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上药
“喜......”许明奚的嘴角颤了下, 朗声应着,“喜欢,将军送的我都喜欢。”
穆清远害怕地冷笑几声,心道:“淮宁这家伙又在威逼利诱了......”
玉器行掌柜的和厮急得团团转, 不知因何牌匾会突然掉下来, 连声向来往的客人致歉, 还不忘去收拾残局。
沈淮宁凝眉一紧, 对许明奚道:“去买些林香阁的糕点来。”
“可是!”
许明奚本想帮他伤口上些药, 可还是忍下, 问道:“那将军喜欢什么样?”
“随便买点什么都好, 快去。”着,他扬了扬手, 示意袁青木也跟着去。
许明奚欲言又止,可只好应声告退。
和袁青木穿过人群, 眼看着前面不远就是林香阁,却闻到熟悉的苦辛汤药味。
抬眸一看, 发现这是间药铺,她亦是若有所思。
这边沈淮宁二人看着他们渐渐消失在人群中, 神色转瞬肃穆, 就连穆清远也收起玉扇, 插进腰间衣带,双手交叠在身前,沉声道:
“哎呀呀!这意外可做的一点都不高明?”
“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
沈淮宁冷哼一声,观望着四周, 却见人潮中的几人一对上他的目光, 就仓促回避而去, 虚影渐过。
“去后街!”
一声令下, 两人匆匆去到后街,及至人烟稀少的巷尾。
余光一瞥,几抹冷光刺破寒风而来。
穆清远借着木栏一跃,玉扇一开,横臂扫开,旋身将苦无镖回击到石狮子上。
刺裂划开,镖入石狮,几人见情况不妙,拔腿而逃。
沈淮宁眉心稍蹙,信手取下苦无镖,捻着催动,掷出三尺之远。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两人中镖身亡,血花四溅,另一人腿部中镖,手指也断了几根滚落在地上。
摔倒在满是血渍的青石砖上,他面目狰狞,几乎是预料到自己的死期。
转头一看,沈淮宁和穆清远已经走到身后。
沈淮宁一改方才,端坐在轮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周身萦绕着凛冽在寒风中的肃杀。
“不杀你是让你回去告诉罗缉熙,若是再有下一次,我可不敢保证西南那边会出什么事!”
声声沉肃,此人一咬牙,尽管满是怨怼,也只好托着残腿残手地起身。
“让他管好自己的女人。”
刚没走几步,身后沉沉的声音响起,既是警告,也是命令。
此人暗骂一声离去,消失在暗街暗巷中。
穆清远轻摇着扇子,忍不住“啧啧”几声,感慨道:“‘管好自己的女人’这种话我可真没想到这是从你嘴里出来的。”
沈淮宁瞥了他一眼,冷声道:“这更像是你的作风吧!万花丛中浪里来浪里去花花公子。”
扑哧一声,穆清远竟没忍住大笑起来,“你啊你啊!果然就会调侃消遣我,不过我还是奉劝你一句,既是姻缘,那就是缘分,还是好好珍惜为妙,莫要像我,这辈子都不会娶妻的......”
着着,轻摇的扇子的手也渐渐停下,眸光垂下,张扬肆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竟是几分悲戚和可惜。
沈淮宁敛回神色,似是心下了然,随即沉声道:“谁让你非要选个最不能喜欢的,还发那样的毒誓。”
罢,转着轮椅往回走。
“诶!别走啊!”穆清远忙跟上,“比起这个,我更担心你身上的毒,你舅舅怎么?”
沈淮宁一怔,垂眸看向衣襟掩映的毒血浮现,稍稍拢了下衣裳,继而道:“放心,我还没到可以死的时候。”
丢下这句话,他就径直地走向人群的嘈杂的御街。
若是她回来没看见他们,估计又得急了......
穆清远耸了下肩,无奈地摇着头,跟上去。
喃喃道:“沈淮宁,你这家伙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嘴硬,真是要命咯......”
奈何回到原地后,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许明奚他们才回来,穆清远也早就被沈淮宁撺掇走,要去找他的春意园姑娘。
沈淮宁坐在马车上,心下生疑,问道:“怎么去了那么久?”
