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丹炉……

    九九八十一天……

    跳进丹炉之中，用三昧真火，以自身血肉之躯炼化。

    受尽烈火焚烧，尝尽碎骨之痛，迎来的将会是被炼化成一颗石头心脏，而她则是神魂俱灭。

    了然无痕……

    帝俊完这些，问她：“即便如此，你还是愿意救我儿吗？”

    她目光坚定：“愿意。”

    冥夜死了，独留她一个人，在往后漫长而无望的岁月中，要怎么才能活下去？

    只要能救活他，焚烧九九八十一又如何？神魂俱灭又如何？

    帝俊那亘古不变的冷峻的脸上，终于有所动容。

    半晌，似是低低叹息一声：“夜儿何其有幸，能得你喜爱。”

    成欢看到那个跟她相像的女子没再话，只转身痴痴的望着身体冰冷的冥夜，像是要贪婪的记住这最后的时刻似的。

    而后，纵身一跃，跳进了炼丹炉。

    熊熊烈火焚烧，抽筋剥皮般的灼痛，接着就是钻骨碎骨之痛。

    即便没有亲身经历，即便作为一个旁观者，成欢依旧感受到了那种非人的痛楚。

    她浑身痉挛，匍匐在地，仿佛置身于刀山火海。

    死，俨然成了一种解脱和奢望。

    九九八十一天，炼丹炉里三昧真火不熄，那女子凄惨的叫声不断。

    九九八十一天，即便她因疼痛喊哑了嗓子，也依旧不愿放弃。

    她是石头，可也不是石头了。

    她像人一样，拥有了神智，拥有了情感，她也知道痛，也会胆和怯懦。

    但是为了冥夜，她依然选择了坚守。

    九九八十一天之后，三昧真火终于熄灭。

    当炼丹炉开的时候，里面就只有一块形状像心脏的五彩石头。

    那原是她的真身——

    一块女娲补天所用的五彩神石。

    冥夜被救活了。

    帝俊知他秉性，怕他知道真相后自责，甚至会不惜剖出心脏。所以，他下令，任何人不得提及五彩神石一事。

    十只金乌一齐出现，在人间酿下惨剧。即便他们是天帝的儿子，也不能免罚。

    帝俊含泪下旨，除了冥夜的神籍，消了记忆，贬入凡尘，永世不得再回天庭。

    金乌终究不是凡物，即便被贬入凡间，依旧难掩光华。

    金乌陨落于天庭，凡间却有灭世魔尊横空出世。

    是魔尊，却比正道之士更讲情义和规矩，没有哪一任魔尊像他那样心存善意。

    既不杀生，也不欺世，仅是带着一众魔族之人守着一方天地，过着平静无争的日子。

    更多的时候，他会独自坐在断魂崖上，下意识的摸着心脏的位置，抬头仰望着铅灰色的苍穹。

    有时一坐就是一天，有时会是一个月。

    最久的一次，他坐了整整十年。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后来，有亲近的心腹曾大着胆子问过他这个问题。

    他不知道，只是觉得那苍穹之上，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人。

    对他来，很重要的人。

    冥夜在凡尘成了一方魔尊，而成欢却看到那个跟她相似的女子却没有死。

    她不知道那算不算是没死，因为那女子仅剩下一缕缥缈如烟的残魂。

    没有意识，不能化形。