意的。”
傅青嘴角掀起冷嘲之色,“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她也是尊贵无双的天之骄女,给你做妾,的确是委屈了。”
谢云涛不明白傅青这话什么意思,傅青也懒得跟他清楚。
离开的时候,傅青停下步子,回头看着他问道,“我娘那时候是不是失忆了?”
谢云涛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怪不得。
傅青总算明白了。
为什么她会在一开始妥协,后来又那么决绝的离开,甚至连腹中的孩子都舍弃了。
她那时候必定是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后来因为某种原因再度想起来,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这才坚决的离开。
傅青走在回去的路上,心中的怒火一层接着一层。
她娘这么多年不肯回宫,不肯跟太后联系,原因怕也是在此,她觉得自己无脸面对一切,所以才会选择远远离开。
当年的事情,如今不算全部解开疑惑,江洲县的暗杀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牵扯了金翎卫,宫中那位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这些傅青都不知道,但她现在很清楚,她娘和她爹是真心相爱的。
除此之外,柔嘉公主这笔帐,她一定要算。
“你做什么呢?”眼前突然出现一张脸,傅青没来得及反应,被吓了一跳,等看清是谢瑾的时候,眉头拧了起来。
他是柔嘉公主的儿子,也是她的仇人。
神色瞬间冷下去。
甚至在某个瞬间,傅青想过从谢瑾身上下手,让柔嘉公主体会一下什么叫丧子之痛。
谢瑾只当她是被吓到了,“你也太不禁吓了,我喊了你半天你都没反应,我才想吓你一下的。”
傅青沉着脸往前走,谢瑾跟在后面,“你别生气了,大不了我跟你道歉,要不我请你去外面吃好吃的怎么样?上次的茶油鸭咱们还没吃上呢,不如今日就去吧。”
罢不等傅青同意,谢瑾就拽着她的胳膊要出门,“你先放开我!”
傅青挣扎不开,他这个人从练武,虽然很瘦,但力气很大,无奈之下,傅青只好道,“谢瑾!你再不放开我就生气了!”
听到她声音真的恼了,谢瑾这才松开手,“诶呀,你别生气嘛。”
傅青是真的很生气,却不是因为谢瑾,而是因为她那个母亲柔嘉公主。
“我累了,今日不想出门,改日吧。”傅青叹口气转身往回走。
谢瑾跟上去追问道,“你到底怎么了,为了什么事不高兴,不妨来我听听,我兴许能帮你也不一定呢。”
“你老缠着我干什么!”傅青停下步子看着他。
“我们是好朋友嘛。”
傅青被气笑了,“好朋友,我们是不可能做好朋友的。”
“为什么?”谢瑾不明白,他这个性子还非要问个清楚才行,“你倒是原因,为什么我们不能做好朋友?”
傅青皱眉看着他,差点没忍住脱口而出告诉他当年谢云涛和柔嘉对她娘做的事情。
“没什么,你身份尊贵,我不配跟你做朋友。”傅青随口找了个理由,这件事跟谢瑾无关,她没必要去伤害他。
“我当是什么事,我不嫌弃你就是了。”谢瑾把腰间挂着的东珠坠子拿起来在傅青面前晃了晃,“你看,这是你送给我的,我们当然是朋友。”
傅青被他吵得头疼,好在住处到了,她快走了几步进门,将谢瑾甩在身后,“谢少爷,你早点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罢毫不留情的关门。
谢瑾吃了闭门羹摸了摸鼻子,不情不愿的走了。
傅青刚回来没多久,花和紫翘两个人也回来了。
花拖着紫翘在后花园等了一个多时辰,紫翘忍无可忍,非要回来看看不可。
一进门看到傅青正坐在椅子上倒是愣了下,“傅姑娘,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抱歉,我刚才回来觉得有些冷便没有回去,让你们久等了。”傅青是故意让花拖着紫翘,免得她跟着去哪里都不方便。
不等紫翘开口,花立马接话道,“奴婢们不觉得冷。”
紫翘撇撇嘴,在外面站了这么久不冷才见鬼了,可花这么了,她也不好什么。
这事便这么揭过去。
傅青夜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此事她一定要讨回个公道,只要一想到当年母亲一个人在这里孤立无援被他们欺负的场景,她便觉得心疼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