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小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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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车, 咣啷啷。

    附带两节车身的火车被放置在二楼楼梯口,应闲璋先一步自己坐在了车头位置。按下开关,火车伴随着极其吵闹的儿童歌曲行驶了起来。应闲璋绕着屋子走了一圈, 即使是下楼,也极其平稳。

    今天越初醒来, 应闲璋便看出他腰背僵得厉害。家里楼梯稍微是有些陡, 即使越初不, 应闲璋还是能感觉到这楼梯往后对越初而言势必会困难些。思量一通,便想了这么个法子。

    越初表面没个喜怒,但那靠在沙发上直勾勾盯着看的眼神, 应当也是没反感的。

    应闲璋一路将火车开到越初面前,眨巴着眼睛对着越初开始按喇叭。

    越初就如此直勾勾盯了会儿, 分明是很滑稽的场面,一旁的言语却大气不敢喘。

    片刻后, 越初从沙发上下来,然后对着火车头踹了一脚,“下去。”

    应闲璋连滚带爬手忙脚乱着从火车头的座位中滚了出来, 然后看着越初钻了进去。相比起一米九五的应闲璋坐在车中稍显逼仄,越初坐进去反倒是正正好。

    儿童歌曲还在震耳欲聋响彻着,越初看了眼一旁言语, “上来。”

    言语未敢多迟疑,乖觉坐进最后一个车厢里, 给应闲璋留出前面的位置。应闲璋显然对他这种高情商表现感到很满意,一个翻身便坐好在越初身后。

    如此,载着两名乘客的火车,慷慨激昂不堪重负地行驶在应九的家中。

    应九:没救了。

    ·

    那晚祁宴回来时,只看着应九坐在书柜上, 垂落的尾巴吧嗒吧嗒晃悠着,耳朵里塞着棉花,忧愁的目光追随着已经开了一下午的火车。

    应九:“铁胆火车侠不找你们演真是亏了。”

    他只敢声嘟囔,毕竟看着越初是真的开心,自己也不好拦着。

    此时言语疲惫靠在沙发上,陪着越老师玩了一下午火车,整片后背都是僵的。越初给那车开的跟云霄飞车一样,颠得言语屁股疼到现在,好不容易才从车上爬了下来。又怕越初不开心,所以他给自己那两眼放光眼馋好久的妹妹放了上去。

    总算逃过一劫。

    祁宴攀着应九的尾巴,也坐到了书柜上,“你怎么不去。”

    应九:“我看起来跟你师父一样幼稚吗。”

    祁宴点头,“能跟我房顶上装三年风筝,你也未必比我师父好到哪去。”

    应九:“这怎么还翻旧账的。”他是有点点想玩啦,但瞧瞧那上面坐的,从后往前分别是客人,哥,祖宗。哪个他也不能给赶下来吧。

    祁宴笑着摇摇头从书柜跳下去,应九还没来得及问他去哪,就见着人已经出了屋子。

    不多时,门又开开,只见着祁宴单手又拎着一节火车厢走了回来,凭着声音逮着了越初,抬腿直接将其拦了下来。

    越初被迫刹车,和祁宴四目相对,看清了他手上的东西,“快点。”

    祁宴动作利落,将火车厢装好,又看向书柜上的应九,“好了,玩去吧。”

    “嗯?”应九一个激灵坐直起来,尾巴尖略带欢快地敲着地面,但话里却又拐了弯,“我没有想玩啦…我跟他们这种幼稚儿童才不一样。”

    越初听罢不耐烦扭头看他,“上不上来,不上来我开车走了。”

    应九又一个激灵,看向祁宴。祁宴点点头,应九愣怔一下便果断跳了下去,甩荡着尾巴冲向火车——

    “等我等我!带我一个!”

    ·

    日子在火车咣啷啷的声音里缓缓度过,吵到令人发指的儿童音乐让祁宴给拆了,但并没有扰到越初的兴致,他最近几乎用火车代替了走路,让其余人略微是有些担心。

    应九:“别过两天不会走路了吧。你你给他安这玩意儿做什么。”

    应闲璋:“你没玩一样,你这两天玩的饭都不给我们做了。”

    越初的腿确实出了些问题,比如今天下床的时候很明显软了下,好在没什么痛感。他自己现在已经懒得在意这些事了,在屋里稍微活动了下感觉没什么大碍,便蹦跶着又出去开火车了。

    却福在越初开车的时候又来骚扰他,哼哼唧唧着问他要不要拍下一部戏嘛,越初实在是受不了天天往复这么折腾他,索性就应了。想着到时候能不能拍再吧,他要是真死了,他们也不能给自己从棺材里扯出来吧。

