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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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有太后帮衬,封个郡主也不是不可能,总之不管是哪个,这身份是确定无疑。

    顾宴秋想到这里,便忍不住心中一阵激动。

    永宁侯这个位置,看似风光,旁人不知内情,他自己坐在这个位置上,再清楚不过怎么回事。

    顾家到了顾宴秋这一代,已经是世袭五代,下一代族中若是没有出类拔萃的子孙顶立门户,顾家怕是就要从世家中掉出去了。

    就是如今也不过是挂在最末端,顾氏一族前些年仗着祖荫,子孙多是些吃喝玩乐之徒,根本没一个能够支撑门户之人。

    顾宴秋过去只当是侯府风光,后来才知道不过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所以这些年他一直想让顾家重新风光起来,可后来逐渐发现,他做的再多不及皇帝一句话好用。

    当他知道傅青的身份,心中便有了主意。

    若是他娶了傅青,便直接成了皇亲国戚。

    有太后在,何愁顾家不能兴旺起来。

    顾宴秋坐在前往淮阳府的马车上,想着这件事,嘴角情不自禁的勾了起来。

    他是一定要娶傅青的,不管用什么手段,傅青都必须是他的妻子。

    想到这里,又忍不住皱起眉头。

    顾宴秋想起了萧九寒,他如今在北境很是风光,皇帝派他去驻守北境本意是惩罚,不想他还真的了胜仗。

    等他顺利回到京城,皇帝必定会大加封赏,到时候若是他仗着战功跟皇帝讨要傅青,皇帝不准真会答应。

    如今傅青身份非比寻常,太后未必瞧的上顾家的门第,若是非要悔婚他也奈何不得。

    顾宴秋越想越觉得心焦,他现在后悔极了,当初傅青去京城找他的时候,他若是承认了婚事,他们现在连孩子怕是都有了。

    这么一想,顾宴秋对顾夫人的不满又多了不少,这事都怪顾夫人,若不是她非要为难傅青,逼得傅青退婚,他现在怎么会这么着急。

    “青峰。”顾宴秋的声音从车内传出,随从立马回应道,“侯爷,属下在,您有什么吩咐?”

    “我离府这段日子,府中一应开销减半。”

    青峰听的一头雾水,心想他家侯爷这是突然抽的哪门子的风,离京好几日了,突然想起这茬。

    “属下这就吩咐人捎信回去。”

    消息传回顾府,顾夫人听到消息气的狠狠踢了传信的丫鬟一脚,恶狠狠骂道,“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明摆着跟我过不去!”

    屋内丫鬟们一个个低着头不敢话,顾夫人气不顺,又砸了一通东西方才消气,“这事我跟他没完,他以为这顾家是他的了,想的美!”

    *

    从听朝廷派顾宴秋来接傅青回京,傅青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

    这个狗皮膏药是越来越难甩开。

    以前她不明白顾宴秋突然的示好为哪般,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是因着自己是太后亲外孙女这个身份。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这个人永远都是一样的自私。

    前世傅青以为顾宴秋只是不爱他,至少他是爱苏檀儿的,可如今才发现,他就连对苏檀儿的感情都是假的。

    没有触及到他的利益的时候,他能演出一副情深似海,可真的一旦有一天触及到他的利益,所有的感情都是可以被轻易抛弃的东西。

    傅青盘算着回京之后的事情,现在太后情况未明,她表面平静实则心急如焚,太后是真真切切欢心她的长辈,她心中很害怕她会出事。

    有脚步声从背后响起,傅青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察觉到,等人靠近,她才回过头看去,见是谢瑾站在身后。

    “你查清楚了?”

