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皆拧酒精盖子的手明显停了一瞬, 他看向对面的裴易清，而对方此时正一脸正色的看着自己。

    其实路皆在这方面不算特别明白，虽然很早就清楚了自己的性取向, 但因为经验太少, 所以一直都朦朦胧胧的。

    当裴易清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想歪了。

    不过他回忆起之前的点点滴滴, 觉得裴易清估计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于是他把瓶盖拧紧放在一边,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裴易清顿了顿, 为了不显得自己太奇怪, 于是，“我好奇。”

    他其实也不太清楚自己的想法, 裴易清在这方面从来没有过经验, 更别是跨越了性别。可是他最近实在是乱得很, 很需要一个能够拨云见日的东西让他能看清现在的情况。

    果然，他完这句话后路皆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心情。

    不上是难过，还是侥幸, 还是两者都有。

    这种感觉在心里涩涩的, 在心尖上冒出一点酸意来。

    不过他很快就把它压了下去，然后看着窗外行色匆匆的路人，：“我也不太清楚, 从时候开始, 我就不爱和女生一起玩。”

    话音落了, 裴易清皱了皱眉。他回想起自己的曾经, 好像没有像路皆那样抗拒女生。

    “后来越来越大, 接触的东西也就多了，自然而然就知道了。”路皆一笔带过。

    话音落了，裴易清看了他一眼，“你那个年纪那个年代，应该不是自然而然知道的吧？”

    “......我当时喜欢到处玩，认识了几个混混朋友，”路皆有些无语，“这样行了吧？”

    “行。”裴易清笑笑。

    “非要我这么，”路皆双手搭在桌上，了几句话之后又觉得这样的姿势实在是太拘束，于是松开手搭在膝盖上，有些不太自然地，“当时有几个朋友也是......然后我就知道我和他们是一样的。”

    裴易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知道之后，有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我自由自在惯了，没人能管住我，”路皆无所谓地耸耸肩，“后来离开孤儿院就更没人管得上我了。”

    显然路皆的话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裴易清现在依旧是模糊的，但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对路皆的感觉和对别人的都不一样。

    他不确定自己和面前这个漂亮但又刺儿头的孩儿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关系，但是从现在来，路皆对他是特殊的。

    而且这种特殊，已经严重到让他有些怀疑自己的程度。

    叮铃一声，药房门口进来几个人，路皆把桌上用完的垃圾丢到旁边的纸篓里，起身：“回去吧，不然薇一个人在店里太忙了。”

    “行，”裴易清慢慢收回思绪，和他一起走到药房外面，准备原路返回巷子口开车回芫荽。

    在路上两个人都十分罕见的没有话，保持着一种莫名其妙但又心照不宣的沉默，一直到走至巷子口，路皆才：“半仙儿的事，我们过几天再去问？”

    “嗯，”裴易清点点头坐进驾驶座，“如果不行就直接请律师吧。”

    “好，”路皆看了他一眼，“你的伤能开车吗？”

    “就伤了个手指，我还有其他九个手指呢，”裴易清下意识侧过身准备帮路皆系好安全带，手刚伸过去，又像是想起什么硬生生顿在半空。

    他轻咳一声，抬手擦了擦后视镜，“把安全带系一下。”

    而路皆没有察觉到他的动作，低头把安全带系到身前，“那就等你带我去完那个地方，再找半仙儿吧。”

    他这句话得跟绕口令似地，裴易清半晌才懂他的意思。他想起之前在叶老板那里定好的花，看着前方的道路，点点头：“好。”

    他们驱车没过多久又回到了芫荽，薇对于他们俩这么快回来还有些惊讶，非常不客气地把手头的活儿全部交给裴易清和路皆。

    这突如其来的忙碌冲淡了些许之前交谈的尴尬，两个人各自干活到晚上，下班之后路皆接到了乐队来的电话，于是先一步离开了芫荽。

    裴易清和剩下的薇完成了最后的收尾工作，准备回家的时候，他接到了来自周游的电话。

    对方一上来就是一个开门见山：“裴老板，你是不是忘记了还欠我一顿饭呢？”

    “哎你瞧我这记性，最近太忙了，”裴易清拍了拍脑袋，“哪儿呢？现在就吃吗？”