    越初:“我之前跟您的那个综艺,祁宴把企划做出来了,我给你发了份。”

    却福一听就知道他有事寻自己,“要我干啥,你直,咱俩就别拐弯抹角了。”

    越初:“四个评委,您来呗,我也省的找人了。喊上雪渺,加上我,再找一个就行了。”

    却福想想自己最近也没什么事,帮个忙都也无可厚非的,随即便痛快应了,“那我答应你了,你答应我的事可不能反悔啊。”

    越初又同却福聊起池怀寄的近况,最近联系了几次,对面是无事,只让他最近该好好休息,就别操心那么多了。一问却福,给却福的话数是和给越初完全一样的。合着池怀寄眼里他们就是俩残废,赶紧跟家里好好养着才是正事。

    越初也派言语去过,言语回来也没什么事,就整日剪剪片子,忙的没空招待言语,然后给他赶回来了。

    却福:“都过去了,别想那么多了。”

    ·

    半月后,江河娱乐。

    “这事真的就这么过去了?”话的是化天瑞的下属,虽是不知那些怪力乱神之事,却也知道这之前化天瑞节节败退的事清。

    化天瑞被夺去部分记忆后,整个人浑浑噩噩不清醒,但他从心里深切记得绝对不能动越初,“不然怎么办呢。”

    “不扳倒越初,咱们公司可没活路啊。我听他们那边最近再筹备个综艺,是私下里已经联系了不少娱乐企业,偏偏没咱们。”

    化天瑞虽然不清楚越初到底在什么主意,但他明白,这次若是被落下了,他们可彻底翻不了身了。而此时和越初他们化敌为友已经不可能了。不他如何,就江浩那事做的,便已经没了回转的余地。

    那也只剩下扳倒越初…思及此,化天瑞的身子狠狠颤了一下,神情木讷着慌乱道,

    “不行不行。不能动越初。”

    下属不懂发生了什么,只当是化天瑞的决断,但他自然清楚化天瑞对越初的厌恶,遂而又道,“动越初不行,恶心他总行了吧。”

    “嗯?”化天瑞抬头,眼神活动起来,“。”

    “他们的新戏最近拍完也没动静了吧。不如我们帮他们宣传宣传。”

    化天瑞皱眉,“都了不能动越初。”

    “是不动越初,雪渺和宋衷也没了法子,但不是还有季何生和池怀寄吗。”

    化天瑞心思瞬时活络了起来,“是啊,还有池怀寄和那死人。”

    ·

    “我给你报名了啊。”越初吃饭时看向言语,随意聊起他要办的综艺。

    名字暂且定为了《演员初登场》,具体流程还在和祁宴商定。

    言语迟缓抬头,这孩子每次一吃饭吃着吃着就吃懵了,“需要我准备什么吗。”

    越初思量下,“先准备三段试镜吧,什么时候需要用再通知你。”

    应闲璋凑了过来,“我用准备吗。”

    “有你什么事。”越初偏头,但一对上他那因为期待而显得水汪汪的神情,就觉着燥得慌。

    “那你们都忙,也没人跟我玩。”应闲璋搅着手指,非得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也给我找点事嘛。”

    应九来了精神,“那正好,一会儿去把外面落叶扫了去,昨晚起风,那叶子哗啦哗啦掉的,今早就秃了。”

    “滚。”应闲璋拒绝,搬着椅子又往越初身边凑。

    越初现在也不会故意把椅子搬开了,但还是避了避身子,“那你要做什么。”

    应闲璋死皮赖脸起来,“你出去遛遛我吧。我给你找根绳,你给我拴上。”

    越初凝眉,不知道走向为什么突然色情了起来,但因为是应闲璋的一贯作风,也就这么接受了,“去哪遛你。”

    应闲璋神思一动,“咱们去祁宴师门吧。风景好,还管吃管住。”

    ·

    “你什么意思。”那晚越初睡下后,应闲璋果然被祁宴如此质问了。

    应闲璋抱着越初,早没了晚饭时候的谄媚劲头,神情也倦怠起来,“没什么意思,就想去看看,我还没去过。他身子不好,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你们想去一起去就是了。”

    祁宴一时没什么可的,应闲璋也不是无理取闹。他们起初也想过什么时候带越初回家看看,但想了些措辞都觉着唐突,后来越初再大些,忙起来后便也暂时搁置了这些想法。没想着今日应闲璋如此直白出来后,越初竟还真同意了。

    “那等这几日忙完了。正好雪渺这会儿也在外面,等他回来了,一并回山上吧。”

