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

    伍潇眼睁睁看自己的手机被推回来, 反而往后一坐, 不接, 瞪着莫祎祎：“你是朋友！我加加怎么了？人家妹子成年人用你管吗？”

    莫祎祎听若罔闻，微微侧头，低声问：“想加吗？”

    “……”

    何鹿咽了口口水，又听句号这样，抬眼看她，垂眼看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再看了看伍潇。伍潇对她施以鼓励的眼神。

    这样面对面近距离拒绝一个人真不是她强项。

    何鹿不自觉朝莫祎祎贴近了点儿, 把脸放在她肩后藏了半, 这样挡着脸她才觉得才不尴尬。

    “……算了吧。”

    “噗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死！”

    吃瓜二人组顿时爆出大笑。

    柳棠边笑边抚眼睛：“鱼尾纹又多两条真讨厌。”

    文思琪抚掌，啪啪拍了几下：“可以可以, 潇潇你真没数, 非得自讨没趣。”

    伍潇看着何鹿摇头叹息。

    莫祎祎嘴角无声弯了弯，低头, 自己还抓着鹿鹿的手，眼底情绪一敛，神色自若地放开，按下呼叫铃。

    “杯里没汽水了, 还想喝点儿什么？”她淡淡问道。

    *

    何鹿这晚到家几近零点。

    月明星稀，淡白的月光落了一地，她轻手轻脚踩着月光回到卧室。

    句号给买的围巾，她先挂进衣橱，和其它围巾挂在一起。想了想, 又取出来，挂在衣帽架上。

    退后看两眼，这才满意。

    方格围巾很百搭，以后多戴戴。

    这晚她躺上床，头一偏就能看见衣帽架上的围巾，傻兮兮地笑了好一会儿。

    句号的是真的，她常来北京，和岩姐那么熟了已经。

    以后可以多多面基，一起码字，一起讨论人设剧情，一起逛街，一起吃养生汤锅，一起去酒吧喝汽水儿……好多好多一起。

    有基友真幸福。

    从此写文这条路，不再孤单。

    第二天醒来，何鹿想起昨天那句“不给加”，一个人在被子里又笑了出来，忽然灵光一闪，摸来床头的手机，复制句号的手机号到微信，果然搜出一个微信。

    【微信名：。】

    “……噗。”

    猜都不用猜了。

    果断发送加好友消息过去，发完心里咯噔一声，忘了自己是路路！而且头像也不是本人！

    如果句号不通过，放着，得再过好久才能再发好友申请……

    也不是真得等那么久，实在想加，QQ上跟句号一声应该就行，可那样，不就少了惊喜么。

    何鹿撇着嘴，锁了屏，丢开手机。

    “铛铛。”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这下惊喜的变成何鹿了，她第一时间发去消息。

    【我头上有犄角：句句！！！】

    【我头上有犄角：你怎么知道是我啊】

    秒回。

    【。：[语音]】

    句句的第一条语音，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发了过来，又仿佛顺理成章——已经面基过，语音何足挂齿。

    何鹿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手指一点，捧着脸听。

    语音外放，女人声音像是刚醒来，有点哑，含了笑。

    “鹿鹿就该头上长犄角啊。”

    *

    和句号码字这么长时间，存稿很富余。

    挑个黄道吉日“宜破土”，何鹿开新坑了。

    转眼间，文入V了，成绩不温不火，何鹿不在意，文下评论区比上本和谐友爱多了，每天更新身心舒畅。

    看读者可爱的卖萌还有给主角编的剧场，特别下饭。

    又是一个周四，晋江每周开放申榜的时间，何鹿在后台点了申榜，编辑群忽然弹出@了全体成员的通知。

    【编辑茯苓：自下一个榜单周起，原幻想言情频道仅有重生元素，不带其它幻想元素的文转入都市青春频道，具体细节看改版通知[链接]之后开文注意标签，所属频道可能发生变化哦@全体成员】