    那日谢瑾离开之后便一直没有出现过,傅青知道他见过紫檀和张松两人,怕是知道些什么,一时间难以接受。

    “张松当年庄嬷嬷交给他一个婴儿,让他放到谢府门口,但那个孩子是哪里来的他不知道。”

    庄嬷嬷早就死了,她是当年那件事唯一的知情人。

    “紫檀呢?”傅青不意外这个结果,不过紫檀是庄嬷嬷的女儿,或许会知道些什么也不一定。

    提起紫檀,谢瑾表情别扭极了,他去见紫檀,不想紫檀拿这件事跟他谈条件,当年庄嬷嬷临死前留下过一封信给紫檀,是关键时候可以用来保命之物。

    紫檀答应把信拿出来的条件是谢瑾答应娶她。

    若是谢瑾不答应,那紫檀宁愿死也不肯交出信。

    “你答应了?”傅青好奇的追问道。

    这个紫檀对谢瑾还真是一片痴心,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嫁给他。

    “我当然不会答应!”谢瑾撇撇嘴,一脸嫌弃道,“若她不跟我谈条件,我或许还会念及她在谢家这么多年,给她一笔钱离开。可她执意跟我谈条件,那就别怪我狠心了。”

    傅青静静听他下去,谢瑾让人把紫檀的口塞住,狠狠了一顿,最后她熬不住答应把信交出来。

    信是庄嬷嬷亲手所写,上面写了柔嘉公主这些年做过的事情,其中就包括让华阳以为孩子死了,实际上被转了一圈养在了柔嘉身边这件事。

    庄嬷嬷深知自己做了这么多事,柔嘉公主不会放过她,写下这些是给紫檀保命用的,若是柔嘉公主要对紫檀动手,便让紫檀将信交给谢总兵。

    谢瑾看过信,便知道傅青所言是真的。

    他是华阳公主和谢总兵生下的孩子,跟傅青是同母异父的兄妹。

    听这个消息,他一时间接受不了。

    不是接受不了自己的身份,而是接受不了自己将仇人当作母亲这么多年。怪不得柔嘉公主看着他的眼神不似其他母亲看儿子那般慈爱,她总是笑得很冷。

    时候的谢瑾不懂,长大之后才察觉到不对劲,他想过自己不是柔嘉公主的亲生儿子,却也把她当作母亲一般敬重,因为不管怎么,她都养育自己长大成人。

    养育之恩不比生养之恩。

    可现在才发现,什么养育之恩,都是假的,柔嘉公主养着他只是想利用他报复华阳公主,想一点点毁了他。

    此刻他看着傅青眼眶通红,想什么可话到嘴边却什么都不出来。

    “我就不该出生在这世上。”

    谢瑾好不容易出这句话,嗓音干涩的厉害,带着不出的压抑。

    养母柔嘉公主养他不安好心,亲母华阳公主从来就没想过生下他,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是多余的。

    “你不要这么想,娘不知道你还活着,若是她知道,她一样会疼爱你。”傅青温声安慰道。

    谢瑾苦笑一声,摇摇头道,“你别骗我了,我都知道了,娘从一开始就没算生下我,她当时喝了堕胎药,是庄嬷嬷他们偷偷将堕胎药换成催生药,让她早产生下了我。”

    当时药效发作,剧痛难忍,加上华阳那时候也是头一胎,又无人告诉她堕胎和生产的区别,只是记得疼的厉害。

    后来便昏过去,等醒来旁边的人告诉她孩子已经没了,她便信以为真。

    这些都是庄嬷嬷写下的,谢瑾看过之后只觉得自己的存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娘或许一开始没算生下你,但我相信如果她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会很高兴的。她放弃你是迫不得已,她心里是后悔的。”

    见谢瑾仍旧不信,傅青跟他讲了件事,“娘生下我便离世,其实我的记忆中对娘是没有印象的,所有关于娘的一切都是从我爹的描述中得到。娘在怀我的时候,曾给我做过很多衣服,我时候不懂,为什么衣服都做了两份。如今想来那一份应该是给你的。”

    “真的吗?”谢瑾不敢相信一般,目光直直的望着傅青,带着哽咽开口,“娘真的给我准备过衣服吗?”

