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萧世子
如意院,冷惜君端端正正坐在床榻上,喜婆子领着婢女们了好些吉祥的话,纷纷退出了屋子,只留下青竹。
“都走了吗?”冷惜君隔着盖头轻问。
青竹回应:“喜婆子领着她们都退下了,姐是不是渴了?奴婢给你斟杯茶,润润嗓子。”
“何止渴,一整天没进膳了,我人都快饿昏了。”冷惜君抬手拿下红盖头,蛾眉紧皱:“原以为到了萧王府,膳食怎要安排一下。”
青竹见她手中的盖头,忙端着茶上前:“姐怎么擅自把盖头拿了?新娘子的盖头都是由新郎揭的。这样多不吉利!”
冷惜君接过茶杯,喝了几口才道:“在冷府就被冷惜玉扯掉过一次了,还谈什么吉利不吉利的。反正此刻屋中又没别人,你就让我放松放松吧。”
闻言,青竹也不拦着,就由着她的性子。
冷惜君起身,环顾屋中,屋子划分为二,寝室红木雕刻描金床榻、柜子。
许是因为这屋的主人今儿大喜,所以床幔和床上的被褥都换成了大红色,褥子上还铺了一块白巾帕。
冷惜君见了不觉脸一红,她自然明白那块白帕的含义,匆忙撇过脸看向别处。
没有梳妆镜台,却多了一台书案,上面放着一螺书籍,文房四宝俱全,墙上挂了一幅《秋色山水》图,硬木镂空透雕隔断,月门上垂挂着珠帘。
冷惜君撩起珠帘量室厅,罗汉坐榻,博古架,花几,陈设摆件,无不奢华,圆桌上摆放着几盘花生红枣桂圆。
冷惜君走近圆桌,抓了一把枣子唤青竹:“苦了你了,跟着我。拿着,垫垫肚子。”
青竹摇头笑:“奴婢不饿,姐不是饿了嘛?吃些垫垫肚子。枣子寓意早生贵子,姐多吃点。”
冷惜君听言,脸红的塞了颗枣子在她口中:“借你吉言了!我都不知萧世子是何模样,脾气好不好?就要和一个陌生男子共处一室……当真是怪的很。”
青竹嚼着口中的枣子,拍一拍自己的胸脯道:“奴婢保重萧世子一定是玉树临风、相貌堂堂。”
见她脸露怀疑,青竹又:“姐跪拜萧王妃时,奴婢可偷偷瞄了几眼萧王妃。萧王妃虽然年龄不轻了,但美人依旧还是美人,漂亮端庄大气,气度不凡。母亲如此更何况儿子呢。”
冷惜君抓了把花生,拨了壳边吃边道:“萧王爷是将军,五大三粗的汉子。若萧世子随了他老爹,又会好看到哪里!早听闻他自幼久病缠身,即便模样不错,也是个薄命的主。”
冷惜君话音刚落,便听到庭院中有人,青竹慌忙拉她往寝室走:“定是世子回来了,快,奴婢帮你把盖头盖好。”
盖头从新遮住了冷惜君视线,青竹为她略整理了一下裙摆,低头规矩的立在一旁。
房门被人推开,只听珠帘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音。袖笼中冷惜君握紧那把没来急吃完的花生,心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而揪起。
“奴……奴婢给世子请安!”青竹声音颇为紧张。
“啪!”
冷惜君骤然听到一个巴掌响起,紧跟着有女子训斥道:“是谁派你来如意院当差的?新进王府的?有这样站着跟主子请安的!”
青竹扑通跪地,颤颤巍巍:“奴婢……奴婢是冷府来的。”
她话音未落,就听女子尖酸刻薄道:“难怪不懂规矩,门户家出了的人,自是比不上萧王……”
“丝兰……”突然萧世子声音温和断了她:“何时学会得理不饶人了?”