    “你得了吧，你每天就围着你那蓝毛儿朋友到处转呢，哪还记得我呢？”周游嗤了一声，“我现在不吃，就是今天下午见着你了，给你个电话。”

    “见着我了？”裴易清有些惊讶，“哪儿见到我？”

    “就在离那个什么什么大厦不远的地方，”周游了一个哈欠，“我和我一个朋友在那儿取景呢，看见一个蓝色的头特扎眼睛，就顺便看见你了。”

    裴易清了然地点点头，也确实，路皆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最夺目的，不仅仅是那一头蓝毛儿。

    他没有话，于是周游在电话里继续：“我们俩拍了几张图，觉得挺好看的，所以准备发你几张。上面有几张是你朋友，你给他看看，如果他不愿意我就把照片给删了。”

    “嘿你还把我拍进去了，你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

    “你在我这儿没有肖像权，”周游用开玩笑的语气，“我想拍就拍。”

    他们俩都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这种玩笑话几乎是张口就来，嘻嘻哈哈地翻篇。

    接下来裴易清和他了很多工作和生活上的事儿，他不可避免地提了路皆的事，等到他总结起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这段时间无论做什么，身旁都有路皆这个存在。

    那边的周游叹了一口气，“你才发现呢？你们现在跟连体婴一样，这一个月相处的时间比我们俩一年都要多。”

    “哪就有这么夸张啊？”裴易清笑笑，“我们俩这么多年的交情。”

    “放屁，我觉得再过不久，他就真比我还多了，”周游轻咳了一声，然后语气试探地，“那什么，易清，你该真不会对那个孩儿......有......那个什么......”

    裴易清本来还想话，但听周游半天憋不出一句还是有些想笑，好整以暇地等着对方出个什么鬼东西来。

    而周游这个那个了很久，最终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操，我不知道怎么，反正你肯定懂我的意思吧？”

    “我不懂。”裴易清装傻。

    电话那头濒临暴走，“滚你奶奶的，你肯定懂。”

    外面此时已经到了晚上，裴易清皱皱眉，他白天就没想明白的事儿，不指望晚上就能一点即通。

    于是他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清楚。”

    “我操，你还真，”周游太了解裴易清，这人回答别人几乎都是肯定或否定，很少会有不确定不清楚这样的词汇。

    所以这句话一出口，即使是当事人都还没整明白，周游就已经知道了大半成。

    “我操，我操，我操，”这几天周游把这一年的粗口全部用在了裴易清身上，他完这句话之后在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似乎是使劲儿平复自己的心情，然后，“你......自己好好想吧。”

    完就挂断了电话。

    裴易清看着已经挂断的通话记录，又叹了一口气，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因为这种事情弄得手足无措。

    可以是越活越年轻了。

    他没有多管，把店子收拾了一遍起身关上店门。在离开芫荽之前他还看了一眼旁边的地下室，里面没有灯光透出来，估计是出去练歌还没回来。

    裴易清双手插兜闲散地往家的方向走，回家后洗漱了一遍，原本想像以前一样直接躺在床上睡死过去，但他在经过客厅时，看见了沙发上的毯子。

    这段时间太忙，他没怎么在家里待过，所以沙发上的一切都保持着路皆之前睡过的模样。

    而路皆以前估计也没怎么留宿过别人家里，沙发上的毯子也没叠，大大咧咧地躺在上面。

    他站在对面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坐在沙发上，然后慢慢躺了上去。

    周围此时一片安静，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路皆之前在沙发上的睡颜，而且无论怎么去驱赶，都挥之不去。

    正因为如此，裴易清原本平静的大脑被硬生生的掀起了一阵波澜。

    手机叮咚两声，周游不是很情愿的发来了几张照片。他点开划了几下，最终将视线落在那抹夺目的烟蓝色上。

    即使是隔着一段距离拍摄，路皆看上去也和平时没有区别。而且因为那种不经意的拍摄手法，路皆看上去比一般的摆拍更有意境。

    背景和路皆融为一体，天地似乎都霎时失去颜色。

    裴易清拿着手机看了很久，直到窗外的喇叭声让他收回思绪。

    他叹了今天不知道多少次但是最长的叹息，抬起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

    明天继续！感情线快了快了别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