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赴约
许明奚深吸口气, 两手摊开到身前,沉声道:“孙媳受这戒尺,是敬您是长辈,可也绝对不悔刚刚的那番话。”
亦是不容置喙的决绝。
微不可见地, 沈老夫人的眼睑抽了下。
隆咚一声, 她持手杖敲地板, 厉声道:“给我。”
一声令下, 刷刷几条藤鞭的声音落下, 红痕烙印在娇嫩的皮肉上。
许明奚紧咬着牙, 并未出声。
十鞭落下, 戒罚结束。
许明奚面色不变地收回了手,以衣袖遮掩, 依旧是跪坐有态地在蒲团上。
随即抬眸瞧着秦懿徳,她唇角微扬, 正掩着笑。
这一幕看在眼里,许明奚思忖着, 当时在佛堂偷看到的那个和尚,如此诡谲阴森定是在施展某种邪术, 而且还和沈家的那些牌位有关, 这佛珠想也和沈老夫人近来抱恙脱不了干系......
许明奚敛眸, 可现在这情况恐怕是她什么都不会信的。
忽地,一抹鹅黄闯入眼帘,珍珠莲纹的绣花鞋巧精致。
许明奚抬头一看,秦懿徳竟捧着茶盏走到她面前, 眉眼含着不平不淡的笑, 俯视着她。
仅是须臾, 许明奚吓得往后退, 抚着桌脚起身,她被两个侍女扶起。
原是沈老夫人不听她计较,想到廊下赏梅品茶。
秦懿徳顺势拿了盏茶过来,递给她,淡淡一笑,“侄媳还在这愣着作甚,这可是李嬷嬷研磨的高山云茶,白沫形色都好看的很,可得好好尝尝,待会儿还要去陪老太太赏梅呢!”
许明奚接过,茶香浓郁,云脚匀称,确是上品的茶汤。
奈何仔细闻着,这氤氲散发出来的热气,竟夹杂着几分若有若无的腥味。
许明奚顿时愣在原地,这是断肠草!
她愈加笃定先前的想法,秦懿徳想杀她,定然是和她先前撞破了那次不为人知之事,在沈老夫人面前下手,也是逼急了怕她出,而且若是在老太太院子里出了事,完全可以当做旁的有心之人想借机毒害老太太,她不过是不慎中招......
秦懿徳捻着素帕悯笑,这后宅时常用的玩意几近无色无味,这村里的丫头又怎会懂这些东西,只要沾那么个一星半点,立刻就能去见阎王。
忽地,茶盏掉落,伴随着刺裂一声,碎片飞溅撕裂飞至各地。
“老夫人!”
李嬷嬷吓得和贴身侍女乱作一团,纷纷上前扶着。
秦懿徳连忙跪伏在地,“母亲,儿媳一时失仪,请母亲原谅。”
这引得沈老夫人颤颤巍巍地支起手杖,恹恹地抬眸,颇为无奈,“你们这一个两个今天都不知是怎么回事,尽害得我这老太婆一点赏花的念头都没有,回去罢了,对了......”
沈老夫人着,转过身来向秦懿徳道:“今日是老二的生忌,你去祠堂看看他吧!到底是缘分一场。”
秦懿徳面色顿时沉了下来,恭送着沈老夫人。
李嬷嬷搀着她下地,准备出去。
“老夫人,请您等一下。”
许明奚心生不妙,本想起身上前,不料经过木施之时,却听到一声低语。
“石骨草。”
倏地,许明奚心一沉,停在原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老夫人出了暖阁,只余她们二人。
随即抬眸看去,就见秦懿徳捻着手帕莲步走过来,朱唇微扬,眼尾带着点耐人寻味的味道,对上许明奚怔然的目光,
她柔声道:“这是沈淮宁中的毒,看样子,你是知道的。”
许明奚眸光微闪间,回想那日在佛堂所见,所施展邪术和突厥蛊术有关,加之沈淮宁的毒也是在突厥交战中的。
她定了下心神,问道:“婶婶怎会知道将军中的毒,与你有什么关系?”
“哼!”秦懿徳冷笑一声,踱步走来,“他中什么毒又怎会与我有干系,我只想,如果你想知道如何治这毒,今晚丑时,在祠堂等我,你来还是不来?”
许明奚凝眉一紧,思忖着思绪,摩挲指腹,似乎定了什么主意。
随即沉声应道:“好,侄媳定当恭候四婶婶。”
丢下这句话,她就甩袖扬长而去,凛冽的余光向后一瞥。
今晚就解决你这丫头!
许明奚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眼底似是笃定了几分。
***
丑时,沈家祠堂。
孤月高悬,偌大的沈府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下,浮光掠影处,灰白的羽毛掉落,随风在空中了个旋,伴随着咕咕惊叫,猫头鹰扑朔着翅膀停在屋檐上,圆咕隆咚的眼珠子微瞪,正讷讷地看向照水长廊,却见一抹灵巧的身影闯入。
许明奚四处张望着,轻着步子走过长廊,时常避开掌灯值守的厮侍女,一路偷偷进到祠堂。
吱呀一声,合上了梨花排门。
回身一看,盈盈长信灯前,秦懿徳正信手为牌位添上了灯油,面容平淡,瞧不出一点情绪,饶是吊梢眉和三角眼也少了几分平日的尖酸刻薄,与秦令仪也颇为相似。
许明奚偏头稍看,这牌位竟是二房叔叔的牌位。
回想起先前杨碧桃曾帮她听了些有关沈家各房的事,其中这位二房叔叔是沈老夫人嫡次子,自体弱多病,常年卧病在床,最后听沈老夫人给他定了门亲事来冲喜,可惜第二日一早发现咽了气,已是油尽灯枯之象。
回过神来,许明奚问道:“看样子,四婶婶深夜约我到此处,可真是为了将军中的毒?”
秦懿徳持香于烛火前点燃,火光拂过她微寒的眸子,愈加化不开眼底的冷意。
随即插到香炉中,幽幽道:“看来你不像我那妹妹的那么笨嘛?知道我这是为了让你过来胡诌的。”
许明奚敛眸,早就猜到如此,问道:“您为何要联合那个突厥巫师来给沈家的牌位下咒,还把天仓蜘蛛的毒液掺杂进佛珠里,让沈老夫人带着,借此神不知鬼不觉的染上了毒。”
“看来之前还真是低估你这村里来的丫头,倒是比我那个养在深闺中蠢钝如猪的外甥女要聪明点,至于我为何要这么做......”
着,伴随着哗啦一声,牌位丁零当啷地洒落一地,吓得许明奚往后退墙上,灯油化成点点墨花溅洒,归于湮灭。
“为什么!因为我恨沈家!”秦懿徳好像换了个人似的,眼珠瞪起,逐渐漫上血丝,几近目眦欲裂,厉喝道:“要不是因为这该死的沈家,我也不会嫁完哥哥,又嫁给弟弟,跟个蹴鞠似的,任人踢来踢去。”
短短一句,饶是让许明奚没回过神来,耳边嗡嗡作响。
“什么?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