    应闲璋就知道最后得是拖家带口,好好的二人度假,果不其然变成了大型团建。

    虽是如此,但应闲璋还是从这一日,便憧憬起他和越初不久后的美好生活了。

    ·

    这日言语下了台词课,再次被越初发去看池怀寄了。

    池怀寄开门将他让了进来,了句让他随意,然后便又钻进工作间了。

    这姑且算是他俩心照不宣的默契了,言语不去扰他,就在这儿安静坐上一会儿,瞧着他好端端就行,然后回去给越初复命。

    此时言语将目光放到他桌上的药上面,是之前池怀寄强行被越初送去心理诊疗时开的药。言语将药盒开,同上次来时做了比对,又看着药盒上的一层灰,想来是有些时候没吃了。

    池怀寄在忙,所以他也不好问是不是医生已经不用吃药了,那这样的话真是太好了。可心下总觉着依着池怀寄的秉性,多半是自己不想吃了才对。

    言语心下有些纠结,但仍未去扰池怀寄。反倒是走到了池怀寄卧室的书桌前,心将抽屉开,从中找到了那包齑成粉的应九的龙鳞。将纸包开,同印象里的数量做起比对,应当是不见少的。

    如此言语稍稍安下心,没吃过的话,至少证明池怀寄最近精神状况应当是不错的。不是因为寻常药物克制不住,需要通过非常规手段才不吃药的。

    接近傍晚时,言语将应九给池怀寄做的饭留下,留了张字条,又去季何生的灵龛前上了香,希望季何生的在天之灵能照顾好池怀寄。如此一切做妥帖了,这才离去。

    ·

    言语回到家时,越初在看电视,应九和妹妹正凑在一起修火车,这破玩意儿可算是坏了。祁宴今天外面有事应该是不回来了。

    至于应闲璋,他正坐在越初边上织娃娃。

    应闲璋早些时候从雪渺尾巴上薅了点毛,然后自己搓成线,这会儿用两根针织出了一个与雪渺身似神似的毛线娃娃。

    “像吗。”

    越初顺着声音偏头看过来,量着应闲璋手里的雪豹,半晌道,“你跟雪渺终于两情相悦了?”

    应闲璋陡然一惊,赶忙摇头,练手嘛,当然是从最看不惯的那个开始,不然织坏了怎么办。越初的娃娃一定要留在最后,一点一点心翼翼全神贯注,从倾注的全部爱意中诞生。

    就像越初本人一样。

    越初倒是没觉着有什么,就一句调侃罢了,更何况他最近确实喜欢看应闲璋这副着急模样,他性子本就劣些,如今反倒爱逗弄起应闲璋来。不过手中的娃娃确实瞧着喜人,越初也觉着有趣,回来送给雪渺那孩子应当也高兴——

    才如此想着,就见应闲璋直接从他手里夺了出去,然后夺门而出。

    越初皱眉,自己自然是懒得动弹,便瞧了眼言语,“出去看看。”

    言语追上了应闲璋,就着月色凑近了才看出他在做何,原是刨了个坑,吭哧着直接给雪渺娃娃埋土里了。嘴里好像还念叨着什么离我宝贝媳妇远点之类的吧。

    言语:瞧瞧这可怕的占有欲。

    言语同越初如实了,越初并没有任何不悦,反倒是随意笑笑,然后让才进门就要凑过来贴贴的应闲璋先去洗手。

    那边应九将火车修好了,抬抬眼皮不解问道,“你俩关系已经这么好了吗。”

    越初似是沉思起来,但屋内所有人都明白,没有当下拒绝那就是真的了。

    只有越初隔了好一会儿才自言自语着,“是吗。”

    ·

    屋内气氛轻快,除了越初了微有些纠结他和应闲璋的关系,其余人都很是轻松,连应闲璋都觉着自己快要熬出头了。

    但宋衷的电话不合时宜的了进来,越初给手机开了免提然后扔到了桌子上——

    “你们都在家?没人去池怀寄那儿?他现在可以一个人吗。”

    言语:“我下午去过了,池导在剪片子,没什么事啊。

    “啊…是吗。”宋衷那边顿了下,“刚才没事,现在也没事吗。”

    众人迟疑,然后很默契的点进了热搜,果然不出所料。

    莫名其妙的热搜第一

    ——池怀寄引导数明星带资进组。

    宋衷:“我也是才看到,已经联系公关了,估计要稍微等一会儿,池怀寄那边你们是准备…”

    应闲璋:“我去一趟吧,别让他看见就行了是吗。”

    越初点头,“我跟你——”

    应闲璋笑笑,“不用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在这儿等我,有事让应九联系我。”

    应闲璋动身也快,闪身的功夫已经到了池怀寄窗户外面。这应该是他和季何生一起买的那套房,从外面看过去屋子被理的干干净净,两个人住应当是很舒服的。可如今一个人将自己关在工作间不出来,一个已经只剩下的灵龛。

