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画中鬼18
当夜,韩靖云和祝溪沿都是怀揣着满心疑惑睡下的,这种情况下,自然都睡不安稳,祝溪沿甚至惊醒了好几次,每一次都是满头大汗,还不清楚自己在梦里到底经历了什么,唯一的印象,便是无尽的黑暗。
韩靖云被这么一搅和,自然就更没睡意了,索性坐在床上坐,守着祝溪沿,见他情绪不稳,便会伸手在他头上安抚地轻摸,直至他再度沉睡过去。
如此,还算是平稳地熬到了天际泛白,韩靖云正算去院子活动一下筋骨,顺便,看一下睡在外间的傻姑娘是否安好。
只是,他才下床,就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韩靖云警惕地立刻回头,看到的,却是傻姑娘那张傻傻的笑脸,“我饿了……”
这是傻姑娘最常的一句话,相处了两天,韩靖云和祝溪沿已经非常熟悉,但韩靖云却并没有全然放下警惕,只淡声回答道:“你先去外间等着,我一会儿让人送吃的过来。”
“好!嘿嘿,你真是个好人……”傻姑娘乐呵地点头应声,扭头就蹦跶着跑了,看起来,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还是带点疯傻的那种,让韩靖云心里,在某个瞬间,莫名地涌上一股不安来。
为以防万一,韩靖云在屋里布置了一个简单的保护法阵,将祝溪沿圈在其中,不至于在他离开期间,让祝溪沿遭遇危险。
如此一番布置,韩靖云才总算是稍稍安下心来,转身往外走去。
然而,变故却发生在转瞬之是,他才踏入内间与外间相隔的那道门槛,便有一股阴森的劲风扑面而来,身后就是内间,而内间有祝溪沿,他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而是直接掏出事先画好的符篆,两指夹着瞬间甩飞出去,与那道劲风迎面撞上,发出一声闷响。
韩靖云一抬眼,便对上了傻新娘的眼睛,那是一双闪着红光和冷光的眼睛,与她之前的憨傻截然不同,显而易见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正冲他冷冷笑着。
“你们……出不去了,留下来,陪我吧……”这声音,仿佛是来自地狱最底层,冰寒刺骨,还零碎不堪,听得人不自觉地心头发颤,韩靖云却是一言不发,转瞬之间就疾冲上前,企图先发制人。
然而,让韩靖云没有想到的是,他极力护着的祝溪沿,又或者该是白子言,根本就不是这傻新娘的目标。
目标是他韩靖云!
“你……”待韩靖云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已然来不及了,与傻姑娘错身而过时,原本应该是颇有余裕的韩靖云,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往旁拉扯了一下,瞬间就被傻姑娘长出厉甲的双手掐住了脖子。
“睡吧。”
韩靖云只听到了这两个字,什么都来不及做,意识便陷入了一片黑沉。
等他再恢复知觉的时候,周围仍是一片黑沉,他只怔了一瞬,便意识到,他的魂魄应该是被困在了安书衍的身体里,但他的五感却似乎并没有被封印,至少,他的听觉还在。
而此时此刻,他恰好听到了安书衍在话。
“子言,你已成亲,我本不该将一直深藏于心的情愫诉与你听,只是……我无法控制我的心,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爱你……我只愿你幸福,安康……”
韩靖云听到的话断断续续的,但是,中心思想却是再明确不过了——安书衍在向白子言告白,而白子言的回应,也绝对是出自他本人,绝对不可能是他哥!
韩靖云只觉得心神俱震,那一瞬间,就疯狂地想要冲破禁锢,去确认祝溪沿是否安好。
他哥的魂魄,是不是也被困在了白子言的身体无法言语呢?接下来要怎么发展?总不至于这两要怀难自禁了吧?带着他们两个的魂魄情难自禁……韩靖云绝对无法接受!
“安大哥……安大哥……我不愿成亲的……我该怎么办……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不想待在这个家里了……娘她……我觉得娘她……不爱我,她看我的眼神好奇怪,我很害怕……”
原来,白子言也不尽然是个纯粹的傻白甜,原来他也是早有所觉,只不过,没有能力,也没有机会去知晓真相罢了。
“可是……李家姑娘,是无辜的……我们如此一走了知,她又该如何?”安书衍是真正的书生意气,有着书生的清高和自傲。
“她根本就是个替嫁的呀,我知道她无辜,可是,我也是受害者,我喜欢的人是安大哥你,我要如何与她共度一生?安大哥,我们……我们也带着她一起逃离,然后,安排好她的去处,我们便一起离开可好?我……我没有碰过她的……”
白子言着急地为自己辩解,原本就通红的眼眶,瞬间滑落两行泪水,哭得隐忍,更哭得委屈。
他原本是想要逃婚的,可是,根本就找不到机会,成亲前的几天,他还直接被禁足了,连言欣苑都出不去,更别提逃出府去了,这禁足令,还是成亲之后才被解除的,甚至,他成亲之后,都还没有见过父母的面。
他是心中有怨,可是,父母为什么也对他不闻不问呢?这是不是也太奇怪了点?