    何鹿愣了愣，她写的就是都市青春频道，意思是以前幻言的重生文要转入现言频道？

    都市青春频道，是言情频道不带任何幻想元素，如异能、系统、重生、穿越等等，纯粹的现实向言情。这次把带有重生元素的文转给现言频道，那还叫都市文吗？

    她心里感觉不好，点开了自从有了句号很久没碰的作者匿名论坛。

    论坛炸了。

    有人在线激情辱骂晋江管理层。

    【重生给现言引流？开尼玛的玩笑呢！进来挨！@管三】

    有人在理性分析。

    【理性讨论，重生文并入现言后，以后言情几大分频会如何发展，禁谩骂，理性！】

    有人在爆哭。

    【@管三，求你，求你，别改，千万别改】

    何鹿点开理性讨论那个。

    1楼：

    可想而知另一个古言的下场。

    各位还记得曾经古言多风光吗？为此晋江将古言分为古言（纯古言+重生），古穿（穿越+古穿今），奇幻（古代背景妖魔鬼怪怪力乱神），现在一个比一个凉。

    就拿古言来讲，现在榜单上能看见几本纯古言？金榜十本有九本重生。

    不是我危言耸听，你们现言凉了，以后满屏重生，要不解约走实体要不学着写重生，选一个。

    2楼：

    没……那么可怕吧。

    的是仅有重生元素啊，又不是什么金手指爽文都转过来了。现言该怎么写还怎么写啊，不冲突。

    3楼：

    不冲突？

    二楼天真了，你以为重生文和校园文、娱乐圈文并列竞争吗？

    我开天眼一句，以后现言满屏会变成：

    重生+校园甜饼

    重生+电竞甜饼

    重生+娱乐圈甜饼

    以此类推。

    你们能写的人家幻言重生都能写。

    当然，我也希望被脸，虽然我不看现言，但现言是目前晋江唯一一个不存在幻想元素的频道，有时想看甜萌封面我就点开看看，心情都很好，没什么乱七八糟的表情包。

    4楼：

    三楼真相了，本人现言全职作者，下午看了通知就在想怎么把手头的预收加上重生元素【跪】

    我不喜欢什么元素，不然也不会写现言，可全职得吃饭啊，以后现言可能真的……

    不了，难受。

    5楼：

    哈哈，以前现言的文案：

    三年前巴拉巴拉……

    以后，

    上辈子巴拉巴拉……

    帖子看得何鹿也难受了。

    楼里的讨论大概看了看，得都有道理。她真点开了古言频道，点了编辑推荐和金榜看，真的……好多重生……

    她情绪低落，今晚的存稿没了写的心思。

    群群有人圈她。

    【[群主]阿阳：@路路快来奇幻玩儿！】

    【[大演家]阿满：你就别拉人家了……】

    【[江湖传]咸咸：@路路，你要不当第一个吃螃蟹的开本重生试试水嘛】

    何鹿看了群群，心情更差，把帖子里的分析截图发到群里。

    【[大演家]路路：你们签约早，你们觉得这分析得有道理吗】

    【[大演家]阿满：可能性很大，重生元素分过来，原本幻言吃重生的读者会引流来现言，还能吸收一部分现言的土著读者，新元素的引进，短时间带重生标签的文数量激增，其它现言作者跟风，原本现实向言情空间被挤压，那些什么元素都不看只喜欢纯现实的读者就流失了，只写纯现实的作者也会渐渐出走或封笔】

    其实这个道理，何鹿看帖子已经明白了，自己也懂。

    只是从别人口中再听一遍，心里还是难受。

    【[江湖传]元宵：比如耽美已经很难找纯现实、任何元素都没有的文了】

    【[江湖传]咸咸：我大百合不配有姓名吗，百合找纯都市主感情的文还是容易的吧】

    【[大演家]阿满：我不喜欢现言，也有点失落，晋江目前唯一一个主感情戏的频道了，没了很遗憾，以后真的就全晋江走苏甜爽剧情流了……叹息】

    ……丧。

    何鹿肩膀一塌，字力气没了。

    她默默点开了现言频道，眷恋地看着目前的频道。

    其实心底话，她有时也会觉得甜饼太多，想看甜虐甜虐的，狗血的，现实主义的文，很难找。

    更别虐文了。

    而现在，她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如此喜爱这些俏皮可爱的文名，总比以后放眼望去，全是重生之XXXX，XXXXX[重生]来的好。

