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幺儿。
“师父…痛痛…”
“好孩子好孩子,师父抱。”越初将怀里的孩子抱着紧了些。
因痛蹬掉的虎头鞋,乱糟糟的头发,整个被汗水浸湿的身子,以及越初颈子上被抓出的伤痕,无不昭显着他这徒弟此时的痛苦。
越初将手从幺儿衣裳中探进去,轻探在他脊背上,从骨头中长出的枝干,已经突破了皮肉,刺出满背鲜红。
孩儿在怀里不断挣动着,抬手一下直接划到了越初脸上,别看年岁,劲还挺大。
“幺儿不怕,师兄呼呼。”雪渺踮着脚站在越初身边,伸长胳膊试图拍拍师弟脑袋。
幺儿痛得也听不见雪渺什么,两手胡乱抓着,直接扯住了雪渺露在外面的毛茸耳朵,死死抓着也不撒手。
“唔嗯——”雪渺吃痛,但赶忙捂住嘴,低头跺着脚努力忍耐着耳朵上的疼,“没事没事,师父我可以,猫猫还忍的住,你不用担心。”
越初见状将幺儿手掰了下去,放了雪渺一条生路,“抓着师父来,师父不怕疼。”
怀中的孩子就这般又哭又闹,又蹬又踹,越初能做的也仅仅是按住他不让他伤了自己。
一直在床上安静坐着的朝辞鹤,此时跳下床,走去了雪渺身边,“耳朵肿了。”
“真的很疼啦。”雪渺抖落两下耳朵,“鹤呼呼。”
朝辞鹤歪歪头看他,带着那涉世未深的懵懂眼瞳,片刻后踮着脚尖凑上去,轻轻舔了舔雪渺耳廓。
!!!?
越初:“朝辞鹤你做什么呢!”
半大的孩子还是一脸天真,“不可以吗。”
越初也顾不上给他解释这些,“不可以。”
“可以!”雪渺眼睛放光,整个人显得不大正常,“可以的!”
完这话冲着屋外拔腿就跑。
越初:“你哪去!”
“出去跑两圈!”雪渺斯哈斯哈着就要往外跑。
越初:“正好看看你大师兄哪去了!”
“知道——啊,大师兄回来了。”雪渺差点迎头撞祁宴怀里,但还是被祁宴瞪了一眼。
惹不起躲得起,告辞。
祁宴端着盆热水进来,木盆上置着干净帕子,另一只手则是拎着柄匕首。
“师父。”祁宴对着越初稍稍欠身,将水和刀都放在了一侧桌上。
越初抱着幺儿走过去,自己坐到桌前,将孩子面朝下放到了腿上。
祁宴轻拍了下朝辞鹤,“转过去,别看。”
朝辞鹤也听话,乖乖巧巧背过身,还将自己眼睛捂住,耳朵耷拉了下去。
越初褪下幺儿外衣,光洁脊背上赫然横生出两块突兀枝杈,尖刺处还带着新鲜血迹。
接过祁宴递来的匕首,又让祁宴将孩子头按下去。自己则顺着脊骨将皮肉数次划开,直至见骨。
那莫名的枝干是从骨头上直接长出的,每隔数月便会从身体破出一次。而越初至今也没找出治愈的法子,只能在每次发作时将脊骨上的枝叶一点点砍下。
“师父…师父!”幺儿声嘶力竭嘶吼着,“放开我,放开我。师父…”
越初:“按住他。”
祁宴不敢同越初多什么,只能看向幺儿,“乖孩子,再忍忍。”
幺儿泪眼迷蒙着看向祁宴,然后发狠一般一口咬向了祁宴胳膊。
祁宴也只是忍着,由着他如此。只见越初手起刀落,将一块块附着在骨头上的枝干连同血肉一同削下。
被削下的东西如同瘤块一般,扔在托盘上,竟还在跳动着,进而从血块中生出了一节嫩芽。
祁宴忍着恶心不去看,但越初就这么全神贯注着将这些东西一点点全都剔了出来。
“师父…”太疼了,“不要了!师父痛痛…放开我…”
疼到孩子已经连呼痛的声音都很微弱了。
越初:“可以了。”
祁宴赶忙起身,接过了沾满血的匕首,顺带瞥见了幺儿被整齐切开的后背,在越初灵力的催和下,最里处已经愈合了些,虽仍是可怖,但已经不怎么淌血了。
至于幺儿,倘若是寻常身子还好,可显然不是。且不这么久了,越初都不知道这孩子是个什么物种,尤其是这些年,他发现这孩子并不能很好的接纳旁人的灵力。
就像现在,无论越初灌给他多少自己的灵力,而伤口都只能愈合浅浅一层,背上豁开的口子也只好如此乍眼敞着,直到他自行愈合。
但灌进去的灵力,究竟去了哪,却又不得而知。
越初无心想这些,将孩子直抱了起来,紧接着就听到幺儿的哭嚎,不同于之前,这次仅此是委屈的厉害。越初轻晃着身子,试图安抚,但也由着他可劲哭个够,只是中途喂了次水,复而继续哄着。
哭闹之后总算消停下来,除了因为哭得太用力,最后吐了越初一身。
这已经算是保留节目了,越初并不在意,有时候还得尿越初一身呢。他只是将脏了的外衣脱下,随手扔到了地上,又将哭累的孩子心抱起,用干净帕子简单擦拭一遍。
祁宴:“您先去洗洗吧,热水也烧好了。”
越初点头,太过专注过后是发自内心的疲惫,“鹤,去找雪渺一起把屋子收拾了。再去给你师弟拿件衣裳过来。”
“好!”一直背身不敢去看的少年这才转过身来,跑着便出去寻雪渺。
越初看着托盘中的瘤块,转而又去叮嘱祁宴,“烧干净了,别留祸端。”
·
越初再抱着幺儿回来时,屋子里已经收拾妥当。孩子靠在自己肩上哼哼唧唧着,还是有点委屈。不过好在是不记仇,明天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祁宴端来一碗羊奶和几碟点心,雪渺和朝辞鹤已经坐在了桌旁,扬手招呼他快来。
越初也没什么胃口,简单吃了两块,又将奶喂给了幺儿,孩儿吧嗒着嘴,吐着泡泡喝干净了。
“给你药。熬好啦!”宋衷从外进来,一眼瞥见了桌上的点心,忙不迭走到鹤身边,“快喂师叔一块。”
祁宴接过宋衷熬制好的药膏,将其自己分匀装进一个个药瓶里,这些大抵够用四五日,到时幺儿的伤差不多是能好。
越初将孩子身上的毯子撤下,又将药膏仔细涂抹在伤处。雪渺则蹲在地上扮鬼脸哄师弟玩,但又被幺儿扯了耳朵。