唤作丝兰的女子,尴尬嗫嚅:“奴婢不敢!只是……只是她不守规矩,对世子不敬,奴婢看不过所以……所以才多了她两句。”
萧云承目光落到床榻坐着的冷惜君身上,他沉默片刻道:“那丫头是世子妃的陪嫁婢女,就让她和习秋一屋。”
目光看向青竹又道:“还跪着干吗?起来随丝兰去吧!”
“是……是!”青竹慌张爬起,福了福身:“奴婢,多谢世子。”
青竹不舍得看了一眼冷惜君,低头跟随丝兰出了屋子。
房间安静下来,冷惜君如坐针毡,却又不敢动弹。只觉萧世子慢慢靠近,落坐在自己身旁。
“你很紧张?”萧云承看着一身红妆,盖头遮面的女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冷惜君故作镇静:“没有,大概有一点吧!”
萧云承抬手揭开她的盖头,床榻前福纹荷花落地烛台上,红烛映的她宛如瑶池玉莲,娇美纯净。她抬眸,双眼晶莹清澈。不禁让萧云承一时恍惚。
冷惜君被他看的不好意思,面红耳赤的低下头,忽看裙上挂着的玉环「禁步」坠佩流苏有些凌乱,掩饰尴尬的伸手去整理,但却忘记了手中的那把花生。「哗哗」花生瞬间洒落一地,惊的冷惜君慌忙起身:“我……我这就收拾好。”
她提裙弯腰捡着地上的花生,萧云承淡淡冷笑:“落地花生,不就是你们所期盼的。如此好的寓意,你用心良苦,为何还要将它捡起来?”
冷惜君手不禁一顿,回首看他,他面如雕刻,俊美非凡却又带着孤傲,只是常年病着,脸色苍白了些。
身的白色锦袍于他身下的大红被褥格格不入,尤为的刺眼。
冷惜君收回目光轻轻回应:“是萧王妃期盼,而非惜君期盼。世子惜君用心良苦?惜君已经嫁给了世子,自然是想着把日子过好。”
“攀龙附凤,被你的倒很牵强。”萧云承起身讥笑:“丰京的百姓都知道萧王府的世子爷重病缠身,朝不保夕。旁人家的女儿都躲着,恐被萧王府看上。
可你冷家,却愿意以让女儿以良家子身份入府伺候。本世子如你的愿,赏你正红嫁衣。让你从妾室变成了正妻。”
冷惜君站起,手中的花生放至一旁的茶几上。转身看向他:“那日我看到萧王府送来的嫁衣,就明白是世子有意怜惜。”
闻言,萧云承失笑出声,引的咳疾发作:“呵……咳!咳!”喘着气,脸色也异长难看起来。
冷惜君见状,不知所措上前为他用力拍着后背,试图缓解他的病情:“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唤婢女进来?”
后背上的掌力不轻,萧云承不禁蹙眉,目光阴沉扫向她,咬牙道:“你手若在使点劲,明日萧王府就可以丧幡飘飞,大设灵堂了!”
冷惜君窘况缩回了手,强笑:“那我去唤婢女来伺候你。”
她话音未落,萧云承冷哼:“你虽身着红妆嫁衣,是我给你体面,可天地没拜,合卺酒没喝。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以后有你伺候本世子,丝兰她们也就用不着了。”着下巴微仰:“伺候我宽衣!”
冷惜君垂眸,伸手生疏的为他宽衣解带,伺候他躺下时,目光不觉瞟一眼那块白巾帕,明天一早,想必会有嬷嬷来收。
冷惜君的一举一动,自然逃不过萧云承的眼睛。萧云承侧身背对她道:“婢女伺候主子,规矩冷姐应该知道!”
无论是大宅门,还是宅院,守夜当值的奴才哪有睡觉的权利。
靠着主子的床榻边坐着,随时待命。若主子怜惜,可在椅子上个盹。
冷惜君微微轻叹,径自走到柜前,轻手轻脚从柜中取出两张被子,在床榻下起了地铺。
床榻上不多传来平静的呼吸声,冷惜君这才放下心,拉好自己的被子,和衣而卧。
为了娘的遗愿,为了保护好舅舅,冷惜君没觉得有多委屈,只悲叹自己命途多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