    池怀寄此时刚好在看着微博,相比起其他人,池怀寄一早就看见了热搜。那是很难言喻的心情,是都还未且走出来,便又被拖入深渊的复杂情绪。

    应闲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虽然拍着胸脯同越初保证会完成任务,可此时看见这副模样的池怀寄,应闲璋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一声响指后,整栋楼的灯同时熄灭,四周顿时陷入了一阵死寂。

    池怀寄哪还顾得上热搜,他就看着自己还没来得及保存片子的电脑,呱唧一下灭了。气愤到他不得不锤了下桌子,可又不知道自己宣泄的是什么地方的怨气。

    他再次开手机,想问问怎么回事,这一瞧才发现不仅没电,还没网没信号。走出去敲了领居家门,见也是如此才稍稍安心。

    ·

    他一人孤坐在黑夜中,没有联网的手机如同废铁一般,甚至找不到理由再开他。

    池怀寄的视线被家中唯一的光亮吸引,那是季何生灵龛前香火上的燃光。

    由数据构成的世界消失了,只有这一点光亮才是全世界的唯一真实。

    ·

    应闲璋在外面陪了他一会儿,见池怀寄最终在沙发上睡着了,还翻进去给他找了被子。但被梦中的池怀寄误以为是季何生回来了,还被摸了手手。收拾妥当后想着应当是无碍了应闲璋才敢回家,至于天亮的事那就等天亮再吧。

    家中自然又焦乱起来,言语又在满屋子转圈圈。

    越初:“再绕给你腿断了。”

    应闲璋就乖,咣叽窝进了他身边,虽然越初还是假模假样的将他往一边推推,但架不住应闲璋真情实感的往自己身边凑。

    言语的焦急一贯是表现在外的,这会儿倒是消停坐下了,紧接着就看他开始挠凳子,“热搜那边…涉及到你真的没关系吗。”

    越初:“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第一天被骂了。”

    这热搜同往常还不一样,点进去会发现涉及了太多人。池怀寄一直跟着却福,带来的人进的一直也是却福的影视剧组。以却福在影视圈中的地位,基本算是捧谁谁红的,多少人挤破脑袋进不来,自然是要寻些旁的法子。

    好死不死,就热搜里提的这些,他还就是真事。这些人包括越初在内,就是走了池怀寄的关系才进的组。

    越初:“你们当时给他钱了吗。”

    应九:“人家没要。你那会儿非要上电视,祁宴肯定得给你找最好的组。但却福那边早没位置了,祁宴想想办法才找的池怀寄。池怀寄也没保票,就帮着试试,才把你的试镜推给了却福。”

    池怀寄最多也就是当个中间商,而且还是义务不收钱的那种。按着越初对他的了解,都也不是爱帮忙,池怀寄就是很普通的那种不知道怎么拒绝人的普通人。只是他看人眼光确实不错,他推过去的,却福也爱用。

    应九:“但其实就像是你这样的,还是等于压榨了其他演员的生存空间吧。那时候主演都定了别人,也算是咱们抢了去的。”

    应九从心里并不在乎,于他而言就一个角色的事,谁抢着算谁的呗。

    “那走后门肯定不对啊。但又不是我让你们走后门的。”越初自然是明白道理的,但事到如今也不能再去什么,不然骂谁都像骂自己。

    池怀寄的事本来都是他家全权接手了,可这事一旦涉及越初本人,他们这边确实不大好发声,不然怎么都是自圆其强行解释。

    同样的,就算他们把池怀寄的热搜压下去了,指不定下一个上来的又是哪个。

    烦透了。

    ·

    “你现在就是解释也没用,你知道宋衷因为半裸拍戏被骂了两年吧,你因为学会抽烟被骂到现在。你就算是解释了只是进组,没有带资,但这种托关系进组的事只要出来,就一定会被抵制。涉及违背公平的事情,哪怕再司空见惯,也绝对是多数人不能接受的。”

    应九心态算是比较乐观的,他虽然觉得事态不可控,但他知道最多挨骂两天,也就又没什么事了,“大家虽然对不公平的事情反感,但他们会安慰自己,娱乐圈不早就烂透了吗。然后他们就会把这事忘了。”

    越初是在这个圈子里长大的,讲道理这种利益交换他确实没觉着有什么问题,谁有门路算谁本事。更何况他自就受着来自神明的馈赠,于他而言娱乐圈这种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池怀寄怎么办,活的那么正直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在意名声。”越初哪还顾得上自己,情急之下转头看向了根本没在状况内,还在给越初织娃娃的应闲璋,

    “想个办法,不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