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结果的一霎那, 路皆一脸茫然地抬起头。

    半仙儿有癌症。

    他从认识半仙儿开始对方就一直咳个不停，但那时候半仙儿还只是轻微的咳嗽，但他现在仔细一想, 半仙儿确实是越来越严重。

    路皆有想过可能是身体上出现了问题, 毕竟老年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毛病。

    但他没想到是癌症。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裴易清, 而后者也愣了一会儿, 紧接着恢复神色抬起手抓住他的肩膀, ：“肺癌中期, 能治的，路皆。”

    而路皆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拿着诊疗单半晌没话。他又仔仔细细地把上面检查过的项目名称全部都看了一遍, 最后和裴易清，“中期, 是可以治愈的？”

    “嗯, ”其实裴易清也不太懂,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慰路皆，“癌症只要不到晚期都能治, 不然还分早中晚干什么呢？没事的路皆，能治。”

    他一边一边轻拍着路皆的肩膀, 而路皆也不知道为什么, 每当自己有些茫然的时候，裴易清的声音都会让他瞬间安静和清醒下来，弄清楚现在的情势。

    他想到还坐在屋子外面晒太阳的半仙儿, 下意识：“那我们快去劝神棍儿治疗吧。”

    话音落了, 裴易清却是顿了顿, 他想起之前在电视上看到的新闻。既然半仙儿得病是真的, 那报道的信息估计是八/九不离十。半仙儿的子女正在推诿治疗的费用, 也就是半仙儿现在治不治都还是个问题。

    不过他没，点点头看着路皆：“好。”

    他们俩放下诊疗单，一起走出房门。

    一出门裴易清就看见刚刚还坐着的半仙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正往堂屋里走，芝麻则跟在他的后面。

    堂屋里除了半仙儿平时摆摊的物件没其他的东西，见状路皆快步走过去，：“神棍儿你干嘛呢？”

    “出去干活儿啊，”半仙儿理所当然地，“好几天没去了。”

    见状裴易清叹了一口气，而路皆显然不大能理解，“你都这样了，你还去摆摊儿？”

    “又不是什么大病，”半仙儿，“医院里都是唬人的，我就有些咳嗽，吃点药就好了。”

    “医院那是正规的治疗，能骗你什么？”也许是知道了半仙儿的病情，路皆也没什么重话，连语气都变了不少。

    “你这屁孩儿懂什么，好好上你学去。”

    到这里，半仙儿却并不想搭理他，捂着嘴咳了几声就准备把平时算卦的布包背在身上。

    裴易清刚准备话，大门口就传来声音。

    路皆和裴易清齐齐望过去，之前他们在新闻里看到的两个人出现在眼前。

    他们看上去表情不太高兴，整个人的眉头都皱得死紧，尤其是走在前面的男人。他也许是在来的路上和谁吵了一架，整张脸都摆着些戾气。

    见半仙儿还在收拾东西，于是他冲上前去大着嗓门儿：“你是不是又要出去？”

    完还看向旁边的路皆和裴易清，语气不善地：“你们又是谁？”

    “......”裴易清有些尴尬地笑笑，这毕竟是别人的家务事，他和路皆站在这儿看上去就确实不像个事儿。

    但旁边的路皆显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于是他笑了笑，“我们......找他算命呢。”

    “诶伙子，大丈夫一言九鼎，怎么今天我都给你算一卦，”半仙儿拿着手里的包，听裴易清这么连忙高兴起来，完全把旁边男人女人当作空气。

    而男人忍了忍，抓住他的包带沉声：“医生了现在需要静养，别出门了。”

    “是啊爸，”一边的女人也劝道，“别出门了。”

    完还好奇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路皆和裴易清。

    “我去哪儿轮不着你们来管，”半仙儿终于和他们俩了一句话，“我出去摆摊也不用动，死不了。”

    女人噎了噎，接着：“这外面风吹雨的，你要是出现什么意外该怎么办啊？”

    “这不是出太阳了吗？”半仙儿看着外面，“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出什么事。”

    “你现在是病人，不能到处跑，”女人好歹，“就在家里吧。”

    半仙还是拒绝：“我这几天算过了，风水运势好，宜做生意。”

    “算命算命算命算命算命，”男人终于被他这句话给点着了，浑身上下都开始焦躁起来，“我都了多少次了叫你不要信这些，你病了就去看医生，你喝那些纸灰有什么用啊？啊？你这肺癌不定就是你喝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弄出来的！”

    见他们有一种快要吵起来的架势，裴易清张了张嘴，刚准备话就听见半仙儿：“符纸能够驱妖伏魔，也能治病，你懂什么了就在这里瞎？”

    男人听到这话更怒了，瞪大眼睛指着半仙儿一边话一边喷出些唾沫星：“我不懂？我确实不懂，每次你都像个疯子一样神神叨叨地，在那天桥下面摆着个阵，你真当自己是半仙儿呢？你现在得了癌过几年就真他妈成仙了！”

    “老子就算是成仙了也不要你来管！”半仙儿一激动整个脸都红了，“这些年你又管过我多少？现在得个什么癌你就关心上了？你有本事掏钱治病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这家人经常吵架，裴易清觉得这火几乎是一瞬间就被点了起来，都不需要什么支点，这两人碰到一起就能瞬间引爆。

    芝麻被吵得整只猫缩在桌子角旁边，有些害怕的看着争吵中的两个人。

    无论如何这对病人都不好，于是裴易清在旁边对男人：“那个......你冷静一下吧。”

    但是他忘记了每一个处于争吵中的人都没办法快速冷静，更别是男人这样一点即炸的类型。半仙儿是个老年人他没办法发泄，于是裴易清正好撞在他的枪口上。

    他转过头死死的瞪着裴易清，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你他妈又是谁啊？我们家的家事用得着你来管吗？”

    “......你把气撒到我身上也没有用，”裴易清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他住院。”

    这句话不知道是戳到了男人哪根神经，他突然之间就暴走了，伸手抓住裴易清的衣领，“你他妈懂什么？”

    这一下的变故很快，连裴易清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男人抓着往后推了好几步。半仙儿堂屋门口有一个门槛，他要是再往后估计能直接摔倒地上。

    女人也有些被吓着了，连忙走上前：“哥，你别这样！”

    男人完全不管不顾，来来回回就念叨着那么一句话：“你懂什么！！我他妈吵个架被录上电视，现在所有亲戚都知道这件事了，要我治病。治病治病治病，他们得轻松，钱呢！钱呢！！”

    裴易清被他晃得头晕目眩，心想你没钱也不关我的事啊，你要对着我吼有什么用？

    就在男人奋力咆哮的时候，突然一阵猛力袭上他的肩膀，他刚回过身，腹部就被人狠狠地踢了一脚。

    他被这一下弄得重心失衡，整个人朝后面倒了过去，刚巧撞上门口的门槛儿，摔了一个狗吃屎。

    此时周边响起了各种各样的声音。女人倒吸一口冷气，跑过去想把男人扶起来，而半仙儿则拍手大笑，然后连着咳了好几声。

    在这种嘈杂的氛围里，路皆看着他踉跄几步摔在地上，冷着脸：

    “有事好好，再动手，我让你和你爸一起住院。”

    作者有话要：

    明天继续，感谢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