“没什么,人太多了,所以排队等了些时间。”
许明奚随口了些,微不可见地,许明奚暗暗掩下衣袖里的锦囊,都是些赤白砂质的砒石。
落到此处,她抬眸看向沈淮宁,这细的伤口早已血渍干涸,他也好像没有想要管的意思。
沈淮宁正的一手趴在窗台上吹风,余光注意到她的目光,复又坐正。
“还不快点。”
“啊?”
“你不是算要给我的伤口上药的吗?这估计都是你的老毛病了吧!”
许明奚稍愣,原来他看出来了......
思及此,她从衣袖中取出一个青玉瓷瓶,重楼草的淡香慢慢氤氲开来。
许明奚起身,走到他的面前,这轻晃的马车没法站直身子,他便稍稍俯下身来,把药膏涂在他的脸上。
两人相对,齐眉高度,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萦绕在侧的鼻息。
许明奚咽了下喉咙,这双眼睛太过炽热,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那个......将军,您能不能闭上眼睛。”
“为什么。”
“没,没什么,算了。”
喃喃着,暖光斜斜在马车内的鹿皮壁上,称得她苍白的脸多了几分红润,耳骨染上一抹绯红。
沈淮宁敛回神色,双手交叠在身前,可也合上了眼,可谓是任由她摆布。
许明奚长舒一气,倒是稍稍放松下来。
借着微弱的阳光掩映,稀稀落落的金光俯在他脸上,称得他的五官愈发精致无疑,剑眉星目下,炽烈的双眼阖去,倒是少了平日的沉肃和城府,挺直的鼻梁落下几片阴影,直抵稍许殷红的唇。
这一幕尽收眼底,许明奚轻咬着唇,暗暗掩下目光,手上的动作竟停了下来。
倏地,双眼睁开,目光对上。
“怎么,发什么愣?不会是看什么看呆了吧?”
“才......才没有呢!”
许明奚连声应着,心下竟是有些怨怼和无措,连忙将玉瓷瓶盖好,道:“已经上好药了,估计没几天就会结痂掉下,不会留疤的。”
看着她这般被趣而着急慌乱的样子,沈淮宁的唇角勾了下,竟会觉得多了几分有趣......
忽地,轮过石子,马车内剧烈晃动。
许明奚身形一晃,竟摔倒在沈淮宁的身上,脑袋撞到他的心口,不由得“嘶”了一声,脑袋嗡嗡响。
沈淮宁忍着闷哼一声,咬牙心道:“这家伙的头可还真铁......”
他的手悬在半空中不知往哪放,只好冷声道:“还不想起来吗?”
许明奚顿时惊觉,“嗯将军......对不起对不起!啊嗯!好痛......”
她一骨碌起身,却不慎撞到马车顶上,顿时觉得脑袋要长个大包,痛的她生理性眼泪在眼眶转。
沈淮宁揉了下额角,这从能活到现在也是不容易......
“给我看看,哪痛了?”
“这里,啊!疼疼疼......”
“本来就傻,现在不定更傻了。”
“将军......”
袁青木盘坐在马车前听着,微眯着眼睛,忍不住瞥了眼马车内,但锦帘挡着却是什么也看不到,随即与马夫大叔相视一笑。
这溅洒过来的阳光也照拂在前头的马儿,刚好错落过他们身上。
***
永安伯府。
罗缉熙看着手下人送来的密信,告知今日寻机杀掉许明奚失败,还被沈淮宁如此警告一番。
他不由得攥紧了密信,将其揉搓成一团,丢到火炉中,信件顿时化为灰烬湮灭。
随即挥手示意他们下去,此事作罢。
奈何火光依稀,倒映在他的瞳水里,只听声声咬牙切齿。
“沈淮宁!”
话落,他沉沉地垂下眸子,鹿眼的眼尾轻扬,落到手边正攥着的信件。
是从西南来的信,字句鲜少,话语凌厉,皆是西南王的锋利决绝的字迹。
“不可惹事,不可生事,既为世子,给我安分点。”
罗缉熙从腰间锦囊取出一些折耳根,熟悉的味道让他逐渐安定下来,可这难得家书,没有关切的问候,没有亲儿远外,深入虎穴的忧虑.......
他回想起沈淮宁的一番话,心中怒火莫名增生,可也不敢在书信上留下任何折痕,只能好好地放回信封中,好生保管。
“熙哥哥。”
柔柔的唤声响起,罗缉熙眼底的阴骘顿时烟消云散,这才发现许思蓁已站到她身旁,他便一手揽过她的腰,坐在椅子上,瞧着手臂还绑着绷带,不免疼惜。
“还疼吗?”