    群群闪了闪。

    【[空气]。：现言要改版？@路路】

    【[江湖传]咸咸：抓住句号，一冒泡就圈路路，还关心现言改不改版，你又不写现言！，和路路是不是暗度陈仓了？？】

    何鹿连调侃也没心思回了，丧丧地回复。

    【[大演家]路路：是……现在好难过……】

    或许是第一次见路路这么丧，阿阳难得正经起来。

    【[群主]阿阳：其实我不太懂，你为什么这么难过，一个专业的作者，不应该局限于一个题材一个频道，你想写一辈子现言吗】

    面对阿阳的问题，何鹿愣住了。

    写一辈子的现言？

    好像不是这样……

    那为什么难过至此？

    她仰起头，望着天花板，脑子走马灯不停转换那些始终亘在心底不会离去的故事。

    再一点点坐直，认真敲键盘。

    【我知道重生、穿书为什么好看，比如重生，到底是吃一次后悔药，外加得到之后所有剧情走向的BUFF，是人都会有遗憾，重生使遗憾得以弥补，成全自己，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这符合人性，我理解。】

    【现实的生活有笑有泪、有遗憾有缺失，不一定能补上所有补丁，但正因如此我才爱啊，爱的就是这份真实。人生只有一次，每个转折和人物的选择因此而珍贵。】

    【因为真实。】

    群群沉寂十几秒，齐刷刷蹦出好几条消息。

    【[江湖传]咸咸：……原来正经的路路是这样的，太吓人了沃日！！】

    【[群主]阿阳：正经得我都不敢发摸头表情包】

    【[大演家]阿满：只能明，你是众口味】

    【[空气]。：真实最动人。】

    句号的回复简直是清流。

    何鹿瞬间心热了，还是句句懂我！

    【[群主]阿阳：不对，照你的这么喜欢现实题材，为什么你最爱的是一支独木呢，她写的可是脑洞比天大的奇幻，那层出不穷的一个个设定，和现实半点关系都没有啊，你怎么喜欢上的？？？】

    【[江湖传]咸咸：是哦！我也好奇】

    几千里外，坐在候机大厅的莫祎祎，不由自主停下了动作，盯住屏幕。

    码字群很快闪了几下。

    【[大演家]路路：独木大大的文背景是奇幻，但主角能力不是金手指本体那样荒诞，有低谷有巅峰，设定宏大、面面俱到，细节丰富，主角和现实一样需要很努力很踏实去一点点克服困难，才能踏上更远的征途。】

    【[大演家]路路：她的每本书，都能感到一种超越题材局限性的真实。是故事，更是人生。】

    【[大演家]路路：最最最最关键的，大大感情戏写得超级抓人，我甚至没法她是感情流还是剧情流，两个都写得太好了！！！】

    最后的三个感叹号让莫祎祎轻轻挑了挑眉。

    群里这次沉寂的更久。

    【[群主]阿阳：路路彩虹屁吹得极好[抠鼻]】

    *

    第二天更文时，何鹿照例翻了翻上章投雷的评论，准备整理，待会儿作话感谢一下支持。

    她一个个地扫过去，目光忽的定住。

    评论：

    【一支独木：晋江潭水深千尺，不及火箭炮砸你情~】

    ……应该是ID凑巧一样吧。

    她点开这个ID，在读者专栏瞄到一行绿色字：我也是个作者哦。

    “……！”

    何鹿稳住心态，点开这行字，跳转到作者专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楼下的何母何父正喝着茶看新闻，被楼上女儿的尖叫一震，茶水洒出来了点儿。

    何父放下杯子：“还这么不稳重！”

    与此同时，几千公里外，莫祎祎的微信接二连三蹦出来消息。

    她刚从浴室出来，一手拿毛巾擦头发，一手点开微信。

    【我头上有犄角：[图片]】

    【我头上有犄角：句句，独木大大给我投雷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是火箭炮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头上有犄角：她评的是V章我查了订阅大大每章都订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是一次性订阅哦是每章单独订的独木大大居然追更我的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头上有犄角：我死了】

    莫祎祎轻笑出声，放下毛巾，轻快字。

    【。：恭喜恭喜，不来个加更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