    傅青点头,“所以你不要怪她,当年的事情她同样为难,放弃你是迫不得已,她心里比谁都舍不得你。”

    谢瑾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傅青的话让他心中感到了一丝丝慰藉,“如果有机会,我想去见见娘。”

    “等这些事情结束以后,我们一起去见娘,她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傅青见他脸上重新有了光亮,心中也很高兴。

    其实刚才她跟谢瑾的话是骗他的。

    她娘不擅针线,根本不可能做什么衣服给她,撑死做几双袜子就不错了,傅青从到大就没见到家里有她娘的针线活留下来的。

    至于她这么,只是为了让谢瑾好受一点,毕竟他活下来是事实,这件事他是无辜的,不应该受到伤害。

    傅青不知道她娘到底有没有过后悔,会不会偶然想起那个孩子难过,但她相信,若是她娘知道谢瑾活着,一样会很高兴。

    傅老爷曾过,她娘是这世上心肠最软的人。

    顾宴秋在半个月后站在傅青面前,跟他一同出现的还有朝廷派来调查柔嘉公主死因的钦差。

    一见面便成功把傅青恶心到了。

    “这么久没见,你清减了不少。”顾宴秋不顾傅青反抗,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神是毫不掩饰的深情,“等回京之后,我们立刻完婚。”

    傅青好不容易把手抽出去,恨不得找盆水当场洗洗手,冷着脸道,“既然你到了,我们这就启程回京。”

    顾宴秋见她态度冷漠,急忙道,“你是不是怪我来晚了?我听到你的消息立刻就赶来了,这些日子让你受委屈了。”

    傅青深吸一口气,若不是现在还需要他帮自己回京城,她恨不得一脚踢在他身上。

    顾宴秋自然看得出来傅青对他的厌恶,但他不在意,甚至他不在意傅青心里到底有没有他,他在意的只有他跟傅青的婚事能否顺利。

    只要傅青嫁给他,他就有了皇室这层关系,至于其他的,都不是他在意的东西。

    正是因此,让傅青更为厌恶。

    她想不通,当年初见时候,那少年眼中的桀骜不驯怎么就变成如今这副让人恶心的嘴脸了,她甚至怀疑当年认错了人。

    顾宴秋已经在准备启程回京,京中派来的官员本意是来调查柔嘉公主的死因,但因谢总兵上书向皇帝表明傅青的身份。

    所以钦差大臣也就意思了一下,简单问询了几句,定下了个自杀,此事就了结了。

    傅青着急回京见太后,一刻也不想耽误,等事情一结束立刻启程。

    谢总兵本想跟着,但他是武将不能离开,最后派了谢瑾跟着一路回京。

    谢瑾跟傅青是兄妹,这事太后还不知道,若是知道华阳公主在世上还有个儿子,太后一定会高兴的。

    这一路,傅青已经尽量避免跟顾宴秋话,但无奈不管她怎么冷言冷语,他都能厚着脸皮蹭上来,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厌烦他一样。

    休息的时候,碰巧看到路过一男一女两个年轻男女,笑笑十分亲密,傅青多看了几眼,顾宴秋立刻怀念起从前,“我们时候也是这般亲近,那时候在傅家的日子是我这辈子最难以忘记的时光。”

    傅青闻言回头看他一眼,差点被这虚伪的话逗笑了,顾宴秋留在傅家是他无处可去,他从来都没把傅家当自己家,而是将傅家当成踏脚石。

    他从一开始就着回到永宁侯府的主意。

    只是傅青不知,掏心窝子对他,结果养了个白眼狼。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傅青突然问道。

    顾宴秋早就忘记了,那时候他落魄的在外面乞讨,被傅青看中所以被傅老爷带回了傅家。

    “我当然记得,那天你穿了件很漂亮的衣裳,我远远的就瞧见了,我当时便想,这姑娘生的跟仙女一样好看。”

    顾宴秋朝着傅青露出笑容,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多恶心。

    傅青又问道,“那你可还记得,我当时跟你了些什么?”

    当时傅青盯着那少年的眼睛,一本正经的,“你长得可真好看,当乞丐可惜了,不如跟我走吧。”

    即便过去这么多年,傅青都还记得。

    顾宴秋答不上来,“你当时跟我了很多话,我哪能都记住,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事情也不重要了。”

    傅青没再什么,只是转头看向外面,刚才那对年轻的男女这会早就不知所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