着,修长莹润的手指轻抚着许思蓁的眉眼,害得她有点不好意思,瞥向别处,娇声道:“别闹,熙哥哥。”
罗缉熙亲昵一笑,“好,不闹你。”
熹微日光撒下,隐隐约约掩映着两人的身影,轻喃呓语,多了几分暧昧和旖旎。
***
自回门回去后,松别馆前苑的嬷嬷被换了一批,不再是先前陪她回门的嬷嬷们,沈淮宁看样子也没算解释,终日在松别馆里也不知做什么,时不时只看见袁青木出入,还有只海东青在空中盘旋,传来骨哨声。
许明奚似乎也没闲下来,按照往日的吩咐,每日给他送茶和摘梅花,只是和前段时日不太一个,她到每到松别馆时,沈淮宁都会坐在亭苑上的躺椅晒太阳。
两人有时就这样什么也不地待一会儿,只不过他总会让许明奚弹那首四季相思的曲子,然后再毫不犹豫地指出哪错了,害得许明奚每次去都提心吊胆地。
除此之外,她还时常托杨碧桃去找开医馆消息,自己也终日待在屋子里,在一堆医书典籍里转,捧着好几本厚厚的毒经不知在干些什么,引得前苑的侍女纷纷猜测,这新婚夫妻貌合神离也是无差的。
一日深夜,许明奚和杨碧桃偷偷来到后院的一处空地,手上捧着个樟木箱,都是风炉,木炭木材,外加些炼制的玩意,其中不乏绿豆谷物。
将这些东西整理好,许明奚心翼翼地从锦囊中取出装有砒石。
于月光缭绕下,称得红信石闪烁着朱雀红的银光,光彩夺目。
杨碧桃被其吸引,想要触碰之际,却被许明奚拦下。
“不能用手碰,这有毒。”
此话一出,吓得她立刻缩回了手。
许明奚自从进了侯府,就一直对沈淮宁身上的石骨草之毒颇为在意,这还是在南娘子医书上曾有所记载,她便决心尝试一番。
石骨草根植于心肺,会将中毒者的身体作为养育自己结草的养料,并随着时间逐渐侵蚀着四肢百骸,而砒石最善除腐,将其装入沙罐用泥封存,在炉火上段红再放凉,研磨细粉做药用。
杨碧桃一手托着下颔,讷讷地看着许明奚炼药,不由得笑了下,倒是看上去没平时那么糊涂,多了几分聪明样。
思及此,她翻着樟木箱,发现一个琉璃瓶,正装着一些淡黄晶石。
“这个是什么?”
许明奚回神,突然想起来,“这个是药铺坐堂医给我的,记得心点,不要开它,若是把它倒出来,就会立刻着起火来,这是最后一道工序才用的。”
杨碧桃的嘴角颤了下,连忙双手将它心放好,核对带来的东西。
“惨了,绿豆放在我房里,忘记把它带出来了。”
砒石本身具有毒性,需要和绿豆烧煮来减毒,这还是她在厨房趁着厨娘不注意拿的。
许明奚掩唇了个哈欠,安抚道:“不怕,这还没到那一步,你现在去拿也来得及。”
杨碧桃应下,便一路顺着道而去,避开前院值守侍女厮。
风过萧瑟,许明奚冷得直哆嗦,在炉火前伸着手取暖,。
闪烁的火光爆蕊迸溅着,萦绕在清亮的瞳水里,她不禁暗暗垂下眸子,用树枝在地面划拉着,不知写些什么。
可待她回过神来,看清地上的字,却是明晃晃的“沈淮宁”三字。
她吓得左右回看着,发现没有人就连忙将它擦去,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只是许明奚不知,在身后的回廊尽头,却有两双眼睛在盯着她。
秦懿徳眉眼放寒,攥紧了手帕,这么多天都暗中盯着,终于抓住她的把柄......
思及此,她斜眼看去身旁的沈善则,盈着酒气和麝香,满脸油光泛红,正死盯着眼前的许明奚,眼眶几乎滴出□□。
作者有话:
平安夜快乐宝子们!考研的伙伴冲冲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