白子言根本不记得自己的意识断片过,又断片了多久,只觉得他所有的经历,处处都透着诡异,让他心中异常不安。
只有安书衍在他身边,他的情绪才能稍稍安定一些,但仍是控制不住地焦虑,日子难熬得他随时都有可能崩溃。
“好……好……我带你走……子言你别哭,我心疼……”安书衍把心爱的男孩搂进怀里轻声安抚,一下又一下地轻吻着怀中人的发顶,直到怀中人哭泪了睡去,才怜惜地把人抱到床上,直直地盯着他发呆。
他不知道此事能不能成功,但是,为了白子言,他什么都愿意尝试。
然而,白子言和安书衍,以无心算白夫人的有心,根本就不可能是对手,白夫人那边是万事俱备,只等时机,而这个时机,便恰恰好是白子言和安书衍约定好逃离的时间。
为了爱人,安书衍抛下了文人的风骨和清高,甚至连白子言主动提及的要带傻新娘一起走的建议,也在临走前被他否决。
“我只愿你平安喜乐。”安书衍有自知之明,以他的能力,能不能护得白子言的安全都未可知,再带个拖累,他们怕是连白府都走不出去。
他不能带着白子言冒险,也不敢带着白子言冒险。
可命运的轨迹走到这里,却早已注定了两人的悲剧结局,安书衍还没有来,白子言就被抓住了,不是因为他要与安书衍私奔,而是因为,他要成为白子锦,他的孪生兄长锦绣人生的祭品。
“娘,为什么?”白子言此时胸口扎着一把桃木剑,汩汩而出的鲜血,已经将他身上的白衫染成一片腥红,他的声音,已经是气若游丝,却仍旧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一个是他的亲生母亲,一个是他的孪生兄长。
为何要这么待他?
“我可担不起你一声娘,我不是你娘,子锦是我唯一的孩子,你,不过是那短命鬼生下的贱种,又如何能与我的子锦相提并论?如此大费周章,不过是要将你的利用价值发挥到极致,让你为我儿的锦绣前程铺平道路而已,不然,你当我乐意养着你这么一个废物?”
白夫人此刻已经是原形毕露,再也不必在她最痛恨的女人生下的孩子面前假装温柔意,她脸上狂笑的表情,已经显出了几分狰狞之态,哪里还有平日里半分的温柔端庄,形如一个恶魔。
白子言被击得几乎一口气直接背过去,然而,更大的击,却还在后面。
“你以为你娘是怎么死的?你以为你的身体为什么这弱?那可都是我一碗又一碗的汤药给喂出来的,哈哈哈哈……你以为你把最近的汤药都倒了就没事了?你早已病入膏肓,而这一切,全都是我的手笔,你那贱人娘死在我手里,你个野种也得死在我手里,谁让她抢走我看上的男人,谁让他挡住我的路……哈哈哈哈……死了好,你们母子两个也许还有机会在阴间相遇……呵呵……不,你去不了阴间,你永远也无法与你的贱人母亲相遇,因为,我不让!”
白夫人整个人都陷入了癫狂状态,连一旁的白子锦都有点被吓到了,讷讷地唤了一声,“娘……”
那神情,那声音,是显而易见的害怕。
这一声轻唤,让白夫人瞬间一僵,转头看向白子锦时,又是一脸的温柔慈爱,“锦儿不怕,母亲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你可不要让母亲失望。”
脸上温柔慈爱,可白夫人的眼底,已经被疯狂浸染,看人的时候,眼睛里仿佛都漾着一抹血红,吓得白子锦一激灵,差点就惊叫出声。
“娘,我听话,我都听你的,快……快点把他杀了吧,我讨厌他看我的眼神……”在自家疯娘面前怂,白子锦在白子言这个砧板上的肉可一点都不怂,所有的恶意瞬间释放,仿佛是要以此发泄自己心中的恐惧。
“锦儿乖,法师了,这心头血,得慢慢放,布满了他身下的法阵,才能把他一生的运势都转移到你身上,你就站在这里不要动,等他死透就成了。”
母子两个轻轻松松地定下了白子言的生死,甚至连他的魂魄都不肯放过,直接禁锢在了一样法器中,准备作为报酬交由那法师。
白夫人可不管那法师要拿白子言的魂魄做什么,她只愿白子言的结局越惨越好,否则,难以平息她心中这么多年的仇恨。
等安书衍赶到的时候,白子言早已死透,甚至连魂魄都找不到了。
“子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