虽然灵力无用,但外敷的伤药却可以很好的治愈伤处,也姑且算是调和。
越初:“好了好了,快回去睡了。”
听着这话,雪渺一个蹦跶便上了越初的床,朝辞鹤琢磨了下,也爬上了他师父的床。
都也是越初惯的,多大了还动不动就要跟师父睡。
越初便多去拿了床被子扔给他俩,“晚上消停睡觉不许折腾啊。”
“嗯!”应得倒是痛快。
他再看向祁宴,祁宴也不心跟他对视上了,有一瞬短暂的尴尬。
“你也在这儿睡?”越初问过去。
祁宴摇头,“我回去睡,您有事叫我。”
越初仅此是平日对他严苛些,倒也不是平白无故就想着如何刁难他,这会儿都睡自己这儿,偏单赶他一人走,也还是怕他多想。
到底,祁宴也还是个没成年的孩子。
“留这儿吧,又不是睡不下你。晚上有什么事,你也好帮衬着。”
祁宴犹豫了下,但还是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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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人多,所以他们只能横着睡在床上,导致越初不得不屈着腿,团着身子。雪渺背靠着越初,将尾巴搭在他师父腰上,但面朝着朝辞鹤,半个身子压在他师弟身上。朝辞鹤被迫体会着他师兄那有些沉重的爱。祁宴则是怕越初睡不好,而将幺儿抱倒了自己这边。
宋衷替他们合上了门,吹了灯,又走过去给几个孩子掖好被子。
“可不可以不要把你的手放你师弟屁股上。”
雪渺:“但师弟尾巴的很好玩。”
“你可当紧你徒弟——”宋衷还想同越初数落雪渺两句,却听着祁宴声道,
“师父睡着了。”
宋衷噤了声,自己坐到了窗边的几旁。幺儿夜里还要再换几次药,但为了越初能睡安稳些,一般都是宋衷来做这些事。
先前那份兵荒马乱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夜晚的静谧与平和。
宋衷就着月色伸了个懒腰,感受着这与寻常人家无异的安闲自在。
“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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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初昏昏沉沉间,觉得自己浑身都好累,就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大型手术,而他还是主刀医生的时候。
“嗳,是不是醒了。”
宋衷的声音。
脸上突然传来毛茸茸的触感,应该是雪渺。
越初睁开眼,先环视了一圈四周,宋衷,雪渺,却福,池怀寄,除了还在上课的言语,一个不落。
他单手撑着身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药劲过了,这会儿稍微觉着有些疼。而此时腰上的一个力道,将他稳稳扶住。
越初回头便看见了该死的应闲璋,至于哪该死,他也没有想好。
却福:“吓死个人,前一刻还好端端跟我坐着,应闲璋就碰了你一下,你呱唧,栽那儿了。还好只是睡着了,你是熬夜了吗,现在心梗可专找年轻人,你可别仗着自己年轻就胡折腾。”
“啊…”刚醒来就被数落了顿,“没怎么睡,给言语改了改剧本来着。”
却福:“那人家孩子怎么没事。”
“没办法啊,谁让我是朵娇花呢。”越初懒洋洋坐起身,然后恶狠狠回头去瞪应闲璋,“干嘛碰我。”
“对不起。”遇事不决先道歉,然后开随身携带的冰柜,舀了好圆一个冰淇淋球,放在甜筒皮上递了个他,“大哥吃甜筒。”
越初顺手接下,冰冰凉凉的触感,让他稍微有些回神。
他做了好长的一个梦,梦里吵闹异常,但却比现实更让他安稳且有归属感。故而每次醒来,他都会产生出这种莫名的割裂与不适应。
也许连他自己也明白,那不是梦境,就是切实存在的,不知是谁的,
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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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衷:“还困呢?再睡会儿吧。”
越初摇头,不大舒服,但显然是睡不着了。
他歪歪斜斜靠进了雪渺怀里,雪渺很自然的将尾巴搭在了他腰上。越初却像是回想起什么,将他的尾巴拿了下去,并未顾及雪渺的失落。
“我们那时聊到哪里了。”他看向却福。
“啊…”却福惯是知道他思维跳跃,“聊到你做梦改变娱乐圈现状。真的,不要折腾了,享清福不好吗。”
雪渺和宋衷一起点头,他们还是不想让越初太操劳了。
反倒是池怀寄同他站在一边,“想做就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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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咱们做个综艺吧。不淘汰人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